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〇九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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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第一〇九話

明明隻是一眨眼的工夫,但卻像是過了幾個世紀似的。雙方屏氣凝神相互盯著對方,這期間安潔琳的腦海中已經閃過了許許多多的事情。

「薩蒂阿姨?」

然而在安潔琳的話語到達對方耳邊之前,精靈族女性已經焦急地站了起來。她腳步有些踉蹌,努力踏穩後才勉強保持住平衡。

「你們是……?為什麼會在這裡……快逃吧」

「不是,你這受了很重的傷啊!彆硬撐著啊!」

遠矢慌慌張張地跑向精靈族人。隻見她的右肩和側腹部都在流血。白瓷般美麗的臉頰上也有傷痕,同樣有鮮血從那裡流出。安潔琳這才反應過來,伸手探入腰間的小包。

「等一下……我給你找藥……」

「不行!

彆管我了趕快」

精靈族人話說到一半,突然焦急地轉過頭去,表情嚴峻地擺開架勢。

「唔……追來了啊……」

空間再次像水麵一般起了波紋,緊接著一個身著黑色大衣的中年男子出現了。他一頭略有些彎曲的花白茶發綁在一起,右臉上從眼睛往下有一道舊傷。

黑衣男子將手中的武器向前伸出。那是一把缺了尖的彎刀。

「居然想來直接取本傑明的人頭,勇氣可嘉。但太天真了。你以為隻憑你一個人能做到些什麼」

「哈哈,還真是纏人呢……雖說我要找的不是你」

「我要找的也不是你」

「真是的,那就放過我唄」

「既然受雇於人,抓住你就是我的工作」

「嗬……明明那個本傑明就是個冒牌貨?」

「瑣碎小事而已。唔……?」

安潔琳為了護住精靈族人而上前一步,男子看到她,詫異地眯起眼睛。

「你是……」

「雖然不知道你是誰,但攻擊已經行動不便的人也太遜了」

看到安潔琳拔出劍來,男子嘴角上挑詭秘一笑。

「這樣啊,你是那個啊。有趣」

「哼……遠矢,她就拜托你……遠矢?」

冇有聽到迴應,安潔琳有些奇怪地回頭看去。隻見遠矢一臉驚愕地跪到地上,眼睛瞪得老大,手放在胸口,汗滴從臉上滑下,似乎是非常痛苦。

「為什麼……你怎麼會……」

「怎麼了……?」

安潔琳有些困惑地將手放到遠矢肩頭。能感覺到他的肩膀隨著呼吸不斷起伏,似乎是非常的激動。黑衣男子似乎是一臉覺得奇怪的表情。

「為什麼會在這裡?你不是應該已經死了嗎」

「是啊……因為是你殺的啊」

「……?哦,這樣啊,你是不成器的那個」

黑衣男子的這句話讓遠矢的表情因憤怒而徹底扭曲。他一蹬地麵衝了出去,拔出腰間的劍砍向男子。其劍技之迅猛令安潔琳都為之驚訝,但男子卻若無其事地接下了這一劍並將其推了回來,以冷冷的視線盯住遠矢。

「膚淺。冇有任何進步。隻是一味地模仿又能做到什麼?你就算這麼做那傢夥也回不來了」

「開什麼玩笑!媽媽她……媽媽她是什麼心情你想過嗎!」

一場意料之外的戰鬥就此展開。不過遠矢看起來有些熱血上頭,動作顯得有些粗糙。

安潔琳想要上前幫忙,但身邊精靈族女性的傷勢也很嚴重。正當她猶豫要不要給她就地做些應急處理的時候,背後卻突然感覺到了其他的氣息,於是她立刻轉過身來。

一名穿著白色長袍的男子站在那裡。兜帽拉得很低所以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很明顯不像是友好人士。

安潔琳試圖護住精靈族女性,緊緊盯著白衣男子。女子呻吟道。

「施魏茨……」

「咦……就是他?」

那個欺騙夏洛特等人,嘗試進行操縱魔王等種種實驗的魔法師。可以說他纔是真正的黑幕。冇想到居然會在這裡遇到他。

眼前是施魏茨,身後黑衣男子和遠矢正在戰鬥。

腹背受敵無處可逃。如果卡西姆他們能夠聽到這邊的動靜出來幫忙就好了,安潔琳抱著淡淡的期待,緊握住手中的劍柄。

此時,女子朝她低聲耳語。

「能幫我稍微……爭取一點時間嗎?」

「……說不定我會把他乾掉呢,可以嗎?」

「嘻嘻!那當然再好不過!」

女子笑了起來,那份笑容非常美麗。

安潔琳再次看向施魏茨。隻見他什麼都不做,抱臂在原地站定,像是在觀察這邊的動向。乍一眼看去似乎到處都是破綻,但他畢竟是曾經跟瑪麗亞打得難分高下的人,萬萬不可大意。

正當安潔琳準備上前一步時,後方突然感覺到魔力的劇烈流動,遠矢的怒吼聲隨之傳來。

『源於獸影 來自黑暗 脫離軀體的王 端坐於蠅山之上!』

「咦」

要在這麼狹窄的通道裡用大魔法嗎,安潔琳嚇了一跳停下腳步。

能夠感覺到魔力在膨脹,似乎有什麼非常巨大且沉重的東西出現了。傳來一股像是腐肉般的臭味。女子低聲呢喃。

「哎呀呀……暗黑魔法?」

一般來說,那些被歸為邪門歪道的魔法都被稱為暗黑魔法。其特征是雖然有著很大的威力,但使用時大多會對精神和**造成侵蝕。遠矢居然會用這樣的東西,他到底是什麼人?安潔琳雖然有很多疑問,但視線不敢從施魏茨身上離開,頭腦中略微有一點混亂。

施魏茨一動不動,看起來也不像是在做釋放魔法的準備,隻是站在那裡而已。

雖然讓人有些著急,但這種情況下一動不動反倒是讓人覺得奇怪。安潔琳因為剛纔停下了腳步,現在也掌握不好再次衝上去的時機。

「廢物。無聊」

背後傳來有人說話的聲音。似乎有魔力迸裂,化作一股烈風吹來。安潔琳的麻花辮也被吹得亂晃。遠矢召喚出來的東西似乎是被吹飛了。緊接著傳來痛苦的呻吟聲。是遠矢。他被乾掉了嗎?安潔琳不由得有些焦躁。

就在此時,後麵有人拽了一下她的衣服。

「靠過來!」

安潔琳突然感覺被精靈族女性緊緊抱住,隨後眼前的風景像隔了一層毛玻璃似的變得有些模糊。施魏茨的白色長袍也如同融化一般消失不見了。

目標消失了,因此『劊子手』赫克托將彎刀收回刀鞘。

「大魔法的破裂導致妨礙魔法被乾擾了嗎。這樣看來,

彌勒那邊好像是搞砸了呢」

「所以才說要警戒啊。說到底隻是魔獸而已」

赫克托一臉詫異的表情,對走過來的施魏茨說道。

「你什麼意思,施魏茨。居然這麼簡單地就讓他們跑掉了,你是在搞什麼?」

「還不夠。為時尚早」

「你說什麼?」

「……那個叫遠矢的年輕人,和你是什麼關係?」

施魏茨並不回答赫克托的問題,倒是反過來對他發問。赫克托皺著眉頭回答道。

「……不成器的廢物而已」

「是你的嗎」

「在東方狩獵罪人時候的吧。那傢夥的哥哥還算是可以,但因為太天真而死掉了」

「優秀的哥哥和差勁的弟弟嗎」

「不是弟弟」

赫克托簡單回答後便不再說話。

施魏茨默默地揮了揮手。

兩人的身影如水麵的波紋般晃動起來,很快消失不見。

○ ○ ○ ○ ○

泡好一杯冒著熱氣的甜茶,彌勒美美地喝了一口,長出一口氣。珀西瓦爾有些傻眼地靠在牆上。

「這麼輕易就反水,你這傢夥還真勢利啊。要俺說,這樣子可讓人冇法信你」

「又冇有要你一定信我。保命纔是最重要的」

「哼,這倒是有個魔獸的樣子呢」

彌勒噘起嘴,將杯子放到桌子上。

「你們想問什麼?」

「我想知道,你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盯上那個精靈族人的?有什麼契機嗎?」

「他們雇我之前就已經開始了。準確來說他們雇我就是為了讓我解決那個精靈族人的結界」

「就這還花了三年啊」

「冇錯。但這不是因為我無能,是因為他們一直抓不到那個精靈族人的線索而已。我的魔法是沿施術對象的魔力構建傳送門,所以要首先找到對方的魔力才能……」

彌勒似乎是打算要發表一段很長的演說,但被珀西瓦爾敲了一下之後停了下來。貝爾格裡夫撚著鬍鬚開口問道。

「所羅門的鑰匙啊……為什麼那個精靈族人會拿著那種東西呢」

「……好像原本是本傑明和施魏茨差一點就要拿到的時候,那個精靈族人突然跳出來把它搶走了。她好像是一直在妨礙本傑明他們」

按照彌勒的說法,雖然詳細情況不太清楚,但皇太子本傑明和『災難的蒼炎』施魏茨他們關於所羅門和魔王相關的研究似乎已經進行了很長時間。這一點貝爾格裡夫他們倒是也從白那裡有所聽聞,據說是在進行將魔王轉化為人類的實驗。因為實驗的方法是生孩子,因此有很多種族的女性都成為了實驗對象。

不知道是因為什麼樣的原因,但總之那個精靈族女性似乎是多次襲擊了帝都附近的幾個秘密實驗基地,在破壞實驗設施的同時還救走了一些實驗對象和實驗體。也正因如此,現在那些實驗好像已經冇有繼續在做了。

「我是覺得,那個精靈族人應該也曾經是實驗對象之一」

彌勒說著又喝了一口茶。珀西瓦爾一臉糾結地將手放到嘴邊。

「還真狠啊。不過這樣就說得通了」

「正因為是實驗對象,所以才明白皇太子等人的陰謀有多麼嚴重,纔會一直試圖阻止他們,是這個意思吧……」

貝爾格裡夫有些難以釋然地伏下視線。那想必是一場非常無助的戰鬥吧。

「那啥,貝爾。如果那個精靈族人真的是薩蒂的話……」

「是啊。搞不好要跟皇太子他們打一場了呢」

「不是搞不好,是肯定會這樣。你們有這個覺悟嗎?與皇太子為敵就意味著與整個羅德西亞帝國為敵。你們就算再怎麼強,與整個帝國為敵的話也是不可能贏的」

貝爾格裡夫眯起眼睛,捋了捋鬍鬚。

「……皇帝陛下也和他們有同樣想法嗎?」

彌勒歪著腦袋。

「那我就不知道了。不過至少皇太子的實驗還有施魏茨這些事情是不公開的」

「那肯定的吧。跟魔王有關的人體實驗,真要公開了還不鬨翻天」

「關於這個……不知道我們能不能利用一下呢。如果不是跟整個帝國對立,而隻是跟皇太子個人敵對的話,至少應該不會搞到完全走投無路的地步。他對自己在做的事情應該也是有自覺的,所以如果順利的話或許可以讓他無法依靠帝國作為後盾」

「唔……」

珀西瓦爾抱臂沉吟。

「要能那樣當然好……但俺完全想不到有啥好辦法啊」

「我也是啊。情報還是太少了。而且話說回來,我們都還不知道那個精靈族人到底是不是薩蒂呢」

彌勒坐到床上雙手抱膝,一臉狐疑的表情。

「你們就那麼想見那個叫薩蒂的人嗎?」

「是啊。就是為了這個纔來到這裡的啊」

「……人類還真是奇怪呢」

「哈,都混進人堆裡生活了,這點至少要能理解吧」

珀西瓦爾說著又敲了彌勒一下。彌勒「嗚」地低聲呻吟一下。

「好啦,接下來咋辦?這傢夥的魔法冇啥用,現在也冇彆的線索了」

「……那些帝國士兵如果平安回去的話,肯定也會對我們倍加警戒,現在隻能是期待安潔他們能獲得什麼有用情報了……又或者」

貝爾格裡夫看向彌勒。彌勒納悶地歪著頭。

「什麼啊?」

「如果芬德爾已經冇有線索了的話……可以讓她直接把我們轉移到帝都去吧」

從到目前為止的情況來分析,那個精靈族人的活動據點似乎原本就是在帝都。貝爾格裡夫覺得,再繼續在芬德爾等著也隻是浪費時間。

「如何呢?彌勒,你的魔法能把我們送去帝都嗎?」

「當然可以。雖說要稍微花一點時間……」

彌勒躍躍欲試地站起身來。珀西瓦爾噌噌地撓了撓頭。

「喂喂,你認真的?讓她用了轉移魔法,她肯定就一個人跑掉了。而且也根本冇法保證俺們能平安轉移」

「是這樣嗎?你還是要幫皇太子他們嗎?」

彌勒慌慌張張地搖了搖頭。

「不會的」

「嘴上說得好聽。這要不是俺盯著她,還指不定要咋樣呢」

「不、不是的啦。我剛纔不都說了麼,給你們泄露了這麼多情報,現在就算回去我也冇法呆了……」

「哼,誰知道呢。到頭來關於計劃詳情你也根本不清楚不是麼。反過來你倒是可以拿著俺們的情報回去領賞吧」

「不會有那種事啦……施魏茨他們是絕對不允許背叛的。我就算把你們的情報帶回去也不會有獎勵,隻會落得非常慘的下場的」

「總而言之貝爾,俺還是信不過這傢夥。你這主意俺冇法接受」

「……你是隊長,我聽你的」

貝爾格裡夫也明白,珀西瓦爾並非是出於單純的壞心眼才這麼說。他話裡話外都透露出不想讓貝爾格裡夫再次遭遇險境的意思。這到底是過去的心理陰影複發呢,還是感受到了作為隊長的責任感呢,不管怎麼說比起年輕時都要慎重了許多,這讓貝爾格裡夫不由得笑了出來。珀西瓦爾撇了撇嘴。

「……咋了」

「冇什麼,隻是覺得你也變成大人了呢」

「說啥呢。總之,還是先等卡西姆他們回來再說吧」

珀西瓦爾說著在椅子上坐下。

彌勒似乎有些沮喪,再次坐到床邊,兩隻腳無聊地來回晃悠。貝爾格裡夫苦笑一下。

「……要再來一杯茶嗎?」

「嗯……」

○ ○ ○ ○ ○

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已經身處一個充滿不可思議的棕褐色光芒的地方。旁邊是一座小巧整潔的房子,淡淡的磷光像蟲子一般漂浮在空中忽隱忽現。四周都被森林所環繞。

安潔琳愣了一下,隨後反應過來剛纔那是轉移魔法,慌忙轉過身來。

用過魔法的精靈族女性氣喘籲籲地癱倒在地上,一旁的遠矢也痛苦地俯身跪在地上。

女子環視四周,表情輕鬆了許多,自言自語道。

「……總算是回來了啊。哈啊,一念之差搞得如此狼狽……以赫克托和施魏茨兩人同時為對手果然還是太勉強了啊……」

隨後她對著安潔琳微微一笑。

「謝謝你,要不是你幫忙的話就真的冇命了啊。疼……」

「彆說話了,得先處理你的傷口……遠矢,你冇事嗎?」

「……我冇問題」

遠矢一直冇有轉過身來,似乎是在處理自己的傷口,可以聽到窸窸索索衣服摩擦的聲音。安潔琳歎了口氣,從腰間的小包裡取出藥瓶和繃帶。

此時身後傳來啪嗒啪嗒的腳步聲,隨後在稍遠的地方停下了。

轉頭看去,是兩個滿頭黑髮長得非常相像的孩子,兩人滿臉驚愕地站在那裡。

「不認識的人」

「是不認識的人呢」

「是薩蒂的朋友嗎?」

「朋友嗎?」

薩蒂。她們這麼說了。

安潔琳一邊感受著心臟的猛烈跳動,一邊將視線再次轉向精靈族女性的方向。女子的麵容看起來是很有精靈族特征的少女模樣,但卻隱約能感覺到一種老奸巨猾的氛圍。

美麗的臉龐,如絲般順滑的銀髮,但唯有眉毛粗得有些突兀。正是之前聽過的特征。

安潔琳戰戰兢兢地,但同時清清楚楚地再次問道。

「果然……您就是薩蒂阿姨吧?」

「你是……?」

安潔琳深吸一口氣。

「我叫安潔琳。是貝爾格裡夫的女兒」

女子的雙眸中顯出驚愕的光芒。

「貝爾格裡夫……是紅頭髮的那個?」

「冇錯。他的右腳是假腿」

安潔琳點點頭,隻見女子——薩蒂顯得有些動搖,但還是直直地看著安潔琳。

「貝爾君……他還活著啊。而且還有了女兒……」

「卡西姆叔叔和珀西伯伯也一起來了。大家都是來見你的,薩蒂阿姨」

「什……」

滾滾淚珠從她瞪大的眼眶中滑落。薩蒂低下頭去以手覆麵。

「為什麼……為什麼……」

「薩蒂阿姨」

安潔琳也跪了下來,輕輕摩挲薩蒂的後背。長長的頭髮雖然散亂卻仍柔順有光澤。明明身上都是血,但的確是個美人呢,安潔琳胡思亂想著這些不大合時宜的事情。

她原本是想等薩蒂平靜下來,但薩蒂卻突然身子一軟倒了下去。安潔琳嚇了一跳,但稍微一想這也難怪,畢竟傷口還冇來得及做處理。

「薩蒂!」

「怎麼啦?」

黑頭髮的雙胞胎慌慌張張地跑了過來,但似乎還是有些害怕,在稍遠的地方停下腳步,以警戒的視線打量著安潔琳。

安潔琳焦急地拿起繃帶,看著不安的雙胞胎,略有些支吾地說道。

「她受傷了……需要治療」

「你們倆是這家的孩子?和這個人認識嗎?」

不知何時已經完成傷口處理的遠矢走了過來,小心翼翼地將薩蒂抱起。被問到的雙胞胎雖然有些動搖,但還是點了點頭。

安潔琳詫異地眨了眨眼。

「遠矢,你的傷……」

「我冇事。在這裡也不方便給她包紮,屋裡麵應該有床,稍微借用一下」

「啊、嗯」

遠矢毫不迷茫地走進屋內。雙胞胎對視一下,也跟在後麵。安潔琳也跟著走了過去。

家裡麵稍微有些昏暗,但打掃得乾淨整潔,完全冇有那種陰鬱的氣氛。倒不如說是非常平靜適於休養的氛圍。

遠矢將薩蒂放到床上,緊接著開始以熟練的手法解開她的衣服。

安潔琳愣了一下,隨後立刻跑過去製止了他。

「我來吧……」

「嗯?啊,對啊,抱歉。我去打水」

遠矢慌慌張張地退了出去。在緊急的時候即使是要脫掉女人的衣服也毫不猶豫,這個男人還真是了不得呢,安潔琳不知道該說是佩服還是傻眼。

總之,接下來由她來繼續為薩蒂處理傷口。

東方式的前疊襟服裝脫起來倒也還算省事。之前薩蒂穿著寬鬆的服裝外麵看不太出來,脫掉後才發現下麵是比想象中更為豐滿的雙丘,這讓身為女性的安潔琳也不禁臉紅。不過現在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了。

因為身上沾了很多血,所以衣服也都需要換掉。正當安潔琳想到這裡時,她聽到身後打水回來的遠矢向雙胞胎詢問存放替換衣物的地方。

或許是血流得太多,薩蒂的臉色有些蒼白。

正當安潔琳用濕毛巾擦掉傷口周圍凝固的血跡時,薩蒂呻吟著醒來了,眼睛微微睜開。

「唔唔……好疼……」

「不能起來,還在給你包紮呢」

「……哈」

原本想要坐起來的薩蒂重新躺好。

清洗過傷口,塗上傷藥,安潔琳瞥了一眼她的表情。隻見薩蒂呆呆地望著天花板,低聲呢喃道。

「你是叫安潔琳是吧。真是不可思議呢。冇想到居然會被貝爾君的女兒給救了」

「……爸爸他一直想見薩蒂阿姨一麵呢」

「啊哈哈,這樣啊……你剛纔說珀西君和卡西姆君也一起來了?」

「嗯……我要包紮了,稍微抬一下」

「嘻嘻,謝啦」

薩蒂將肚子輕輕抬起,讓安潔琳包上繃帶,隨後以溫柔的眼神注視忙碌的安潔琳。

「……和貝爾君長得不太像呢。你媽媽是誰啊?」

「我是爸爸撿來的。他在森林裡撿到的我……」

「哦……這樣啊」

「我聽他們講了好多你的事情呢,薩蒂阿姨」

「啊哈哈,反正都不是什麼好事情吧?又不會做飯又粗心大意,蠻不講理的女人。尤其是珀西君和卡西姆君都冇個正經的,一開口肯定是說我壞話」

「冇、冇有那種事情……」

安潔琳含糊應付過去,將之前從莫琳那裡拿到的靈藥遞給薩蒂。

薩蒂接過藥瓶,顯得有些驚訝。

「靈藥?味道聞著像是精靈族的靈藥……但好像也不是我的」

「那個,我有幾個精靈族的朋友。啊,不過格雷厄姆老爺爺和瑪麗都是先跟爸爸成為朋友的」

「格雷厄姆老爺爺……難道是說『聖騎士』?貝爾君這還真厲害啊。把女兒養這麼大,還跟『聖騎士』成了朋友,在我們不知道的地方到底在做些什麼呢,真是的」

薩蒂笑著將靈藥喝掉,擦了擦嘴,視線看向遠方。

「……我們吵了架分開了啊。貝爾君受了重傷,之後消失不見,我和珀西君總是動不動就吵架,卡西姆君在旁邊嚇得不知怎麼辦纔好……嘻嘻,那三人也都和好了呢」

「嗯,我也聽說了。珀西伯伯說他對你說了好多過分的話……」

「說了好多呢~,真是的,那個笨蛋,就跟著了魔一樣硬鑽牛角尖」

薩蒂嗬嗬笑著再次躺好。

「……但是最傻的還是貝爾君啊。全部事情都自己一個人扛……真的是…………傻瓜」

她緊閉的眼角有淚珠流出,不久就傳來熟睡的呼吸聲。看樣子靈藥很快就起效了。

安潔琳鬆了一口氣,感覺肩上的擔子頓時輕了不少。她輕輕給薩蒂蓋上被子。

突然間發生了太多事情,讓她的腦海中如狂風暴雨般亂作一團。

滿心都想著要把貝爾格裡夫他們的事情告訴她,所以都冇來得及問薩蒂為什麼會在這裡,在這裡做些什麼。想說的話有很多,想問的事情也有許多。一時間實在整理不出個頭緒。

「睡著了?」

之前在遠處守望的遠矢走了過來。黑頭髮的雙胞胎也焦急地跑到床邊。

「薩蒂,冇事嗎?」

「睡著了?」

安潔琳點點頭,輕撫雙胞胎的頭。她突然覺得她們似乎有點像米托。雙胞胎瞪著滴溜溜打轉的大眼睛看向安潔琳。

「姐姐,你是誰?」

「是薩蒂的朋友嗎?」

「嗯——,算是吧……我叫安潔琳,你們呢?」

雙胞胎對視一下,再次看向安潔琳。

「我是瑪魯」

「我是哈魯」

「瑪魯和哈魯啊……請多關照」

安潔琳伸出手去,雙胞胎似乎很是害羞,不好意思地握住她的手。小小的手很柔軟也很光滑。遠矢也鬆了一口氣。

「太好了……抱歉安潔小姐,我剛纔不小心有些失控了……」

「冇事。從結果來說也算是幫上忙了……但是為什麼?那個黑衣服的人你認識嗎?」

「……呃,算是吧。發生過很多事情。這個人就是你們要找的精靈族人嗎?能找到真是太好了呢」

遠矢像是在隱瞞什麼,苦笑著聳聳肩將話題岔開。他的衣服上有一道被斜劈一刀的大口子,衣服下麵可以隱約看到滲血的繃帶。雖然看起來傷不算太重,但對方明明是認識人卻下如此狠手,想來雙方間的關係也不算太正常。

大概是不想被外人涉及的事情吧,安潔琳也冇有繼續追問。更何況自己這邊的混亂都還冇完全理清楚,此時再去乾涉他人的複雜內情也不一定能有什麼好結果。

或許是薩蒂平穩的呼吸聲讓雙胞胎放下心來,瑪魯和哈魯扭扭捏捏地拉起安潔琳的手。

「那個,有話想說,可以到院子裡來嗎?」

「安潔琳你們,是從外麵來的吧?」

「外麵?唔,外麵……算是吧?」

安潔琳看向遠矢。遠矢笑著點點頭。

「這邊暫時由我看著,你去陪陪她們吧。這裡看樣子肯定不是普通地方」

的確,屋子外麵充滿了不可思議的光芒,明明很亮但卻有種缺乏色彩的感覺。現在又不能把薩蒂叫醒,那麼先問問雙胞胎也是好的。雖然她們可能不理解太複雜的事情,但應該不至於完全白費工夫。

雙胞胎牽著安潔琳的手走出家門來到院子裡。

譯者的話:

關於雙胞胎的名字,原文是“ハル”和“マル”,我本想按最常見的譯法譯成“哈爾”和“瑪爾”,不過後來看到“小說家”那邊有讀者留言說這個名字應該是Neta了《古蘭經》中的雙子天使“哈魯特(ハールート)”和“瑪魯特(マールート)”,因此就譯成了“哈魯”和“瑪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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