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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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海市,某地區的藍世商場內,無數打扮精緻的女人盤桓在此,她們不買東西,不逛商場,甚至動也不動。

她們有的打扮成驚豔絕俗的精靈公主,坐在鞦韆上搖晃。因微笑的時間過久,表情已是僵得比哭還難看。背上的精靈翅膀羽毛掉了一地,猶如脫毛的雞翅。

有的打扮清純,留著及腰的長髮,穿著一身校服坐在畫架前。她的筆尖懸空地磨蹭著一幅已完工的素描。看得出來她非常專注,專注到紅色的彩鉛畫出黑白的素描都全然不知。

而有的穿著金銀線錦繡旗袍,優雅地斜靠在白玉石欄杆旁,為了襯出優雅的曲線而緊緊收腹,那個臉色都快憋青了。

“訊息真的準確嗎?南宮屹舟真的會出現在這種低級的地方?怎麼到現在還冇有動靜?”一個身穿抹胸鑲鑽縵紗裙的女人依靠在珠寶櫃檯旁挑選珠寶,桃花般地媚眼時不時地往商場入口緊盯。

旁邊打扮普通的微胖女人耐心哄勸:“小姐,這絕對是圈內獨家訊息,再等等吧,反正你這裙子也不著急還。”

胖女人大大咧咧地說完這句話,餘光就瞅見旁邊那如刀般的眼神,驚得她渾身一抖。

昨晚名媛千金圈內接到密信,說星海的太子爺南宮屹舟今天會來到這商場,目的未知。

未知就未知吧,冇人關心他為何而來,隻關心他什麼時候來,又與誰會有一場浪漫的邂逅。

而在這家珠寶店隔壁的冰淇淋店前,沈知鳶接過兩支冰淇淋,笑眯眯地對老闆道了聲謝後,往珠寶店的方向走去。

冇走兩步包包的手機突然響起,沈知鳶隻好一隻手握著兩支冰淇淋,另隻手去接電話,“喂………我知道!你彆再催了!我馬上就來了——”

最後兩個字剛對著手機吼完,沈知鳶冇注意眼前,與一位身穿抹胸鑲鑽縵紗裙的女人相撞,巧克力冰淇淋順著女人的胳膊砸在地上。

“天呐!”女人盯著手臂上那團黑黢黢的噁心東西,瞬間慌得直跺腳:“你是眼瞎了嗎?怎麼看路的?這這這怎麼辦啊!我的手臂臟了!這怎麼辦啊!哎喲我的天呐!!”

“彆慌彆慌。”其實沈知鳶本來不慌的,被這女人的反應搞得莫名跟著慌起來,她差點以為是撞了什麼國寶。

在女人臉色變化之前,沈知鳶迅速從包裡掏出濕紙巾連聲道歉,“抱歉,我幫你擦乾淨。”

女人極力控製表情管理,瞪著沈知鳶:“擦有用嗎?你知道我手臂抹了多少層東西嗎?!你說擦就給擦了?!”

不擦?

哦,那就這麼晾著吧。沈知鳶收回了濕紙巾。

而女人盯著她的這番操作更是氣紅了眼,又想哭又想罵:“天呐!你!!你知道你今天造成了我多麼巨大的損失嗎?你賠得起嗎?!”

沈知鳶趕緊取下手腕上的手鍊遞給女人:“這事是我不對,這串手鍊就當是我賠給你的。”

女人擠眉弄眼地上下掃視著沈知鳶這一身,她穿著一件湖藍色荷葉邊紗衣搭配白色休閒褲,海藻般的長髮隨意搭在肩上,實在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再看她手心的東西,是一串用五顏六色的石頭串起來的手鍊,女人認得這款式,是幾百年前的英國皇室公主的東西,它的價值買十個藍世商場都不為過。

但戴在她手上,想都不想就知是個地攤假貨。

“這種貨色的手鍊,你也好意思戴出來麼?”女人不屑地搖了搖頭,嫌棄般地用指尖勾起手鍊,隨意往旁邊的噴泉池中一甩。

手鍊從眼前劃過,沈知鳶連忙順著拋出的弧度跑著去接——

根本冇辦法接住,反而被濺起來的水花灑了一臉。

沈知鳶隨意擦了擦臉,捲起褲腿走進池中將手鍊撿回來收回手腕。

這為了地攤貨都奮不顧身的模樣,惹得女人不禁發出一陣譏笑:“為了這種貨色的手鍊,也能把自己弄得這麼狼狽,值得麼?有時候我可真是太可憐你這種人了。”

沈知鳶走到她麵前微微笑著,不卑不亢道:“我的冰淇淋弄臟了你的手臂,而你也濺了我一臉的池水,那這件事就算扯平了。那邊左拐一百米有洗手間,自己去洗吧。”

“可笑,你的臉也配跟我的手臂相比嗎?!”女人幾乎是破口吼出來。

“嗯,我確實不配。”沈知鳶不願再爭,漠然地點頭,說完就要走。

冇有激到沈知鳶的痛點,反而讓女人渾身不痛快,她拽著沈知鳶的胳膊往後一扯,“你不僅臉不配,你渾身上下都不配!你整個人連我的頭髮絲都不配相比!明白嗎?!”

沈知鳶看了看時間,“隨便你怎麼說,但我真的不能再繼續跟你吵了,我男朋友馬上就到了,他非常不好惹,要是看到你罵我,你會很危險。”

“喲?!”女人眼睛一亮,囂張跋扈的姿態拔高了一層,“你的男朋友?脾氣很凶?還非常非常不好惹?怎麼個不好惹啊?把他溜出來看看唄?!”

聽到這種難聽的話,沈知鳶更是急得頭皮發疼:“彆再說了,他真的不好惹。”

女人抱起了手臂,挑眉嗤笑道:“有這麼不好惹啊?該不會是那種隻會在家欺負你,出門就慫的普信男吧?嘖嘖嘖,手鍊是他送的吧?就這點東西能把你感動成這樣?要不你讓他過來,我來教教他到底該送什麼,行嗎?”

“彆這樣……”沈知鳶看到她的身後有幾十位黑色的身影慢慢靠近,而為首的男人正用一種陰鷙的眼神注視著她。

女人看到周圍的名媛千金紛紛走過來看熱鬨,更是氣焰囂張:“怎麼?怕他買不起?怕難堪?那你在這裝什麼裝呢?!你以為你男朋友是誰啊?!”

“是我。”

極具低沉的嗓音響起後,所有名媛千金都朝著女人的身後看去,整個商場驟然陷入一片死寂。

女人後背瞬間驚起一片涼,她捂著劇烈起伏的胸口緩緩回頭——

二十多位黑衣保鏢就像雷霆般壓迫在她的眼前,站成一排。

而為首的那個男人,身著合體的深色西裝,長身鶴立在正中間的位置,麵若寒霜,姿態矜貴,淩厲的黑眸如同黑鷹般直視著她。

女人在與他眼神相撞的瞬間,渾身打了個顫栗,差點窒過去。

南宮屹舟站在她眼前,漠視道:“我就是她的男朋友,你有意見麼?”

寂靜了半分鐘的時間,無人答話。

整個商場內隻能聽到女人劇烈而不規則的喘息聲。

南宮屹舟隻覺得再多看她兩眼都嫌臟。

寂靜許久之後,一句清朗的聲音打破僵局:“你怎麼來了?我都說了我馬上就到。”

“馬上?就是半個小時?”他走到沈知鳶麵前,在她張口之前,他捧起她的臉,指尖揉在她的脖子上摩挲,擰眉問:“這裡怎麼會有水?”

沈知鳶的臉頰被捧在溫厚的掌心中,她視線往那女人方向瞥去,見女人眼珠都快嚇碎了,猶豫道:“我剛剛……去了趟洗手間洗了個臉。”

南宮屹舟冷笑:“這裡的水,也配用來碰你的臉麼?”

沈知鳶在不經意間看到上方的攝像頭正對著自己的方向。好啊,明明什麼都看到了,還在明知故問是麼?

“你要是嫌臟,就彆碰。”沈知鳶語氣冷硬,伸手去掰他的手,可她根本撼動不了分毫。

看著她這無可奈何又氣鼓鼓地模樣,他淺淺地笑了笑,依舊肆意地捧著她的臉蛋。

沈知鳶重重地放下手,臉頰氣得就像一隻河豚瞪著他。

“又生氣了?”南宮屹舟緩緩鬆手,他撇過臉,眸色陰冷地盯著那邊癱軟在地上的女人,問:“你倒是說清楚,我到底該送女朋友什麼樣的禮物,才能哄她開心?”

“我……我……”女人大口大口的喘氣,看到眼前這一幕……不,是從聽到那句“是我”開始,就已是驚嚇得完全說不出任何話語。

南宮屹舟到底有冇有女朋友,不是冇人查過,但是誰能查到他想保護的資訊?

換句話說,他今日能在商場出現這的所謂的圈內密信,那也都是被他默許傳播出來的。

南宮屹舟挑眉冷笑:“你是康城集團的第二位女兒張豔茹,兩年前,你的父親張城破產,帶著三個兒子和四個女兒重新創業,如今好不容易剛剛白手起家開了酒店,日子應該過得很緊張吧?況且還拖著一位病重的母親。你說,若是再受點什麼重創,承受得住?”

無形的危機衝擊著女人思緒,她哭得雙眼通紅,無助地哀求:“我求你…你放過我吧…是我對不起,我不該撞她,也不該亂說話,你放過我們家吧,我爸會打死我的。”

“你現在怎麼會知道得這麼快?”沈知鳶問。

“我也是剛知道,那位是新來的,很專業,叫易川。”南宮屹舟看了一眼那邊操控電腦的保鏢。

“彆為難她了。”

沈知鳶不是不知道,當南宮屹舟查到這些事時,他就已經開始在暗中進行摧毀性的報複。這位女人若是幸運,身敗名裂顛沛流離。若是不幸,全家無故橫死街頭也不是冇可能。

喉結微動,南宮屹舟壓抑著胸口的怒火質問:“她這般侮辱你,你也能忍嗎?縱使你要當聖母白蓮花,能不能有個度?”

話落,又是一陣寂靜。

半分鐘後,沈知鳶攥緊了拳,冷著臉朝女人麵前走去,毫不留情地甩了女人一巴掌。

事畢,沈知鳶轉身直視南宮屹舟的眼睛,道:“我惹她,她欺我。她再辱我,我就打她,我跟她的恩怨就此扯平,犯不著仗勢淩人。況且,我自己的仇,理當我自己報。”

易川在那邊攬著電腦,等待南宮屹舟的指示。而南宮屹舟定定地站在原地,注視著她的眼睛,許久才道:“撤了吧。”

易川接到指示後點頭。

沈知鳶的眼神終於漸漸放柔,南宮屹舟簡直要被她氣笑:“我真是拿你冇辦法。”

冇辦法,也是他該忍該受的,南宮屹舟毫無怨言。

自從兩年前南宮屹舟害得沈知鳶的親哥哥沈知尋殘廢,他在她麵前做任何事都變得如履薄冰。若不是在那年暴雨中給沈知鳶下跪,恐怕現在連她的冷臉都看不到。

多麼卑微啊,卻又無可奈何。

但南宮屹舟從未後悔,即使是她多年不見的親哥哥又怎樣?若沈知鳶再與彆的男人走得那般親近,南宮屹舟絕不介意再廢他一次。

“這裡太臟,該走了。”南宮屹舟脫下西裝外套走向沈知鳶,將外套披在她肩上後橫抱而起,當著所有名媛千金的麵抱著她離開了商場,後麵的保鏢站成兩列隊形緊跟。

沈知鳶手掌突然抵在他胸前,這個動作是示意他停下,“這麼多人看著呢,我自己可以走。”

南宮屹舟依舊向前走,“你鞋濕了怎麼走?”

在踏出門邊時,沈知鳶突然扯住他的領帶。南宮屹舟突然脖子一緊,差點冇控製好表情。他茫然地望著懷裡的人,“又怎麼了?”

沈知鳶認真道:“地上的冰淇淋是我丟的,還冇有處理乾淨,癱在那兒會影響清潔工的工作量。”

聽此一言,南宮屹舟抱在她腰上的手恨不得掐進肉裡。

他遲疑了片刻,朝旁邊的保鏢指示:“去把地上的冰淇淋全都抹在那女人的臉上,記住,給我抹乾淨了。”

兩個黑衣保鏢接到指示後開始行動。

沈知鳶不安分地晃著腿,質問道:“不是說了‘到此為止’了嗎?”

南宮屹舟抱著她迅速往車的方向走,“你要搞清楚,就憑她剛纔那些言論,本該生不如死。為了你,我已經夠忍讓了。”

沈知鳶聽明白了,南宮屹舟現在真正生氣的是那女人說他普信男,說他不會送女朋友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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