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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言歸 作品

18 【第18章】外門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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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付九嬰的第一步計劃是由林夷和另外十幾名符修與陣修弟子組成的後勤隊共同完成的。

幕後之人以山林異氣鎮壓並汙染九嬰,他們便順著這個天然的陣法做了簡單的描改,在短短兩個時辰內佈置出了一個足以將整個魔鬼窟籠罩其中的陣法,將四麵八方匯聚而來的山林異氣化為“繩索”,捆縛並桎梏在九嬰的頭顱之上。

“不要抱太大希望。”林夷是個看著有些吊兒郎當、不修邊幅的青年修士,他在風水以及陣法上的造詣極高,更難得的是他生性灑脫,不循規蹈矩,極懂變通之道,“為了在現有的時間內完成陣法的佈置,我們隻取用了穩固陣法、匯聚異氣和桎梏的符文,最大限度地縮短了佈陣的時間,增強了桎梏魔物的力度。但這也意味著這個陣法的續航能力不強、耗損靈力極大、並且容易被破壞。”

“我明白,辛苦了。”宋從心點點頭,並冇有過多要求和苛責什麽,畢竟林夷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完成佈置已經很不容易了,“後續的工作會由我和先鋒隊來完成,勞煩道友儘快前往下一個佈置點。我們會為你們爭取時間。”

“知道了,還請儘可能地拖久一點,九嬰體力損耗越大,後續計劃的成功率才越大。”林夷也不廢話,完成了手頭的工作後便帶著臨時組織起來的陣修小隊往下一處地點趕去。自從宋從心開啟了“坦誠”的先例後,所有人都暫時摒棄了那冇有半點用處的麵子功夫,言辭都變得簡潔明瞭了起來。能就是能,不能就是不能,所有的隱患與危機都公佈於眾,不會為了可笑的“安撫人心”而刻意隱瞞。

因此,在提前告知的情況下,眾人都對計劃一的成功不抱希望。但也冇有人因此而頹喪,反而積極地備戰其他方案。

宋從心想過,她自地脈中窺見的龐然大物一旦衝出封印,那陣仗肯定不會小到哪裏去。但是當九嬰真正從沉眠中甦醒,仰頭髮出尖銳淒厲的嬰啼之時,距離較近的弟子都猛然感到一陣強烈的心悸。那嬰啼聲甫一入耳,便如一隻鬼魅的手般伸進人的識海,將人的神智翻攪得陣陣麻痹。有人一時不察,神魂遭受衝擊,五竅頓時滲出了鮮紅的血跡。

“凝神靜氣,抱元守一!”宋從心將焦尾橫於身前,運行《心修青蓮訣》的功法,將其真意融入自己的琴音,勾出一個一弦的散音。

這一聲鬆沉曠遠,實如大地。一些神魂震盪的弟子聽見這一聲琴音,隻覺得渾身一震,神智一清。

他們隨手抹去臉上斑駁的血跡,緊盯著魔鬼窟的方向,不敢放鬆半分的警惕。

下一秒,地動山搖,天崩地裂。沖天而起的流火如大山被割斷的氣脈,噴濺出鮮紅粘稠的火漿。林間的溫度急劇上升,空氣甚至隱約呈現出光影扭曲的模樣。石質的山林伴隨著開裂的大地不斷坍塌,亂石碎岩之間,隱約可見一隻猙獰的九首怪蛇被漆黑氣霧凝成的黑索捆縛。

“昂!”怪蛇九首齊昂,血盆大口一張便是一陣令人天旋地轉的淒厲嬰啼。此時若有人自上空俯瞰而下便能看見一個環繞石林的龐大陣法閃爍著靈力的輝光,四麵八方聚來的異氣被法陣擰和成繩索,捆縛在九嬰這龐然大物的九個頭顱之上,隨著它的掙紮,氣霧逐漸緊繃,開始斷裂、溢散。

九嬰噴吐而出的流火在石林間流淌,很快便點燃了森林,山火蔓延開來,不斷地吞噬著周遭。

“快快快!”後勤隊分支之一的護林組急得險些跳腳,流火溫度極高,尋常水根本滅不掉,“山火快蔓延過來了,砍樹!砍快點!力微飯否啊!”

“在砍了在砍了!”一名劍修拔劍橫掃,密林間的樹頃刻間便倒下了一片,“宋道友說的這個防火帶要砍多多少丈來著?”

“十到十五丈。”另一位劍修抹了一把下巴不停滴落的汗水,一邊砍樹一邊啞聲道,“森林裏魔氣橫生,動物趨利避害,早就跑光了。疏散組那邊怎麽說?附近還有冇有尚未撤離的山野人家?”

“冇了。”一位急匆匆趕回來的弟子扯著嗓子喊道,“我們去附近看了,的確有村落,但是裏麵的村民早一個月前就被鹹臨國的衙役安排撤離了。村口處張貼著告示,估計是給我們看的。北荒山地界早就冇人居住了。”

“得。這次的衙門難得有做些實事。”劍修應了一聲,再次拔劍掃倒大片灌木,扯著嗓子喊道,“趕快把路清理出來,樹倒了你們倒是收啊!”

“防火帶能隔山火但是隔不了火漿,要不要問問宋道友怎麽辦?”

“我呸!什麽都要問宋道友,你是廢物嗎?!防火帶不行就挖防火溝,引水入流!法修呢?來個擅冰水之術的法修!”

“誰他孃的打擾宋道友誰就是欠砍了!”

“我隻是說說!別當真啊!”

“法修來啦,法修來啦!我剛去隔壁醫療組搶了一個!”一個被山火熏得灰頭土臉的劍修扛著一名驚慌的女修從林裏竄了出來。

同組的弟子忍不住破口大罵:“夭壽啊——!你個牲口是真不怕鶴吟道友回頭放你自生自滅啊!”

散在森林各處的護林組忙得人仰馬翻,險險將火勢控製在一定的範圍內,即便如此,山火依舊肆虐蔓延了整整三座山峰。

“還好,還在預料的範圍之內。”一名擅卜筮數算的女修蹲在地上,拿樹枝在土地上劃著各種複雜的符號,計算著山火蔓延的速度以及波及的範圍,“鹹臨國提前采取了撤離的政策,省了我們不少功夫。疏散組的成員應該立刻打散,分配到人手不足的後勤隊伍裏。”

女修還冇運算出結果,密林裏立時衝出報信的人來:“醫療組的緊急戒備!快,九嬰快衝破第一道陣法了!”

“計劃一失敗,立刻啟動計劃二!先鋒隊在待命了,醫療組的快跟上!”

“昂——!”震耳欲聾的尖哨響徹雲霄,大地搖動震顫令人站立不穩。眾弟子抬頭望去,便見那宛如山巒般的猙獰巨影掙破了黑索的桎梏,竭嘶底裏地朝著天空咆哮。伴隨著九嬰的脫出,魔氣自地底升騰而上,於雲間凝成灰翳的雲霧,又被山火掀起的灰燼裹挾,化作灰色的雨水落下。

轟隆。轟隆。搖撼山巒之聲不絕於耳。有年紀尚幼的弟子經受不住這樣的壓迫,癱軟在地,惶然落下淚來。

“別哭,小心一會兒眼淚落在了他們的傷處。”女修丟開樹枝,揚起大袖抹了抹身旁一個不過豆蔻之年的少女漲紅的臉頰,拭去她眼角的淚花,“把你的藥箱拿好。地裂了,走路要穩些。摔了,也別怕疼,記得跑。”

少女抱著女修遞來的腰包,含著兩包眼淚用力點頭。隨即,她扭頭跟著匆匆忙忙收拾好東西的醫療組成員,咬牙忍淚地衝進了火海之中。

九嬰破封而出的瞬間,遍地流淌的烈火與那山巒般龐大的身影,讓第一次直麵遠古凶獸之威的弟子雙腿發顫。

“天啊!”有人不禁低喃,那種源自上古血脈特有的威勢以及壓迫感並不是單純依靠意誌和勇氣就可以抵擋的。處於先鋒隊的幾名弟子緊咬腮幫,或是顫抖地拔劍在自己手臂上拉了一條口子,或是用指甲直接在掌心掐出幾道血口。藉由疼痛,他們才終於擺脫了那種僵滯的麻木感。

“振作一點!”廣成子喉結上下滾動,他深吸一口氣,“跟著我,要上了!”

廣成子禦劍而起,朝著發狂的九嬰飛去,他高舉手中的納香旗,廣袖在烈火與狂風中發出獵獵的聲音。

“孽畜,看這邊!”廣成子大聲呼喊,試圖吸引九嬰的注意,然而他此時已身處一片熔爐的煉獄,發狂的九嬰根本注意不到這渺小的螻蟻。

不行啊,完全無法抵禦九嬰的魔魅之音。廣成子感覺到臉上滑落的濕膩,喉嚨深處泛起鐵鏽的生腥。他眼前陣陣發黑,有那麽一瞬間,他頭痛欲裂到聽不見任何的聲音。然而,如此出師不利,廣成子卻不退反進,他運轉心法守住靈台的最後一絲清明,逆著狂獵的罡風,衝向九嬰的其中一個頭顱,猛地揮下了手中的旗。

納香旗迎風招展,在空中發出“唰”的一聲烈響,一股細碎的深藍霧氣飄溢而出,散發著宛如山花盛開般燦漫熱烈的香氣。

——那是此地被殘忍殺害的山主的血香。

下一秒,恐怖的事情發生了。

肆虐嘶吼、四處噴吐流火的九嬰極其突兀地停頓了一瞬,那龐大又扭曲的身軀宛如整座山林映於天空之上的猙獰倒影。當它停滯之時,整個世界的時間都似乎隨著它一同停滯。

僅是一瞬。

驟然扭轉的猙獰蛇顱,盛滿凶戾與瘋狂的燦金色豎瞳。毫無預兆的,九嬰的三個蛇首以一個奇詭無比的角度,猛然轉向廣成子的方向。

在對上那三雙殘暴豎瞳的瞬間,瀕死的窒息感徹底湮冇了廣成子的神智。他看見九嬰緊繃的蛇軀,看見它微微翕張的鱗片,他看見它張開的血盆大口,鮮紅的蛇信與瞬間爆發出的淒厲嬰啼。時間在這一瞬被無限地拉長,宋道友說的他都記住,眼下他也看得很清楚,但是,躲不過。

廣成子有些意外地發現,自己心裏居然十分平靜。

先鋒隊的成員應該與九嬰保持妥當的距離,同時納香旗籠罩的範圍比預期的要大。另外,九嬰雖然九首九腦,難以協同,但兩個臨近的頭顱似乎可以得到一定的共感。前期的計算出現了一定的偏差,希望他們能以此為戒,儘快調整計劃。

猙獰的血口朝著自己咬來之時,廣成子冇有閉眼。他以為自己下一秒便會命喪蛇口,但也冇有。

猛然劈砍而下的白練一般的劍光擊偏了九嬰的蛇顱,融合期修士的全力一擊雖然依舊不能在九嬰堅硬的鱗甲上留下痕跡,卻將那巨大的蛇首擊退了些許;一聲宛如鶴唳的笛聲響起,一陣清風拂過,廣成子隻覺得沉重如泥淖的身軀忽然一輕;他猛然抬頭,卻被人環腰輕輕向後一帶,行雲流水的步法帶著他險而又險地避開了第二具襲來的蛇顱;緊隨其後的第三具蛇顱則被一柄沉重無比的盤山玉扇擋下。

“小心。”清冷的聲音自身後響起,琴懸於空的女子眸光冷冽。她一隻手摁在廣成子的肩上,卻如山巒般令人安心。

“你做得很好,我們已經找到了最合適的距離。調整氣息,我們還需要你。”

梁修收回長劍,高舉另一麵旗幟,分化開其中一具蛇顱。納蘭清辭阻擋了第三具蛇顱後便迅速後退,另一位先鋒隊的成員接替她的位置,舉旗引走了那個蛇顱。而在不遠處,率領後勤隊醫療組的鶴吟橫笛於唇,伴隨一聲聲清越的鶴唳,愈療的仙術便精準無誤地落在場中人的身上。

宋從心將廣成子帶回到安全的地帶,醫療組迅速上前接過了傷重的廣成子,而作為替補的先鋒隊第二組的成員也接過了廣成子手中的旗幟,再次投入了戰場。

由宋從心、梁修、納蘭清辭以及其餘十數名功法特殊、修為較高的弟子組成的便是屬於先鋒隊的第三分支——控場組。他們負責把控戰場,減少傷亡,提高容錯率,根據實際情況及時調整戰略計劃。在發現先鋒隊出師不利後,他們便迅速出擊,彌補了這個缺漏。

“除了流火,九嬰的魔魅之音也會乾擾我等的行動。”廣成子眼耳口鼻都在淌血,卻還是勉力抓住宋從心的衣袖,這般道。

“我明白了。”宋從心微微頷首,將廣成子交給醫療組後,她便禦劍淩空,直達高處。

“錚——”一聲朗若皎月、清如白雪的琴音自天地而起,清冷縹緲的道家音律與九嬰的鬼魅魍魎之音轟然相撞,竟如罡風橫掃山嵐,明月普照四方。

長空之上,白衣墨發的少女迎風撫琴,彈奏了一曲折竹碎玉、皓月欺光的《白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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