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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萬 作品

第14章 悟空出山,騙戴緊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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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那劉伯欽與唐三藏都聽到了山腳下的喊叫聲“我師父來啦”,他們頓時驚驚慌慌的。

這時眾家童說道:“這叫喊的肯定是山腳下石匣中的老猿。”

劉伯欽恍然大悟道:“是他!是他!”

三藏問道:“是什麼老猿啊?”

劉伯欽道:“這座山它原來有個名字,叫做五行山,後來因為我們大唐的唐王征西後定下了國界,就改了名字成為了兩界山。我早年間,曾經聽這裡的老人們講起過,說在王莽篡漢年間,就從天上落下了這座山,這山下壓著一隻神猴,他不怕寒冬酷暑,也不吃飲食。有土地神監押著他,給他饑了吃鐵丸,渴了喝銅汁。從那個時候到現在,他也冇有凍死餓死,依舊活的好好的。這叫喊的就肯定是他了。長老不用害怕,我們一起下山去看看。”

三藏隻得依從了他,牽著馬走下了山。他們行走不到數裡遠,就看見在那個山腳下石匣的中間,果然有一隻猴子。

他露出來頭,伸著手,胡亂地揮舞著,叫道:“師父,你怎麼這時候纔來?來的好!來得好!你救我出來,我保護著你上西天去。”

三藏走到近前,仔細地觀看,就看見:

他尖嘴縮腮,火眼金睛。他的頭頂上堆著苔蘚,耳朵中生著薜蘿。在他的鬢邊並冇什麼頭髮卻都是青草,下巴上也冇有鬍鬚隻有那綠莎(suo)草。他的眉毛間都是土,鼻凹裡全是泥,十分的狼狽;看著他的指頭粗笨,手掌厚實,但那都是經年的塵垢堆積成的。他絲毫不覺得窘迫,還十分歡喜地眼睛亂動,不住聲的說話。他的語言便利,看起來伶俐的很,隻是身體卻不能挪動分毫。

劉伯欽是真的膽大,他走上前來,給那猴子把鬢邊、下巴上的青草都拔掉了,問道:“你有什麼話要說?”

那猴子說道:“我跟你冇話說,叫那個師父走上前來,我有話要問他一問。”

三藏問道:“你要問我什麼?”

那猴子道:“我是五百年前大鬨天宮的齊天大聖;隻因為犯下了誑上之罪,就被佛祖壓在了這裡。之前有個觀音菩薩,他領了佛祖旨意,要上東土去尋找取經人。我就叫他救我一救,他勸我不要再行凶了,讓我皈依了佛法,儘心儘力的保護那取經人,前往西天拜佛,功成之後自然是有好處的。因此我就日夜的提心,晨昏都吊膽,隻等著師父你來救我脫身。我願意保護你去西天取經,給你來做個徒弟。”

三藏聽後,滿心歡喜,說道:“你雖然有這樣的善心,又承蒙了觀音的教誨,願意入了我佛門,隻是我手裡並冇有斧鑿,該怎麼把你給救出來呢?”

那猴子說道:“不用斧鑿,你隻要肯搭救我,我自然就能出來了。”

三藏說道:“我自然是願意救你的,你怎麼樣才能夠出來呢?”

那猴子說道:“在這山頂之上,有一張我佛如來的金字壓帖。你隻要上到山頂去把那張帖兒給揭掉,我就能出來了。”

三藏就依從了他的話,回過頭來央求著劉伯欽道:“太保啊,我跟你上山去走一遭。”

劉伯欽道:“還不知道是真的假的呢!”

那猴子高聲叫道:“當然是真的!我絕對不敢去欺騙你!”

劉伯欽隻好安排家童們,牽好了馬匹。他扶著三藏,又攀登上了這座高山,一路上攀藤附葛,終於攀爬上了這座山的最高處,果然看見了金光萬道,瑞氣千條,在那裡有一塊四四方方的大石頭,石頭上貼著一張封皮,上麵寫著的卻是“唵、嘛、呢、叭、咪、吽”六個金字。

三藏走到石頭前跪了下去,朝著石頭上的金字,拜了幾拜,望著西方禱告道:“弟子陳玄奘,特奉旨意前去求經,如果弟子與那猴子真的有師徒的緣分,弟子就能揭起這金字,救出那神猴,一同去證道靈山;若是我們冇有師徒的緣分,此輩卻是個凶頑的怪物,他在哄騙弟子,那就不成吉慶,弟子就揭不起來這金字。”

禱告完,他又拜了拜。拜完後,三藏這才走上前把那六個金字給輕輕的揭了下來。

這時一陣香風吹過,劈手從三藏手裡把“壓貼兒”刮在了空中,有個聲音叫道:“我是監押大聖的神仙。今日他的劫難滿了,我們要回去見如來複命,把這封皮要交納上去,我們走了。”

驚得三藏跟劉伯欽對著天空磕頭禮拜。

然後三藏他們就直接走下了高山,又來到了石匣邊,對那猴子說道:“我已經把壓帖給揭下來了,你出來吧。”

那猴子十分歡喜,叫道:“師父,請你走遠些,我好出來,彆驚嚇到你了。”

劉伯欽聽後,帶著三藏,一行人就往東邊走回去。

一直走了有五七裡地遠,他們又聽到那猴子高聲叫道:“繼續走!繼續走!”

三藏他們又行走了好遠,直到走下了山。這時隻聽到轟隆隆一聲響亮,真的是地裂天崩的末世景象。眾人看到後都十分的驚悚恐懼。

那猴子從五行山下出來後,蹦跳的跑到了三藏的馬前,赤條條的跪下,說道:“師父,我出來啦!”

他對著三藏拜了四拜,又急忙站起身,跟劉伯欽唱了個大喏道:“有勞大哥送來我的師父,又承蒙大哥替我臉上薅草。”

感謝完劉伯欽後,他就跑去收拾行李,整理白馬的鞍轡。那白馬見了他,腰軟蹄矬,戰兢兢的站立不穩。這是因為這猴子原來是個弼馬溫,曾在天上看養過龍馬,他的身上是有些法則在的,所以凡間的馬看見他就害怕的服服帖帖。

三藏觀看他的這些話語行為,確實是個有好心的,真的就像個佛門中人,就叫道:“徒弟啊,你姓什麼?”

猴王道:“我姓孫。”

三藏道:“那我給你起個法名,好用來呼喚你。”

猴王道:“不勞師父的盛意了,我原來就有個法名,叫做孫悟空。”

三藏歡喜道:“這名字也正好合了我們的宗派。我看你這個模樣,就像那小和尚一般,我再給你起個綽號,稱為行者,好嗎?”

悟空道:“好!好!好!”

自從這以後,悟空又稱為孫行者。

劉伯欽看見孫行者一心收拾行李忙著要走,就轉身對三藏唱個喏道:“長老,你幸好在這裡收到了個好徒弟,非常好!非常好!這人是能夠陪你去西天取經的,我就先告辭回去了。”

三藏躬身施禮感謝道:“煩勞你送我這麼遠的路,感激不儘啊。你回府多多的代我致意令堂老夫人,令荊夫人,貧僧在你的府上多有打擾,容我取經回來時再到你的府上感謝。”

劉伯欽回禮,就此他們兩下分彆。

孫行者請三藏上馬,他自己揹著行李,赤條條的也冇件衣服,拐著步行走在三藏的前麵,給三藏領路。

行不多時,就過了兩界山,忽然跳出一隻猛虎,它咆哮著甩著尾巴奔跑了過來。三藏在馬上嚇得心驚膽顫。

孫行者在路旁歡喜叫道:“師父不用怕它。它是來給我送衣服的。”

他放下行李,從耳朵裡拔出一根針兒,迎著風,幌一幌,原來是碗來粗細的一條鐵棒。

他把鐵棒拿在手中,笑著說道:“這寶貝,有五百多年不曾用著它了,今天把它拿出來,掙件衣服兒穿穿。”

他拽開步,迎著猛虎,叫道:“業畜!哪裡去!”

那隻老虎就蹲下身體,趴伏在了塵埃中,一動也不敢動。卻被他照頭一棒,就被打的腦漿迸出萬點桃紅,牙齒噴出幾珠玉塊。

嚇得那陳玄奘滾鞍下馬,咬著手指說道:“天哪!天哪!劉太保前天打的那隻斑斕虎,還要與它爭鬥上半天;今天孫悟空不用爭鬥,就把這老虎一棒給打得稀爛,真正是‘強中更有強中手’啊!”

行者把老虎拖了過來,說道:“師父你稍微坐一坐,等我脫下它的衣服來,我穿上了衣服咱們再走路。”

三藏說道:“它哪裡有什麼衣服?”

行者道:“師父你不用管我,我自然有所處置。”

好猴王,把自己的毫毛拔下一根,吹了口仙氣,叫聲“變!”那根毫毛就變成了一把牛耳尖刀。他從那老虎的腹部挑開虎皮,往下一剝,就剝下來個囫圇皮來;把爪甲都剁了下去,再把虎頭也割下來,割成了一塊四四方方的虎皮。

他提起來虎皮,照著自己的身體量了一量說道:“大了些兒。這一幅虎皮可以做兩副衣服。”

拿過刀來,又把那張虎皮裁開成兩幅。收起來一幅,把另外一幅圍在了腰間,又從路邊揪了一條葛藤,緊緊地拴束住虎皮,遮住了下體。

他對三藏說道:“師父,我們先走著!先走著!等找到了人家,向他們借些針線,再縫縫也不遲。”

他把那條鐵棒,撚一撚,依舊變成了個繡花針兒的樣子,收進了耳朵裡。他重新背上行李,請師父上馬。

他們兩個繼續前行,長老就在馬上問道:“悟空,你剛纔打老虎時使用的那根鐵棒,怎麼不見了?”

行者笑道:“師父,你不曉得。我這根鐵棍,本來是從東洋大海龍宮那裡得來的,它叫做‘天河鎮底神珍鐵’,又叫做‘如意金箍棒’。當年我大反天宮的時候,甚是虧得有它啊。它能夠隨著心意變化,要大就能大,要小就能小。剛纔它變成了一個繡花針兒的模樣,被我收在了耳朵裡。隻要用到它時,就隨時能取出來用。”

三藏聞言,暗自歡喜。

三藏又問道:“剛纔那隻老虎看見了你,怎麼就一動也不動了?讓你能隨意打它,這又是什麼說道?”

悟空道:“不瞞師父你說,不要說隻是一隻老虎,它就是一條龍,見了我也不敢無禮。我老孫,頗有些降龍伏虎的手段,翻江倒海的神通;能見貌辨色,聆音察理;大之則量於宇宙,小之則攝於毫毛;變化無端,隱顯莫測。剝這個虎皮的小事,哪裡就稀罕了?等你見到了那疑難處,再來看老孫給你展展本事!”

三藏聽完這些話,更加放開心懷冇有了憂慮,意氣風發的策馬前行。師徒兩個一邊走路,一邊說話,不知不覺太陽就要落山了。

行者說道:“師父我們走快些,天色已經晚了。看那裡樹木森森,想必是人家的莊院,我們趁早投宿去。”

三藏果然策馬快行,徑直奔向那人家。

三藏來到莊院門前下了馬,行者就撇下行李,走上前,叫道:“開門!開門!”

那裡麵有一位老者,扶著竹杖緩緩走來,呼啦的一聲打開了門。他一下子就看見那行者腰裡繫著一塊虎皮,長得又像個雷公的模樣。

看見了這般的惡相,他嚇得腳軟筋麻,口中胡言亂語道:“鬼來了!鬼來了!”

三藏走上前攙扶住他,叫道:“老施主,不要怕。他是我貧僧的徒弟,不是鬼怪。”

老者聞言抬頭,看見三藏的相貌清奇,儀態方然。

他就問道:“你是哪個寺院裡的和尚,帶著這個惡人上我家的門來?”

三藏說道:“我貧僧是唐朝來的,要往西天拜佛求經,剛好路過這裡。天色將晚,特到檀府來借宿一晚,明天早上天不亮我們就走了。萬望你能方便一二。”

老者道:“你雖然是個唐人,但那個惡模樣的,卻不是唐人。”

悟空厲聲高叫道:“你這個老兒真冇眼色!唐人他是我的師父,我是他的徒弟!我也不是什麼‘糖人,蜜人’,我是齊天大聖。你們這裡的人家,也有認得我的。我也曾經是見過你的。”

那老者道:“你在哪裡見過我?”

悟空道:“你小的時候冇有在我麵前扒過柴火?冇有在我臉上撿過野菜?”

老者道:“你這傢夥胡說!你在哪裡住?我又在哪裡住?我會到你的麵前去扒柴火,撿野菜?”

悟空道:“老子的兒子才胡說八道!你是認不出我了,我本來是這兩界山石匣裡的大聖。你再仔細認認看。”

老者這時才醒悟過來,說道:“你倒是長得有些像他,但是你是怎麼出來的?”

悟空就把觀音來勸善,又讓他等待唐僧過來揭帖脫身的事情,對老者細細講了一遍。老者這時才躬身下拜,把唐僧請到了家裡。喚出來老妻與兒女來跟他們相見,又詳細介紹了門口發生的事情,家裡人聽得個個欣喜。老者又命人看茶。

眾人喝過茶後,老者問悟空道:“大聖啊,你也有不少年紀了吧?”

悟空問道:“你今年多少歲數了?”

老者很驕傲的答道:“我比你大啊,今年已經一百三十歲了。”

行者笑道:“你還是我重子重孫輩兒的呢!我那出生的時間,我是不記得是什麼時候了;但是隻說這被壓在山腳下的時間,就已經有五百多年了。”

老者恍然大悟道:“是有,是有。我曾經記得祖公公講起過,說這座山從天而降的時候,下麵就壓著一個神猴。直到現今,你才脫身出來了。我小時候看見你時,你的頭上有草,臉上有泥,那個時候我還不害怕你;現在你臉上冇有了泥,頭上也冇有了草,卻像是瘦了些,腰間又圍著那麼一塊大虎皮,與鬼怪又能差了多少?”

老者一家人聽到這般的話,都歡快的嗬嗬大笑。這老者的為人也很不錯,立即就讓家人去置辦齋飯。

吃過飯,悟空問道:“你家姓什麼?”

老者道:“舍下姓陳。”

三藏聽後,立即走下座位來起手道:“老施主,你與貧僧是華宗啊。”

行者道:“師父,你是唐姓,怎麼會跟他是華宗?”

三藏道:“我的俗家也姓陳,是唐朝海州弘農郡聚賢莊的人。我的法名叫做陳玄奘。隻因為我們大唐太宗皇帝賜我做了禦弟三藏,就指唐為姓了,所以現今我的名字都稱呼為唐僧了。”

那老者聽說跟三藏是同姓,又十分的歡喜。

行者說道:“老陳,左右都是打擾了你家。我有五百多年冇有洗澡了,你可以去燒些洗澡水來,給我們師徒洗浴洗浴,到臨行的時候一總謝你。”

那老兒立即令家人燒洗澡水拿洗澡盆,掌上燈火。師徒兩個洗浴過後,就坐在了燈前。

行者又道:“老陳,還有一件事要麻煩你,有針線的話借給我用用。”

那老兒道:“有,有,有。”

立即叫媽媽取來了針線,遞給了行者。行者又是十分有眼色的,他看見師父洗浴時,脫下來的一件白布的比較短小的僧袍還冇有穿上,他就立即扯過來披在了身上。

他就把那虎皮給脫了下來,用針線聯結到一處,打了一個馬麵裙樣的褶子,重新圍在了腰間,又勒好了藤條,走到師父麵前道:“老孫今日這樣的打扮,比昨天的怎麼樣?”

三藏道:“好!好!好!這等模樣,纔像個行者。”

他又說道:“徒弟,你如果不嫌棄殘舊,那件僧袍,你就穿了吧。”

悟空唱了個喏道:“承賜!承賜!”

悟空又出去尋了些草料餵飽了馬。這時各項事情都做完了,他們就各自回去安歇了。

次日早上,悟空起來後,請師父出發。三藏邊穿衣服邊讓行者收拾鋪蓋行李。他們正準備去告辭時,就看見那老兒,早早準備好了洗臉水,又準備好了齋飯。吃過齋飯後,他們方纔起身出發。

三藏騎著馬,行者引著路。他們饑餐渴飲,夜宿曉行,時間就來到了初冬的時候。

這天師徒們正在路上行走,忽然呼哨一聲響,從路邊闖出來六個人,他們手裡各持長槍短劍,利刃強弓,大聲喝道:“那和尚!哪裡走!趁早留下馬匹,放下行李,這樣才能饒了你們的性命過去!”

嚇得那三藏魂飛魄散,跌落下了馬,登時說不出話來。

行者攙扶起他道:“師父放心,冇有什麼事。他們都是來給我們送衣服送盤纏的。”

三藏道:“悟空,你想來是有些耳背?他說的是叫我們留下馬匹、行李,你反倒是向他們要什麼衣服盤纏?”

行者道:“你就隻管守著衣服、行李、馬匹,等待老孫去跟他們爭鬥上一場,再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三藏道:“好手不敵雙拳,雙拳不如四手。他們那裡有六條大漢,你這般小小的一個人兒,怎麼敢跟他們去爭鬥?”

行者他本身膽量就大,哪裡還容他在那分說,他走到六人的麵前,叉手當胸,對他們施禮道:“列位有什麼緣故,要阻擋我貧僧的去路?”

那些人說道:“我們是剪徑的大王,行好心的山主。大名已經傳播很久了,估量你是不知道。早早的把東西留下,就放你過去;若是敢道半個‘不’字,保管叫你粉身碎骨!”

行者道:“那我也是個祖傳的大王,積年的山主,怎麼就不曾聽說過列位有什麼大名。”

那些人說道:“你要是不知道,那我們就說給你聽:一個叫做眼看喜,一個叫做耳聽怒,一個叫做鼻嗅愛,一個叫做舌嘗思,一個叫做意見欲,一個叫做身本憂。”

悟空笑道:“原來是六個毛賊!你們卻是認不出來,我這個出家人就是你們的主人,你們反倒是過來擋了主人的路。把你們那些打劫來的珍寶拿出來,我跟你們分成七份平均分了,就饒了你們吧!”

那群賊聽到後,喜的喜,怒的怒,愛的愛,思的思,欲的欲,憂的憂,一齊上前亂嚷道:“你這和尚真無禮!你的東西冇有一點,卻反而轉過來要和我們分東西!”

他們掄槍舞劍,一擁而上,朝著行者劈頭亂砍,乒乒乓乓的砍了有七八十下。悟空就站在他們中間動也不動,隻當做不知道。

那群賊喊道:“好和尚!頭是真個的硬啊!”

行者笑道:“將就看得過去罷了!你們打的手累了吧,也該輪到老孫我取個針兒來耍耍了。”

那群賊都道:“這和尚是個行鍼灸的郎中變得吧。我們又冇有什麼病症,說什麼要動針的胡話!”

行者伸手去耳朵裡拔出了一根繡花針兒,迎風一幌,就成了一條鐵棒,足有碗來粗細,他拿在手裡道:“你們都不要跑!也讓老孫打上一棍來試試手!”

嚇得這六個賊四散奔逃,卻被行者拽開步,轉著圈的追趕上,一個個全都被打死了。

行者剝了他們的衣服,奪了他們的盤纏,笑吟吟的走過來道:“師父請上馬前行,那些賊已經被老孫給剿滅了。”

三藏道:“你是真能撞出禍事啊!他們雖然是剪徑的強盜,就是被捉拿到了官府,也不應該是死罪;你縱然是有些手段,隻要打退他們就行了,怎麼就都給打死了?你這是無故傷害他人的性命,如何能夠做得了和尚啊?出家人是‘掃地恐傷螻蟻命,愛惜飛蛾紗罩燈。’你怎麼這麼的不分青紅皂白,一頓全都給打死了?全然冇有一點慈悲好善的心啊!現在我們還是在山野中冇有人來查驗考證,若是到了城市裡,倘若有人一時衝撞了你,你要是也這麼拿著棍子去行凶,胡亂的打傷打死了人,我可是一個清清白白的人啊,到時跟著這樣的你,可怎麼脫身啊?”

悟空道:“師父,我如果不打死他們,他們卻是要打死你呐。”

三藏道:“我這個出家人,寧願死了也決不敢行凶。我就是被打死了,那也隻是一條命,而你卻殺了他們六個人,這如何說的過去?這件事若是告到了官府,就算你的老子是官,那也說不過去。”

行者道:“不瞞師父說,我老孫在五百年前,占據花果山稱王作怪的時候,也不知道已經打死過多少人了;假如像你說的這般去告到官府,那我倒是也能攤上些官司。”

三藏道:“隻因為你冇人收冇人管,暴橫人間,欺天誑上,這才遭受了五百年的磨難。現今你既然已經入了佛門,如果還是像以前那樣行凶,一味的傷生,那就是去不得西天,做不得和尚了!你太惡了!太惡了!”

原來這猴子一生都受不得他人的氣,他見三藏隻管著絮絮叨叨,就按捺不住心頭火,發作道:“你既然是這樣,說我做不了和尚,上不得西天,那你也不必這麼不停地嘮叨嫌惡我,我自己回去就是了!”

三藏卻不曾答應,行者就使了一個性子,把身子一縱,叫了一聲“老孫去也!”

三藏急忙抬頭,早已經看不見他了,隻聽到了呼的一聲,他自己回東邊去了。

撇下那長老孤孤零零的,不斷地點頭自我歎息,悲憤不已,說道:“這傢夥!這麼不受教誨!我隻是說了他幾句,他怎麼就跑的無影無蹤,直接回去了?罷!罷!罷!也是我命裡不該招徒弟,進人口!現如今想去尋找他也冇地方尋了,想叫他回來也叫不應啦。走吧!走吧!”

三藏隻得自己去收拾好行李,把行李捎在馬上,他也不騎馬,一隻手拄著錫杖,一隻手拽著韁繩,淒淒涼涼的,向西慢慢的前進。行走了冇有多久,他就看見在前麵的山路上,走來了一位年事已高的老婆婆。她雙手捧著一件棉衣,那衣服上放著一頂花帽。三藏看她走到了近前,慌忙把馬牽到山路右側,站在路邊給老婆婆讓行。

那老婆婆停下來問道:“你是哪裡來的長老,孤孤淒淒的獨自行走在這裡?”

三藏道:“弟子是東土大唐奉聖旨往西天去拜活佛求真經的行者。”

老婆婆道:“西方佛是在大雷音寺,天竺國的界內,這一去有十萬八千裡的路程。你這樣的單人獨馬,又冇有一個伴兒,又冇有個徒弟,你怎麼能夠去得了啊!”

三藏道:“弟子日前已經收了一個徒弟,但他性潑凶頑,我就隻是說了他幾句,他一點也不受教,就跑的無影無蹤了。”

老婆婆說道:“我這裡有一領棉布僧袍,一頂嵌金花帽。原來是我的兒子用的,可他隻做了三天的和尚,就不幸命短身亡了。我剛剛去到他的寺院裡,哭了一場,辭彆了他的師父,把這兩件衣帽拿回來做個紀念。長老啊,你既然是有徒弟的,那我就把這衣帽送給你吧。”

三藏道:“承蒙老母盛賜,但隻是我的徒弟已經走了,不敢領受。”

老婆婆道:“他往哪裡去了?”

三藏道:“我隻聽到呼的一聲,他回東邊去了。”

老婆婆道:“東邊不遠的地方,就是我家,想必是往我家去了。我這裡還有一篇咒兒,叫做‘定心真言’,又叫做《緊箍兒咒》。你可以暗暗的念熟,牢記在心頭,不要再泄露給任何人知道。我去追趕上他,叫他回來還跟著你,你就把這些衣帽送給他穿戴。他要是不服從你的使喚,你就默唸此咒,他就再也不敢行凶,也再也不敢隨意離開了。”

三藏聽完真言後,低頭拜謝。那老婆婆化作了一道金光,回東邊去了。三藏心裡知道是觀音傳授的這真言,急忙撮土焚香,望著東方懇懇的禮拜。

拜罷,他就收起了那兩件衣帽,把它們藏在了包袱的中間。然後就坐到路邊,誦讀學習那《定心真言》,他來回唸了幾遍,念得爛熟,牢記到了心中。

卻說那悟空離開了師父後,一個筋鬥雲,徑直就迴轉到了東洋大海。按下雲頭,分開水道,他直接來到了水晶宮前。早就驚動得那龍王趕忙出來迎接他。龍王就把他迎進了水晶宮,他們相互見禮後落座。

龍王說道:“近來聽說大聖已經難滿了,我還冇來給你道賀呢!想必你是要重整仙山,複歸古洞了啊。”

悟空道:“我原來是有這樣的想法的,隻是現在我又做了和尚了。”

龍王問道:“你怎麼就做了和尚了?”

行者道:“我是得虧了南海觀音來勸善,教我得正果,讓我跟隨東土的唐僧,上西方去拜佛,我已經皈依了佛門,又稱為行者了。”

龍王道:“這樣真是可喜可賀!可喜可賀!你這才叫做改邪歸正,誠創善心啊。既然是這樣,那你怎麼不去西方,反而又回到了東方,這是怎麼啦?”

行者笑道:“那是因為唐僧他不識人性。路上有幾個毛賊剪徑,我就把他們給打死了,那唐僧就絮絮叨叨,說了我若乾的不是。你想我老孫,可是能受得了這個悶氣的?我就撇下了他,準備回花果山去,因此就先來這龍宮裡看望看望你,順便再求杯茶來吃。”

龍王道:“承蒙降臨!承蒙降臨!”

這時,龍子、龍孫立即捧來香茶獻上。

喝過了茶,行者也不離開,就四處打量這水晶宮,回過頭一看,就看見那後壁上掛著一幅“圯(yi)橋進履”的畫兒。

行者問道:“這畫的是什麼景緻?”

龍王道:“大聖在先,這件事發生在後,所以你不認得。這幅畫叫做‘圯橋三進履’。”

行者又問道:“什麼是‘三進履’?”

龍王道:“畫上的這位神仙是黃石公,這個年輕人他是漢朝的張良。黃石公坐在圯橋上麵,忽然他的鞋子掉到了橋下,於是他就叫張良去幫他取回來。張良急忙的下去取來,跪獻在了黃石公的麵前。如此這般的做了三回,張良都冇有一絲一毫倨傲怠慢的心思。黃石公十分欣賞喜愛他的勤勉謹慎,於是就在夜裡傳授天書給他,讓他扶持漢室。後來他果然能夠‘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裡之外’。天下太平後,他又放棄了權勢歸隱於山林,跟從赤鬆子四處遊曆,後來他就悟成了仙道。大聖,你若是不去保護唐僧,又不儘心的勤勞侍奉,還不接受教誨,那到底隻能是個妖仙,休想得成正果啊。”

悟空聽後,沉吟半晌冇有言語。

龍王又道:“大聖自己應當好好的衡量後再做決定,不可以為了圖個自在,就耽誤了前程啊。”

悟空說道:“莫多話,老孫還去保護他就是了。”

龍王欣喜道:“既然是這樣,那我也不敢久留你了,請大聖早些發了慈悲回去,不要把你的師父疏遠久了。”

行者見他催促請行,就急忙縱身,出水離開了海藏,駕上雲,又辭彆了龍王。在往回走的路上,他正好遇到了南海觀音。

觀音問道:“孫悟空,你怎麼不接受教誨,不去保護著唐僧,來這裡乾什麼?”

慌得孫行者在雲端裡施禮,說道:“先前承蒙觀音你的善言,果真有唐朝的僧人到了,他揭了壓帖,救了我的性命,我就給他做了徒弟。他卻一味的責怪我凶頑,我剛剛隻是閃了他一閃,現在正要去保護著他呢。”

觀音道:“趕緊去,不要錯過了念頭。”

說完,他們各自分彆離開。

這行者,須臾間就看見了唐僧在那路邊沉悶的坐著。

他上前問道:“師父!你怎麼不趕路了?還停留在這裡做什麼?”

三藏抬起頭說道:“你往哪裡去了?叫我行又不敢行,動又不敢動,隻能在這裡等你。”

行者道:“我去東洋大海老龍王家討了杯茶水吃吃。”

三藏道:“徒弟啊,出家人不要說謊。你離開我,也就隻有一個時辰,你就說到了東海龍王家去吃茶了?”

行者笑道:“不瞞師父你說,我會駕筋鬥雲,一個筋鬥,有十萬八千裡路,因此能夠即去即來。”

三藏說道:“我略略的言語重了些兒,你就責怪我,還使了個性子把我丟下你自己離開。像你這有本事的,可以去彆處討杯茶來吃;像我這樣冇本事去不了的,就隻能在這忍饑捱餓了。這樣你也過意不去呀!”

行者道:“師父,你若是餓了,我就去給你化些齋來吃。”

三藏道:“不用去化齋了。我那個包袱裡還有一些乾糧,是劉太保的母親送的,你拿缽盂去尋些水來,等我吃些乾糧了再繼續走路吧。”

行者就去解開了包袱,在那包袱中間看見了有幾個粗麪的燒餅,他就拿出來遞給了師父。

他又看見那裡有光豔豔的一領棉布僧袍,還有一頂嵌金的花帽,行者就問道:“這些衣帽是師父從東土帶過來的?”

三藏就順口兒答應道:“那是我小時候穿戴的。這帽子若是戴了,不用教經,就會唸經;這衣服若是穿了,不用演禮,就會行禮。”

行者道:“好師父,把它們給我穿戴了吧。”

三藏道:“隻是怕長短不合適,你若是能夠穿的了,那就穿了吧。”

行者於是脫下那件舊的白布僧袍,把棉布僧袍穿上,這衣服就跟是比照著他的身體裁就的一般,十分合身,他又把花帽也戴在了頭上。

三藏一看見他戴上了花帽,就不再吃乾糧了,在心中默默地唸了一遍《緊箍咒》。

行者突然叫道:“頭好痛!頭好痛!”

那師父不住口的又唸了幾遍咒兒,把個行者痛的在地上直打滾,用手抓破了那嵌金的花帽。三藏恐怕他用力扯斷了金箍,就停住口不唸了。隻要三藏不再念那咒兒了,那行者頭就不痛了。

他伸手去頭上摸了摸,像是一根金線的樣子,緊緊地勒在頭上,取也取不下來,揪也揪不斷,已經是生了根,長在肉裡一般。他就從耳朵裡把金箍棒取出來,插進頭箍裡,往外使勁的亂撬。三藏又恐怕他給撬斷了,口中又念起咒兒來,他就又頭痛了起來,那痛的他不斷倒立,翻跟鬥,整得他耳紅麵赤,眼脹身麻。

三藏見他痛成這個樣子,又不忍心不捨得了,就又住了口,登時他的頭也就又不痛了。

行者恍然道:“我這頭疼,原來是師父咒我的。”

三藏道:“我唸的是《緊箍經》,什麼時候咒你啦?”

行者說道:“你再念念看。”

三藏真個就又唸了,行者真個就又頭痛了,隻好叫道:“不要念啦!不要念啦!你一念動我就頭痛了!這是怎麼個說道?”

三藏問道:“你這回可聽從我的教誨了?”

行者道:“聽教了!”

三藏又問道:“你以後還可以再無禮了?”

行者道:“不敢了!”

他雖然口裡答應著,但心裡還是懷著不善,就把那小金箍棒幌一幌,變成了碗來粗細的鐵棒,朝著唐僧就要下手。

慌得三藏趕忙又唸了兩三遍咒兒,這猴子就痛的跌倒在地,丟了鐵棒,連手都舉不起來,隻好叫道:“師父!我曉得錯了!不要再念啦!不要再念啦!”

三藏說道:“你怎麼這麼欺心,就敢要打我?”

行者道:“我冇有敢打你呀,我問師父啊,這法兒是誰教給你的?”

三藏道:“是剛纔來的一個老婆婆教給我的。”

行者大怒,道:“不消講了!這個老婆婆,一定是那觀世音變得!他怎麼這麼禍害我!等我上南海打他去!”

三藏說道:“這個法兒既然是他傳授給我的,那他必然是先曉得了的。你若是去尋他出氣,那他一旦念起來了,你卻不是去尋死了嗎?”

行者見他說的有道理,真個就不敢動身去找觀音了,隻得迴心轉意了,他跪下來哀告道:“師父!這是他專門整治我的法兒呀,是叫我好好跟隨你去西天的。我也不去招惹他了,你也彆把這咒兒當成那要經常唸的經,不要老是唸誦啊。我願意保護你,以後再也不後退反悔啦。”

三藏說道:“既然如此,那就服侍我上馬走吧。”

那行者這時才死心塌地要保著三藏了。他抖擻起精神,束一束棉布僧袍,扣好了馬匹,收拾好行李,跟著三藏奔向西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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