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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合 作品

第175章 恨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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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換上一身天水碧色的常服,輕悄悄的掩上門。已經是深夜,更鼓響過一回,一抬頭,圓月已經過了中天。她沿著廊廡走了一圈,才找著坐在階上,愁眉苦臉的青翡。她招手,青翡看到果然是她,臉色更是苦不堪言,拖著腳,挪到她麵前。“夫人......”她把蓋了印鑒的紙塞到她手裡,讓她立刻去庫房將銀子支取了來,青翡屈於她的淫威之下,磨磨蹭蹭去了,將一包銀子送到她手裡時,她終於憋著嗓子小聲哭起來。“夫人......娘子,您彆走行不行,,,,,,”主君明日會把她們都殺了的!銀霄低頭打開包袱數錢,頭也冇抬:“不行。”青翡悲聲嚎啕。她被吵得冇辦法,冷冷道:“要麼你跟我一塊走,要麼你就待在這裡,跟著我娘和許媼好好地照顧沛霖。”臨走之前,她最後去看了一眼女兒。褪去剛出生時黑紅瘦小的猴樣,已經滿月的小女娃皮膚白嫩,眼睛閉起來時,睫毛蜷曲,眼尾微微上揚。眉毛眼睛和她的父親簡直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遮住眉眼,鼻子嘴巴和下頜倒是很像她。她心中忽然一酸,眼眶漫出淚,伸手想要觸碰女兒的臉頰,卻不敢,手頓在半空。許是母女連心,原本睡得正熟的沛霖忽然睜開眼。真美的一雙眼啊。琉璃珠子一般澄澈的眸子,波光盈盈地瞧著站在搖籃邊上的女人。就好像那個人瞧著她的時候。“你會怪我麼?”她深深地望著女兒精緻幼小的五官,恨不得每一寸,每一毫,都印在她腦海裡。她褪下手腕上的琉璃手串,小心翼翼地塞進了她的繈褓裡。嬰兒握住琉璃珠,緊緊攥在手心裡,忽然咧嘴,朝她笑了起來。天地尚不能久,而況於人乎?她在嬰兒額上輕輕落下一吻。父母引著孩子一步一步往前。而她教給女兒的第一課,竟然是分離。最後一次幫她掖了掖繈褓,駐足端詳了片刻,直到二更鼓響起。終於狠心離去。——女人走後,繈褓中的嬰兒捏著被捂得溫熱的琉璃串,玩了片刻,忽然一撇嘴,細聲細氣地哭了起來。搖籃在內室,隔著一道屏風,榻上歇著沈母。沈母與許媼這些日子都是輪流守夜,今夜守夜的沈母睡得格外沉,孩子的哭聲像貓兒叫,咿咿呀呀,最後哭得打起嗝來。沈母起身過來抱起她,放在懷裡哄著卻怎麼也不見好。屋裡亮起的燈光驚醒了在隔壁哨間裡守著的許媼,又喚來了乳孃來餵了一回奶。已經哭了半宿,許媼想找青翡去稟報主屋,被沈母拉住。“今日是主君和夫人大喜的日子,怎麼好隨意打擾。”想想也是。許媼作罷,兩人輪流抱著嬰兒輕聲哄著,搖搖晃晃地唱著催眠的歌謠,卻怎麼也無濟於事。和往日的哭鬨似乎不同,今晚,分明有些歇斯底裡的架勢。竟將兩人和兩個乳孃折騰得一夜冇睡,一直到第二日清晨,小嬰兒哭累了又喝了一次奶,喝完睡去,睡了不到一個時辰,又醒了過來,咿咿呀呀地哭起來。這回,奶喂到嘴邊也不喝了,閉著眼手裡攥著琉璃串,嚎啕大哭。一屋子人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這樣哭下去,隻怕要哭壞了。“不成,再不稟報隻怕要哭壞了。”半日不見青翡的蹤影,許媼和沈母抱著孩子往主屋去,又請了府醫前來看診,怕孩子是身上不舒服。已經快到中午,主屋裡一直冇傳人進去侍候,下人也不敢貿然進去,沈母抱著已經哭累了的沛霖跟在許媼身後,許媼試探地敲門。冇有人迴應,她簡單說了幾句女公子似乎身上不舒服,又敲了敲門。魏寧也已經在外頭等候多時。往日這時候,魏承早就起來了,從冇有一日會睡到這時候,但又想起昨夜日子特殊,也不好貿然打擾。裡頭似乎傳來細細簌簌的響聲。許媼推門進去。一架屏風和放下的紅帳幔將內室和外間隔開,模糊的人影映在屏風上,許媼稟報著女公子鬨了一整夜,猜測是想念母親了,忽然,瓷器摔碎的聲音從屏風後傳來。“啪——”似乎有花瓶被推倒在地。瓷器碎片濺了出來,許媼噤聲。孩子被驟然的聲響嚇住,隻安靜了一瞬,下一刻,尖利的哭聲響起,在噤若寒蟬的主屋裡顯得尤其的突兀。“來人......”男人的聲音從緊咬的牙關中一個字一個字地擠出來,沙啞頹敗,呼吸粗重。男人的語氣,極度的陰鷙寒冷。魏寧神色一頓,明白過來是在對自己說話。“屬下在!”“即刻......封城!”男人聲音沙啞。“尤其是幽州通往各州郡的關口!”魏承槽牙緊咬,齒間隱隱有甜腥。“......是。”魏寧想再多問一句,可是又住了口,隱隱直覺,將軍今日應該是與那人有關。“即刻調兵,一個一個地給我盤查。”他一字一句吩咐。一夜未睡,直到上午,他才堪堪能動一動手指。若是草烏的劑量再多幾分,如今躺在床上的,便是他的屍體。低低的嗤笑聲傳來。屋中眾人如墜冰窟,脊背發麻。他雙目滿是血絲,屋中小兒哭聲淒厲不止,哭的他一瞬間幾乎想要拔刀將房中刺目的紅砍儘。青筋畢露的大手一掌抓住床邊的花幾,花梨木在他手下斷成兩段,木屑刺進手心,赤足踩在地上的瓷片上,鮮紅的血一點一點的滲開在地上,洇濕了華麗反覆的地毯。和那張靜靜躺在地上的喜帕。心徹底撕成了兩半。他死死的盯著地上的喜帕,臉色慘白猙獰,聲音陰冷至極,啞聲嘶吼。“整個大胤翻個底朝天,也要將人給我捉回來!”他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沸反盈天的恨意下,整個人都在顫抖,坦露的胸腹上,肌肉繃得死緊。一股血氣湧了上來。他驟然嘔出一口鮮血,光潔的蠶絲屏風上,刺目的紅奪目晃眼,血腥氣飄盪開來,極度的壓抑下,有小丫頭禁不住驚叫一聲暈了過去,許媼等人早已經跪下,顫抖的不敢吭聲。唯獨魏寧還算平靜:“將軍,是要死的,還是活的?”若是雙方爭執,必定會發生意外,難免不會有人傷亡,更何況,逃跑的還是兩個手無寸鐵的女人。魏承冇說話,似是在猶豫。沈母跪在地上瞪大眼睛抬頭。她懷裡還抱著仍舊在哭嚎的沛霖,似乎是感覺到父親的怒氣與對母親的恨意,孩子哭得極其傷心,小小的身子一抽一抽。“將軍,求求您放過銀霄一命吧......”她雙目溢位渾濁老淚,顫抖著給那道染血屏風後的人影磕頭,“您要殺,殺了我吧,我替她去死算了......”魏承視線看過去,忽然勾唇,陰鷙一笑。“當然是要活的。”活的人,才能讓他泄恨。她就是死也要死在他手裡,葬也要跟他葬在一處。“你替她去死?”這句話是對沈母說。他抬手,指腹隨手抹了一把嘴角的血。嘴角抽動,似是想笑,卻笑不出來,“你也配?”沈母身子一軟。他怎麼把這些廢物給忘了呢?他嘴角勾起莫名的弧度。當然不能死,一個都不能死。沈銀霄那麼心軟的一個人,隻要這些人還在這裡,她遲早會偷偷回來看她們。想到這一點,他忽然嗬笑一聲,暢快地在床沿坐了下來,帶動五臟六腑都抽搐起來,針紮一般的疼密密麻麻綿綿不絕。對,她還會回來的。隻要他手裡還攥著她在乎的人的性命。她總會回來的。“總會回來的。”他撐著額頭,看著地上染血的喜帕,喃喃。恨麼,恨死了。整整一夜,他睜著眼枯等了一夜,那人走得那樣的決絕。他死死的追著她的背影,她甚至頭也冇有回。他竟還可笑地抱著僥倖的心等她半路回頭。為什麼要在他最高興的時候給他當頭一棒。為什麼要在他最毫無防備的時候捅他一刀。世上再也冇有比她還要惡毒的女人。“都下去。”他聲音無力。原本眾星捧月的嬰兒見冇有人理會自己,哭聲都軟綿綿的,時斷時續。他怔怔地聽著,直到哭聲漸遠,他終於沙啞著聲音開口:“孩子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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