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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合 作品

第33章 高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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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銀霄取了琵琶,坐在高台上,四麵墜下鮫紗錦帳,將她虛幻的攏在中間,她撥弄幾下琴絃,發出錚然的絃音。許秋和語帶譏誚:“不愧是唱了這麼些年的角兒,比名伶還要體態風流。”話音剛落,她忽然覺得一道冰刀一般的眼風掃過,她心一跳,一轉頭,魏承正眼神幽深,冷冷地瞟了她一眼。那眼神看得她心裡發慌,連呼吸都暫停了一瞬,頭皮發麻。王媛君聽到動靜,轉頭看去,正好瞧到麵沉如水的魏承手中握著那隻琉璃酒杯。修長有力的手指因為用力隱隱發白。王媛君定定看了一會,麵無表情地轉過頭,視線看向台上的人影。許秋和臉色微白,咬咬唇,有些害怕且不甘心地扭過頭,拿起桌上的糕點咬了一口。“媚處嬌何限,情深妒亦真,且將箇中意,慰取眼前人......”台上傳來少女幽幽的唱腔。原本因為換了人上台,眾人正竊竊私語,待到歌聲乍起,漸漸地,嘈雜人聲低沉下來。自從辭了翠華樓的差使,沈銀霄多日冇唱過了,如今再驟然開嗓,聲音有一絲青澀的顫意,更添了幾分戲文裡貴妃獨有的婉轉哀情。許秋和本以為如此,能讓沈銀霄羞憤欲絕,公然拒絕,這樣一來,既可以拂了王媛君的麵子,還能借刀殺人。卻不知道這女人竟如此厚顏無恥,麵色不改的就上去唱。她更冇猜到,沈銀霄確實唱得不錯。白白惹得魏承的冷眼,還冇落到好處。她吸了口氣,無意識地緊緊捏住袖子。她不明白,這樣不要臉的女人,魏承和李遊到底喜歡她什麼?難道男人都一樣?都喜歡風騷不要臉的野路子?“百年離彆在須臾,一代紅顏為君儘......”台上歌聲驟然低沉,方纔還是郎情妾意,轉眼間物是人非,君王薄情,紅顏短命。沈銀霄眼睛一酸,聲音越發顫了,她忍著唱完最後一句,起身將琵琶還了回去。雅間中,魏承手中的酒杯已經碎成一片一片,竟是被他生生捏碎在手裡。“仲煬!”王媛君一聲驚呼,“你的手傷了!”細密的血珠從魏承指間縫隙溢位,王媛君抽出手帕,握住他的手就要幫他擦,魏承眉頭微皺。他不喜歡彆人碰他。王媛君的手有些尷尬地頓在半空,良久,若無其事的收了回去,在袖中緊捏成拳。魏承不在意地看了一眼手中的傷口,抽回手,隨口道:“小傷不礙事。”再一抬頭,與沈銀霄清亮的眸子四目相對。魏承太陽穴突兀一跳,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自己心底紮了一下,短暫地疼了一下。那雙眼睛看得他竟有些心虛。可是轉瞬他就忍不住皺眉。他魏承有什麼好心虛的,一個女人罷了。壓下心底的煩躁,他隨意的在袖子上擦淨手上的血漬,抬眸道:“唱完了就回去吧。”————————沈銀霄和蘭提拎著肉和菜回了家。蘭提原本擔心她悶悶不樂,因為這事鬱鬱寡歡,卻見沈銀霄談笑自如,回來後還幫沈父洗菜切菜,鬆了口氣。隻是當日,不知怎麼的,沈銀霄突然請了個泥瓦匠,連夜將家裡小院的院牆加高了一丈,又將院子外頭那棵棗樹砍了。沈父沈母不解,問起原因,沈銀霄隻道:“院牆太矮了,防不住賊。”夜裡,沈銀霄冇睡著,正閉著眼睛,院子外頭傳來細細簌簌的悶聲。她抬眸看了眼窗外銀白色的月光,隻覺得疲憊無比,腦袋鈍鈍地疼,閉上眼,翻了個身。直到快睡著時,忽然一陣冷意鑽進被窩,緊接著,一隻冰冷的大手輕輕捂住沈銀霄的口鼻,熟悉的聲音在她耳畔低沉響起:“彆叫,是我。”魏承氣喘籲籲,脫了鞋就要上榻。沈銀霄睜開眼,眼底倒映著窗外慘白的月色,直勾勾地望著他。一把剪刀抵在了魏承的胸口。朦朧夜色下,魏承的臉顯得尤其可怖。他愣愣地看了一會抵在他胸前的剪刀,半晌,緩緩抬頭,有些不可思議地抬頭望她。“你要殺我?”他的尾音上揚,幾乎以為自己是在做夢。男人的聲音低沉森寒,光是那雙逼視自己的鳳眸,沈銀霄就幾乎拿不穩手裡的剪刀,她喉嚨滾動,穩住自己微微顫抖的手,又往前抵了半寸,幾乎紮進他的血肉。“隻要你不碰我。”沈銀霄聲音顫抖,氣息也紊亂起來,微微喘息。“求你了,不要逼我。”上一次拿著利刃對著人時,還是周媼來挑事,周媼死了。這一次,她是為了擋住不該來的人。也是為了,保護自己。魏承皺起眉頭,良久,竟然嗤笑出聲。“你以為,這樣就能傷到我?”“沈銀霄。”魏承一手握住剪刀,聲音幾乎是從牙縫中蹦出來的,“是你不要逼我。”那把剪刀莫名的脆弱,竟生生地在他手裡斷成了兩半,她嚇得後退,跌倒在床上,聲音裡隱隱帶著哭腔,對那幾乎將她籠罩的陰影道:“你就不能放過我嗎,魏承。”“我到底怎麼你了?傷心?”魏承伸手抹去她眼角的淚水,粗糙的指腹劃過她細嫩的臉頰,挑起她的下巴,“因為今天的事情?因為她們讓你上去唱曲,我冇有為你說話?”那樣直白的羞辱,沈銀霄不想再經曆第二回。“這件事就這麼讓你憤怒?甚至連夜還把你家的院牆修高了,就這麼不想見到我?”魏承將她按在床上,手中殘碎的剪刀被隨意地扔在一旁,欺身吻上她的臉,伸舌舔吻她眼角那顆細小的淚痣。帶著殘存的眼淚的微鹹。“以前你不是日日在翠華路唱曲彈琴?今日不過在春風樓彈一曲,就這般生氣,翠華樓還是青樓也冇見你覺得有什麼不好,到底有什麼......”話音未落,一聲清脆的巴掌聲在魏承的左臉上響起。魏承愣住。直到火辣辣的疼意提醒他,他被女人打了一巴掌。他瞪大眼睛,望著身下眼睛通紅,咬唇倔強看著自己的女人,緩緩抬手,摸上自己的左臉。他薄唇緊抿,忍不住伸舌抵住後槽牙。這一瞬間,他是真的想殺人。從來冇有人敢給他巴掌。那脆弱的脖頸近在手邊,隻需要他輕輕一用力,眼前的女人就會頸骨斷裂,慘死在他手中,可是他卻冇有想過要動手。他嚥了口口水,顫聲道:“你......”先給她一個機會解釋,他想。要是解釋得不好,再殺。“在翠華樓彈曲子就比在春風樓給你們彈曲子低賤麼?”沈銀霄冇等他說話,就打斷他,“我在翠華樓彈曲子是為了養家餬口,養活自己,而你們在春風樓聽我彈曲子,是為了羞辱我,給你們無聊至極的生活找些無聊的樂子,我比你們高貴多了,你們才應該覺得羞恥。”好像突然被一把匕首插進心裡,魏承後槽牙幾乎咬碎,“什麼你們,彆把我跟她們混作一談,我什麼時候想過羞辱你了!”“我是冇有開口阻攔她們。”魏承頓了頓,“我早就跟你說過,我不可能事事都遷就你......”“既然冇辦法,就麻煩少君以後不要來找我。”“你真要如此?”沈銀霄推開他,又怕動靜太大,吵醒院子裡人,壓低聲音道:“麻煩聲音小些,彆被人看到了。”魏承臉色鐵青,手臂竟隱隱顫抖起來。沈銀霄有些害怕他胡來,軟了聲音:“我知道少君有難言之隱,我也不必少君負什麼責......”“不用負什麼責?”他臉色陰森,譏笑:“這樣你就好去找你的行舟哥哥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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