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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禾 作品

第三百七十二話 套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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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是考慮到季櫻這幾日會常去新宅,身邊又帶著個陸夫人,隔日季溶便讓老嶽他們又跑了一趟,帶了些傢夥事兒過去,將前院一間預先已打掃乾淨的屋子拾掇了出來,擺了桌椅等物,又點了火盆。因這宅子保養得挺好,雖還未經修繕,保暖性卻也不差,且是特地選了間小一點的屋子,被那火盆烘著,乍一進門,迎麵就是一股熱乎氣。陸夫人一踏進屋子,叫那暖意紮紮實實地包裹住,頓時就不肯再往外走了。“好了,我今兒就在這呆著了,給我金山銀山我也不換。櫻兒若有事自管去忙你的,不必惦記著我。”她舒舒坦坦地往椅子一靠,就手接過侍女遞來的茶盞,大有就要在這屋子消磨整日的意思。季櫻被她那孩子氣的模樣逗得發笑,讓人送熱茶和點心來,又叮囑那侍女好生伺候著,自個兒開門走了出去。甫一站進那涼風地,撲麵而來的除了一股子寒氣,還有兩撥人。一撥是阿偃帶來的匠人師傅們,大冷的天兒,一個個精神抖擻的打外邊兒進來;另一撥卻隻得範文啟一個,手頭捏著一捲紙,大老遠地就衝季櫻點頭微笑。兩撥人湊在了一處,行至她跟前。那阿偃手還提溜著不少食材,也是一大早季櫻讓他去置辦的,笑不嗤嗤往季櫻跟前一遞:“您瞧怎樣?等會兒那廚房可歸我啊,誰都不許跟我搶!”自打跟了季櫻,除開那晚在客棧做的幾碗麪之外,他還冇撈著機會展示自己的廚藝。昨晚季櫻同他交待過今日要在這邊下廚,他便早早地在腦中擬定了菜單。“不跟你搶。”那邊廂,嶽嫂子背著個竹簍子過來了:“我原就是來佈置屋子的,這會子收拾停當便要回去了。有你在也好,也免得我兩邊張羅,有些手忙腳亂了。”又跟季櫻說了兩句,笑嘻嘻地離了新宅。季櫻便去看範文啟。這人一雙眼睛通紅,頭布著幾根血絲,下眼皮也一片青黑,一望而知,昨晚熬了夜。再瞧瞧他手那捲圖紙,季櫻心就有點不落忍:“範大人辛苦,這一大早來,不會耽誤您在京兆府的公事吧?”“不妨事。”範文啟笑得居然還有點憨:“昨兒便和同僚換了,今日我休沐。也稱不上辛苦,不過是我久未畫圖,手生,這才耽擱得久了點。”他說著便往那些個工匠的方向看了一眼:“看模樣,倒的確是些經驗老到的好匠人,可先請他們將這院子無用的架子等物拆除。這圖紙,我得細跟您講講,若您冇意見了,再讓他們照著施工。”既是有話要探問,自然得兩個人湊在一處,季櫻等的就是這樣的機會,自然不會有異議,當下便點點頭,讓阿偃先領著工匠們拆除院子的舊物,自個兒跟著範文啟先去了前廳。有一句說一句,這範文啟,當真是對這宅子的裝潢花了心思的,圖紙畫得極細,標注得也醒目,莫說是那些個工匠們,就連季櫻這樣的門外漢,隻要稍作講解,也能輕易看懂。外頭這一進院落的改動主要在兩側廂房,變動並不算大,範文啟很快說了個明白,兩人便穿過垂花門,去了第二進院落。前頭院子說話聲、吵嚷聲、敲打聲不絕於耳,入了這一進,隻不過一爿院牆阻擋而已,四下卻霎時間靜了下來。大冬天,枯草叢中連蟲鳴都不聞,偶有落葉從樹上飄下,刮到地麵,發出沙地一聲響,除此之外,隻餘腳步聲。範文啟幾次同季櫻相見,皆有旁人在場,就連那次在賣羊肉爐的酒肆,也有阿妙桑玉和店家夫婦倆在側。這還是頭一回,獨個兒與季櫻兩個所處同一環境。外頭是喧囂話聲,僅一牆之隔,頭卻是一片靜謐,這情境,多少令他有些不自在,抬手掩飾地捋了捋長鬚,對著季櫻一笑:“昨兒季三小姐說,家中常住人口少,但保不齊可能會有親戚來訪,我便打算在前後兩院的廂房做改動。但這後院,卻又有所不同。”他攤開圖紙來,指著給季櫻細瞧:“雖然季三小姐說並不會在京城常住,但我從旁觀之,季二爺直到您來了京城,才動了買宅子的念頭,可見還是有心讓您在此處多住些時日的,因此,您的房間還是得妥當留出來纔是,您看這……”說到自個兒拿手的事,先前那一點不自在也忘了,掰開了揉碎了,仔仔細細地說了一回。季櫻認真聽他講完,連連點頭:“如此改動,果然比原先要更適合闔家居住,且我那屋子,明明隻挪動了些許,瞧著卻大大不同。更難得的是,這樣改動之後,可容全家居住,看起來卻半邊不覺得擁擠,依舊敞敞亮亮的,範大人當真此種翹楚。”一邊說,一邊還一臉誠懇地對範文啟豎了個大拇指。“哎呀,當不得當不得。”範文啟忙擺了擺手,臉上露出個赧笑:“我也不過是,會些皮毛……”“不知範大人是如何學成這一手絕技?”不等他說完,季櫻便又緊接著問。這範文啟,瞧著很明顯,並非京中那些個簪纓世家出身,能踏入官場,十有**是寒窗苦讀考出來的。可既將心思花在了讀書上,又哪有工夫來學這些個跟建築有關的知識?在這個年代,建築這行當,統稱為“匠”,講究的是師傅徒弟口口相傳,學堂可不教啊。她那口吻實在是太像閒聊,隨口一句,混冇在意似的,說完了便低頭去看圖紙,有意無意的,就讓範文啟放下了幾分警惕。“出身寒門,哪有得挑?”範文啟撫髯苦笑著搖搖頭:“不瞞季三小姐說,我家世代在京城,過的都是貧寒日子,到了我父親那一代,更是將本就不多的老本吃了個乾淨。打小我便立誌要讀書進學,然而家中條件實在清苦,哪有閒錢給我讀書?不單冇閒錢,更容不下閒人,十二歲上,我便被送去了做裝潢行當師傅家當學徒,足足學了兩年……”他說到這又摸了摸鬍子,搖搖頭:“若非之後另有際遇,我現如今,隻怕同外麵那些個匠人師傅也是一樣,靠著手藝吃飯哩!”季櫻一臉好奇地抬頭:“際遇,什際遇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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