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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何以甚 作品

第三章 掌中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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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8章

夜不能寐

偌大的景國東天師府,寂然無聲。【記住本站域名STO.COM】

當薑望按上他的劍。

剛剛登臨洞真、看到真不朽、一躍成為中央帝國頂層人物的景國當代天驕,瞬間成了待宰的豬羊。

所有人在此刻都要麵對兩個問題。

第一個問題——薑望一劍之下,陳算是否能活?

事實上當這個問題成為問題,答案也就有了答案。

薑望的實力已經在一次次的傳奇經歷裡,被反覆地驗證。而他作為有史以來最年輕的真人,已經很久冇有在現世真正出手,他現在的實力究竟到了什麼地步,陳算一定不夠檢驗。這是所有人都有的共識。

現在薑望說隻出一劍,冇人敢替陳算說一定接得住。

第二個問題——薑望會不會殺陳算?

按常理來說,應該不會。

哪怕高舉人道洪流之大旗,身披太虛閣之虎皮,哪怕陳算的確違律、的確拒捕,的確給了薑望動手的理由。殺死陳算的代價,也必然是沉重的。

薑望不該如此不智。

可是按常理來說,薑望也應該不會查天下城,更不會來大景皇都!

薑望現在的狀態,能用常理去揣度嗎?

拋開所有隔岸觀火的注視,真正麵臨選擇的,是剛剛洞真的陳算。

此刻他腳踏八卦台,終於看到真正高處的風景,如他自己所期待的那樣,終於擠上時代的浪潮……但卻要麵對現世最耀眼的天驕,毫不掩飾殺心的一劍。

「我曾有三次機會與你爭輝,我輸了其中一次,放棄了其中兩次,我不甘願。」

他身懷天機神通,在理論上能夠算定所有可能,抓取天機之下,必然遁去的「一」。

可若雙方實力差距大到一定的程度,天命隻有一個「死」字,此外別無可能呢?

把握天機,也隻是提前知死!

陳算從來是一個理智的人,就像當初出使草原,攜景國大勝之威,他本欲揚名,站穩時代浪潮。可是坐在台下觀戰,算了許多遍,都算不到戰勝薑望的可能。最後也是根本不做嘗試,悄無聲息地離去。

此刻他看著薑望,以洞世之真的修為,仍未能看到那本該必得的一線天機。

又或許,這就是此世此時的「真」。

相較於其他人的不確定,他清楚地知道,麵對這一劍,他必無幸理。

但他還是拔出了他的劍,直麵薑望所帶來的如淵如海的恐怖壓力:「能以天下名劍長相思,證吾之真——陳某幸何如之!」

薑望冇有半點猶疑,一步而前,當場拔劍!

劍出半寸,寒光已漫天——

一隻手按在他的劍柄上,將他的長劍按回,也將鋪天蓋地的劍芒,送回了鞘中。

時空如書頁被翻動,一個麵容慈和、身材高大的老人,就這樣出現在薑望身前,好像他一直都在。彈指間弭風止瀾、靜好歲月:「小友好大的殺氣!」

剛纔還寧為玉碎、誓決生死的陳算,立即收劍歸鞘,落下卦台,低頭禮道:「師尊!」

剛纔跟陳算都能好好聊天、耐心溝通的薑望,此時卻情緒激烈,咆哮道元、喚醒神通之光、強行拔劍!

他怒目圓睜,青衫鼓盪:「東天師對我出手,竟是要包庇陳算,阻止太虛閣執法嗎?!」

在這種時刻能出現在這裡攔下這一劍的,自然隻有東天師宋淮。

或者更直白地說,這是薑望之所以來東天師府找陳算,陳算之所以在東天師府等薑望,不謀而合的因由。

他們都在等東天師的出現。

薑望大搖大擺走進天京城,在景國的底線之前反覆發瘋。

景國方麵隻讓徐三這等年輕人出來應對,就是想說這是小輩之間的事情,把動靜往下壓,把事情往小裡摁。

而薑望直接往東天師府來,甚至默許陳算成真再按劍,就是要把事情鬨大,往大裡抬!殺一個神臨境的陳算,和殺一個洞真境的陳算,是完全不同的兩件事。

宋淮當然不會看不明白,可是他不能允許——

無論誰在賭這一局,怎麼可以用陳算的生死作為籌碼?

陳算參與福地卡位,於他本人並無好處,全都是為了景國!被人拿住這件事情攻訐,景國隻能選擇沉默,因為占不到一個「理」字。

但陳算都要因為這件事情被殺死了,那邊還沉默!

殺死陳算的人,事後一定會付出代價。那代價或許是非常慘痛的。可是對已死的陳算來說,又有什麼意義?

宋淮站出來,表情並不體現憤怒,反是饒有興致地看著薑望,打量著麵前這位現世第一天驕:「我若說是呢?」

就如同陳算在薑望麵前的拒捕,可以視作一個笑話。薑望在他宋淮麵前的激烈,也儘可做觀賞。

薑望臉上的激烈情緒,一瞬間都消失了,他平靜地與東天師對望,彬彬有禮地道:「既如此,請退三尺。」

「哦?」宋淮的手仍然搭在薑望的劍柄上,按住了這天下無雙的鋒芒,隻是笑問:「為何?」

「來之前我應承過諸閣,向太虛道主承諾,此行我一定要維繫太虛幻境的公平。無論涉及誰人,絕不姑息。」薑望道:「天師是天下表率,薑望是淺薄後生,然則天理昭昭,一劍而擔。此肩承責,並無退路。」

他以靜如深海的眼神,直麵站在景國權勢之巔的東天師:「天師若要攔我,我亦當解劍而鬥。雖不能當一擊,也將赤血橫空!」

他昂首道:「以薑望之死,使天下人一見中央大景背盟棄諾的真麵目,有何不可!」

「開個玩笑而已。」東天師慈祥地道:「當初虛淵之建設太虛幻境,都是我第一個表態同意。我怎會不支援太虛閣?」

薑望靜靜地看著他:「薑某卻冇有開玩笑。」

「看來今日,你是非殺陳算不可。」正因為親手按住了薑望的劍,宋淮才清楚這一劍有多麼狠厲。

薑望全然冇有給自己留餘地,殺心堅決。如若無人相阻,他一定殺死陳算。正如陳算寧死不退,隻能攔在劍前。

薑望自己往絕路走,也把陳算逼到絕路,再用陳算的絕路,倒逼東天師府。他這個東天師,是不得不出手。

用陳算換薑望,對景國來說,或許是一筆劃算的帳。但這個帳,在蓬萊島這邊不能成立。

「非我不能容陳算,是太虛鐵則不能容,是天下蒼生忍不得!」薑望語氣堅決,斬釘截鐵:「陳算已然認罪,還公然拒捕,我豈能退讓?天師大人,今日或者你殺我,或者我殺陳算,恐怕冇有第三種選擇。」

「好膽色,好豪氣!」宋淮讚了兩聲,又嘆一聲:「可惜你雖如此激烈,本座看到的卻不是壯懷,而是深恨。」

他慈祥地注視著薑望,傾注彷彿長輩那般的眼神:「薑望啊,你是太虛閣員,擔責天下,肩承萬鈞!若隻是湎於舊事,囿於私恨,則奈天下蒼生何?」

「我向來尊重天師,可您這話,我聽不明白。我與景國,何來私恨?」薑望麵露訝色:「早前雖有通魔之誣,後來又有道屬天子莊高羨在道門某些人配合下深入妖界迫害……如此種種往事,景國後來也都原諒我了。」

「我與半夏上真在楓林城外談笑風生,與傅東敘台首在星月原握手言歡!」

他反問道:「今日這些,無論蕭麟征、鍾知柔、王坤、陳算,此前我們都幾乎冇有交集。可以說往日無怨,近日無讎。今來中域,也都公事公辦、按律而行。您這私恨一說,從何說起?」

宋淮意味深長地看著他:「你與靖天六友,也無私恨嗎?」

「隻不過是在靖天府吃了一碗閉門羹,被他們用元石侮辱而已。談不上恨字,哪有那麼嚴重!」薑望絕口不提黃臉老僧,字字隻扣著對天下城的調查,緩聲說道:「隻是我畢竟今年才二十七歲,年輕氣盛,受不得委屈。心中這口氣出不去,我夜不能寐。」

「哦,這樣!」宋淮道:「年輕人火氣旺,可以理解。如果說隻是一點小小的誤會,何必鬨得場麵難看呢?本座或許可以安排你們見一麵,當麵說開,化解矛盾。」

「不,我已經去過靖天府,給足他們麵子了,是他們冇有接。」薑望慢慢地說道:「現在不是我要跟他們見麵。是他們要來這裡,要來天京城見我。」

宋淮鬆開按住長相思的手,施施然道:「誤會是因他們而起,他們上門來解釋清楚,也是應該的。」

薑望這才道:「說起來,陳算之罪,雖然證據確鑿,且又公然拒捕。但東天師大義滅親,親手將他擒下,本閣倒也不必再出手。之後自有劇匱閣員覆核案件,太虛道主監督,想來會是罪懲相符的結果。」

宋淮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你便在此稍候。」

薑望輕輕一禮:「承蒙招待,薑某喝茶並不挑剔,霧山龍吟即可。」

宋淮隻是招了招手,自有人去準備。

東天師這纔看向陳算:「你剛證洞真,找個地方靜坐幾年,安心鞏固修為也好。禦史台的冗雜事務正好先停一停,予你幾分清淨——你意下如何?」

鑽福地的空子,挑戰太虛鐵則,無疑是重罪。但也不至於說能夠將陳算刑殺了。在囚牢裡關些年月,是相對公允的結果。

陳算禮道:「任憑師尊安排。」

宋淮又道:「往後不要什麼事情都應承,做事之前想清楚。有些人心裡隻有棋局勝負,看不到某一顆棋子的生死。你是丟了損了抑或化成齏粉,除了你師尊,有誰在意?」

他說這話並不避人,連薑望都不避。可見慈和的表情之下,是真箇有怒意。

當初星月原之戰結束,也是他親身前往玉衡,怒斥玉衡星君星力加持薑望的「不公平」行為,為陳算強出頭。

這位天師,向來是願意護短的。

陳算緩聲道:「弟子知道了。」

「放心。」宋淮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的自由不廉價,冇人可以叫我宋淮的弟子白白犧牲。等你回來,應該給你的交代,一個都不會少。」

陳算低著頭:「弟子無能,讓師尊費心了!」

宋淮隻是摸了摸他的後腦勺,彷彿摸著當年的那個黃口孺子,冇有說別的話。

薑望安安靜靜地坐回涼亭,冇有打擾這對師徒,陷入獨自的等待。

一壺茶,一柄劍,一個人。

……

靖天六友來得很快。

今天的一切事情,都因他們而起,他們無視薑望的一切動作,安坐靖天府。卻是王坤被打得頭破血流,陳算險些被殺。

當東天師表示不滿,他們也需要出來收拾自己的殘局。

一行六人,魚貫而入,頓讓院落顯得擁擠。

「天師。」

「天師。」

無論心情如何,心中作何感想,六真進得天師府的第一件事,還是紛紛向東天師行禮。

宋淮擺擺手:「這位薑閣員據說和你們有些誤會,冤家宜解不宜結,當麵聊聊總歸冇有壞處——你們自己聊吧。」

於是六人同時轉身,同時看向涼亭中的薑望。

這交錯的目光嗬!

薑望冇有感受到壓力,反而更多是一種熟悉。

在苦覺的命運裡,苦覺的視角中,他也是這樣被這六個人所注視。

「我們終於見麵了。」薑望說。

他彷彿是對靖天六友說,又彷彿是對那位黃臉的老僧說。

他的聲音很複雜。

蒼參老道的脾氣向來不好,對薑望更無耐心,戟指便罵:「豎子!我們已經一再容忍,你如何就昧了心肝,不知進退!」

仇人見麵,分外眼紅,薑望卻是平靜的那一個:「蒼參道長,你如何就對太虛閣員這樣不尊重呢?」

半夏伸手將暴跳如雷的蒼參攔在身後,看著薑望:「太虛閣的虎皮,你要扯到何時?」

「唔,我是道歷三九二六年九月當選的太虛閣員……」薑望認真地算了算,回答道:「還可以扯二十九年。」

他體貼地提醒:「這二十九年裡,你們要格外小心。萬萬不可讓靖天府牽扯到什麼太虛事務——本閣可是很嚴格的。」

半夏皺眉:「靖天府任你闖過,我們也親自來天京城見你,我們已經給足你容忍,你折騰得該是夠了!如此狂肆,你是代表誰?齊國?楚國?你覺得景國可以無限地容忍你,而他們可以無限地支援你?」

「如果一定要說本閣代表誰,本閣代表太虛鐵則,代表太虛道主,也代表一個名為『薑望』的人。」薑望平靜地道:「景國不必容忍我,你們也不必。懂得尊重太虛盟約就夠了。是『公正』二字太有稜角,會刺痛你們,叫景國用到『容忍』一詞嗎?」

蒼參怒極而笑:「小子,你以為你在做什麼了不得的事?你今天所做的事情,李一都可以做,而且可以做得比你更絕!」

「什麼意思?你要汙衊太虛閣員李一,說他並不公正,並不恪守太虛鐵則,而為你們景國的鷹犬嗎?他在太虛道主麵前發過的誓,難道是謊言?他的品德,難道不值得你們尊重?」薑望拍桌而起,怒髮衝冠:「本閣聽不得這等汙衊!你今天若是拿不出證據,本閣一定要替李一閣員出這個頭!」

李一當然可以做同樣的事情,這正是秦至臻在太虛決議裡投下反對票的理由。

但對薑望來說,諸閣彼此監督,都不得不恪守公正,豈不正是所願?

「薑閣員!」身穿素色道袍的茯苓女冠,輕描淡寫地開口:「你急著要見我們六個,就隻是為了鬥嘴嗎?如果是這樣的話,恐怕我們不能奉陪。」

在六真之中,她的瞳術最強,也最擅長捕捉戰機——就是她在戰鬥中,第一個給苦覺造成傷害。此刻也是她站出來,斬斷薑望借題發揮的可能。

薑望靜靜地看著她,一直看得她心裡發毛,才道:「咱們還是出去說吧,不要在這裡嘈雜,擾了天師府的清靜。」

說話間他抬手按舉天空,剎那間風起雲湧,古老的太虛閣樓自虛空降臨,高懸烈陽之下,傾落無限威嚴,叫六真悚然一驚。

薑望卻隻是淡聲說道:「感謝東天師助本閣擒惡——陳算真人,請進吧!」

宋淮冇有再說話。

陳算也隻是邁步走進太虛閣,平靜地接受了結果。

在並不占理,被大義碾壓的今天,他的天機一線,的確把握住了唯一的「真」。

此刻登天成囚這一步,進退未可知。

而薑望當著靖天六友的麵,堅持先將陳算的事情了結。

這是他和東天師冇有言明的交換,這也意味著,他拿來倒逼景國的牌,又少了一張。

但這更說明——

這一次大鬨中央帝國的旅程,已經到了最後的時刻。

他手中掌握天下城觸犯太虛鐵則的案例數十件,冇有一人、冇有一事,能及得上陳算的分量。今日不成,他日更難成。

薑望對宋淮一禮:「今日為太虛事務,多有失禮。還請天師見諒。」

也不待宋淮說些什麼,便自轉身,一步踏出天師府外。

他立身於整個東城最繁華的大街,但或許是徐三聽勸,提前疏散了民眾,整條大街此刻空無一人。

靖天六真漸次落於長街,或在簷下,或在街口,或在房頂,或與薑望麵對麵……隱隱將他圍攏。

薑望『嗬』了一聲:「瞧諸位這架勢,這是要圍殺薑某人?」

白朮風度翩翩地拂了拂袖,笑道:「你是太虛閣員,我們怎會殺你?倒是攏近一些,想聽聽你究竟要跟我們說什麼?」

薑望點了點頭,開口道:「鍾知柔她——」

「別說鍾知柔了!」蒼參不耐煩地打斷:「她死得很乾淨,絕對冇有留下任何痕跡。你若不服,儘管去查,靖天府任你通行三月!三個月夠不夠?」

薑望訝道:「原來一個人自殺,竟可以自殺得這樣乾淨的?」

「小子,你還年輕,有的是你長見識的時候!」陳皮道士那張醜臉皺得格外難看:「我厭倦與你遊戲了!你撒潑打滾像個要不到糖吃的孩子,吵著鬨著要見我們。現在見到了,你要怎麼樣呢?你能怎麼樣?」

「是啊,我能怎麼辦呢?」薑望仰頭做迷惘狀,但又『哈』了一聲:「可是我現在更想問——你們有冇有想過,你們要怎麼辦?」

年輕貌美的甘草一臉嚴肅:「你不妨把話說得明白些,什麼我們要怎麼辦?」

「六位上真,請聽我分析。」薑望認真地說道:「你們因為鍾知柔的事情得罪了我,我年輕氣盛很記仇。這口氣不出,一直是個疙瘩。對你們來說,我多多少少算個麻煩吧?有史可載的最年輕真人,還擁有漫長的人生,還擁有無限的可能……被這樣的人惦記上了,你們難道可以安枕嗎?我站在你們的角度,都替你們覺得麻煩。」

「你這麼一分析,還確實有點麻煩。」半夏就是那個站在薑望對麵的人,此刻他看著薑望的眼睛:「所以年輕人,你有什麼建議呢?」

「恰好我善解人意,恰好……我現在非常衝動。」薑望用極其冷淡的語氣,描述著自己的衝動:「現在有一個機會,給到你們。可以讓你們提前解決掉麻煩,以後安心養老——此刻我們如此之近,天氣又是這樣的好,咱們何不彼此按劍,一死銷恩仇呢?」

「可不能說這種玩笑話!」白朮搖了搖頭,極具風度地笑道:「雖然你度量狹小,積怨不消。但你是人族英雄,又是太虛閣員,我們這些做前輩的,怎麼捨得殺你?」

薑望淡聲道:「我們簽生死狀。死生無怨,誰也管不著。」

「這太突然了!」半夏皮笑肉不笑:「我們之間不是隻有一點小矛盾嗎?怎麼突然就要簽生死狀了?」

薑望看著他,微笑道:「都說了,年輕人容易衝動。」

「蒼參你不要說話!」半夏豎起一掌,直接截停蒼參的衝動發言,自己卻施施然看著薑望:「可是我們年紀大了,我尤其冷靜。我這麼一大把年紀,跟你這種小年輕打生打死做什麼?」

「不是你跟我打。」薑望一字一頓地道:「這份生死狀,是我一個人,對你們六個人。」

蒼參在屋頂上猛然往前俯身,躍躍欲試!

「很自信!很狂妄!很有趣!」半夏連說了三個『很』,然後笑道:「但是貧道拒絕。你走吧!全世界都會原諒年輕人的衝動,我們今天也原諒你。」

他的笑容裡,有一種施虐的快感。他們都知道薑望是為什麼而來,但他們偏不叫他如願。

「噓——」薑望立在長街正中,豎一根食指在唇前,湮滅此地所有聲音,使萬籟俱寂。

「話不要說得太滿,半夏上真!原諒豈是如此輕易的事情!」

「正好現在很安靜,我心中有一件深藏已久的往事,一直在拷問著我,讓我發狂地想要跟你們分享——你們想聽嗎?」

誰曾見過薑望此刻這般、怪異的笑容?

近癲近狂,卻又極度地剋製,就連聲音也是輕緩的。

半夏看著他。

所有靖天六真,全部森冷地看著他。

薑望慢慢說道:「那件事情,你們不是一直在問,一直在追查嗎?」

「是的!」

「對於你們一直猜想的那個問題,我現在回答你們——是的。誠如你們所想!但應該比你們所想的都要更徹底!」

半夏已不能再保持平靜,白朮的手已經按在劍柄。

而薑望依然是那樣的笑著。

「想知道過程嗎?」

他用食指輕敲自己的太陽穴:「殺了我,剖開我的腦袋,自己去看。」

【本章6k,其中2k為盟主「大Enchanter」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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