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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合 作品

第55章 癸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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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溪派人來接沈銀霄陪她去上穀郡出席一場宴會。到場的賓客除了胤朝官員和北地世家,剩下的,都是羌族貴族。羌人遊牧而居,大大小小的羌人分成幾十個族群,規模夠大,如卑南羌和先零羌纔敢自稱王庭,今日到場的,除了卑南羌的貴族,還有其他羌族的貴族。這場豪宴規格十分大,沈銀霄下了馬車,遠遠的看到魏氏的旌旗,才驚覺魏承可能也在這裡。她不想去了,轉身抬腳就走,一邊走一邊捂住額頭,虛弱道:“昨日夜裡吹了冷風,現下頭有些疼,宴會你去吧,我不去了,你幫我安排個廂房,我睡會,或者我直接回去得了。”蘭溪一把拉住她,一臉看穿她的表情:“魏承今晚上不來,來的是魏家大公子,魏徵。”沈銀有些心虛,舔了舔唇。“他帶來的那個王媛君也是巧了,不知道怎麼的也病了,病歪歪的躺了兩天,今日纔好了些,說要出去騎馬,魏承這會子估計正送她回去,冇空來。”一提起王媛君和魏承,蘭溪冇什麼好臉色,尤其是看到魏承將沈銀霄呼之即來揮之即去,一臉大男人的臭臉在腦海裡盤旋不去,再一聯想可能自己就要和他聯姻湊成一對,更是火冒三丈:“怕是夜裡侍奉男人掏空了身子才病的吧,來簽和約也要跟過來,離了男人活不成了。”沈銀霄嗓子發乾,彷彿失聲。猶豫了半晌,還是啞聲道:“他日日陪著王娘子?”“這還有假,這幾日都有人見著他們成雙出入。”蘭溪挽著她往羌族貴人們下榻的驛館去,沈銀霄喉嚨裡好像吞了根針,吞不下去吐不出來,半晌才稍微緩和了些許:“蘭溪,我還是不去了,到底是你們和幽州官方的宴會,我去了不合適。”“冇什麼不合適的!”北宮蘭溪柳眉一挑,“這幾日大宴小宴王媛君都能來,你是我的好友,還是我哥哥的恩人,怎麼就不能來,你就把心揣肚子裡,王媛君知道我今晚上來,她定然是不會來的,魏承那狗賊寸步不離的陪著她,你心虛什麼?”沈銀霄心裡又被紮了一刀,又對她口中的“哥哥的恩人”感到些許茫然,喃喃:“都冇見過卑南王,哪敢自稱恩人?”蘭溪推開門,“救了我和我侄兒,你不就是我哥哥最大的恩人。”她笑了笑,“整日待在店裡多無趣,我記得你是冬月二十五的生辰?月柱日柱時柱都有癸水,天生的桃花命,這輩子嫁個富貴王侯不是問題,不過命裡有再好的姻緣財緣,也難擋命主閉門不出自絕耳目!今日可是再好不過的機會,今日來的都是幽州內外有頭有臉的人物,哪怕是成不了,混個臉熟也好啊,斷掉爛桃花最好的法子就是馬上投入到下一段感情裡頭去,你就是認識的男人太少了,纔會被一個男人牽動情緒走!”蘭溪帶她進了屋裡,一應陳設都是驛館驛丞精心安排好的,眼見著眼前這位羌族公主就要嫁進幽州來,驛館上下無不小心巴結,用的茶壺麵盆都鑲了金邊。曲足案上擱著一張托盤,盤中放著一套華服,蘭溪想得周到,提早就將衣服給她準備好了,沈銀霄不想太張揚,蘭溪也明白,給她準備的是一套月白色留仙裙,深衣領口處用銀線繡著纏枝蓮花紋,袖口用同色絲線滿繡如意燕紋,腰間玉帶勾勒出細緻的腰身,外罩著一件輕薄寬大的素紗單衣。遠遠看著,好像披著一身月色,唯獨在燈下,映著微微晃動的燭火,衣服上的銀絲刺繡熠熠生輝,宛如流光傾瀉於錦繡之上。蘭溪又將她按在妝台前,給她上了鉛華粉黛,她不喜歡如今時興的麵靨,兩團紅彤彤的麵靨配上腦門上黃澄澄的鵝黃,渾似廟裡的菩薩,寶相雍容,尤其是再畫上一對幾乎快連到一起的仙娥眉,更是讓她覺得誇張,忍不住想起王媛君。她拉住拿著胭脂就要給她撲上麵靨蘭溪的手:“不用畫的太麻煩,我不習慣太濃的妝,就撲點鉛粉畫個遠山眉就好了,我自己來。”蘭溪不死心,趁著她給自己撲粉畫眉時拿出一套白玉釵環,給她梳了個還算簡單的墮馬髻。大功告成後,蘭溪後退幾步,細細打量她,拍手而笑:“美哉!我要是個男人,肯定娶了你,讓你日日隻能對著我一人笑。”沈銀霄早就習慣了她時不時的虎狼之詞,冇說什麼。宴會也是在驛館中,席上皆是錦衣華服的男男女女,幾十張桌案從明間擺到了水榭之上,蘭溪如今是聯姻的關鍵人物,連帶著跟著蘭溪的沈銀霄,都被高看了一眼,時不時就有人上前搭訕。這樣的宴會,前不久魏承也帶她去過,該有的禮節,她都清楚,再加上蘭溪有意照顧,沈銀霄本以為難得應付,也鬆了口氣。“我哥哥也來了。”蘭溪眯著眼瞧著不遠處被簇擁在中間的胡服男子,拉著沈銀霄就走了過去。“哥哥,給你介紹我的朋友,常跟你提起,救了我們的銀霄。”蘭溪笑著拉了一把北宮伯玉的袖子,朝他使眼色。“銀霄,這位就是我哥哥。”沈銀霄斂衽行禮:“卑南王安好。”北宮伯玉一愣,竟也不顧身份的抱拳行禮:“沈娘子多禮了,早就應該我們登門拜謝纔是。”沈銀霄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蘭溪在一旁添油加醋:“今日拜謝也不遲。”北宮伯玉爽朗一笑:“蘭溪說的是,待會宴罷,我再好好答謝,沈娘子今晚上不要拘束,有什麼事情就找蘭溪或是我,都是一樣的。”蘭溪拉了拉她的手,調侃道:“我哥哥這人,對女人向來是規規矩矩的,這還是我第一次見他對除了我以外的女孩子笑得這樣溫和呢。”北宮伯玉有些無奈的笑了笑,複又看向沈銀霄,心裡微微軟了軟。沈銀霄咬了咬唇,原本簇擁在北宮伯玉身旁的幾人都看向沈銀霄,她臉色微紅,低下頭,鬢邊一縷秀髮散落在耳邊,垂下的睫羽忽閃忽閃。北宮伯玉轉過頭與一旁的男子複又低聲交談起來,幾人交談間,沈銀霄恍惚聽到他們說什麼“魏將軍”。姓魏,又能被稱一聲將軍,出席宴會的,隻有魏承了。沈銀霄僵硬呆立在原地,隻覺得渾身好像被點了穴道,動彈不得,腦子裡那根繃緊的弦收的越發緊,斷與不斷,就在頃刻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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