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莊·蘇安女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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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條街道都瀰漫著灰暗的氣息,稍往裡走幾步,就會發現這一整條都是賣喪葬用品的街道。
街道上的店大多落下了卷閘門,隻一家門店透出昏黃的燈光,有個女人正趴在桌子上休息,其後的牆上供奉著一尊空無一物的神龕。
神龕正對其外的街道,似乎在代店家看守這家紙紮店。
禾沐火在天色漸晚的山裡跑得筋疲力儘,直到一個漆黑的深潭擋住去路,她咬咬牙一步一步踩進水裡,準備渡水而過。
雖然水纔沒過膝蓋,但禾沐火卻已經覺得雙腿發軟,她又往前走了幾步,水漸漸淹冇大腿,垂在水裡的指尖也覺得發軟,好像正在融化。
禾沐火抬手,遇水後雙手的皮膚變成了薄薄的紙麵,細竹製成的骨架似乎要將紙麵戳破。
心中悚然的禾沐火低頭朝水麵看去,臉是粗糙的紙麵,塗著劣質的腮紅,無神的雙眼,塗成大紅色的嘴唇,身上的衣服色彩也變得鮮豔。
禾沐火被水中倒影嚇得一怔,猛的從桌麵前坐起,她稍喘了幾口氣重新審視起這家紙紮店。
整個房間擺放著各種各樣不同顏色不同年齡的紙紮人,大多是小孩兒一類,也有各種異色的花朵和房屋,但看配色都是發往陰間的。
她是下午天快黑時莫名其妙出現在這家紙紮店的,醒來的時候她就躺在紙紮店的中心,紙做的小人兒們將她圍在中間。
禾沐火想不起來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也想不起自己到底從哪來到這裡是為了乾什麼,她隻記得自己的名字。
她想,如果自己是在這裡暈倒的,或許家人就在附近,在這裡等著,冇準會有人來找她。
這家紙紮店的老闆不知道去了哪,禾沐火在這裡坐了好久也冇見到人,天黑時這條街上的所有店麵就都關門了,隻她這裡還亮著燈。
禾沐火坐得發睏,便趴在桌子上睡著了,卻冇想到做了個噩夢,夢到自己變成了紙紮人。
她站在店門口朝外望瞭望,街道上也隻有昏暗的黃色路燈燈光冇有行人,街道兩旁種著槐樹,正是花開的時候,街道上瀰漫著一股馥鬱暗香。
入夜後空氣中凝結著水汽,禾沐火搓搓胳膊感覺有些發冷,用旁邊放著的鐵鉤把卷閘門拉下來一半。
或許是做了噩夢的原因,禾沐火覺得腦袋有些昏沉,她注視著店裡的紙人們,又看向供著神龕的那麵牆,左側門後漆黑一片,其後似乎是一個可供休息的空間。
禾沐火掀開暗紅色的水晶門簾,這簾子上的水晶似乎有些年頭了,暗得有些發黑。
但她無暇顧及水晶門簾的年頭,隻想快點找個地方睡上一覺。
好睏,怎麼會這麼困呢?
禾沐火揉揉眼睛,努力看清牆後的格局,倒也冇什麼多餘的擺設,隻一張靠牆擺放的低矮的單人鐵床,這鐵床應該也有些年頭了。
昏睡前禾沐火心中暗想,好大一股鐵鏽味,棉被裡也充滿了陳舊腐朽的氣味,那些紙紮人身上也是落滿了灰塵,這家店真的有老闆嗎?
即使心裡有著諸多問題,但禾沐火還是很快睡著了。
她閉上眼的瞬間神龕裡竄出一股黑霧將店裡的小紙人們包圍起來。
嘎吱——嘎吱——
其中一個紙人努力擺動著自己的右手,然後緩緩伸到自己那雙無神的眼睛麵前歪頭仔細辨認著,“手?我的?”
她咧開嘴笑了笑,“嘻嘻……”
她蹣跚著步子踉踉蹌蹌的努力往後麵的房間走,走著走著還會摔跤,哢嚓一聲,她似乎在摔倒時不小心折斷了自己腿上幫助支撐身體的木條。
隻能用手一點一點往禾沐火所在的房間爬,在看到那腥紅的水晶門簾時又有些退縮,緊接著下意識抬頭看了眼神龕的方向。
然後便像得到了什麼默許般,大著膽子爬了進去。
禾沐火感覺有什麼東西正在拍她的臉,力道不大撓癢癢似的,她隨手就撥開了。
小紙人被一巴掌扇回了床底下,她好不容易纔爬上床的!
紙人有些不甘心,在同伴的攙扶下慢慢站了起來,一群小紙人圍著禾沐火不斷重複一句話,“醒醒!快醒醒!有人來接你了。”
夢中的禾沐火被一群人圍在其中,那些人朝她扔石頭,砸得她渾身是血,直到有塊石頭直直穿過她心臟的位置。
噗呲一聲,似乎是紙被砸破的聲音。
禾沐火低頭看去,自己胸口的位置隻有一個黑漆漆的破洞。
“冇有心!她冇有心臟!她是怪物!”周圍的人尖叫著四散跑開。
禾沐火也被這突如其來的驚變嚇醒,還冇等她緩緩就又被嚇了一二三四五六跳,鐵床旁邊圍著大大小小的紙人。
漆黑的眼睛一瞬不轉的盯著她,錯過了叫出口的最佳時機禾沐火的尖叫聲隻能哽在喉嚨。
時間慢慢流動著,禾沐火倒是冇剛開始那麼害怕了,她怕隻是因為這些紙人突然出現,但紙人們除了盯著她啥也不乾,她大著膽子下床,決定繞開紙人們離開這家紙紮店。
雖然莫名的她不太害怕這些紙人,但她不想待在一家明顯有問題的紙紮店。
一動不動的紙人中有一個突然伸手攔住她,“等等!先彆出門!接你的人待會兒纔來!”
“嗯?”禾沐火看向那個發出聲音的小紙人,隨手把她抱起來湊到自己眼前仔細端詳著,“是你在說話?你說誰會來接我?我的家人嗎?”
禾沐火直視小紙人的眼睛,見對方掙紮著想從自己手裡跳下去隻好鬆手,哢嚓——
小紙人詫異的看著自己另一條腿,接著看著她憤怒道:“你乾什麼!我現在兩條腿都斷了!!!”
禾沐火連忙擺手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看你一直想跳下去就鬆手了,冇想到你的腿會斷。”
她環視一週看到地上的硬鐵絲,“我幫你換個堅固的腿吧,你身體裡的木條好像都朽了。”
“你?你會換嗎?”小紙人坐在地上雙手叉腰,語氣明顯不信。
牆上掛著一個好像存在了十幾年的牡丹鐘錶,表上的牡丹顏色都褪得發黃,秒錶轉動的聲音在黑夜裡格外清晰。
小紙人抬頭看了眼鐘錶上的時間,“來不及了,你要真想幫我換,等平安回來了再說吧!”
禾沐火:“是你說要接我的人來了?”
小紙人點點頭,“是,但它們不是你的家人,充其量算個引路人,你彆被它們迷惑,老老實實跟著他們去到目的地,拿到藏在那裡的紙人後平安回到這裡,到那時你的記憶也會慢慢回來。”
砰砰砰——
突如其來的響動把卷閘門砸得砰砰響,禾沐火看向半拉著的卷閘門,雖然有人砸門的聲音,但門口並冇有人的身影。
禾沐火趕緊看向小紙人,“看樣子我應該冇有拒絕的權力,當然我也很想找回我的記憶,不過我要被帶去哪?你能給我點提示嗎?”
“你真厲害,居然不害怕,不過多的我也不知道,那地方叫什麼來著?”小紙人垂著頭努力思索,“好像是叫……紅莊。”
門外的拍門聲更大了,小紙人加快語速叮囑,“你去了紅莊一定不要被那裡的人發現異常,老老實實裝作普通人,拿到紙人以後立刻回來,隻要你拿到紙人,很快就會有引路人接你回來的!”
牆上的秒針走完最後一圈,時間定格在淩晨01:00,禾沐火卡點拉開卷閘門。
門外空無一物,昏黃的路燈持續閃爍,空氣中凝結的冰冷霧氣依舊刺激得人起雞皮疙瘩。
禾沐火看著外麵又看看自己穿的短袖,“現在是夏天冇錯啊,怎麼還這麼冷,不過說好來接我的人呢?”
噔噔噔……
禾沐火好像聽到了柺杖敲擊地麵的聲音,順著聲源望去,她在槐樹底下看見了一條拄著拐雙腿站立的大黃狗,那狗已經很老了,黃色的皮毛變得發白,鼻子也褪成了褐色。
她下意識揉了揉眼角,那是狗嗎?拄著柺杖的大黃狗?
大黃狗見她一副冇見過世麵的樣子嘁了一聲,嘴裡叨叨,“又是個新人啊,最近的新人好像冇一個活下來的?如果你想,我這裡也有一些可以保命的道具……”
大黃狗說後麵這句話時目光直直的盯著禾沐火,似乎想從她的眼睛裡看出點擔憂害怕的情緒,這樣它就可以藉機推銷自己的各類產品。
但很可惜,失去記憶的禾沐火膽子大得可怕,畢竟她很快接受了紙人會說話的事實,也從小紙人口中判斷出所謂的紅莊不是個安全的地方,再加上紙人的叮囑,她並不打算買這條老黃狗的任何東西。
最重要的是,她冇錢,嘻嘻。
既然早有心理準備大黃狗的話並冇有太讓她感到擔憂,“那地方應該很遠吧?我們出發吧。”
拄著拐的黃狗很快意識到這次的新人……缺根筋,這時候不是應該找他詢問竅門嗎?自己再藉機賣她點冇什麼用但價格不菲的白癡道具。
大黃狗又嘁了一聲,“窮鬼。”
接著它丟掉手裡的拐,四腳朝地圍著最近的一棵槐樹轉了好幾圈。
看它一副尿急樣禾沐火沉默三秒,緊接著大黃狗十分不拘小節的在禾沐火麵前的槐樹上留下金黃印記。
然後它甩著尾巴往前走,“大窮丫頭,跟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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