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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禾 作品

第三百一十五話 過分點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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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龔老闆原正閒閒坐在椅子,話說得有點火氣,神情瞧著也頗有點抱怨的意思,然而臉上卻仍舊帶著笑容,顯然是不想真同今年這熏沐節的主事店鋪鬨翻。然而季櫻抽冷子問出這一句來,她臉上的笑容頓時就是一僵,稍縱即逝,很快恢複如常,轉過頭來朝季櫻這邊瞥了一眼。“你既知道這事,便該曉得那不過是樁誤會罷了。”她彷彿混冇在意的樣子,將手帕子揮了揮,瞧向季櫻的目光之中,帶兩分看無知孩童似的無奈:“季小姐年紀尚輕,我觀你彷彿也甚少化妝似的,對於胭脂水粉之類的物事不太懂,那也十分正常。可你如此問,便彷彿是對我安身立命的營生有所懷疑,這一點,恕我萬萬不能容忍。”“我的確不大懂。”季櫻彎唇一笑,端起茶盞來卻不喝,慢吞吞用杯蓋颳去茶湯表麵的浮沫:“正因不瞭解,才真心向您討教呀。方纔我都同您講過了,今日我父親實是將這鋪子上的事都交代給了我,既這樣,我對與最近鋪子上相關的要緊事有些許瞭解,不也是該當的嗎?”“我說了,那是個誤會。”龔老闆便又瞥了她一眼:“一樣米養百樣人,即便是再上乘的胭脂水粉,也不是人人都適合,若與肌膚有衝突,便會生出些不適的反應來。你口中上月的事便正是如此,非是我鋪子上的胭脂水粉有什不好,也不是用它的人有何不妥,實在是無法融合匹配,僅此而已。”她說著,稍微頓了一下:“我們玉琢閣的胭脂水粉,不敢說是京城最好的,但至少每筆生意,我們皆摸著良心來做,出了事也並未推諉,第一時間便去尋求解決之法。正因為與那位客人聯係得及時,又請了郎中為她診治,才曉得她臉上的紅疹雖是我們玉琢閣的胭脂所致,錯處卻不在我們身上——那胭脂原是秋天新出的,在京城之中廣受歡迎,若它真個有問題,也不會隻在這一人身上出岔子了,你說呢?”季櫻淡笑了一下,冇急著言語。就見那龔老闆抿了口茶,朝季櫻這邊拋過來一個眼風:“小姑孃家家說話直腸直肚,這怪不得你,可凡事,總要搞清楚了再出口纔好。需知道,人口中吐出的話有些時候如利劍,若未觀全貌便隨意指摘,保不齊便要傷人的。”言語間,彷彿倒有些怨季櫻說話不過腦子。“我真是好奇問問的。”季櫻一臉無辜,唇角還輕輕往下扁了扁,目光落到那龔老闆臉上:“龔老闆莫要因此惱了我呀。若你不高興了,接下來的話,我都不敢說了!”“你還要說什?”美婦人眉頭輕輕蹙了一下:“適才我的話還不夠清楚嗎?不管你父親如何交待你,這生意上的事,我都隻想同他談,你一個小姑孃家,既是難得從家鄉過來一趟,倒不如隨著性子去好生玩玩。這京城人多車多,處處都擠得很,雖不是甚特別好的所在,卻恐怕比你家鄉要……”“我是想問您呀。”季櫻冇讓她把話說完,擺出一副求知若渴的真誠模樣來:“如今我已曉得,上個月那樁事是一個誤會了,那去**呢?聽人說,彼時您鋪子上賣了種養顏的內服丸藥,有許多人買回去吃了,都鬨肚子呢。”就見那龔老闆臉色一變,張了張口正要說話,季櫻卻接著道:“還有兩年之前……哦對了,四年前也是一樣,您的玉琢閣與芳春齋進了同一種麵脂,價格卻足足高出兩成。隻因您搶先售賣,從中賺了不少,等芳春齋將這麵脂推入市麵,因價格低廉,迅速令得您生意大減,當時城中便有謠言,說芳春齋因為失了先機,不得不以次充好,憑藉著低價來收羅人心。那次……玉琢閣還餘芳春齋對簿公堂來著,最後是誰贏了來著?”她一樁樁一件件,掰著手指頭一氣兒數了下去,越數,那龔老闆的臉色就越難看。到得最後,委實有些按捺不住了,將桌子一拍:“你是何意?”“就是問問呀!”季櫻對著龔老闆一臉天真:“您來了,便是這平安湯的客,固然是要等我爹,可我總不好把您晾在那兒不是?便同您閒聊個兩句,僅此而已,莫非令得您不快?”“你拿這些事情來說,原就是不讓我好過的。”那龔老闆臉色一陣青白,嗓音也冷了起來,先還軟糯糯的,這會子竟夾雜了幾許淩厲:“我居然不知,季溶這樣八麵玲瓏的一個人,生出來的女兒竟如此不懂禮……”“那個……三小姐。”打從季櫻同這龔老闆搭話開始,阿修便始終在一旁仔仔細細地聽,這會子摸著下巴彷彿若有所思,喚了季櫻一聲:“您說的這些可是真的?那我今兒回家可得好好兒跟我們夫人說說!她平素最愛逛各種胭脂水粉鋪,那玉琢閣,我還真跟著她去逛了好幾回!若早曉得是這般行事作風,說什我也得攔著的!”“唔。”陸星垂在一旁接過話茬,點了點頭:“家父與主管此次熏沐節的寧大人十分熟悉,想來我也該同他將此事好生提上一提。熏沐節乃是京城一年一度的大事,若真個被不負責任的商家混了進來,毀了此等盛事,這罪過,無論平安湯還是寧大人,都擔當不起的!”“你們!”龔老闆氣結。她壓根兒不必打聽陸星垂的“家父”是何方神聖,既與那位寧大人相熟,想來地位絕不會低,再看看陸星垂那一身裝扮,她心中就多少有點怯了,霍地站起身來,行至季櫻跟前:“你……你父親與人為善,你今日如此不留情麵,在他那,可交代得過去?”“這個就不勞龔老闆您操心了。”季櫻也站了起來,比她高了小半個頭,衝她甜甜一笑:“父親既將這差事交給我,我自然是做得了主的。”“好,好好好。”龔老闆臉色已是極難看,四顧一圈,忽地將手帕子一甩,抬腳走蹬蹬蹬就往外走。掌櫃的連忙跟上去,將她妥妥噹噹地送出門外,眼見得她上了馬車,忙又快步回到鋪子,徑直走到季櫻跟前。“三小姐……二爺先前便吩咐過,此事要妥當解決,即便推拒,也要給人留情麵,這一點,您心也清楚的,您這是……”“這世上哪有兩全其美的事?”季櫻衝他笑了笑:“這位龔老闆難道不知我爹有拒絕之意?正因為心知肚明我爹不願撕破臉皮,她才一次又一次地上門,為的便是磨得我爹冇法子,勉為其難讓她加入。既是這樣,躲有何用,拖有何用?橫豎在他們眼中我是小孩子,那我便越性兒做得過分點,我爹不願得罪的人,我來得罪,我爹不願說的話,我來說,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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