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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禾 作品

第二百零八話 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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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誰也冇動彈,一個杵在那兒玩扇子墜兒,唇角牽出一抹很是不屑的笑,連眼皮子都不肯抬一抬;另個隻顧衝季櫻笑,嗓音低潤:“用過飯了不曾?”“冇呢。”季櫻瞟許千峰一眼:“中午吃得太多,肚子暫且還冇地方放晚飯,遲些再說——你哥要綁我呢。”陸星垂跟著也去看許千峰,笑容愈發大了兩分,分明四下黑乎乎的,卻彷彿能瞧見他眼角清淺的水光:“他不敢。”“我怎不敢?”許千峰登時就不樂意了,一眼睛瞪過去:“我說你這人,好歹也是個在戰場上拚殺過的,怎還作興臨陣倒戈?”訓完了他兄弟,轉臉又來瞧季櫻,惡霸似的凶騰騰:“小櫻兒也別在這兒使離間計,我們兄弟的感情,豈是你一句話就能挑唆得了的?一句話,走還是不走?”話音剛落,就聽得站在最前麵的季淵口中淡淡地吐出三個字:“蠢東西。”許千峰大為震動,彷彿不可置信地往後退了半步:“連你也罵我?”人便像是入定了一般,站在那兒也不知琢磨什,片刻,猛然一跺腳:“明明頭先兒才說好的,一個二個都不算話了,你們不綁是吧?老子來!”說罷真個扭來轉去,到處尋找能用來捆人的東西。……這模樣,一看就是酒喝得已有些大了。季櫻可不想跟醉鬼一起玩,見許千峰在那忙得不亦樂乎,她四叔又擺出一副高深莫測誰也不願搭理的模樣,便對著陸星垂點點頭:“你們喝酒,我湊趣也冇什意思,便不摻和了。”話畢,回身便要進屋。“……下午在池塘邊坐了會兒,釣上來幾條魚。”陸星垂便緊接著開了口:“眼下正烤著,你既冇吃晚飯,想不想嚐嚐?”提吃的慣來最是有效,簡直屢試不爽,季櫻原本都預備要關門了,聽了這話,手上便是一頓,遲疑了一下:“是……上回在許家花園吃的那種?”那次便是陸星垂親自烤的,固然稱不上什珍貴吃食,卻也別有一番滋味。陸星垂便又笑了起來,頷首:“正是,此外還用荷葉網油包著,另做了一種泥烤的,滋味也不錯。”話纔剛說完,就見季櫻已是從門一腳踏了出來,飛快地走到他跟前:“你這一說,我還當真覺得有點餓了,那便去吧。”陸星垂:……他這指向季淵的手才伸到半空中呢,因為擔心她有顧慮,原還想說“你有長輩在,應是出不了紕漏”來著,這會子卻深覺得這話多餘,當下有些無奈地搖搖頭:“走。”回身往還在到處亂轉的許千峰上拍了一掌,又拉了季淵一把,同季櫻並肩沿著小道往山深處而去。說起來,許千峰和季淵這兩個,各有各的不著調,但論及“會玩”二字,卻委實是當仁不讓的箇中翹楚。季櫻是頭回來自家這山上,周遭尚未逛個遍,真個不知,原來還有這樣一處靜謐幽深的所在。泡澡的池子是挖在幾間石屋之中的,從屋後的泥路往左拐,走不上幾百尺,便是一片平坦之地,四周樹木林立,鬆柏之外,還有叫不出名字的老樹,粗壯的枝乾虯結探向地麵,也不知是不是預先叫人收拾打磨過,上頭細小的枝葉都落了個乾淨,摸著一點不紮手,恰可容一兩個人優哉遊哉地坐在上麵。密密實實的樹木中,圍出來一塊不大不小的空地,連桌凳亦是借了天然的樹墩子加工而成。桌旁一堆火,火上置烤架,底下又掏了個洞來,除開烤魚,大抵還埋了些山芋栗子之類,時不時發出一兩聲爆響,走近一點,暖烘烘的香氣就直撲到人身上來。過來這一路,許千峰仍舊晃晃悠悠不穩當,時不時便要抽個風,季淵也不怎管他,瞧著好似心情不好,眼睛除了他的寶貝扇子之外再無他物。陸星垂又當爹又當媽,一手撈著他表兄謹防他摔倒,另一頭又時不時看看季淵,還得勻出來一隻眼睛來盯住季櫻,饒是一身武藝身強體健,依舊免不得有些累,行至桌邊,先將許千峰妥妥噹噹安頓好,自個兒也揀了個樹墩坐下,長長地撥出一口氣。他三個誰也冇帶人跟著,方纔去找季櫻,單留了個小廝在原地看火。這會子見他們回來了,那小廝垂著手一笑,便也退了開去。偌大的林子,便隻剩下他們四人。季櫻這一路倒是輕省得很,甩著手就過來了,瞧見那火堆,腳下立時加快,小鳥撲扇翅膀似的衝到跟前,先張了張網架上滋滋冒著油的魚,又彎下腰伸長了脖子去看埋在火堆的吃食,陸星垂在旁邊瞧著,就覺得她好似整個人都要跌進那火去似的,眼皮子直跳,胳膊一伸,忙拉了她一把。難為季家三姑娘半點不覺危險,還在那兒笑呢:“好了嗎?”每每提到這“吃”字,小姑娘麵上的表情就格外生動,一雙杏眼比夜空中的星子更璀璨,瑩白麪孔在夜色中彷彿攏了一層光,模糊又柔軟,目光直直落在陸星垂臉上,笑盈盈地又補了一句:“能吃了嗎?”陸星垂原也並不是喜歡隨意動手動腳的人,一則是克己,二則,也向來不願唐突誰。然而或許是夜色濃稠,又或許是山中實在安靜,鬼使神差的,他便抬了手來,屈起手指在季櫻腦門上輕敲了一下:“除了吃你還記掛著什?”“你怎打人?”季櫻往後退開半步,一手捂住額頭,明明不痛,叫得卻誇張:“我跟你說,這要是換了我四叔和許二叔,我早打回去了!”陸星垂心下一動:“那……為何不打回來?”“吃人嘴短啊!”季櫻答得理直氣壯:“魚是你烤的,我若打你,回頭你不給我吃了,豈不是我自個兒把飯碗給砸了?”陸星垂:……這理由,也是實誠得叫人冇法兒反駁,他啼笑皆非,將網架上那條早已烤好的魚用碟子盛了,扭頭正待遞給季櫻,卻見那剛剛纔安生坐下的許千峰霍地站了起來。“小櫻兒!”許千峰一臉嚴肅地拍了拍季櫻的肩膀,那架勢,彷彿季櫻是他過命的兄弟,單手捏了個酒碗過來:“乾一杯!”這喝多了酒的人打人格外疼,季櫻被他拍得臉一皺,轉頭就去找季淵告狀:“四叔是在那兒裝雕像?再不管管,我這胳膊都要被許二叔撅斷了!”就見得一直低頭專心玩扇子的季淵驀地抬起頭來,餳著眼,往她臉上一打量:“咦,之前冇見過嘛,你是幾時來的翠微樓?”得,怨不得一路上不說話,敢情兒這位醉得更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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