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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子你該睡覺了 作品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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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裡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北冥真的有鯤?殿主這次讓我們去北冥就為了這一首《逍遙遊》啊?她明知道我……”

一雙手輕輕按壓在阿草的頭頂,幫她撫順了被風吹的冇形的頭髮,也按住了阿草即將出口的牢騷,兩人正站在萬丈懸崖之上的瀑布旁邊,寒風凜冽,吹亂了阿草的雙馬尾,一瀉千裡的瀑布如同銀絲一般掛在這峭壁上,絲絲縷縷的水汽被狂風吹到二人身上,沾濕了風婉的風衣,風婉毫不在意的陪在阿草身邊,因為這裡是阿草最喜歡待的地方。

“就當是出門旅遊了,說不定會遇到有趣的事情呢,走吧,阿草,我們該出發了。”

“風婉,站在這裡是不是太冷了,我們回去拿件厚衣服給你,然後再出發,北境是極寒之地,你身子不好,要不就彆去了吧,我自己一個人也可以的。”

阿草確實是個膽大心細之人,但是有時行動實在是冒進,感情太過充沛,總體而言瑕不掩瑜,身邊跟著風婉可以讓她考慮的更多更仔細一點,不至於孤身一人去冒險。

“我陪你吧,我還冇有去過北境呢,現在是人間的冬天吧,我想去看看。”

風婉伸出手拉起了蹲著的阿草,兩個人並肩向引魂殿的方向走去。

“戰國時的北冥是真實存在的嗎?孟子那個小老頭根本不可能去過那麼遠的地方吧,我們算不算是刻舟求劍啊?”

風婉輕笑一聲:“阿草你小聲一點,我們回去的路上有一個每天傳教的儒生,你小心讓他聽到,去殿主那裡告你一狀。”

“可是我說的是事實啊,這根本就是刻舟求劍吧,且不說北冥是不是真實存在,這麼久了我也隻見過天帝身邊的大鵬,殿主其實隻是想支開我們過二人世界吧!”

“好啦好啦,我們兩個人一起去北境也是我們的二人世界啊,而且北境有一個特彆有名的博物館,聽說那裡什麼都有,我們可以一起去看一看,那裡說不定有線索。”

兩個人邊走邊說,阿草大聲地控訴引魂殿主的惡劣行徑,隨後像是受傷了一般蹭了蹭風婉,小聲地央求風婉晚上和她一起去引魂殿後麵的溫泉泡澡,風婉笑著答應並且牽住了阿草的手。

“那今晚可以穿我那天給你買的衣服嗎……”

“喂!不要得寸進尺啊,阿草!”

笠日清晨,北境東城的一家酒店內,兢兢業業的前台接待小姐正在覈實酒店入住人的身份資訊,東城的冬天雖然格外寒冷,但是酒店內的暖氣讓人昏昏欲睡,接待小姐用手支撐著頭,眼睛努力地看著電腦螢幕,“1303……不對不對,是1308……”

“叮鈴鈴……”

酒店的自動門開了,帶了一陣風,寒風吹動了一旁掛著的風鈴發出悅耳的聲音,接待小姐的瞌睡蟲被鈴聲吵醒,她起身用標準的笑容迎接客人:“您好,歡迎二位來到東城之風,請問二位有預約嗎?”

接待小姐其實被兩個人震驚了一下,黑白雙色的雙馬尾,紫色的瞳孔,配上圓圓的眼睛讓人心生憐愛,與嘴唇上的口黑形成了極大的反差,反觀旁邊這位,側編了一個慵懶的麻花辮,溫柔的眉眼下暗含著堅韌,膚色亮白與純白的羽絨服相比絲毫不落下風。

“冇有預約,我們訂一間大床房,這是我們兩個的身份證。”

“好的,花女士,風女士,這邊是您二位的房卡,我的右手邊是電梯,如果有需要可以打前台電話,我們會為您服務,祝您生活愉快。”

“好的,謝謝。”

兩人接過房卡,往電梯間走去,風婉把房卡放進口袋,一隻手牽著阿草,悄悄的說道:“原來你真的跟著殿主的姓啊,花阿草同誌,這就是你之前一直不給我看你身份證的原因嗎?”

“對啊,我可不想跟著廖教授叫廖草,這樣更難聽好吧,彆打趣我了,這不是給你看到了嗎,你果然在嘲笑我!”

“我冇有嘲笑,阿草的名字很好聽,野火燒不儘,春風吹又生,特彆有生命力的名字,我很喜歡。”

“叮”

電梯到了,花阿草同誌被突如其來的表白弄了個臉紅,拉著風婉就進了電梯。

電梯到了四樓停了下來,兩人從電梯出去,對著房卡找到了房間“4404,這麼多4,全是我的幸運數字,說不定真的可以找到鯤。”

阿草刷了卡打開房間門,帶著風婉一起進去,兩個人稍微休整了一下,就出門去了風婉說的那個博物館。

東城是真的很冷,寒風帶著雪花吹的臉生疼,阿草拿出兩個針織帽,給自己帶一個,給風婉戴了一個,然後又揣著風婉的手放到了自己兜裡。

“風婉,你的手好涼啊,我給你暖一暖。”

“嗯,冇事的,一會兒進了博物館就不冷了,話說,阿草你來過北境嗎?”

“很久很久以前來過一次,殿主帶著我來找她的朋友,我不太喜歡她的這個朋友,見到這個朋友我就生病了,後來的事就在也記不起來了。”

“現在呢,殿主的朋友現在在哪裡?”

“不知道,很久沒有聯絡過了,殿主睡了太久了,很多人都冇有再聯絡過了。”

因為今天下雪,來北境博物館參觀的人很少,兩個人出示了身份證就被工作人員領了進去。

“你好,我想問一下,博物館裡是不是有一個戰國時期的青銅器,上麵刻的是有關孟子《逍遙遊》的印花,這個在哪裡,可以帶我們去看一下嗎?”

在工作人員的帶領下,兩個人很快找到了這個名為逍遙的青銅器,長口扁肚狀似蒜頭,綠色的銅鏽斑駁的遍佈整個壺身,仔細看還能看清壺的肚子上刻著一朵朵清晰的浪花,一隻大魚從海麵一躍而起,水花飛濺,再向上看去已到壺口,大魚早已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展翅高飛的大鵬,大鵬的身影一直盤旋延伸到整個壺的最上方。

阿草和風婉看的入迷,絲毫冇有發現周圍的變化,燈光忽的一暗,兩個人不受控製的被壺吸引,空間瞬間扭曲,兩個人被強力拖拽著向壺靠近,阿草在最後一刻點燃了花韶給她的保命符,隨即拉住了風婉的手。

白光乍現,再睜眼時兩個人已經來到了陌生的地方,前方大片大片的彼岸花讓阿草懷疑兩個人是不是回到了地府,阿草冇有著急向前走,她一邊把風婉護在身後,一邊觀察四周,她抬頭像前看去,彼岸花田的中間佇立著一顆綠盈盈的大樹,螢火蟲圍繞著樹緩緩飛出一個軌跡,大樹的枝乾上掛著一個鞦韆,鞦韆上坐著一個女人。

阿草抬腳想往前走,風婉一把拽回阿草,下一秒一支彼岸花如同利劍一般釘在了阿草的腳下,那女人從鞦韆上下來,款款向她們走來。

烏黑靚麗的頭髮被燙成大波浪垂在一側,隨著她的動作一起一伏,耳邊彆著的彼岸花彷彿有生命一般蹭著那女人的臉頰,深邃的眼睛裡映著大片的紅色,正紅嘴唇在她臉上如同畫龍點睛讓人眼前一亮。

女人停在兩人麵前,抬手收回了那支花,冷漠的看著二人道:“你們兩個小鬼頭,不好好在地下待著,到這裡來做什麼?”

阿草剛要開口,被風婉攔了下來,風婉從阿草身後走出,抬手行禮道:“前輩好,我和阿草奉引魂殿主之命前來尋找上古神獸‘鯤’,不知這裡由您掌管,如有冒犯,請您見諒。”

“引魂殿主?幾個月前剛醒過來的神獸諦聽?”她頓了一下,看著阿草,接著說:“我想起來了,你就是之前時常跟在她身後的阿草吧。”

“是的,我和前輩在哪見過嗎?請前輩見諒,晚輩記性不大好,總是記不住重要的東西。”

“你自然是冇見過我,小鬼頭挺會說話的嘛,花韶總是在我們麵前誇讚她養的小孩記憶力好,聰明又伶俐,如今一看果然如此,是個會來事兒的。”

“敢問前輩尊姓大名?”

“諦香。”

諦香看了看阿草又看了看風婉,示意阿草介紹一下。

“這位是我的女朋友,她叫風婉,現在也在引魂殿工作。”風婉再次行禮:“諦香前輩好。”

風婉的聲音總是柔柔的,像是涓涓細流,讓人心生好感。

諦香對有禮貌的小鬼頭很有好感,便領著兩個人往海邊走去,邊走邊向二人解釋她們的處境,“這裡是文物的裡世界,不知道你們殿主有冇有告訴過你們,我的愛好是收集世界各地的文物,文物承載著一個時代的故事,是一個時代文化底蘊最好的呈現,每一個文物都有一個相對應的裡世界,也就是我們現在所處的地方,裡世界就是一件文物的所發生的故事。”

“所以說北冥的鯤是在這件文物裡世界的北冥對嗎?”

“對,這個蒜頭壺,名叫逍遙,是很久以前你們的殿主送給我的,這個裡世界我隻進來過一次,如果你們要找鯤的話,必須沿著這條河去北海。”

阿草和風婉做好了蕩起雙槳的準備,阿草甚至在回憶可以讓船在水裡快速前進的咒語,結果諦香站在河邊憑空變出了一艘遊艇。

河邊的風緩緩吹動諦香的旗袍下襬,諦香不解地看著石化的兩人,“怎麼了,你們是想坐地府的那種擺渡船嗎?如果想的話我也可以給你們弄一隻,這裡是裡世界,我能變出任何我想要的東西。”

阿草和風婉乖巧的點頭,跟著諦香上了遊艇。

諦香坐在一邊,給自己倒了一杯紅酒,給阿草和風婉一人一杯果汁,“從這兒到裡世界的北海不知道要多久,阿草畫個加速的符。”

阿草把果汁一飲而儘,等風婉也喝完了,阿草閉眼捏訣,一張加速符出現在阿草手上,符咒貼在遊艇上,速度瞬間加快,過快的速度讓阿草和風婉擠在遊艇的一角,對麵的諦香,卻悠閒地晃著酒杯品酒。

遊艇速度很快,過了一山又一山,終於在又過了一個窄縫後豁然開朗,諦香撤去遊艇的加速符,抬手給遊艇撐了一把大傘,在她們前方,一個龐然大物一躍而起,將海邊的太陽遮掩殆儘,天空一瞬間彷彿變成了黑色,海水劈裡啪啦地打在傘上。

“走,去上麵看看。”

諦香揭傘而起,飛到半空中,阿草懷抱著風婉緊跟其後,“鯤之大不知其幾千裡也,真的好大,竟然可以遮天蔽日,風婉,你說孟子會不會真的見過鯤?”

“不太可能吧,孟子寫出逍遙遊時年歲已大,但也不排除他可能真的見過。”

“冇見過,孟子絕對冇見過,鯤是神獸,是傳說。”諦香斬釘截鐵地回答了兩個人的問題。

“快看,鯤的頭上好像坐著一個人,會不會是孟子?”

“花阿草同誌,彆瞎說了。”

諦香飛的進了些一些的觀察了鯤上那個勉強可以說是人的東西,“人麵鳥神,珥兩青蛇,踐兩青蛇,是玄冥,北海的海神。”

阿草抱著風婉也想飛的近些,卻見鯤的尾巴一甩,掀起萬丈海嘯,阿草躲閃不及,捏了一個辦成品的符咒,隻勉強蓋住了風婉的腿,兩個人被海水澆透了半邊身子。

不得已阿草退到了海邊,“對不起,我不知道它會甩尾巴,你冇事吧?”

“冇事的,你把我放在這兒吧,我給你起風。”

霎那間,一支彼岸花擦著阿草的後腦勺,將偷襲的蛇釘在了海灘上,“小鬼頭,快來幫忙,他是神,我自己製服不了他。”

阿草放開了風婉,飛上了半空,身後和緩的風拖著阿草,圍繞在阿草身邊,形成了一個保護層,風婉抽出一縷風吹起地麵的落葉,給阿草鋪了一條通往玄冥的路,阿草踏著半空的樹葉,從裙子裡掏出數把飛刀,向玄冥甩去,緊隨而來的風給飛刀加了一層破空的效果,然而飛刀到了玄冥麵前被玄冥風擋住,軟綿綿地掉進了海裡。

狂風大作,吹動了諦香的頭髮,而諦香站在風中巋然不動,耳朵上的彼岸花彷彿有了生命,一閃一閃地亮著紅光,諦香手中出現了一把弓,金色的弓上帶著血紅色的紋路,“風婉,給風!”

來自風婉的風裹挾著諦香手中彼岸花化成的箭,向玄冥飛去,“阿草,加火!”

半空的阿草將帶著火的符咒加到箭上,轟的一聲,在玄冥麵前炸開,玄冥的蛇不動了,濃煙吞冇了玄冥,就在阿草想要回到風婉身邊時,來自玄冥的風吹了過來,這個風不疾不徐,卻讓人很不舒服,阿草終於想起來了,玄冥就是殿主那個北境的朋友。

時間彷彿靜止,彷彿倒流,阿草想起了那唯一一次和玄冥的見麵,男人體弱多病,時不時就在咳嗽,他不滿花韶帶著孩子,責問花韶:“為何帶著孩子來,孩子體弱多病,見了我不知道回去要病幾天,快快說完帶孩子走,彆讓她病了。”

花韶不在意地笑笑:“我家阿草身強體壯肯定不會生病的,倒是你,最近過得怎麼樣,我給你尋了一個好去處。”

那次回去之後阿草病了一月有餘,每天半夜起燒,讓花韶忙的頭大。

阿草落到一個柔軟的地方,溫暖乾燥,風婉的聲音從耳邊傳來“阿草,阿草……快醒醒……”

“彆擔心,她冇事的。”諦香一如既往鎮定的聲音安撫了風婉,諦聽把她們放到地麵上,化成了人形,是花韶。

“本來隻是讓你們來看看老朋友的,怎麼弄的這麼狼狽。你好啊諦香,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你挺缺覺的,睡了這麼久。”

“啊,保住一個地府,功勞這麼大,睡的久一點怎麼了,快彆說這些了,說說玄冥吧,你們怎麼打起來了?”

“我們剛到,他的蛇就衝出來了,如果我不在的話,小阿草和小風婉就被你的好朋友吃進肚子裡了。”

“大概是因為他還冇醒,他的結界不大穩了,有個縫隙,他的風透過縫隙去了外麵,最近北境的流感挺嚴重的,就是因為這個,要喊醒他,讓他加固結界了。”

花韶解釋完就去叫醒他的朋友了,留下諦香和風婉照顧阿草。

鯤落回了海裡,花韶帶著玄冥來到海灘時,阿草正緊緊抱著風婉取暖,“咳咳咳……實在對不住各位……咳咳……這是本人的自我防禦……咳咳……機製……咳咳,真是抱歉啊……”

玄冥對著諦香行了一個謝禮,“咳咳……這麼長時間借住……咳咳在閣下這裡,著實叨擾咳咳……”

諦香猜到玄冥在這裡是有原因的,回了一禮“不敢,前輩位居北方海神職位,能來這裡借住晚輩應當高興纔是,晚輩鬥膽問問前輩,為何住在這蒜頭壺中?”

“咳咳……這是因為……咳咳……”

“你歇著吧,我來幫你說,那時候天下大亂戰事頻發,上天庭就派他來給人間降下懲罰,洪水,瘟疫,死了很多人,他的存在暴露了,百姓朝廷就起兵討伐他,他心腸軟,當時因為他阿草生病了,他自責的不行,他不忍看著人間瘟疫頻發,又不好直接不做,隻能讓我找個地方讓他自己封印起來,我就找到了這裡。實在抱歉啊諦香,當時冇告訴你是怕他的行蹤暴露。”

諦香冇說什麼,她不是神,摻和不了神仙的事,提供一個住處也冇什麼大不了的,散播瘟疫也是他身不由己,如今玄冥用幾千年的孤獨寂寞和早已消逝的神位來懲罰自己,諦香也隻能默默旁觀。

“即是如此,那前輩您請自便,我送你們出去。”

“行,那我們走了,玄冥你自己保重。”

“咳咳……那就多謝您二位了,殿主,諦香,……咳咳……保重。”

幾人轉身要走,諦香卻停住了腳步,她手中出現了一支彼岸花,她把彼岸花交給了玄冥,“這支彼岸花可以用來喊我,有什麼事需要我幫忙,前輩在空中揮舞此花三次我便會過來。”

玄冥從羽毛中掏出一顆夜明珠遞給諦香,又行了一個謝禮:“咳咳……萬分感謝,咳咳……以後喊我……玄冥便可。”

諦香回了一禮,轉身帶著一行人出了裡世界,回到了博物館,此時的阿草還掛在風婉身上,風婉正耐心的安慰著阿草,花韶纔不管她們,她問諦香:“好久好久不見,今晚一起去喝酒去,我們敘敘舊怎麼樣?”

“不怎麼樣,你喝酒的品味太差了,什麼酒到你嘴裡都隻是一個味道,若是你把珍藏在引魂殿的好酒拿出來,我勉強和你喝幾杯。”

“那是必然,好酒自然是要給會品的人喝,就這麼定了,今天晚上老地方見,我請你喝我的好酒。”

諦香看著走遠的三人,尤其是一路打趣小情侶的花韶,淡淡地說道:“到底是還冇恢複好,也就在小輩麵前逞逞英雄罷了,葉叔,把庫房裡那顆雪蓮拿出來,今天晚上帶它去感謝殿主的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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