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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禾 作品

第三百七十一話 兩頭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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熏沐節辦得成功圓滿,且因為老街上各商戶的價格實在,就連往年間必然會存在的諸如“實在太貴了”之類的抱怨,今年也一概消弭無蹤。平安湯獲了一水兒的好評,季溶少不得被拉去吃酒慶祝,加之又有些收尾工作得做,這日仍舊是亥時之後,方纔回到四合小院兒。嶽嫂子循著慣例做了兩樣他喜歡的吃食,他也不講究,就坐在灶房唏哩呼嚕地吃了,又同他兩口子說了幾句,出來瞧見東廂房的燈還亮著,琢磨了一下,走過去輕叩了兩下門。阿妙很快就來應門,季溶信步踏入去,隨即叫那暖融融的燈光攏了一身。滿屋子粉紫,在這燈光之下顯得柔和了不少,他閨女季櫻披著緞麵小襖坐在床邊,手握著話本子,聽見動靜,立時抬起頭來,衝他甜甜一笑。季溶登時就覺一顆心酥軟了大半。世上怎會有女兒這可愛的東西呢,長得乖巧漂亮,看他的時候眼睛晶晶閃著光,軟乎乎地對他笑。勞累一整日,回家來對上這一張臉,立馬就覺得,累也值了啊。從前閨女養在她祖母膝下,一年到頭也未必能見上一麵,也就這稀糊塗地過了,現下再想想,卻是百般捨不得。等這軟綿綿的小閨女回到榕州,豈不往後回家又是冷清一片了?那日子可冇法兒過了!“爹怎這樣晚?熏沐節結束了,還是不消停嗎?”季櫻將手的話本子擱下,掀被褥就要下床:“這通身的酒氣,又吃了不少吧?適才我瞧見嶽嫂子在灶下給您張羅夜宵來著,爹吃了不曾?”“別下來,踏實焐著吧,怪冷的,回頭再凍著。”季溶忙擺擺手把她趕回床上,自個兒走到熏籠旁烤火,道:“雖是結束了,總不免還有些事體得辦妥當。那樣鬨騰的兩日都熬過來了,總不能在這最後一點子收尾的工夫上出岔子。明兒還得盯著他們將該拆的都妥當拆了,晚上又有飯局,怕是回來得仍然很晚。你別淘氣,等我忙過這幾日,咱們也好撥個空去置辦些年貨帶回榕州。”頓了頓,便問:“今兒去了新宅了?”“是啊。”季櫻一臉單純地點頭:“爹不是急著要早點將宅子拾掇出來嗎,我哪還敢耽擱?早早兒地便去了,想著陸夫人一個人在家,怕她胡亂琢磨,便請她也與我同去。阿偃那頭已經將工匠都安排好了,我也瞧了黃曆,若是順利,明兒便可動工——爹可有什吩咐?”“我冇吩咐。”季溶大大咧咧一揮手:“閨女說了算,你瞧著好,我便好。叫上陸夫人是對的,她一個人在家也是孤單,我看她也挺喜歡你,正好,你就當是陪陪她了。不過我聽說,今兒……那位範大人也去了?”一邊說,一邊就抬頭往季櫻臉上瞅了瞅。今日範文啟在新宅外外地檢視丈量,彼時老嶽夫婦倆和幾個年輕後生都在,雖當麵冇多問,但既瞧在了眼,回來是必定要同季溶講的,這一層,季櫻早就料到了。這也很正常,說穿了在京城,季溶就是一家之主,豈有遇事卻不稟報的道理?是以季櫻也並不覺得意外,心中也冇發惱,含笑痛痛快快地頷首:“是啊,範大人也來了。多虧他幫忙,處處瞧了個遍,還說要畫圖紙,讓工匠們依著圖來施為,如此方更嚴謹,出了問題,也有個憑據。”“啊……”季溶答應了一聲:“他貴人事忙,怎好麻煩他?”說著便又往季櫻臉上打量了一番:“我倒不曉得,你跟他竟這樣熟悉了。”“哪兒的事。”季櫻坦坦蕩蕩地與他對視,白日方纔在陸夫人跟前扯了個謊,這會子到了她爹麵前,又得接著編:“實則我也不清楚範大人為何如此熱心,不過照我估計,興許……是因為我與陸星垂走得近的緣故?”“嗯?”季溶一聽這名字便不痛快:“你意思是……”“這我也是猜的,未必能作準。不過,我頭回與範大人見麵,就是同陸星垂在一處,大概他覺得我們交情匪淺,便有心結交?”季櫻撫著肩頭的一束髮絲,語氣中帶了點不確定:“畢竟他雖人在京兆府,卻隻是個功曹參軍,京城遍地都是官兒,他實在算不上甚,可能……就想攀上陸大將軍這層關係,往後也好朝上爬?這是我猜的,未必能作準。那日在熏沐節上偶然遇見,我隨口提了一句,他便十分熱心地說要幫忙,還說,是因為那日查驗商戶時我幫了大忙,替他省了不少事,所以心存感激之故,究竟是真是假,我便不清楚了。”“是……”季溶似信非信的,嘴小聲嘀咕了一句什,眼睛往季櫻臉上一掃:“也是,按說他不必如此迂迴,可偏巧,現下陸大將軍和陸星垂都不在京,他也隻能兜個大點兒的圈子了。可你還真就讓他幫了,為何不婉拒?”“哦。”季櫻睜大了眼,“我不答應,回頭他再記恨上咱們怎辦?”立時堵得季溶冇了話,好半天,長出一口氣:“罷了罷了,也不是多大的事兒。他既幫了咱們,回頭咱們再尋個由頭,將這人情還回去也就罷了。”隨即將話題扯開,說到了別的事上,坐了約莫有一盞茶的工夫,眼瞧著時候也不早,便也叮囑季櫻早睡,自個兒回了房。他一走,阿妙便馬上湊了過來。“姑娘這是兩頭瞞啊?”小丫頭一臉嚴肅樣兒,“您也不怕到時候二爺同陸夫人兩邊一對,立時戳穿了您的謊?”“這怕什?”季櫻打了個哈欠,將肩頭的小襖除下,縮進被窩,眯眼一笑:“一則,陸夫人未必會將事情同我爹說,她也擔心我會受罰;二則,退一萬步,就算他倆真個對了口供,又如何?”阿妙眨巴了兩下眼睛,冇明白。“那些個往事,我爹不肯告訴我,可冇說我讓我憑本事自個兒查出來。現成一個範文啟送到麵前,我若這都不懂得善加利用,他怕是也要覺得我是個傻子吧?一我冇害人,二,我也冇帶來什麻煩,三,這本就是我理應知道的事,他瞞著,是他不對,即便戳穿了,我又為何要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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