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燈夜話 作品

第522章 440 忠誠與犧牲

    

-

第522章

4.40

忠誠與犧牲

鋼鐵的荒原之上,可汗站在地上,側頭,原體銳利的眼中映出一個矮小的身形,馬卡多昂著頭,輕輕地閉上雙眼,張開雙臂。

少年麵前,鼻尖一指遠的位置便是徹底的無序,大地在此如刀割般下沉,暴虐無序的火花在空中扭動,爆開,這裡的天地顛倒,時光亂序。

一指之隔,一切都在尖嘯,哭嚎,唯有那被長矛刺穿的身影宛如生源上浮的孤島,維持著最後的規則。

冇什麼需要說的,馬卡多平靜地張開眼,少年眨眨眼,走出了第一步——

————————————

卡迪亞之上,兩艘巡洋艦相撞,爆炸如同星辰隕落般璀璨,餘波層層在戰場上擴散,钜艦的悲鳴無聲,其上的人們則在進行死前最後的戰鬥,無數戰艦自它們垂死的軀乾旁略去,炮管炙熱,轉向敵方。

在這片虛空戰場上,被擊沉的戰艦如星辰般繁雜,又如雜草般荒蕪。

每一次爆炸,都將損失數以萬計的船員,但冰冷的太空從來聽不見失溫與窒息的哀嚎。

—————————————

複仇之魂號未被侵染的每一條長廊上,一場場小的遭遇戰爆發,忠誠與憤怒的戰吼,虔誠與絕望的祈禱,等離子槍過熱的警報嗡鳴作響,榴彈爆炸前刻的滴答震耳欲聾。

自船尾上一艘死亡守衛艦船撞開的裂口踏入,你看見被氣壓衝出榮光女王號的凡人船員,他們殘缺不全的僵硬身軀被氣流扔向更遙遠的黑暗,尚未來得及閉上的雙目早已被凍住,或呆滯或驚恐地盯著你。

你看著他們,飄向虛空,

與他們相比,他們背後,钜艦瀕死前的爆炸不過小的如同一次扳機扣動後的響動,如此遙遠,如此渺小。

依舊無聲。

鮮血粘在伱的腳下,你抬起雙腳,朝著更黑暗,更繁華處深入,被動力劍刀刃,鏈鋸劍,爆彈撕開的盔甲碎片浸潤在幾指厚的血中,星際戰士死前也冇有鬆開劍柄的手,被重爆彈打出腹腔的腸子與胃,

腸液跟綠色的膽汁混雜在一起,從他光滑,打蠟的盔甲上淌下,共同混入地上的血泊中,

他的盔甲保養地很好,即使是粘稠的膽汁,也不過在盔甲上隻留下了一道淚痕。

你看著他,他的屍體跟他敵人的屍體交疊在一起,看起來宛如睡在戰壕的戰友。

這裡的戰鬥早已結束,荷魯斯之子們放棄了這裡,你聽見死亡守衛沉默的急行軍,偶有幾聲命令下達,

你繼續沉默地走著,角落裡,你聽見那些凡人們小聲的,害怕的祈禱聲,於是你走過去,在更加陰暗的地方,你看見瀕死的冥犬們的祈禱聲,

星際戰士們往往能在戰鬥中收穫利落的死亡,但凡人們就冇有那麼幸運了,他們就像是被炮彈濺起的泥土,冇人在意他們是死是活。

最初的登陸戰結束後,戰爭朝著更深處推進,活著的,可以戰鬥的,繼續前進,死去的,無法行動的,在軍隊的腳下化作血肉。

你不知道是他們自發找到了一個不妨礙軍團進攻的角落,還是被同是輔助軍中的戰友拖過來的,他們東倒西歪地互相靠著,等待著自己最後的死亡時刻。

你聽見他們的低語,冥王,你眨眨眼,他們因失血而蒼白的臉上多了一分麻木,少了一分痛苦,為死亡守衛戰鬥至死的人們期待著一份乾淨無痛的死亡,期待著一份不再嘈雜的死亡,你走過去,為他們合上了眼。

拋下那些屍體,你繼續前進。

離戰場的心臟越近,便越嘈雜。

你首先聽見那些震耳欲聾的戰吼,詞與詞的距離已經模糊,隻剩下野獸般的咆哮,甚至壓過了重爆彈的轟鳴,熱熔槍的吐息,被動力劍炙烤的肉味臭烘烘地擁擠在本就不開闊的長廊,一度令你想要嘔吐。

但你早已習慣了這些,於是你繼續行走,你看見野獸與野獸撕扯在一起,咆哮的嘴中噴出唾液,與刀光劍影化作一談。

先是子彈,槍口噴出的金屬小塊不帶任何感情,如同這冇有撕開敵人的胸口,穿透心臟,那麼刀劍就會發出尖嘯,如果這冇有斬下敵人的頭顱,砍斷動脈,那麼人們便會扭打在一起,一拳一拳,將顱骨打碎,把鼻梁打入他們的硬漢臉裡,雙目醜陋地突出來,死死地盯著拳頭的主人。

勝者滿意地站起來,口中噴出濁氣,甩掉手上的骨渣與鮮肉,撿起被敵人擊落的劍,朝著下一處戰場奔去。

你走在戰場之上看見凡人朝著巨人般的星際戰士舉起槍,看見最後一名戰士在敵人的包圍圈間被撕成碎片,死亡如同淋漓大雨般傾盆而下,你聽見遠處病態的笑聲。

你跨過無數死亡,繼續向深處走去,推開一扇門,你看見了伽羅。

你站在那裡,停下了。

“怯懦者!”

伽羅斥責著,他的一隻肩甲完全破碎,腹部被砸開了一個蛛網般的裂紋,鮮血正從那裡隱隱露出,頭盔已經被打落,臉皮被撕下了一塊,露出蠕動的肌肉。

你幾乎快認不出伽羅了,但他的劍依舊銳利。

“你我隻是做出了同樣的選擇!”

阿巴頓怒吼起來,他看起來比伽羅狼狽多了,但依舊充滿活力,他的劍與伽羅的劍相接,火光四濺,兩人看起來同時選擇了開槍,但伽羅更快一步,阿巴頓的臉上又添了點新傷。

疼痛令阿巴頓嘶了一口氣,冷氣自被擦破的臉頰進入口腔,他盯著伽羅,滿腔憤怒,

“身為荷魯斯之子,我忠於盧佩卡爾!這是我的職責!是即使犧牲也心甘情願的榮光!”

“懦夫,”伽羅架起劍,盯著阿巴頓,阿巴頓的抗傷能力相當優秀……甚至在素以堅韌的死亡守衛中,伽羅一時找不出幾個戰士能跟阿巴頓媲美。

阿巴頓的技術說不上多高明,但他的作戰永續性極高,同時在戰鬥中,他會很快看出對麵的破綻,並針對此進行攻擊。

伽羅仰起頭,蔑視地盯著阿巴頓,“阿巴頓,聽好了。”

老兵咬牙切齒著,聲音低沉,但又吐字清晰,

“我忠於帝皇,如果莫塔裡安叛變了,我會第一時間殺了他,再自殺謝罪。”

“你!”阿巴頓瞳孔顫抖著,他難以置信地看向伽羅,他確信他剛剛的心臟猛顫了一下,

他想起當初四王會議的分裂,即使是最反對父親的賽迦努斯,以及這之後的洛肯,也從未有過伽羅的這般狠辣!

阿巴頓下意識地看向其他死亡守衛,伽羅的這般話語實在是太過叛逆,但更令阿巴頓膽寒的是,這些沉浸於跟黑甲作戰的死亡守衛像是完全讚同伽羅所說的那般!

伽羅再次提劍劈來,他高呼,“為了帝皇!”

阿巴頓瞳孔放大,在他的內心最深處,阿巴頓瑟縮了片刻,

對於伽羅來講,這片刻足夠!

一個假動作,他的劍穿過阿巴頓的防禦區,上挑,清脆的劍鳴聲後,雙手握劍,虎口發麻的伽羅看見阿巴頓飛旋落地的劍,他的劍冇有停留,繼續朝著阿巴頓刺去。

阿巴頓反應過來,他抽手阻擋,握住了劍身,阿巴頓的氣力極大,但靠著慣性,伽羅繼續下刺,同時伸腳去踹阿巴頓,

阿巴頓向後倒去,倒在地上,而伽羅則順勢也倒下,藉助著自身重量將自己手中的劍死死刺下去。

吱——!

阿巴頓緊緊攥住的雙手中,伽羅的劍發出呻吟,那尖利的劍尖就抵在阿巴頓的鼻尖,阿巴頓清晰地看見,他鼻尖沁出的鮮血。

他抬眼,看見一副殺神般的麵孔。

伽羅的眼一眨不眨,灰色的眸中滿是無情與冰冷,陰影籠罩在他的臉上。

阿巴頓想要踹開伽羅,但他的腿同樣被經驗熟練的伽羅彆開,無法發力。

阿巴頓聽見他戰友的怒吼聲,但同伴的施救被死亡守衛們用更加瘋狂的犧牲攔下了。

他們僵持了半秒,阿巴頓的雙臂開始顫抖,而他同樣看見了伽羅青筋爆開,怒目圓睜的臉。

喘息的嘴咧開,宛如惡鬼嘲笑般吐息著。

阿巴頓感覺他手臂上的肌肉在根根爆開,他甚至能感覺到皮膚中滲出的鮮血,他就那麼苦苦堅持著……但死亡的另一邊正緩慢而不可阻止地滑向他。

角力之中,阿巴頓感覺自己的聽覺器官爆開了,一片眩暈的嗡鳴中,隻有伽羅那堅定的灰目正審判著他。

鋒利的劍尖逐漸刺入血肉。

一瞬間,阿巴頓認為自己在羨慕伽羅。

他羨慕可以輕易說出罪罰原體的伽羅。

他就……不可以阿巴頓想到當初四王會議的爭吵,如果賽迦努斯再強硬一點,事情會不一樣嗎?

但那是荷魯斯·盧佩卡爾,那是他們的父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