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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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在，有一件事我不懂。”
“什麼？”
從雙水村回來的路上，胤天尋一直默不作聲，若有所思。
有件事讓他困惑很久。
胤天尋猶豫再三，最終還是決定問出來。
“劉家作惡多端，我們理應為民除害，為什麼你說現在還不是時候？”
林在聞言，停了下來，她看向胤天尋，心想：這個王爺在有些事情上，真是單純得很。
現在她對胤天尋已經冇有了懷疑和不信任，隻是
日後還會發生很多變數，不知，天尋能否永遠保持這份簡單。
若是能，就好了。
胤天尋很想知道答案。
但林在並未直接回答，她看著對方的眼睛，問道：“翛然，我對你說過劉家的一個親戚和孫丞相關係匪淺吧？”
“是的！”胤天尋點頭道。
他怕林在對舅舅心存誤會，趕緊解釋道：“我相信舅舅對此並不知情，回京城後，我一定把劉家的事告訴他，阿在，你相信我，舅舅是絕不會姑息養奸的。”
林在漠然地聽著，冇有說話。
胤天尋見阿在好像不相信的樣子，他又急急確保道：“阿在，舅舅他人真的很好。”
林在心裡不禁冷笑起來。
孫宸若是好，又怎會背信棄義，做出那種傷天害理之事。
更何況，孫宸還暗中和戎國聯絡密切。
朝中真正的忠臣已經不多了，現在很多官員都是孫宸的眼線，再加上那個皇帝對孫家百般信任、寵愛，孫宸現在真可謂位尊權重，大有一手遮天之勢。
義父嫉惡如仇一片赤城，他忠心為國，自然不屑與這等人沆瀣一氣朋比為奸。
更何況，義父與父親情深義重，互為生死之交，父親的死與孫宸脫不了乾係，義父自是同他誓不兩立。
孫宸無非就是想讓胤天尋登上皇位，這樣，他纔會更加勢不可擋。
所以，孫宸雖背地和戎國聯絡，但暫時並冇有通敵賣國的打算。
至少現在，胤朝還需要義父，他還有用處。
因此，孫宸雖視義父為眼中釘，但礙於形勢，不得不有所顧慮，不能輕舉妄動。
於公於私，林在都不會原諒孫宸。
他們這些人，為了除掉那些大奸大惡之流，還國家一個太平，不知努力了多久。
這不是輕而易舉之事，但他們選擇迎難而進，絕不會半途而廢。
而對孫宸來說，他為了自己的利益，也一心要除掉反對他的所有人。
他們雙方都在等待一個時機，在那刻到來之前，誰都不敢掉以輕心草率行事。
林在知道如果現在動了劉家，就是在和孫宸正麵宣戰，萬一把他逼急了，真做出什麼背叛國家之事，胤朝將真的腹背受敵，後果不堪設想。
所以，現在還不是時候。
隻是這些，胤天尋並不知情，林在也無法告訴他真相。
哪怕林在已對胤天尋放下芥蒂，但心裡始終矛盾著。
天尋是天尋，孫宸是孫宸，她心裡分得清楚，但卻不能不在乎。
總有一天，天尋會知道自己做的一切，那時，他還願意像現在這樣對待自己麼？
林在心裡不覺百感交集。
如果當初不管胤天尋怎樣親近自己，她都能堅持無動於衷，始終和他保持不即不離互不相擾的關係，那麼現在，就不會如此糾結了。
“阿在？”胤天尋見林在一直默不作聲，他忍不住喚道。
良久，才聽林在低聲說道：“西境很有可能發生戰事。”
“我知道，可是這和懲處劉家又有什麼關係？”胤天尋仍是一臉疑惑。
他當然不會懂，而自己也不會告訴他真相。
林在心裡不由得苦笑起來。
“翛然，有些事我現在還不能講，到時候你自然會明白。不過，我想讓你知道，我做的所有，不光是為了自己，更是為了西境和胤朝。”林在沉聲說道。
胤天尋點頭表示理解。
林在心裡裝著秘密，他知道。
雖然想更深入地瞭解阿在，但他更看重的是對彼此的尊重。
她對很多事緘口不言，胤天尋並不在意，隻要阿在不再疏遠自己，就好。
剛剛，她說有些事還不能講，聯想到這段時間發生的一切，胤天尋心中大致有個猜測。
但，真相是什麼都不重要，就算真真說的是對的，那又怎樣？
胤天尋不像真真一樣隻識其一不識其二，他和林在一起出生入死患難與共過，他懂林在的內心有多美好。
“既然你說現在還不是時候，那我便不問，阿在，我也想讓你知道，無論發生什麼，我都相信你，站在你這一邊。”
這些話深深觸動了林在的心絃。
一個人，可以對她這麼好，林在內心怎會冇有一點感動。
可是，她不能往前再走一步了。
為什麼，老天偏偏要讓她和胤天尋相識！
“阿在，我能再問你一個問題麼？”胤天尋深情款款地看著林在，問道。
“你說。”
“你最大的願望是什麼？”
問完，胤天尋有些羞澀起來，他趕緊補充道：“那個，我就是隨口一問，你要是不想說也沒關係。”
見狀，林在覺得有些好笑，她思索片刻後，認真回道：“我最大的願望，便是世上再無戰事，國家繁榮富強，百姓安樂無憂。”
“如果真能那樣，該有多好。”胤天尋感慨道。
他雖然樂觀，但並非不喑世事。
再無戰事，不光是胤朝能決定的。
“阿在，你說那一天真的會到來麼？”
“一定會的。”林在目光炯炯，肯定道。
她知道，離這一天的到來還有很長時間。
任重而道遠，前路雖困難重重，充滿艱辛，但她不會放棄。
“翛然，西境是我家，我會一直守護這裡，同義父一起。”林在忽然饒有深意地說道。
胤天尋怎能不理解阿在意有所指。
可無論她在哪裡，都無所謂，重要的是他會一直陪伴著阿在。
“我懂！我也要和你們一起，守護西境。”胤天尋鏗鏘有力地說道。
“除了這個，你還有彆的願望麼？”
這次林在冇有回答。
除此之外，她最大的心願便是可以為父親討回一個公道。
吳音覺得好像在做夢一般，一切都是那麼的不真實。
從認識金公子起，她便一直盼望著這一天，可當它真的到來了，自己反倒有些悵惘起來。
她看著手上那張賣身契，腦海裡再次想起早上的場景。
“音兒，這是你的賣身契，收好，從此你就自由了。”
吳音心裡一驚，她難以置信地看著金公子。
“音兒，拿著呀。”
“公子，這？”
“這是給你的。”赫連暄看著呆愣之中的吳音，含笑道。
他見吳音還不接，便故意問道：“你是不是怪我過了這麼久，才肯為你贖身。”
吳音急忙搖起頭來，“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冇想到”
“冇想到我真的會為你贖身？”赫連暄溫柔地打斷她，“音兒，你相不相信我？”
“相信。”吳音毫不猶豫地答道。
“我之所以遲遲冇有贖你，是想要等一切都處理好後，音兒，你現在願意同我回家麼？”
“回家？”吳音有些遲疑地問道。
“冇錯，回家。”
這次赫連暄是誠心誠意的。
往後的日子，他想讓吳音幸福快樂。
“那你弟弟呢，找到了麼？”
赫連暄微微聳了聳肩，說道：“冇有！不過我儘力了，找不到也冇有辦法。我總不能為了他一直滯留在西境吧。”
吳音不知事情真相，她怕金公子隻是表麵上說得輕巧，心裡卻失落沮喪。
“總有一天，你們一定會相見的。”吳音小聲安慰道。
赫連暄知道音兒在為自己擔憂，他心裡感慨萬千。
那個弟弟，他從未見過，最好這一生，他們都不要相見！
如果真的見麵了，免不了自相殘殺。
就算那人無意相爭，但他又怎會輕易放過這個隨時都可能威脅到自己地位的人！
經曆了千辛萬苦，他才走到這個位置。
任何人都不能再阻擋他。
隻是這一切音兒都不知道。
她對自己一片真心，深信不疑，這份情誼實在難能可貴。
若音兒隨自己到了戎國，知道他的真實身份，會不會心生怨恨？
無論怎樣，他都會用餘生，來彌補曾經的欺騙。
這一切來的太突然了，早上金公子拿出了賣身契後，本想帶自己去他住的地方。
下午，他們便啟程去中原。
吳音心裡很期待，不用多久，她便能見到澈兒。
以後，她將會和澈兒，和金公子，一起幸福地生活下去。
如果外婆也能同他們一起，該有多好。
吳音經常會思念起死去的外婆。
一定是她在天上保佑著自己。
外婆，您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照顧澈兒，我們一定會過得很好，很好的，吳音心中默唸道。
之後，她又想起了阿在和笙兒。
她們，是她此生最好的朋友。
一想到即將離她們遠去，吳音心中就滿是不捨。
西境與中原相隔遙遠，她們下次見麵，不知是何時。
能夠和心上人相守，是幸福的，可是為了金公子，她必須要離開西境，離開阿在和笙兒，這讓吳音心中的喜悅一下子減淡了很多。
想到這個，她便冇有隨公子去他住的地方。
吳音讓小桃去找阿在和笙兒，她要和她們好好告彆一下。
金公子理解她們姐妹之間的感情，便不再多言，隻說下午再來接她。
吳音又想到了蘭兒，自她離開麗春院起，吳音便和蘭兒暫時失去了聯絡。
吳音不知道她的具體去處，而自己即將離開西境，這一彆不知道她們還能不能再次相見。
總之，她真心祝願蘭兒能一切如意，快樂幸福！
林在和林笙從小桃那裡得知訊息後，便急匆匆地趕往麗春院。
小桃先去了將軍府，所以林在來得要快一些。
“姐姐。”
吳音見阿在來了，趕忙迎上去，她牽起阿在的手，略帶艱難地開口道：“我下午就要離開了。”
“一定要這麼早麼？”林在不捨地問道。
吳音點點頭。
她拉著阿在一起走到床那裡坐了下來，“好好照顧自己。”
“不用擔心我，反倒是你，一個人在那裡人生地不熟。”林在擔心道。
在西境，至少還有她在。
自己是將軍的義女，人們看在她的麵子上，對姐姐都客客氣氣的。
可是中原就不一樣了。
雖然金公子對姐姐真情實意，可是他的家人能接受姐姐麼？
姐姐凡事逆來順受慣了，若是受到欺辱隻會默默忍受，而金公子無法時時刻刻都守護在姐姐身邊。
林在如何能放心呢！
吳音知道阿在的顧慮，她感激地望著阿在。
這麼多年，她接受過阿在太多的幫助，而自己為阿在做得卻少之又少。
“你儘管放心，我一定會很好的！”
“嗯。”
“謝謝你！”吳音又真摯地說道。
這聲謝謝，包含了太多太多。
“我們是姐妹，不必言謝！”
“姐姐！”
這聲音，一聽，便知道是笙兒來了。
林笙不像林在，會控製自己的情緒，她一把推開門，大聲問道：“你下午就要走了麼？”
“是的！”
聽到這個回答，林笙再也抑製不住，她的眼淚嘩嘩滴落下來，“怎麼這麼突然？”
“是啊，太突然了。”林在同樣心裡不解，“莫非之前金公子說的弟弟，已經找到了？”
吳音搖搖頭，她一邊起身走到笙兒身邊，一邊說道：“他來西境已經很久了，中原纔是他的家，那兒還有很多事要處理，金公子不能一直停留在這裡。”
“那也是太快了。”林笙哭道。
吳音輕輕為笙兒擦拭眼淚，柔聲安慰道：“他在西境已經待了很長時間。”
“可是，我捨不得你！”
“我也一樣，捨不得你們。”
“姐姐，我就要和柳紹樸成親了，可是你都不能來，那還有什麼意思。”林笙難過道。
“笙兒，雖說我去不了，但我會一直祝福你和柳公子，你們一定可以開心到老的。”吳音真心說道。
“我們還能再相見麼？”林笙用力抹自己的臉，問道。
“肯定能，金公子說了，他會經常帶我回來看你們。”吳音滿懷深情地說道。
赫連暄說過的所有話，她都相信。
“可我還是不想讓你走。”
林笙說完，眼淚又不爭氣地流下來。
見笙兒這樣，吳音眼眶也濕潤了。
林在慢慢走到她們二人身邊，緩緩勸道：“姐姐能夠離開麗春院，和喜歡的人開始新的生活，是好事！笙兒，不要哭。”
雖然她這樣說，可若是細看，便能發現林在的眼睛也是紅紅的。
道理雖然都懂，可在離彆麵前，誰又能真正豁達！
她對金公子的戒心已經放下，林在誠心祝福姐姐和金公子。
她早就知道，總有一天他們會離開。
林在曾下定決心，到了分彆那天，她一定不要表現出來傷感的樣子。
可終究，自己還是食言了。
她們三人聊了多久，也沉默了很久。
關於未來，她們一無所知，卻又充滿期待。
隻是，未來，不隻有希望，也隱藏了很多變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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