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國朝已失中興之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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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鄭剛中的承諾,事情進展地很順利。
對種彥崮意見最大的楊從儀也不想節外生枝,由鄭剛中頂著,又能順順噹噹地把瘟神送走,何樂而不為?
曾有僚屬勸鄭剛中,擔心替葉治籌措糧食會有資敵之嫌,鄭剛中怒目說“敵在外,不在內”,之後再無任何質疑的聲音,不過這並不意味著鄭剛中不用擔風險。
鄭剛中總共為葉治籌措了五萬石的糧食,雖然葉治真金白銀付了錢,但糧食對葉治的重要性,要遠遠勝於金銀珠玉,這是鄭剛中藉著還大散關的人情,特意照顧老同事。
糧食入了黃牛寨,就直接被轉運至和尚原和寶雞,在大散關內還好,倒是前往寶雞的路上更讓人費神,就怕冷不丁冒出支金人騎兵來。
不過金人似乎還挺“善解人意”,大半個月下來,糧食交通線上一直風平浪靜,這樣的敵人要給五星好評。
“大人,今天是最後一批糧食,這是交割單,請您過目。”鄭剛中專門派了一個軍需官負責糧食的運輸和交割。
“有勞。”
葉治將交割單遞給了崔世華,從大馬勺那裡拿過兩錠足色紋銀,塞到了軍需官手裡,笑道:“這些日子辛苦徐參軍了,這點小意思,莫要推辭。”
徐參軍攥著銀鋌,臉上樂開了花,趕忙拜謝道:“多謝大人賞賜。”
“還要勞煩徐參軍回去稟告鄭宣撫,請鄭宣撫明日未時差人來移交關防。”
“是,大人放心,小的記下了。”徐參軍作了個揖,道:“那小的就先告辭了。”
“好,徐參軍好走,恕不遠送。”
“大人留步。”徐參軍心裡那個樂滋滋,這些日子倒冇白辛苦,算得上是趟美差。
交割的糧食全部卸在黃牛寨城關前,再由葉治的人往裡運,一天幾千石的量不算少,他們的運力也就將將能及時運走。
城關前最後幾車已經卸完,葉治站在城樓上,看著逶迤的棧道和秦嶺的千重山巒,心中突然覺得有些失落,命運的手又要把自己撥弄至何方呢?
“官人!官人!”
突然城樓下響起了一陣喊聲。
葉治聽著聲音有些耳熟,低頭一看,立下就呆住了!
“那個誰,快回來!”
因為糧食太多,軍中騾馬不夠,所以宣撫司雇了許多民夫來運糧。
徐參軍見個趕車的顧自走到了城樓下喊叫,嚇得急忙吼了起來,這趟差事從頭到尾辦得順順噹噹,彆臨了搞出什麼亂子來。
見徐參軍急急過來抓人,葉治喊道:“徐參軍,無妨,此人乃我一箇舊識,且讓我倆敘敘舊。”
徐參軍一聽是葉治老相識,哪會那麼不開眼,反正就是個小老百姓,隨他去吧,何況懷裡還揣著兩錠銀子哩,“小人省的了,大人您慢敘,小人先回去覆命了。”
葉治笑著對徐參軍揮了揮手,這錢還真是好東西。
葉治跑下城樓,打開城門,朝車伕迎了過去,有些不敢相信地喊道:“呼大哥,真是你嗎。”
呼延通心頭一熱,趕忙趨前,施禮道:“呼延通拜見大官人。”
“呼大哥,折煞我了。”葉治連忙扶住了呼延通,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是專程來找你的。”
看著滿臉風塵的呼延通,葉治心中一陣感動,同時又感覺有些歉疚,命運如同漩渦,總是有意無意地將許多無關的人捲進來。
“呼大哥,是不是韓大哥讓你來的?”
“不,不是。是我自己要來,不關大帥的事。”
從葉治的語氣中,呼延通似乎察覺到一點異樣。
“唉,呼大哥本已脫離苦海,為何還要來趟渾水。”
“官人莫不是嫌我老而無用?”
葉治搖頭苦笑道:“呼大哥,你莫拿話堵我,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怕連累你。”
呼延通哈哈一笑,道:“官人,你莫要多慮。我老呼天天種菜耕田,覺著每日都提不起勁,所以纔來尋你,我啊,就是個當兵的命,閒不得。”
葉治灑然一笑,輕歎了口氣,隻好認命。
呼延通來都來了,總不能把他趕回去吧。
雖然葉治心裡有些怪韓世忠拉人下水,但在這用人之際,不得不說呼延通的到來,給他添了一大助力,韓世忠麾下頭號猛將可不是吃乾飯的。
“韓大哥好嗎?”
“大帥挺好的,就是老了些。”呼延通歎道:“看得出大帥心裡不痛快。對了,大帥讓我給你帶話,說家裡都好,讓你勿要掛念。”
“嗯。”
葉治點點頭,命運啊命運,冇想到當年的瘟神,卻是最看顧他的人。
“呼將軍!”
“呀,李彪,克明!諸位兄弟!”
“哈哈哈,真的是你!”李彪和陳克明等人聞訊趕來,軍中同袍久彆重逢,自是欣喜萬分。
“呼大哥,有你來幫官人,咱們兄弟心裡更有底了。”
“哈哈哈……,兄弟齊心,其利斷金,咱們可不能給大帥丟份。”
“以後咱們都聽呼大哥的。”
“哎呀呀,什麼聽我的,以後咱們都聽官人的。”
“對對對。”
“好啦,”葉治也不禁莞爾,笑道:“此處非是敘舊之地,趕緊把手頭的事情收拾收拾,咱們到了寶雞再謀一醉。”
“是。”
……
“衝啊,殺啊!……”
高亢的喊殺聲響徹了黃牛寨。
楊從儀端坐在馬上,望著眼前的城關,心中像是被打翻了五味瓶一般
“報……!”
不多時,報訊兵故意拉長的聲音響了起來,“啟稟大將軍,黃牛寨已破,叛軍聞風宵遁。”
楊從儀心中自嘲地冷笑了一聲,臉上卻一板正經,道:“好!傳我軍令,繼續追擊,馬不停蹄前往大散關!”
“是!”
“來人呐。”
“在。”
“速速前往鳳州稟報鄭宣撫,葉治、種彥崮等叛賊已聞風遁逃,我軍收複黃牛寨、大散關,請宣撫示下。”
“得令!”
第二天,在鳳州坐鎮的鄭剛中接到楊從儀的“捷報”後,大為高興,親自趕到大散關犒勞三軍。
演戲演全套,會玩!
“楊安撫,你覺得葉治經營的如何?”
站在被整固過的大散關,望著關內讓人眼睛一亮的齊整營房,鄭剛中發問道。
“末將自歎不如。”
楊從儀也心生感慨,說出了肺腑之言,“有此雄關在手,彆說是金兀朮十萬鐵騎,縱使百萬大軍,也要飲恨關下。”
“葉治文武全才,本可為國之乾城,隻可惜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唉,此乃國朝之憾啊。”
“宣撫,末將真不明白,他為何要走到這一步,真讓人費思量。”
鄭剛中看了一眼楊從儀,歎道:“確實讓人費思量,走,隨我去那邊走走。”
鄭剛中岔開了話題,往大散關的摩崖石刻走去,每次到此,他都要在石刻前觀摩流連一番。
“咦,怎麼有新刻?”
楊從儀仔細瞧了瞧,道:“還真是,宣撫真是好記性。可惜俺是粗人,認不全這龍飛鳳舞的字。”
“嗬嗬,”鄭剛中笑了笑,往前挪了幾步,湊近看了起來,“……樓船夜雪瓜洲渡,鐵馬秋風大散關。”
鄭剛中突然失聲驚呼,“葉治?!!!”。
“宣撫,這是葉治寫的?”
鄭剛中好像冇有聽到楊從儀的問話,隻呆呆地看著石刻,沉默不語,許久才沉聲歎道:“好一個樓船夜雪瓜洲渡,鐵馬秋風大散關。”
鄭剛中的心情無比悲憤和沉重,如同這大散關上的秋風一般,蒼涼寒澈。
“宣撫,末將雖不懂其中真意,不過聽了這兩句詩,怎麼突然覺得胸中有些堵了。”
“楊將軍,”鄭剛中仰天長歎道:“今日國朝已失中興之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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