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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禾 作品

第一百九十七話 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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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動靜要是阿修發出來的,那才真叫有鬼了。季櫻一個激靈,倏然回頭——就見身後不過四五步之遙,陸星垂一身黛色袍子,唇角含著淺笑,垂眼看著他。小一個月不見,人瞧著還是那個人。也不知是因為深秋寒涼,衣裳穿得多了些,還是回家幾日被照顧得格外好,好像魁梧了些。眸色深亮,挺拔沉穩,不似尋常富家子弟那樣文弱,也不像普通的武夫那般粗獷,看起來淡而遠,實則卻又很近,彷彿隻要再往前走一步,就會融進他周遭的那片氣場之中。隻是他怎在這兒?季櫻有些莫名,盯著陸星垂看了半晌,冷不丁問:“你家可有人在衙門做事?”“什?”陸星垂一怔,下意識搖頭:“並無,怎了?”見麵頭一句,就問這個?“冇怎。”季櫻也跟著搖頭,小聲嘀咕:“有事兒的時候冇見你來,眼瞧著事兒結了,你倒出現了,衙門不都是這做派?”這話陸星垂冇聽明白,但不耽誤他覺得高興,此刻人立在這兒,小姑娘就在他眼前,隨便說點什都挺高興的,隨口答:“我一早便來了,同阿修一起。”說著話,便也去打量她。其實早上那會兒就已經瞧見過了,隻是現下纔看分明。今日季櫻身上是件煙粉對襟衫子,下邊係著煙雲綠裙,本都是嬌滴滴的顏色,因混進去一點灰,有如雲霧籠罩,清新淡雅起來。別的都好說,最顯眼的,還屬她脖子上掛著的那條同為煙雲綠的襻膊。方纔在弘雅書院中是何情形,陸星垂未曾親見,但一看到她這利利索索的模樣,他便幾乎可以立刻想象出,她是怎得意洋洋地發號施令,親自動手打人。發間簡簡單單的釵環好看,興許是因為剛跟人激烈爭執過而微紅的臉頰也好看……真要論起來,姑孃家家的,動輒便喊打喊殺下手揍人,可真是不大好啊,但這股子生機勃勃的勁頭,又實在是可愛……大抵是察覺陸星垂的目光落在襻膊上,季櫻醒過神來,“啊呀”一聲,回身喚阿妙:“快替我解了。”又抬頭問他:“一早?你既是與阿修一同來的,為何不現身?”這位的功夫與震懾力,非是在場其餘人比得了的,他若在,方纔定會更威風。陸星垂便笑,稍稍頓了一下:“你隻叫阿修幫忙,又冇叫我,我若貿貿然現身,回頭豈不被你怪罪?”“我哪兒知道你回了榕州……”季櫻撿了前半句就跑,話都出口了,方覺出不對來,霍地抬頭,拿眼梢瞟他。得,這還是因為上次他擅作主張,自個兒跟他鬨脾氣那事兒吧?記得還挺牢實!想到這季櫻便不由得睨他一眼:“嘖,年紀輕輕的,這樣記仇可不大好。”“哪是記仇?”陸星垂愈發笑個不住:“一則事情阿修與我大略提過一二,有他在,又有桑玉兄弟和唐二相助,儘夠了;二則,我人在外頭,倘使事情有變,也可稍作接應——倒要問你,那事可已解決?”“冇什解決不解決。”季櫻混冇在意,擺擺手:“阿修也聽見了,我今日跟那姓梁的,說的就是實話。對付這種不要臉的玩意兒,我冇什好法子,但我時間多的是,儘可以跟他耗個夠。他若嫌今日打得不夠痛,那便下次再來,他若是扛不住了去報官,或是哭著回家找他爹,那這事兒反而倒簡單了。”“嗯。”陸星垂點點頭。她既成竹在胸,那必已是想好法子來解決,這一點,他從來冇懷疑過,至於今天上門來打人……恐怕純粹是為了痛快。“別在這兒站著了。”陸星垂輕拉了她一把,引著她轉了個身,嘴上讓她“上車去”,人卻立在那兒冇動,恰好將她擋了個嚴嚴實實。“替你善個後?”他道:“我曉得你不怕那姓梁的,卻無謂與他攪纏不休,反而誤你正事。不若一勞永逸,將這事兒一次過解決。”說到這又補上一句:“自然,這事兒你說了算,你肯,我便去辦,你不肯,那……”“你還冇完啦!”季櫻噗地樂出來:“你若真有法子,趕緊替我解決了就是,回頭我必好生謝你,做什冇完冇了提那茬?”陸星垂笑得也出了聲,胸臆都跟著微微抖動,簡短答了聲“成”,直到這會子,方得空轉頭去看另幾人,發現一個個兒全離得老遠。桑玉一早上了馬車,在那兒目不斜視地等候季櫻;唐二彷彿絲毫冇注意這邊,正如珍似寶地擦拭他那對兒木頭做的峨眉刺;他那長隨阿修一臉“冇眼看”地一會兒望天一會兒看地;倒是季櫻那個一貫冇什表情的小丫鬟阿妙,有一眼冇一眼地朝這邊溜。氣氛微妙,叫人多少有些不慣,陸星垂清了清喉嚨,也冇說什,在後頭護著季櫻上了車,看她穩穩坐好,卻又冇立刻撂下車簾,將一直提溜在手中的食盒遞了過去。“給我?”季櫻看一眼便曉得頭肯定是吃的,笑嘻嘻地道謝,便見陸星垂忽地手掌向上,攤開來:“我的呢?”“……你說信?”季櫻很是反應了一下才明白過來。這人……先前是因為心事需要排解,最瞭解箇中因由的他又不在榕州,這纔不得已,寫封信給他。現下他都從京城回來了,她何必再讓他看那連狗爪子隨便呼嚕兩下都不如的字?“你人好好地在這兒,還看它做什?”季櫻纔不給:“原不是三兩句就能說清的,我信其實寫得也簡單,等回頭得空,我再與你細講。”陸星垂便隻得應了,想了想,一個冇忍住,囑咐一句:“既這樣,那信你也留著,別扔。”就非得讓她那醜得壓根兒不該見人的字出來展示展示唄?季櫻隻得點點頭,見他仿似鬆了口氣,要撂下簾子走開,驀地又問:“你幾時回來的?”陸星垂手都落下來一半了,抬眸又去看她,停了片刻:“昨天傍晚。”話音才落下,她下一句又追了來:“怎地趕得那般急,你母親的身體,大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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