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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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捱得那樣近,一個人僵住了,另一個人當然立刻就發現了。顏予誠低低地笑出聲來,他們緊貼在一起,胸腔都好像產生了共鳴。好在顏予誠冇有再做什麼多餘的動作,果真如他說的那樣,隻抱了一小會兒。他眷戀地蹭了蹭徐薇妍的側臉,然後放開了手:“葛氏不是看不起嫂子的出身麼?那就讓她嫁給嫂子的哥哥,也變成嫂子孃家的一份子好了。這樣的賠罪嫂嫂可滿意?”滿意???徐薇妍隻覺得可笑:“小叔拿我當七八歲的小孩子麼?葛家嫡女下嫁一事,想要達成,需要耗費多少心力多少功夫,何其困難?費這麼大勁僅僅是為了給萍水相逢的嫂子出氣?嗬,小叔就算想哄人,也要給個讓人信服的理由纔是。”顏予誠聞言,撫掌大笑:“嫂子可聽過‘難得糊塗’?女人太聰明瞭,就不好哄了。”“可我不想聽哄人的話,隻想聽真話。”最後還是顏予誠扛不住,吐露了實情:“唉,果然瞞不住嫂子。此事的確不單單是為了給嫂子出一口惡氣……”“那更重要的原因是?”“是嫂子的哥哥。當日葛家小姐汙衊你二人有染,令兄由此記恨上了葛氏,我便用這門‘好’親事跟令兄交換了一件要緊的東西。”徐天維?徐薇妍幾乎立刻聯想到了當日那塊被摔碎的玉佩,她眼神一閃,剛要問。顏予誠比了一個“噓”的動作,堵住了她還冇出口的話:“嫂子,有些事還是讓它爛在肚子裡,這樣對你、對我、對旁人,都比較好。”那玉佩到底是什麼罕物?與顏家、徐家有什麼關係?顏予誠越是諱莫如深,徐薇妍就越是好奇。不過這件事不急,徐薇妍的當務之急是要讓大太太解了她的禁足。正好,顏予誠就是主動送上門的一頭肥羊,不利用白不利用。這麼想著,徐薇妍綻出一個燦爛的笑,殷切招呼道:“說了這麼久,小叔也口渴了吧?來,嚐嚐今年的新茶,我吃著味道還不錯。”話題轉換得猝不及防,顏予誠望著徐薇妍那個燦爛至極的笑容,莫名後背發涼。他接過了茶卻不喝,隻拿在手中,故作低落,歎道:“唉,可惜了,我本來還想借花獻佛,藉此事讓嫂子更偏心我一點的。”徐薇妍不上當:“我出身商戶,當然一身銅臭。在我這裡,萬事萬物都有自己的價碼。明碼標價,童叟無欺——偏心,也不例外。”顏予誠眼睛一亮:“那我想要嫂嫂的一顆真心,嫂嫂開價幾何?”“小叔這就俗了不是?真心當然要用真心來換。隻是……”徐薇妍伸出一根纖纖玉指,抵上了顏予誠的胸膛,“隻是這裡麵,可還有真心麼?”顏予誠反手把徐薇妍的手摁在了自己的胸前,眼睛亮得攝人心魄:“嫂嫂不妨親自摸摸?看看在我心口跳著的,究竟是什麼?”徐薇妍嫣然一笑,抽回了手:“怕不是一顆黑心罷。”顏予誠追上去道:“不管是黑心紅心,隻要向著嫂子,就是一顆真心了。”就連顏予誠自己都分不清他現在對徐薇妍的種種示好,到底是真心還是利用?徐薇妍步步為營:“真心不真心的,不隻是嘴上說說而已,而是要看小叔要怎麼做了。不如小叔猜猜,我現在最想要什麼?”顏予誠聞絃音而知雅意:“我今日正是為了禁足一事而來。隻要嫂嫂應我一件事,我便去求大伯母,讓她放嫂嫂出門。”“什麼事?”徐薇妍料想顏三說的絕不是什麼好事,便先堵住他的話頭,“婦道人家膽子小,小叔莫要嚇我。”“嫂嫂被逼嫁進顏家,葛氏又這樣輕待嫂子,嫂子難道不怨?嫂子的餘生要日日守著一個死人的牌位,連自己的子嗣都不能有,嫂子難道不恨?葛氏的侄女兒欺辱嫂子,誣陷嫂子與親哥哥有染,嫂子難道不憎?如此可怨可恨可憎之人,嫂子就不想報仇麼?”顏予誠望著徐薇妍,表情懇切極了,彷彿一心隻為了眼前人好。徐薇妍裝作被迷惑的樣子,問道:“那我要如何報仇呢?”“葛氏霸占顏家宗婦的位置,我等憐惜她孤寡無靠,本不欲收回宗婦的位置。可惜葛氏倒行逆施,行事越來越狹隘偏激,若是眼睜睜看著她這樣下去,纔是置整個宗族於不顧。我等欲要收回宗婦之位,隻怕葛氏不肯,想請嫂子做個內應。”徐薇妍沉默片刻,搖頭:“我嫁來顏家不過才幾日光景,小叔竟敢把這樣大的事情說與我聽,是不是太信得過我了?”花言巧語就在顏予誠的嘴邊,他想說我知嫂子人品貴重,定然不會出賣我等雲雲。可是,兩人接觸過幾次,顏予誠自認對徐薇妍也有些許瞭解,知道她是個極**的女子,自己這些藉口不但不能取信於她,反而會惹她恥笑。顏予誠想了想,還是選擇了說實話:“我聽說兩個人要是有了共同的秘密,就會更親近一些。現在嫂嫂知道了我的秘密,嫂嫂也總得有個把柄落在我手上,才能叫我安心。不然,我也隻能‘黃土壟中埋香骨’了。”真話不好聽,但真話最令人安心。徐薇妍聽到這裡,才真的鬆了一口氣——鋪墊了這麼半天,恐怕這纔是顏予誠真正的目的。他怕自己嘴不嚴,把他的秘密說出去,於是便想了個主意,把自己也變成他們一根繩上的螞蚱,用以牽製。可惜,顏予誠千算萬算,竟然冇算到徐薇妍不願意報複大太太。是的,她不願意。不是因為她有多正直,也不是因為大太太對她多好,而是因為——從彆枝到葛懷姝,從大太太到徐薇妍,這些女子不論出身高低,權勢大小,都身如浮萍,無所依靠,被上位者、被更強的男人們玩弄於股掌之間。徐薇妍從心底冒出深深的淒涼與怒火來,作為受害者,她感同身受,更不肯為虎作倀,去加害另一個女人。可顏予誠就在這裡等著,大有徐薇妍不答應,就要滅口的架勢。徐薇妍不得不應。她隻能儘力拖延:“要與我結盟也不是不行。隻是需讓我先看看小叔的誠意和手段。多說無益,小叔不如這就去跟婆母說,讓她放我出去。”顏予誠微微弓下了身子,把視線拉到了與徐薇妍齊平的位置上,盯著她的眼睛:“嫂嫂不必激我。我既然敢說,便是做好了萬全的準備。我願護你,也能護住你。”這還是徐薇妍第一次近距離地看這個年輕男人的眼睛。他長了一雙桃花眼,眼尾上翹,瞳仁顏色偏淺,像剔透的琥珀,專注地盯住誰的時候,更顯得倜儻風流。兩人對視。視線黏著在一起,卻冇有什麼綿綿的情誼,倒像是在交鋒,在對決,非要分個勝負高下出來。顏予誠聽到了棋逢對手,怦然心動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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