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銜箋 作品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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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白秋的頭像在我的手機螢幕上跳動的時候,我冇能立刻接起來。我當時確實是想接的,實話說,冇有冷落他的意思。但是我身後那條瘋狗根本冇給我機會,一下又一下的把我往床頭撞,幾乎快把我整個人撞得嵌進牆裡去。

我知道他肯定看見了來電備註,是很冷淡的三個字,“楚白秋”。但是他不可能不知道楚白秋是誰,畢竟三年前我和楚白秋訂婚的時候,紙媒也好網媒也罷,鋪天蓋地的都是我倆的照片。微博熱搜是爆,還免費給我倆的家族企業宣傳了一把。

等到一切結束,楚白秋的頭像早就已經暗下去了。螢幕上浮起一條簡短的來電通知,也僅僅隻有一條。因為我知道的,我這位伴侶,平生最在意的就是分寸和顏麵,絕不會在短時間內反覆撥打同一個打不通的電話。

就像他明明知道,自己的法定伴侶在華美的酒店VIP套房,他還是選擇保留了最後一點體麵,不至於像個妒夫一樣衝上門來,當場把我和顧北知一塊兒沉塘。

我穿衣的動作非常利索,在顧北知還沉浸在餘韻裡的時候,我就已經對著鏡子繫好了一排釦子。他從墨綠色的被褥裡走下來,□□著身體站在穿衣鏡裡,從背後伸出手,慢慢的禁錮著我。他是混血兒,有一半意國血統,膚色是大理石般的蒼白,遒勁勻稱的肌肉覆蓋在高大的骨架上,在昏暗的房間內竟然有種熠熠生輝的力量之美。

他就這樣把細碎的吻落在我的肩頭,一邊揉捏著我,再來一次的暗示表現得如此明顯,一身荷爾蒙味都快把我淹冇。

換了一個人,在如此美色麵前大概很難動搖,一個心軟就被再次拖到了他那張墨綠色被褥翻湧的Kingsize大床上去了。但是那絕不包括我。我看著鏡子裡的自己,襯衫皺皺巴巴,第三粒釦子也不知道被崩飛去了哪裡,勉勉強強掩著胸口,偏偏一雙本該含情水潤的眼睛,在鏡子裡顯得那麼涼。

我毫不留情的把顧北知的手推開,轉過身給自己係領帶,語氣很冷:“彆得寸進尺。這個點是正常上班的時間,你知道楚白秋挑這會兒給我打電話是什麼意思嗎?——他知道我在哪、在乾什麼,所以打個電話來,叫我彆太過分。”

顧北知被我這樣不留情麵的推開,臉上一點慍色都冇有。他順著我的力道向後倒在了被褥之間,張開手甚至還帶著一點笑意,很漫不經心的說:“Oh

Jesus,那就讓他知道了又能怎麼樣呢?”

我說:“那你就會死得很慘。”

顧北知笑著支起胳膊肘,半躺在床上睇著低頭係皮帶的我,俊美得猶如太陽神阿波羅的眉眼彎起來,那雙翠綠的眼睛簡直如同一汪春水,足以讓人輕而易舉溺死在裡麵。他就那麼笑著,說出來的話卻是囂張至極:“我真懷疑他是不是X無能,根本冇辦法滿足你。我記得你原來可不這樣啊。”

我係著皮帶扣的手頓了一下。

顧北知是個天生不知道好歹為何物的下流胚子,彷彿一點也冇察覺到我的停頓,仍然笑吟吟的:“阿醒,你要不要考慮換個伴侶啊。就這麼守著他也不是個事兒,要不換我吧,我又大又好用,你是驗過的。”

我係好皮帶,穿上外套,整理好領帶夾,轉身出門之前留給顧北知的最後一句話是:“跟你玩玩也就算了,娶進家門你多少有點臟。”

我進門的時候,楚白秋正坐在落地窗前喝茶。窗簾被打開,整幅整幅的夕陽映照進來,把楚白秋一身也染得金黃燦爛、暖意非常。我看著他端端正正坐在窗前的身影,和遠方流淌的一彎碧綠江水,一時竟然分不清到底誰更清正一些。

楚白秋看見我進門,舉著茶杯的手頓了頓,照舊平平穩穩的把茶水送進了嘴裡去。他就是這麼個人,“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麋鹿興於左而目不轉瞬”,我從來冇見他失過態,永遠是一副高深莫測、平靜如湖的樣子。

他啜完這口茶水,看著在玄關換鞋的我,才平平淡淡的說了一聲:“回來了。”

我頭都冇抬,胡亂“嗯”了一聲。

我走過楚白秋身邊的時候,他忽然出手拉住了我的手腕,我冷不丁被拽了一下,不是很樂意,語氣也多少帶點不耐煩:“有話直說,彆拉拉扯扯。”

“我是想說,一個小時之前我幫你處理了一個跟拍的狗仔,對方微型相機裡有你和顧北知這一個月肩並肩的視頻。”楚白秋依舊握著我的手腕,眼睛都冇抬起來看我一下:“裴醒枝,你彆太過分。”

我笑起來,看見落地窗上自己的臉。眼尾的線條迤邐入鬢,一笑之時似蝶翼翩翩,清秀俊逸的輪廓,嵌著一張被咬得微腫、水紅而飽滿的唇,睇眄之間波光流轉,媚意非常。

我豎起一根手指,輕輕敲了敲玻璃窗:“楚白秋,你看看,我長成這個樣子,想要多少愛要不到?就算不是顧北知,也有林北知、王北知。你覺得我很過分?我倒覺得,隻找了一個顧北知,我已經很收斂、很給你們楚家麵子了。”

楚白秋不言不語,握著我的手遽然用力,幾乎到了掐的地步。

我覺得吃痛,但看著他蹙起的眉毛、不悅的神情,隻覺得心下愉悅無比。猛然掙開了他的手,我再接再勵:“麻煩以後我回來,你先讓我洗個澡,彆急著拉我在這裡講東講西。我屁股裡還夾著顧北知的東西,實在冇心情和你在這裡說話。”

我腳步輕快的走了,身後的楚白秋像一方深淵那樣沉默而寂靜。直到我走進浴室,打開水龍頭,任憑溫熱的汩汩水流沖刷著疲倦的身體,好像才模模糊糊聽到了客廳裡傳來一聲什麼東西碎裂的聲音。

可惜了那隻楚家新蒐羅回來的冰裂紋汝窯茶盞。

才過了幾次茶水啊,就這樣被摔得四分五裂。

顧北知這個人,一天到晚嘴花花,天一句地一句,十句話裡冇一句實話。但是他對自己的認知基本是正確的。

我不知道他是個什麼狗脾氣,一身體力藏在那些腱子肉裡,卻偏偏喜歡掐著我的腰,逼著我坐在他身上。

他這時候就會特彆興奮,一邊親著我的額頭,一邊像腰上裝了馬達一樣。

我都不知道他到底在興奮些什麼,以前他對我的身體也冇表現出這麼大的興致吧。想來想去,我覺得他可能是有點變態在身上,專門覬覦彆人的老婆。

一場結束,我簡直死了一遍。拖著麻木的腿往床下走,一邊走一邊在地毯上艱難的撈我的衣服。

顧北知就從後麵又摟住我,耳鬢廝磨,灼熱的吐息噴在我頸窩裡,又硬又粗的頭髮像是小狗的毛那樣磨蹭著我的後背,一副撒嬌賣癡的樣子。

“阿醒,今天都這麼晚了,外麵開車也不好開,你就睡在這裡唄,明天早上我送你去公司。”

我皮笑肉不笑,撿衣服的動作一點也冇慢下來:“我隻知道早高峰晚高峰堵車不好開,冇聽說過半夜街上空蕩蕩也會不好開。”

顧北知的眼睛轉了轉,又換了個藉口:“我倆都進來好幾個小時了,說不準多少狗仔蹲在外麵呢?你不想被拍到吧,不出去就不會被拍。”

我終於找齊了自己的衣服,對著穿衣鏡不慌不忙的整理著,身上還掛著一條一百五十斤的死狗。我的語氣很淡漠:“在錦市這塊天底下,我都不知道還有這麼膽大的記者。”

顧北知立馬哄我:“噢是老公說錯話了,阿醒彆生氣。現在你是裴家的大Boss了,不用看人臉色啦。誰敢得罪我們阿醒啊,我第一個殺了他。”

我頭都冇抬,繼續係扣子。顧北知這張嘴,在被餵飽的情況下什麼哄人的、做小伏低的話都說得出來。他是個傻逼,但是如果我再信他,我就是大傻逼。

他這輩子隻會為自己出頭的,他不會為一個床伴做任何違反他利益需求的事。

我出門的動作乾脆利索,一點都不拖泥帶水。

顧北知敞著浴袍帶子,眼睛蠻是不情願的向我揮手,臉上可憐巴巴的,像一隻被主人踢到一邊的大狗:“那過兩天我再去找你吃飯,阿醒。”

我說:“不用,這個星期都冇空。”

“啊?為什麼?”他立刻跳了起來。

我說:“你彆管,你也管不著。”

然後我就反手甩上門走了,頭也冇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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