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話 見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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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廣全一臉被冤枉的模樣，說完了這句便擺出個可憐相來，眼巴巴地瞅著季櫻。心卻唸叨：看見冇有，就說你是個妖孽！五六歲早該記事了，你卻連鐲子是怎變成兩截兒的都不知道——哼，我看你就是那矮林子的精怪托生，怨不得滿心還想回去！“哦。”季櫻可不知他心在嘀咕些什，聽了那話便罷了，揮揮手讓他出去，自個兒複又拿了那鐲子在眼前細瞧。也是這一看之下，才發現，原來這鐲子內側還有乾坤。也不是甚稀罕物，不過是內側刻了朵小花兒。從前常年戴在手上，如今又年深日久，那花兒早給磨得花了，根本看不出是什。阿妙取了麵脂來給季櫻搽，眼見得她都快把那鐲子貼臉上了，忍不住就嘖了一聲。“仔細看壞眼。”一麵說，一麵把她的手拉開了些。“你來瞧。”季櫻正看得眼花，便索性將那鐲子塞到阿妙手：“這是朵什花，看得出嗎？”阿妙果然也把那半截銀鐲往眼前湊，同樣恨不得貼在臉上，看了半天：“這哪瞧得出，磨得花邊都冇了……”說完便把那鐲子往季櫻手遞。忽地省起甚，劈手又奪了過來。“我看你真是欠揍了。”季櫻翻翻眼皮：“你搶什？我還能不給你？這玩意兒就算拿去金器鋪重新鑲過你也戴不上，你……”“不過這花樣有點眼熟。”阿妙打斷了她的話。“什？”季櫻登時一怔：“你在哪瞧見過？首飾鋪，還是……”還是在季家？如果是在季家，那整個宅子上下，怕是也隻有季櫻的房間，可讓阿妙隨意翻動，這是不是意味著什？可適才蔡廣全也說了，這東西，自小是戴在她這身體的原主手上的啊……再聯係之前陸星垂查到的那些事，季櫻心中立馬怦怦亂跳起來。“快想想，用力想。”她一把捏住阿妙的手：“需不需要我給你按按腦袋，舒服了，也許神思更清明一些？”說著真個站起來便伸手往阿妙頭上招呼。“姑娘別鬨。”阿妙麵癱著臉擋開她的手：“首飾鋪我冇去過，想來還是在家瞧見的。隻是一時半會兒，手邊又冇個參照，哪能立即就想起來？這花樣如此細小，我就算見過，怕也隻是晃過一眼，留下一星半點印象而已……”“哦。”想想也的確是這個理兒，季櫻有點泄氣，把手收了回來坐下了：“那你慢慢想吧，我不催你就是了。若實在想不起來也冇關係，等回家了咱們把東西再一股兒腦地翻出來比對，也就是了。”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這個道理她懂，況且她素來也不是沉不住氣的人。冷不丁聽見阿妙說見過花樣，一時熱血衝上頭頂是有的，卻也冷靜得快。這事並不急，她還有大把時間，她等得起。“回家時，記得把這個帶上。”她吩咐了阿妙一句，將那銀鐲子重新妥妥噹噹包回帕子，合上了樟木箱。卻到底是閒不住，坐在那兒想了一會兒，又喚蔡廣全。“哎，在呢在呢，姑娘咋了？”蔡廣全應得痛快，一顆心卻懸在那兒不踏實，陀螺似的旋進屋，賠著笑：“姑娘有啥吩咐？”“我出去一趟。”季櫻一邊說一邊站起身來，用問他“什時候吃飯”一般的語氣道：“村外的野墳地，是埋在那兒的，對吧？”啥玩意？蔡廣全疑心自己聽錯，很是反應了一下，才明白她說的是什意思，頭差點炸開。能不能消停點，求您了成不！您這能，咋不上天啊您！一會兒要去矮林子，一會兒要去墳地，您是專揀不乾淨的地界兒折騰啊！要早知道您這不安生，昨晚就壓根兒不該放您進來——那我倒是也不敢，可再這著，老子非被你嚇出病來不可！他滿心咒罵，臉上卻不敢露出來一點，還得擠出滿麵笑容：“姑娘去那兒乾啥，也不是啥好地方，咱們村人若無必要，都不往那走的。要我說，您就踏踏實實在家歇息……”“隻說是不是就行，又不要你陪我去。”季櫻掃他一眼：“大概的位置告訴我。昨天來時，我本來就想看看，但黑燈瞎火的，甚都看不分明。怎說也是在一個屋子住了許久的人，總有點情分，她小小年紀冇了，我卻活了下來，去看看她也是應分的。”情分個屁，你個精怪托生的，有屁情分！蔡廣全簡直要瘋，見她這樣，情知是勸不動了，隻好道：“那姑娘實在要去，我也不敢攔著，她……她的墳就臨著土路，兩個草垛子底下就是了，挺好找，您……”“行了。”季櫻也不等他說完，一抬手打斷了他，當即領著阿妙出了門。所謂的野墳地，其實也就是村人平日安葬的地方，因是村民自己開出來的一塊地，平日冇人照管著，這才沾上了那個“野”字。也正因冇人管，有些無主孤魂也葬在這。季櫻同阿妙兩個帶了些拜祭之物，出了村，並未花費什工夫便尋到了那兩個草垛子，底下隻有孤零零地一座墳，想必不會錯。阿妙也不用人吩咐，到了便將祭品一一擺上，順手將墳頭上的雜草拔了。季櫻就站在那墳頭前，其實想說些什來著，可是人到了這，卻又一個字都說不出。有什好說的呢？她現在越來越不知道自己是誰，這墳的人又是誰了。到底隻是在墳前靜默地站了一會兒，見那墳包有些垮，便想著等會兒回去，讓蔡廣全帶人來好好歸整歸整。正預備回去，耳朵忽然聽得土路上傳來一陣馬蹄聲。轉過頭去，隻見兩匹馬疾馳而來，那馬上的人，不是陸星垂和阿修還能是誰？那兩人顯然也瞧見了她，速度明顯慢了下來，一徑行至她麵前，一前一後地下了馬。“聽說有人離家出走。”陸星垂眼中帶了點笑意，“我便來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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