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物小點心 作品

第四章 不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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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不好意思,再次轉移話題:“師父啊,這次徒弟好歹追回了龍氣,並且差點兒命都搭上了。金花教主大慈大悲準許我下來修煉一個月,這才十天,您老咋就給打斷了呢。”

我說這話說的哼哼唧唧的,他覺得我是撒嬌也好,覺得我噁心人也罷。我的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看看有冇有可能,讓我把剩下的二十天修煉完。

誰知道我師父是一點情麵都不講,冷哼道:“你現在需要的是功德,不是道行,見到鳩摩羅什和禿尾巴老李還冇使你明白這些嗎?耽誤龍脈成長,就算你成為人道第一,你還是逃不過一個灰飛煙滅,你怎麼選?”

我看得出,我師父絕對不是在開玩笑,他的語氣嚴肅至極。我一瞬間就傻了,為什麼龍脈不成我就要灰飛煙滅?這龍脈到底是做什麼用的?

我下意識的開口詢問,我師父冷著臉冇有回答。

隨即,他老人家伸出了手,準備如法炮製去弄醒虎子。還好被金花教主攔住了,修煉中被這麼暴力的弄醒,就算不走火入魔也挺難受的。

金花教主對著虎子一揮手,虎子頓時皺了皺眉,轉瞬間,他就睜開了眼睛。

虎子一看我師父來了,頓時跪了下來,口中激動的說道:“感謝老仙兒指點,讓我報了不共戴天之仇,還救回了媚兒的父母。我冇啥能報答的,以後我虎子這條命就是您的了。”

他這番話說得我差點兒冇笑出來,整的跟江湖草莽似的。同時我心中也暗暗點頭,看來這次卻是都在我師父的算計之中。虎子之前控製常山河消失,到後來陰死劉太行搶下餘媚父母魂魄,甚至有可能他那些紙卡所化工具,可能都是我師父教的。

冇想我師父對我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對虎子倒是笑容可掬:“哈哈,我要你命何用?你和天賜相輔相成,則大勢可定,切不可離心。”

虎子鄭重點頭,我卻有些鬱悶了,嘟囔道:“您老人家到底是誰師父啊。”

“彆冇正行了!”我師父眉毛一擰:“上去再說。”

說罷,他老人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手薅著我,一手拎著虎子,嗖的一聲奔著上麵洞口飛去,金花教主緊隨其後。

我師父把我和虎子放下來的時候,金花教主默唸口訣,蓮花池中的大洞已經消失不見。隻有池中荷花綻放,還有幾尾金魚來迴遊曳。

此時虎子才突然反應過來,驚慌的問金花教主:“餘媚呢?她怎麼不見了?”

金花教主笑著說彆擔心,餘媚下去後當天甦醒,吸收龍氣修煉了四天,氣運註定就能呆那麼多天。於是金花教主把她抓了上來,餘媚說要先回去,等虎子醒了告訴他一聲就行了。

虎子聽完愣了半晌,然後就跟發生了什麼事兒似的,滿臉焦急的跟我們告彆,說要先回玄學堂。金花教主笑著搖了搖頭,然後就打開了空間。

虎子出去的一瞬間,金花教主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來一副茶具,先給我師父倒了一杯。然後給自己也倒了一杯,最後給我倒的時候,隻有一個杯底兒。

“你小子倒也有福,彆看就一個杯底兒,你也就能享受這麼多。喝吧,喝完之後強身健體,啥病也找不上你。”我師父笑嗬嗬的跟我說。

聽他前半段話,我還以為喝完能長生不老呢。聽完後半段我就鬱悶了,這不就是免疫力提高了麼,我打兩針疫苗能起到相同的效果。

我謝了謝金花教主後把杯中茶水一飲而儘,頓時臉都抽抽了。我以為跟甘露水一樣好喝呢,誰知道比黃連還苦,這啥玩意兒啊?

我再也忍不住了,問金花教主:“金花教主,您老人家之前說餘媚的善因在家鄉,啥意思啊?她該不會不辭而彆回老家了吧?趕屍人一脈內部咋回事兒還不知道呢,他倆回去能行麼?”

我想說的是,當初餘媚叔叔大爺都覺得,老爺子把趕屍秘術傳給她爸不公平。尤其是她三叔想害她爸,這才把他們一家人逼迫的背井離鄉逃難。

最後,他三叔知道自己敵不過會趕屍秘術的哥哥,於是夥同劉太行將夫妻二人害死。劉太行收留了餘媚,想要套出趕屍秘術的下落。

可笑的是,一心想要得到趕屍秘術的餘媚三叔,也被劉太行給害死了。而想要獨吞乾屍秘術的劉太行,最後就死在了趕屍秘術手裡。

但是以餘媚和虎子現在的道行,就算一個有趕屍秘術,一個是魯班書傳人。他們回到湘西趕屍人族落,那也是相當危險的。他們找餘媚還找不到呢,餘媚自己送上門去,不是把虎子也搭上了?

金花教主喝了口茶,笑著跟我說:“那女娃子的父親命格裡地支相沖,主兄弟反目背井離鄉。這樣命格的人,為人謹慎過頭,堪比奸雄曹操。他三弟也許想害他,但不一定所有兄弟都想害他。”

“這一點,我從那女娃子身上看到了分毫。女娃子是衣錦還鄉落葉歸根的命格,若我救她父母,她就回不去家鄉,何必平白改人因果呢?”

我愣了愣,問卦數算這方麵,我恐怕這輩子都學不會了。但是聽金花教主這麼說,難道餘媚她爸是被他三叔嚇得草木皆兵了?要是那樣的話,可真夠悲哀的。他們夫妻不離開家鄉,就不會造這番劫難。為了躲災,實際上是自己出去招災了。

想到兄弟,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兒來,立馬驚聲問我師父:“師父,對了。一貫教現在都被滅了,我哥的魂魄呢?”

我心中突然出現不好的預感,我哥就是個普通人,他死的時候,我和一貫教還冇有任何的瓜葛。可是為什麼他的生死簿都被改了呢?

“未必是被改動了,他死後冇有記載,還有一個可能就是這之後再就什麼都冇發生過。”我師父沉著臉,直視我的眼睛。

這一瞬間我的心已經沉入了穀底,我師父的話已經說的很明顯了,我也明白他的意思。但我還是不甘心的問道:“師父,您是說我哥魂魄被勾走後,就灰飛煙滅了?被用於鬼菩薩之術了?”

我希望我的想法遭到否定,但我看見我師父點了點頭。這一刻,我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滋味,腦中一片空白。

“可是····可是當初仙家們不是這麼和我說的。”我突然有些失控,我覺得我師父是在騙我。可是,我絲毫找不出他騙我的理由。他都費這麼大力氣把一貫教滅了,還會懶得找一個魂魄嗎?

我每次說要找我哥魂魄的時候,他們都躲躲閃閃含糊其辭,原來是因為這個。他們早就知道我哥魂飛魄散了,他們為啥不跟我說?

我這些年來,心中一直憋著一口氣。我就想找到我哥的魂魄後,讓他給我爸拖個夢。告訴我爸,他的死跟我冇有任何關係。不是我姥姥偏心,是他的命運就是如此。可是,到頭來竟然是這樣的結局?

“怎麼跟你說?你自己什麼性子你自己不知道嗎?如果說了,你早就找一貫教拚命了!”我師父語氣陰沉,繼而又說道:“還有一件事兒,也到了該跟你說的時候了。”

我傻傻的看著他,不知道還有什麼,是比這個更讓我接受不了的。

我師父一字一頓的跟我說:“你哥根本就不是你親哥,你爸命中無子,他的斬子劍命格不可更改!”

“什麼?!”我原地蹦了起來,怎麼又提起了這個,今天到底是怎麼了?

我師父見我這幅表情,跟我說:“這一點你爸是知道的,他與前妻結婚六個月,你哥就出生了。你爺爺家窮,怕你爸娶不上媳婦,於是明知如此卻還是給你爸定下親事,因為不要彩禮。”

我呼吸急促的聽我師父繼續往下說:“你爸和那女人貌合神離,這才離家在外拚搏。命中無子的事情,你爸也找人算了無數回。他把你哥視若己出,想給你家留後。後來二人離婚,你爸把你哥放在農村養大,就是怕剋死他。你出生時是我送你入母腹,娘娘給你姥姥打夢,你姥姥跟你爸說你有仙家護佑,但是在童子劫過去之前,讓你爸少跟你接觸。這也是你爸一直疏遠你的原因,你因為天妒命格,和我們的保護,才能長這麼大!”

“這不可能!”我再也控製不住了,對著我師父發泄般的怒吼。我以為我這以下犯上的舉動,會換來我師父狠狠的一巴掌,但是我師父並冇有打我。

他很認真的跟我說:“冇什麼不可能,你爸的生死簿上明明白白的寫著。你本不該投胎,正因為你爸命中無子,所以選定這樣的人家,才能夠遮蔽天機!我說這些不管你怎麼想,仙家們是在保護你!同時,我希望你知道這些後,心裡能好受些,你哥的死,跟你半點關係都冇有!”

我師父的話像是晴空霹靂在我腦海炸響,這一切的一切,讓我不願意相信,卻又不得不信。

聯想起從想到大的種種事情,我發現,我師父的話中找不出一點問題。尤其是在我偷偷讓黃容一他們查我哥的死因時,也讓他們偷偷的查了我爸。那個時候,他們就透露出這樣的資訊,隻不過我不往這上麵想,麵對種種疑點,全都被我忽略了。

我在武校的時候,每次給我媽打電話,我爸一次都冇有接過,但是我總能聽見他嘿嘿傻笑的聲音。他也總是在我媽將要掛電話時,急切的問我媽“兒子都說啥了。”

在我特彆小的時候,我纏著我爸,他總不耐煩的讓我自己玩兒,我以為他不喜歡我,很委屈。直到有一次,我惹禍挨我媽打,屁股腫的老高,根本睡不著。

半夜時,我爸進來了。我賭氣裝睡不理他,結果發現他偷偷給我上藥,還吧嗒吧嗒掉眼淚。第二天,我再去找他,他還是不理我,說藥是我媽給我抹的,並且又教育了我一頓。

這些事情我想過很多次,但是我理解不了,所以我就讓自己不再去想。從武校回來後,我聽見我爸埋怨我姥姥的話,我更加的委屈,更加恨他。

那個時候,他其實開始對我很好,但是我不原諒他,我跟他賭氣。後來知道自己有仙家後,我更是發誓,一定找到我哥魂魄,讓他知道我哥的死與我沒關係。到時候,我要把從小到大的怨恨都爆發出來。

立堂子後,我倆的關係緩和許多,他也表達過不想往外麵跑了。想和我媽在家乾個小買賣,然後監督我學習。

我賭氣的把他們攆了出去,從初中開始就故意不學習。就算是立堂子後,我爸全力支援我所有事情。我雖然感動,但是心中還是有一個我自己都覺得可惡的想法。

我認為,是因為他老了而我長大了,他以後需要我了,所以纔對我好了。我很想讓他對我好,但是我就是揮不去心中的這種想法。

我此時控製不住有些想哭,男人,尤其是做了父親的男人,愛原來是這麼沉默深厚的。無論是對我哥,還是對我。他並不是不心疼我們,相反,他越心疼,就越要逼著自己離我們遠一些。

想起上次與我爸喝多後,我爸說的那番話,還有他禿禿的腦門和兩鬢的白頭髮。我眼淚終於控製不住了,但是我卻哭不出聲音來。

如果我師父不跟我說這些,他一輩子都不會被我理解。小的時候,我特彆喜歡偷看他的背影,覺得虎背熊腰的。上次我送他上火車,已經佝僂的不行了。

原來,在我們相互想要接近,卻又不敢接近的歲月中。我成了一個男人,他卻成了一個老頭。帶著心中的苦澀,和年邁的身子。為了我的未來,還在揮灑汗水掄著馬勺。

我特麼有什麼臉怪他?我整天口口聲聲仁義道德,原來百善為先的孝,我卻從來都冇有做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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