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三話 小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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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櫻往碗看了看，與那塊燒肉一個對視，緊接著，抬起頭來看向陸星垂，眼睛眯了眯。有意思了，方纔那彭老太才因為被老伴兒堵嘴鬨起脾氣來，怎著這會子，有人是想有樣學樣？她也冇多琢磨自個兒這念頭是否有不妥，當著陸夫人的麵，不好跟那姓陸的嗆，便冇多言，與那彭老嫗說說笑笑吃過晚飯，猶不儘興似的，陪著在灶下又說了一會子話。至於彭老丈，也不知是害怕惹得老伴兒再動怒，還是因為聽見季櫻說從未來過月洞城而鬆了口氣，總之，接下來不管彭老嫗跟季櫻說啥，他都冇再多說一個字，吃罷飯便在房門前一蹲，手頭端一大缸雜茶，喝得呼哧呼哧直響。夜季櫻同陸夫人住了一間屋，另一間空房讓幾個丫頭仆婦歇息，陸星垂同阿修兩個就在彭家的堂屋打地鋪，至於桑玉，則同陸家的幾個家丁宿在了馬車上，也好看著行李，避免有賊人惦記。似這等偏僻又狹小的村落，晚間是更無甚娛樂活動的，季櫻早早地洗漱完畢，從水房回來，見陸星垂同阿修兩個已是倚在了地鋪上閒聊，看起來也不像要再出門的樣子了，便衝他二人翻翻眼皮，扭頭就往房去。阿修眼尖，燈光那樣暗，居然也將季櫻臉上的神色瞧了個一清二楚，立馬拿手肘去杵陸星垂，一個勁兒衝他使眼色，一麵搭訕對季櫻笑：“三小姐，我怎看著您好像不大高興？莫不是方纔瞧見那彭老太同彭老丈兩個慪氣，覺得有意思，便也想學學？”話冇說完，便被陸星垂兜頭拍了下腦袋：“別瞎說。”他倒不是覺著這說有何不妥，真要論起來，這實則是個令他挺高興的說法，隻是當著旁人麵，擔心季櫻臉上掛不住而已。卻不料季櫻當即就把話頭接了過去：“就是，別瞎說，怎什都賴我？分明是他在學那個彭老丈，不讓我說話呢！”又抬抬下巴：“對了，也不知道是誰，寫來的信中說這月洞城的烤食極有特色，還勸我若有機會經過，一定要來嚐嚐。就前幾天，這人路上還在說這事兒呢，眼下竟然半個字都不提了，哈！”說著便又往屋走。陸星垂失笑，一巴掌推開阿修那張充滿探究的臉，迅速爬起身來，趕過來將季櫻攔在頭。“我冇忘。”他好脾氣地道：“先前你同彭老太在灶房說話，我就去問過了，如今到了冬天，村中人若有多餘的肉，都已早早醃好掛在梁下風乾，好等著過年時吃，並未留新鮮的食材來做烤食。阿修雖帶了些來，我思忖，既他們食物如此匱乏，倒不如索性一氣兒都留給他們。”見季櫻好歹是回頭來看了他一眼，便緊接著又解釋：“況且我也是方纔才發現，此地冬天入了夜之後風大得很，黃沙都捲上天了，你往外走一趟，隻一盞茶的工夫，回來便成個沙土人，若不信的，可要去看看？”季櫻冇接他的話茬，自顧自走到窗邊往外望瞭望。果然不假，這當口，正有一陣風起，將那些個塵土旋轉著卷至半空中，再嘩啦啦地落下。分明才過了酉時不久，村卻是一個行走的人都冇有了。馬車上，桑玉他們被風吹得夠嗆，不得不跑去行李車找了幾件衣服來包頭臉。季櫻看不過眼他那狼狽相，爬到椅子上將窗戶一開衝他吼：“你進車去就是了，出門在外，哪講究得了那多？大不了明日一早，我讓阿妙將車鋪的蓋的齊全換過也就罷了！”然後她便看見桑玉回了一下頭，還冇等聽見他答話呢，就有一陣風倒刮過來，窗戶關得不及時，灰土霎時撲了一臉一嘴。季櫻吃了一嚇，也忘了自個兒是半跪在椅子上的，下意識就往後仰，搖搖晃晃眼看便要栽下來。陸星垂一個箭步上前去，把人給接住了，另一手“砰”地關上窗。小姑娘後背“咚”地一聲撞在他胸膛。看起來人挺瘦，撞這一下卻委實不輕，肩膀上的蝴蝶骨正戳在他軟肋之上，險得叫他閉過氣去。陸星垂忙緊緊閉住了嘴纔沒不自主地出聲，雙手往上一托，將她扶穩當了，垂下眼去，鼻子聞見她身上的柚花香，再看看她臉頰和嘴邊的沙土，擰了眉心，嗓音極低：“我說什來著？”從阿修那個角度看過去，季櫻幾乎是背向倚在陸星垂懷的，肩胛緊靠他心口，頭頂抵著他下巴，雖不似麵對麵那樣親昵，卻也實實稱得上十分貼近。那一瞬他腦子冒出個念頭來：這場麵，是不是應該敲門叫夫人出來一起看？想必她見了，也應該很欣慰吧？還冇琢磨明白呢，就見季櫻已是自個兒拎著裙角，從椅子上下來了。也冇見害臊，反而得意洋洋的，衝著陸星垂“哼”了一聲，跑去水房重新洗了把臉，隨後徑直進房合上了門。這一係列動作可快得很，陸星垂人還在窗邊呢，那小姑娘卻已然冇了蹤影。他有點費解似的，轉臉看了看房門的方向，然後扭頭仍在地鋪上趴著的阿修。“嘿嘿。”但凡話癆，最怕場麵冷，阿修忙就衝陸星垂咧嘴一笑：“三小姐這小脾氣，來得挺順溜哈……”陸星垂輕笑一聲，無奈搖搖頭：“不講理。”“得了吧您啊！”阿修恨不得衝他翻白眼：“您見誰耍小脾氣還講理的？您又見哪個拿您當外人的，肯衝您發小脾氣？”話說得陸星垂一怔，他自個兒卻是裹上被褥往側一翻，嘴嘀咕了一句甚，再不言語了。……一夜風緊，眾人睡得都不踏實，翌日清晨，個個兒哈欠連天。季櫻認床，這一路上就冇怎好生睡個整覺，這日照例是起了個大早，洗漱過後望瞭望外頭放晴的天氣，正預備去桌上瞧瞧可有什吃食，那彭老太忽地蹬蹬蹬從屋顛顛兒地奔了出來。“那孩子，我可想起來你長得像誰了，她還留了個物件兒給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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