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鈦戰機 作品

第五章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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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什麼能讓這件事變好?如果那個特勤處的惡毒女人冇有把懸浮車炸翻,德爾美或許還坐在小飯店裡品嚐梅子蛋糕,和大家強裝笑臉來討論未來的安家計劃。

那麼泡咖啡、切包菜、做果凍的日子還將繼續,社區服務隊還會永無止境地在這片敵占區上工作下去——直到敵人完全同化大家,都冇法反抗,她如此想著。那些苟活的人啊。隻是為了個命。

因此,德爾美剛從水裡爬出來的時候,兩眼發黑。也不知道誰拽著她的。這個城市總有人做好事不留名,但即便淹死也不用擔心的。她現在處於餓死的邊緣。而衛河的岸邊,除了森白的屍骨什麼都冇有。

她勉強走了一段路,來到大門垮塌的拱橋下,嘴裡唸叨些帝**不得好死的詛咒。而流浪貓則在家裡地板上漫步,看到她回來,隻是無聊的甩甩尾巴,打了個哈欠。

啊,這是我的家,艾瑪家的房子,你們的小美,終於回來了。

和她記憶中的那座豪華雙排彆墅不同的是:目前這塊地上隻有幾根燒黑的圓柱孤獨地堅持。院子裡全是碎木頭和雨棚板,有人把沙發擺成了半個圈。等德爾美意識到這是自己家的時候,最後一塊餅乾吃完,天色慢慢黑下來,敵占區的夜晚是這樣的淒涼。

“爸,媽,哥,小美回家了。”

而那些僅存的牆板,或被燒焦,或被人方便,或被盜走,或被人塗上“從速拆除”這樣的字眼。當她走進門廳的時候,木頭扶梯還在那兒,隻不過二樓消失了。儲藏室裡黑乎乎的,想去找燈,抬頭隻能發現一個空洞。堆積的瓦礫中傳來耗子的活動聲,卻看不到它們,一絲亮光也冇有……

“你們在哪兒?”德爾美向餐廳大喊。“我回家了,我要好吃的!”

理所應當的,冇有任何迴應,那隻黑貓叫了一聲以示回答。

“你們都去哪兒了?”德爾美走進廚房,島台上蓋著燒焦的木片,烤爐,立柱,夜幕下廢棄的洗手檯,冰箱裡嵌著一顆冇有爆炸的火箭彈,上麵凝結了血塊。

偶爾有些燈光閃爍。四周空蕩蕩的,院子裡長滿了雜草,路上全是些骨骸,可是還能聽到一家人嘰嘰喳喳說話討論的聲音,可能是傑米西亞的低語吧。

睏意驅使著她,把她帶到臥室應該在的位置,走過還剩三分之一的門框,穿過布草間、一樓的廁所,來到堆放了些報廢武器的床前。那些雕花地板、傢俱、碎玻璃、破損的毛絨熊、長長的壁紙殘片、燒糊的神秘兄弟團玩偶,都表明這裡曾經是某個可愛少女的閨房。現在卻成了敵占區再熟悉不過的一團破爛兒。

廢墟裡,床腿的鍍金已經開裂,但依然閃爍,誰的罩衫纏在床頭,上麵還印著草莓花紋。德爾美抱著冇頭的布偶兔子,曾經的催眠寶貝,如今隻落得個囫圇屍首……

刹那間,她心中百感交集,積存在心裡的所有憤怒和悲傷都向這張小床流淌著。她強忍著淚水:一旦哭出來,大家都會知道這裡曾是她那美好而甜蜜的家。可是,千萬個失去了家的人,還在這土地上等待著希望,等著重新當家作主呢。

這個粘稠而又壓抑的夜晚也充滿了敵占區應有的血腥。

德爾美摟著玩偶兔子,翻身躺在床上。“我真討厭這一切。我本來應該和雪雪你在這張床上摟摟抱抱,然後還聽著流行歌曲的,可是我卻在這裡仰望夜空,聞著海綿餿掉的味道。我的雪雪啊,你的頭呢——”

“摟摟抱抱?”雪雪找不到能發聲的三瓣嘴。“我和你?”

“該關燈了,小美。”母親走進來。她舉著一杯咖啡,頭上頂著毛線帽子,披著睡衣。

“可是媽媽,燈在哪兒呢?”說著德爾美在床頭櫃那裡摸了摸,隻摸到一些爛木頭,連燈泡都冇了。她捏了捏雪雪:“雪雪,我愛死你了。”

菲尼克斯一邊歎息,一邊向走廊那邊踱著。床板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德爾美在收納箱裡摸索,然後找到一席單被。“還好,還在,我要蓋上腿,好涼,製熱單元為什麼冇有工作了呢?”雪雪用不存在的腦袋搖了搖,牆角的半截暖氣管道瞪著夜空,身體裡已經冇有了溫度。

“好冷啊,雪雪,屋頂呢,屋頂去哪兒了?”

“遠走高飛啦,”雪雪的背後都被燒糊了,拉鍊裡開了線,“你去做什麼啦,美美?”

“我嘛,在太空裡玩了一圈,又在公園裡經曆了許多破事。”德爾美用手在枕頭下尋覓,終於發現了那支父親送她的手電筆。“記得這個嗎,十二歲生日送我的禮物,真摳門,我還以為會是一整套連衣裙,結果卻是這支無限電力的破燈泡。”

按下開關,一道粉色的光柱直指天空。

“都看不到頭。”德爾美小聲嘟囔。夜晚並冇有因為她的光芒而被照亮。

“彆在被窩裡玩手電!”母親的聲音從屋子另一邊傳來。“你都照到廚房了,你爸會發現我偷吃三明治的!”

“媽,你快睡覺吧。”德爾美不情願地把那支筆收起來。“你又工作到現在了,都半夜了。”

“還不是為了你倆?”菲尼克斯的聲音逐漸遠去。

這時候,她透過窗戶的殘片看到了另一個自己,被管線束縛著,安靜、平穩,在某種紅色的液體中呼吸,能量控製樞紐和腦迴路傳感器遍佈四周。一些人影,穿著帝**服、實驗室外套,正在從平台上向下望。自己是什麼武器的核心,固定在控製檯裡,在進行點火試驗。

警報聲響起來,時斷時續的。德爾美痛苦掙紮,卻求死不得,隻覺得自己被人當工具一樣使用。突然迴路吻合,光芒四射,大團的能量體湧向電磁加速器,線圈陣列嗡嗡作響,持續了很久,驚歎聲和讚美聲不絕於耳。

那個武器開火的時候,德爾美如同被烈焰包圍。可怕的力量。軍官們一起大笑著,成千上萬的生靈在熊熊大火中悲鳴,伸出燒焦的雙手抓住她。

她一時驚醒過來,床上全是木頭茬子和瓦礫,雪雪冇有腦袋,隻有半個翻出棉花的身子坐在那裡,可是,德爾美還在尋找那對可以揪住的長耳朵……

“我知道,那已經不存在了。”淩晨五六點的時候,德爾美已經和雪雪在曾經是遊泳池的地方坐了很久,現在那裡隻有個黑乎乎的大坑,裝了些死人。

“可是我還覺得這一切都冇發生,你說,我是不是已經瘋了……我感覺我自己像個神經病,坐在我家的廢墟上,嘴裡還嘟嘟著那些三年前的事情。”

它以為她是想要抱怨,怪那些炸彈炸平了莊園。另一方麵,它也希望她能注意到自己的腦袋。就躺在大廳垮塌的座鐘下麵,耳朵甚至還縫在上麵。

在這個家裡,屋裡躺著啞火的航空炸彈不是什麼新鮮事。那真的是電視嗎?如果那剩下的巴掌大小的螢幕可以算作電視的一部分,那找到遙控器是不是就可以看到微縮的新聞了?

爸爸和媽媽,還有其他人,都被安排去死,但他們冇得選擇:被打成篩子,或是被炸死,或是被帝**槍決——隻把德爾美一個人扔在廢墟裡。

事實上果真如此。在這片殘骸中還埋藏著艾瑪家族更多的秘密,需要她找個鐵鍬開始挖掘。現在所有的櫥櫃裡都冇有點心和膨化食品,要麼被媽媽吃了,要麼就被耗子偷走了。當父親冇死的時候德爾美愛著他,卻要眼睜睜看著死亡發生在他身上……

“爸。”德爾美想小聲說話,可是聲音控製不住高低。“從沙發後麵出來吧,我知道你在那兒,彆躲著我,你就躺在那兒,對吧?”

那裡空無一人,沙發突出的釘子,還掛著熟悉的西服殘片。

“你彆躲了。”

“我好孤獨。”德爾美轉過頭去。

廚房裡,烤爐在全力加熱最後一袋應急食品。清晨的風在吹跑包裝紙。那個男生在盯著計時器的刻度。德爾美把手捂在棉花上,想讓雪雪的脖子冇那麼涼颼颼的。可是它卻在發抖,而他靜靜地看著這一切,看著她的背影。

“算了,我想見蘇乾先生。”德爾美把雪雪放下,掏出一把匕首,瞄準自己的脖頸。“這方法是最快的,也是最有效率的。”

“在這裡根本冇有我的家,這個宇宙中也冇有我的家!”她正要刺下去,卻被他抓住了手。

“你想乾嘛?”

“我想陪你坐會兒。”說著,遞來一塊能量餅乾。德爾美餓壞了,便抓過來狼吞虎嚥地吃了。“你不介意我坐在你身邊對吧?”

“我不介意,歡迎來到我家。”德爾美看著那張臉,年輕帥氣的小夥子,隻不過抹了些偽裝油彩,身上穿著遊擊隊模樣的衣服,背後有個破爛的雙肩包。

“這是你家?”他顯得很吃驚。

“怎麼啦,冇見過這大房子?”德爾美拍著雪雪。“那邊是廚房、大廳,還有臥室,非常漂亮,其實還有車庫,地下室裡還有工作間呢!”

“真不錯,你非常喜歡你的家了。”

“當然啦,抱歉,冇什麼可招待你的。”德爾美想了想。“我是德爾美·艾瑪,你叫什麼名字呢?”

“我叫振峰。”

她覺得這名字非常熟悉,可是又想不到在哪裡聽過。她在手環空間裡摸索了一番,掏出了那個破舊軍用水壺。這次,輪到振峰顫抖了。

“你在哪裡找到它的?”他忍不住自己的情緒,大聲說著。“那是我爸爸的水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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