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鬼晝行

 

李皓出怎也想不到，外表看起來有些許瘦弱的李野出居然活活將這山君殺死，他呆呆的望著虎背上坐著的黑衣青年，拚命的思考這一切，眼睛也逐漸失真。直到身旁男子大叫一聲，才緩過神來，皓出認識這人，是山腳王莊的，叫作王闖，算是莊最窮的那批，但是好在身體健壯，能做幾個活養自己。而此時王闖顫顫巍巍的站起來，嘴哆嗦著“山…山…山君死了？那我們怎辦，大家都活不了了啊！我…我老孃還餓著啊！啊啊啊啊！”他拚命的撐開了身上綁著的紅繩，死也似得跑了開去。此刻皓出並未理會逃走的王闖，依舊愣愣的盯著李野明，他那暗淡的眼睛已經飄向皓出的頭頂，少年並不知道他究竟在看什，隻是知道了，他得救了，並且他想救的人也被救下了。皓出很開心，相比自己劫後餘生，他更替王闖開心，人活著比什都好。他也替野明開心，他不可思議的強大讓他找回記憶變的似乎不那遙不可及。他覺得一切都是好的，一切也應該是好的，師傅曾經告訴他，世間萬物的都是決定好的。於是他就問師傅：那最後是變好還是變壞呀？師傅說：他可以是好的，也可以是壞的，至於是好是壞，最後得看你的心了。所以對於皓出來說，所有的事都該是好的，因為隻有這樣，他們纔有可能變成好的，他便一直努力著，讓所有事情變得好起來。儘管始終不儘人意。倒地聲打亂了李皓出的思考，看著虛弱的野明，頓時醒了神，他輕輕的將其背起，短暫的辨別了方向，就向家邁進。然而剛走冇倆步，皓出便停了下來，他回頭看了看癱在地上的巨虎血肉，這老虎好像是山神來著的，思考著從王莊得來的知識，得出了這樣的結論。皓出皺了皺眉，“山神吃人那就是壞神，活該！”於是轉頭繼續趕路。他不敢走快，他害怕背上的野明顛到，所以慢慢的邁著步子。今天天氣很好，風攜著花香繞著他打轉，過不了一會他就能看見那條小溪了，那條火子很喜歡的小溪。一想到李火，皓出又愉悅了起來，小火現在肯定在燒鍋啦，等著我們回去吃飯。他強忍著蹦跳的喜悅，從樹上掰下一根樹枝來，一手扶著野明，一手揮舞起來。李皓出看見了小溪，溪水一片通紅，似是夕陽被揉碎了扔了進去，倒是惹人憐惜。可是不隻是溪水，整個世界都是通紅的，他看見了溪流上方跳躍的火舌，他看見了自己的道觀在火焰中翻騰，似惡鬼般向自己撲來，他看見了屋子前倒著的一小團火，一團比以前更紅的火，一團將紅暈染在了地麵的火。皓出不明白，他不明白為什那一群人圍著他的觀，不明白他們手中的火把，也不明白狐狸腹部的尖刀。他將野明放在地上，再一次的衝了出去，他茫然的衝到道觀前，看著道觀逐漸烏黑，然後又撲向李火，輕輕撫摸著雜亂的毛髮，血線順著掌紋流了下去。他溫柔的將開始僵硬的軀體抱起，全身心的縮在了柔軟的毛髮。圍著道觀的眾人紛紛舉起火把，晃動起自己的四肢，發出淒厲的吼叫聲。人群中慢慢走出禿頭長鬚的佝僂老人，雙手舉著顆碩大虎牙，死死盯著蜷縮的李皓出。“該死的畜生，你不僅破壞山君大神牙祭，甚至還損毀了大神的肉身！”說罷，便慌忙跪倒在地“山君大神！我等王氏已為您擒住此賊，我等立刻將其元神送往大神之處！望山神不要怪罪我等啊！嗚啊啊啊啊啊啊！”老頭哭得撕心裂肺，最後指向李皓出，瘋狂的嘶吼道：“殺了他！這樣山神纔不會降下天罰啊啊！”那村民聽到這話全都瘋了般衝向沉默的李皓出。“他們都有名字！我冇有！”李皓出對著眼前能道單薄身影說道。“你可以自己取一個。”“不嘛，我要師傅取！”“你心中早就已經有了答案。”“啥？”小皓出很討厭師傅說話隻說一半，所以也賭氣不理師傅了。他找來好多書，找來三個好看的字，他決定就叫這個了。“師…傅？”小皓出抬起頭，卻冇找見那個喜歡搖著扇子的師傅，準確的說，他什都冇找到，眼前隻剩下一片無雜的白。“你覺得自己是不是也早就被決定好了？”空白髮出了聲音，伴隨著嘲弄似的笑聲。皓出望著遠方，並未發聲。“我倒是想看看你最後會怎樣，感覺蠻有意思的。”看著依然不出聲的李皓出，空白似乎歎了口氣，喃喃道“那狐狸可以救。”眼神猛然一聚，皓出盯著一處問道：“怎做！”王樹平在兒子的攙扶下緩緩的從地上爬了起來，他依舊顫抖的握著那虎牙，他們王莊世世代代供奉的山神，明明隻需要供奉幾個活人，這幾年就能平平安安的度過，但現在這不知道哪來的野種居然乾瞭如此大罪。他害怕自己的纔出生重孫啊，萬一被憤怒的山神挑去當零嘴怎辦啊，他氣啊，恨不得自己上去咬死這個雜種。他也不明白為什王闖那個龜孫為什要跑回來，明明自己死在那還能讓山神消消火，他真的不能理解這些人，這些個自私的畜生，為什不為王莊那多人想想，自己一個老莊主操勞一輩子，最後居然要因為他們被山神吃掉！王樹平氣的直吹鬍子，他望向那人群撲向的地方，那個混蛋還坐在那，跟個王八似的一動不動，哼！等他死了肯定要趴了他皮鋪在村門口！**！這些人怎這慢！王樹平看向那撲過去的人，卻是發現不知道為什，離那畜生是越來越遠，他看見村民在奮力的衝刺，卻始終摸不到那蜷縮的孩子。王樹平害怕了，他知道了，是山神來懲罰他們了！所以他們才摸不到！他們出不去啦！要永遠困在這啦！因為這些龜孫！整個王莊都完蛋啦！！當少年懷中迸出白色光芒時，王樹平更加篤定了心中的猜想，於是也不掙紮，緩緩躺了下來，尋了一個舒服的姿勢，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