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線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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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銀蘆的思緒回到幾天以前。
“銀蘆，今日散學得早，我們一起去放紙鳶吧。”
說話的女生頭上十字髻，餘發在頭的兩側各編一鬟垂至肩，髮髻插一支赤金並蒂海棠花步搖。一陣微風吹來，步搖上的珠子發出叮鈴叮鈴的輕響，香包中的梔子花傳出幽幽清香，把人熏得迷醉。她的聲音輕輕細細的，溫涼如水。
“今天家裡做了糖炒栗子還有青團，我著急回去吃呢。”
“軟軟糯糯的野花豆沙青團，還有雛菊紅豆青團……香香軟軟的外皮，一放進嘴裡就趴軟，甜膩的餡從柔軟的皮中流出，浸到舌根。”
“還有還有糖炒過的栗子皮變得油光發亮，用尖刀輕輕地劃開一個小口子，手輕輕掰開露出裡麵金黃的板栗肉，香氣四溢，沙沙甜甜的。”
薑銀蘆的胳膊繞過沈茵茵的身側，輕輕環著她的手臂左右慢悠悠地晃盪，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一麵說臉上一麵露出心馳神往的神色。
沈茵茵不緊不慢地走著，一邊踱步一邊側著頭眉眼彎彎笑意盈盈地望向薑銀蘆。聽的過程中不時地輕點頭。
兩個人分彆後薑銀蘆快步朝家中走去。噔噔噔，步子發出歡快的節奏。剛走出小段路，薑銀蘆小跑起來。咚咚咚，步伐急促又喜悅。書袋不停地在空中晃動。
“阿爹——”
“阿孃——”
“我回來了——”
聲音比人先傳進廳堂，像清冽的泉水。
剛踏進廳堂薑銀蘆發現薑毅和林婉巧都正襟危坐。八仙桌旁還站著一位少年，他的臉龐輪廓不清，麵容敦厚，眉目輕輕上挑，帶著不明意味的審視看向薑銀蘆。
“阿爹，他是誰啊？”
“蕭家長子——蕭安，24歲考上進士。囡囡和他打個招呼。”
“你真厲害，我身邊有好多人三十多歲才及進士呢。那個王家的伯伯現在還每天挑燈夜讀……”
“囡囡不要背後胡亂議論彆人。”
“哦，我聽阿孃的話。”
薑銀蘆說著滿麵笑容地往林婉巧身上蹭去。站立著的少年有點窘迫，手把下襬的衣服揉成一團，尷尬地笑了兩聲。
“小姐聰慧得體，承從令尊，薑老爺真是教導有方。”
薑毅摸著鬍子笑眯眯地看向蕭安，一副心滿意足的樣子。
一起吃飯的時候薑銀蘆把板栗的殼掰得哢哢作響，手中拿著一個，嘴裡吃著一個。嘴裡的還冇吃完又著急地把另一個塞進嘴巴一起咀嚼，腮幫子吃得鼓鼓的。
薑毅不停地給蕭安夾菜，一筷子菜剛放進蕭安的碗中他就如臨大敵，戰戰兢兢，嘴上不停地說感謝的話，絮絮叨叨地誇才高八鬥，風度翩翩，有勇有謀……薑毅聽到後繼續給蕭安夾菜，兩個人有來有回的。不過一會蕭安已經妙語連珠五斤板栗那麼多，他碗裡的菜卻不減分毫。
“誒喲，肚子痛。”
薑銀蘆不停地揉著肚子，手上還要抓一把板栗。林婉巧眉目焦急地揉搓她的肚子，慢慢地順她的後背。
“吃那麼多糯米，肚子當然不舒服。”
薑毅從天花亂墜的誇讚裡回過神，吩咐下人備至山楂。
“我陪囡囡出去走走吧。”
林婉巧攙扶薑銀蘆向外走去。蒲葦四季常綠，大團大團的花穗，風一刮，花穗掛在樹上，飄在水麵上，吹到人的身上。
“囡囡覺得剛纔的公子怎麼樣？”
“很聰明，誇起人來劈裡啪啦跟放鞭炮似的，而且不和我搶吃的。”
“那囡囡喜歡他嗎？”
“他來能讓爹爹開心，喜歡。”
兩人沿著小徑慢慢地向前走，林婉巧的手指放在薑銀蘆蓬鬆的頭髮裡一下一下地梳著。
再回到廳堂的時候蕭安已經離開了，薑毅揚起的嘴角扔然冇放下。
薑銀蘆從食案仔細挑選板栗，小心翼翼地扒開板栗殼，看見裡麵有黑的，放一邊；口子開得太小不方便掰開的，放一邊；板栗殼炒的有些黑的，放一邊。好一會才心滿意足地把自己選出來的精品板栗用油紙包起來。接著又去挑圓圓的青團，青團看不出什麼優劣之分，她就每個口味都挑了兩個，一麵挑一麵笑。
“好囡囡，你喜歡蕭公子嗎？”
“怎麼阿爹和阿孃問一樣的問題？”
“他讓阿爹開心，囡囡喜歡他。”
“明天一起去蕭家吃飯好不好呀？”
“怎麼突然要去彆人家吃飯啊，家裡的飯很好吃，我不想去。”
“如果一起去蕭家吃飯的話，阿爹，阿孃都會開心，晚上回來繼續給你準備香香的板栗。”
“好！”
聽到這話薑銀蘆臉上的陰霾一掃而光，取而代之是期待的欣喜。
入夜，薑銀蘆還在房中溫書，淡黃色的火光看的她昏昏沉沉。轉瞬她又跑下椅子去檢查今天收拾的吃食，打開食盒慢慢清點，一個一個確認無誤後才心滿意足地笑了笑。
她突然想到廚房還剩些幾日前的板栗糕，噔噔噔地穿過連廊跑去廚房。去廚房的路上她聽到父母在商量些東西。阿孃說了她還小什麼的。
翌日，薑銀蘆剛坐到位置上就立馬找出昨晚打包好的吃食。大概是上學的路上太著急，青團都七扭八歪的變了形狀，還有兩個青團的餡從皮裡麵吐出來。薑銀蘆笑意瞬間冇了，撇撇嘴，拿出板栗後迅速地把食盒關上，左右看了看，看到還冇學生到學堂才長舒一口氣。
沈茵茵今天穿梅子青百合散花錦齊胸襦裙，長髮挽起，玉釵鬆簪著，熏得依然是梔子香。
一看見沈茵茵她立馬掏出板栗揣到沈茵茵手中。
“雖然已經涼了，但裡麵的板栗肉依然香甜可口。快點嚐嚐。”
薑銀蘆小心翼翼又滿懷期待地等著沈茵茵的反應。沈茵茵還冇把板栗剝開就不停地說著好香，吃進去後笑滋滋地誇讚這板栗真是又香又甜。
夫子的之乎者也實在是枯燥無聊，聽得人昏昏欲睡，好不容易下課大家都熱熱鬨鬨地聊起奇聞異事。
沈茵茵下課找到在外獨自坐在石凳上的薑銀蘆，那時她正在小口小口地吃著被壓扁的青團。
“今早看你臉上有些愁緒，原來是青團壓扁不敢送給我？”
沈茵茵的低頭向右側，眼睛撲閃撲閃地看垂頭吃青團的薑銀蘆。見對方不說話又伸手去拿放在石凳上的最後一個青團，彎腰坐在沈茵茵身側剝開青團滋滋有味的品嚐起來。
“果然如你所說，軟軟糯糯的，我還想吃，明天可以給我再帶幾個嗎，我想嘗雛菊紅豆的。”
薑銀蘆臉上的憂愁終於不見，大口大口地吃起來，兩個人都一齊傳出快樂的笑聲。
“今晚我要去蕭家吃飯。”
“啊？”
沈茵茵愣了一下。
“阿爹阿孃讓我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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