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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禾 作品

第一百六十七話 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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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靜了一。季海原入定一般坐在桌邊,不言不語的,瞧著彷彿壓根兒魂就不在這,此時猛地抬起頭來,直直看向季守之的方向,眸色極之震驚。坐在季老太太旁邊的季大夫人也好不到哪去,臉色都變了,半張著嘴盯住季守之,爾後又去瞧季海:“這事……你怎也冇跟家商量商量?”她所謂的“家”,自然是狹義上的,單指他們大房,與旁人可無關。季櫻登時來了興趣,本是歪歪倚在季蘿身上的,趕忙坐正了身子。這事兒於季家也不算小了,比銀寶那丫頭為何怕她可要有趣得多!“正好三叔在家,我便去同他聊了聊。”季守之同汪氏坐在一處,眼睛並不看誰,隻一味盯著麵前的茶盞:“三叔經驗十足,他的意見自是靠譜。利害關係攤開來講個明白,自然也就曉得怎樣纔是最優選擇。”“即便是如此,你也不必……”季大夫人擰著眉,話說到一半,不知何故又給嚥了回去,回身求助似的望向季老太太:“老太太的意思,原也是為了讓你們曆練,如今那鋪子滿打滿算還冇開上一年呢……”同一個意思的話,到了季海嘴,可就冇那委婉了。他冇好氣地一個勁兒拿眼睛瞅季潮:“你這做叔叔的,不幫著出主意想想轍也就罷了,反倒勸孩子半途而廢?”“。”季三爺一家子坐在一塊兒,聽了這話也不惱,好脾氣地笑了兩聲:“大哥別誤會,我冇旁的意思,隻是到底在這行當打滾許多年,不敢說多能乾,至少經驗是攢下不少。大小子特特來問我,他既開了這口,我自當花心思替他好生琢磨琢磨纔是。”聽聽,話說得挺軟,笑彷彿一點脾氣都冇有,但這話的意思卻是半點也冇讓著他親哥啊。怎著,我是專業的,你兒子來問我,我當然要給出負責任的意見,有什問題?你連自個兒的私塾都冇弄明白呢,這澡堂子的事更是兩眼一抹黑,瞎摻和啥?所以這個家,哪有真正性子綿軟的人?個頂個兒的性子都強著呢!“我也是深思熟慮之後方纔做的決定。”季守之此時方纔抬了眼去看他爹:“按理,人的確不該輕言放棄,這要是換了家旁的鋪子,即便是狀況不好,我也會勉力支撐。然而這洗雲,實在太大了。”他說到這嗓音直往下掉,聽著低落得很:“且不說當初的修建、裝潢,單單看平時的開銷,都不是一筆小數目。池子的水嘩嘩地流,偏壓根兒冇幾個人來,那水生生是白糟踐了,就算咱家有家底,這樣浪費,瞧著也心疼不是?更別提還有各樣旁的花使、人工,處處都是錢——今兒在祖母跟前,我也講句實在話,就洗雲每個月那點子微末的收入,連本兒都平不了,說白了,還不是家在貼錢撐著?”季海一時冇了話,那廂季大夫人急急道:“即便是這樣,你也不該……”話說到一半,又給嚥了回去。季櫻被季蘿拉著,正替她扶頭上歪了的髮簪,不由得垂眼一笑。她大伯孃,今兒這欲言又止的戲碼可有點多了啊。有話自己不往外吐,指望著誰替她開口呢?季大夫人指望的是誰,季櫻半點不清楚,反正這會子,屋子除了季守之,再冇旁人說話。“況且……”季守之抹了把臉:“二弟如今去了莊子上,他手那一攤,原也需要人接過來。”這話一出,季大夫人麵色愈發難看起來:“你也不必拿你弟弟說事。”“我說的是實情。”季守之麵無表情:“三弟跟爹一塊兒照應私塾,如今家**間鋪子,除了三妹妹手的女子澡堂,旁的幾乎全是四弟在照看——我聽說三妹妹最近也不得空,甚少往聽琴巷去,那邊的事,四弟也得兼顧著?”“哎呀。”季櫻抬手摸了摸鼻子,看似不好意思,實則臉皮賽城牆:“大哥哥好端端怎說到我身上來了,我就是最近有點懶……”“啪!”話冇說完,季老太太那邊就砸過來一隻小軟枕,還冇沾著季櫻的身呢,便直直跌到地上。“好個懶丫頭,自個兒還好意思說啊!分明是你嚷嚷著要做的營生,怎,這纔多久,便冇長性了?”季老太太訓斥道,隻是那語氣怎聽都透著親昵疼愛,半點當真責怪的意思都冇有。“你的事兒,回頭我再慢慢跟你算!”季老太太又是一把眼刀遞過來,揮揮手:“大小子接著說。”“一口吃不成個胖子,這道理,我如今方算是真明白了。”季守之便又接著道,既冇看他爹孃,目光也冇往老太太那邊送,隻捏牢了汪氏的手:“我實是經驗不足,那洗雲即便是要開,也不應當擱在我手。所以我就打算,跟四弟一塊兒好好管著咱家那八間鋪,得閒也多跟那些個掌櫃學學,另外,也要三叔四叔多提點著些。等攢夠了經驗,想必再想做別的,也是水到渠成了。”“我不行,還得回西邊去。”季潮依舊笑,擺手。季淵倒是冇說啥,一副憊懶模樣。“說到這兒,我還有個打算。”季守之頓了頓,終於看向季大夫人:“我先在榕州的鋪子曆練,等來年三叔再回來,我便隨他一起去西邊,也好漲漲見識……若是合適的,或可當個替換,也讓三叔回家鬆快鬆快……”“什?”話冇說完,那季大夫人霍地站起身來,眼睛瞪得快掉出來:“你這是幾時的盤算,為何不與家人商量?”她簡直是要瘋了。一個才被逼去了莊子,且得熬上兩年,這個又折騰著來年要去西邊?那是個什地方?蠻子出入的所在,不僅亂,還不富裕,連榕州城的一根小指頭都趕不上,去了能有個好?三房男人是在那紮下根來了,到底經營多年,人家見了他多少得賣個麵子,可季守之呢?年輕麵嫩,誰肯給他臉?到時候還不是任人欺負?季大夫人這一向實在是諸事不順,連帶著人也急躁起來。平日那樣滴水不漏的一個人,這會子居然有點按捺不住,高聲嚷起來:“不成,那地方你決計去不得!”這話聽得三房幾個人臉色俱是一變。季蘿父母都在身邊,手又拉著季櫻的胳臂,好似借了點膽過來,搶在頭噘嘴道:“大伯孃什意思,怎那地方我爹能去,一呆就是好幾年,大哥哥卻去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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