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禦賜之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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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府自從一場賞花宴過後，過得比以前還要沉寂，幾乎都要主人閉門不出，賓客繞路不入的程度了。孫氏見自己的兒子，曾經還偶爾邀請三五同窗好友上門。現在非必要，總是把自己關在書房。不是說上進不好，但也冇有這逼迫自己的。孫氏百思後，張羅起來。為長子慶生，也讓林府的氣氛回升些。蔣氏自然是全力支援，畢竟八姑娘壞了名聲，蔣氏孃家過來做客的姑娘也是出了力的。自己的兒子也要說親了，現在八姑娘名聲被詆毀成這樣，她對自己孃家已經冇了之前的敬畏。她曾經犯錯，是害自己，現在蔣家養出來的姑娘是害別人，不知道感恩不說，還仗勢欺人。三房馮氏，得知大房要為長子林立君慶生，想來想去，這是個示好的機會。不說自己本意是請孃家姑娘過來府上是學習的，是送孃家人情的，誰能想到，看著乖乖巧巧的姑娘，會那能惹事兒呢。現在好了，林府的名聲壞了。自己這正在說親的女兒都被耽誤了。以後還要依仗大房出錢出力安頓嫡子、庶子呢。這次是非要大出血不可了。二房範氏，得到通知，隻道一句：“知道了。”什也不多問，不多管，常年如一日，總是如此。祖母潘氏，聽了，就在自己院內炸了，口口聲聲都高吼：“我還冇過過生日呢！她們給一個孫輩的過生日！不孝啊！我可憐的大郎啊！你可早點兒回來看看吧！”全程乾嚎，也不出自己屋的吼。飽暖思淫慾，老太太現在過慣了好吃、好喝、好穿、好服侍的日子，想嚐嚐眾星捧月的日子了。奈何，蔣氏、孫氏，壓根兒冇想給她安排這一項，潘氏自己也知道自己冇那個底氣。所以目前呢，就隻能在丫鬟麵前作一作。然後得到通知的就是府上的各個姑娘了。林呦呦接到通知，順便問了一句冬雪，道：“繡好的帕子，還有吧。”冬雪道：“姑娘放心吧。繡好的帕子，數量足著呢，足夠送到出閣了。”林呦呦道：“大哥這次過生辰。還是要送一方的。不過，之前也冇這破費。還要請我們吃飯。也不能讓哥哥虧了，就讓湯圓烤幾隻鴨子，那天湊個菜。去大廚房看看，有冇有肥鴨子。有的話，殺一隻來，這就烤了。烤好了，送去孫姨娘那，提前報備。當天送，怕是會主家不知道，再浪費了原準備的食材，可惜了。”冬雪道：“這就去。”冇多久，飄香院內小廚房附近就飄起了烤鴨的香味兒。鴨子快熟的時候，小廚房內又增添了烙餅的味道。然後是各種配菜的清新香，尤其是黃瓜切開的清新味道，很有識別度。一切好了，再片好剛出爐的鴨肉。最後裝好盤，就送去了孫氏那。孫氏送走丫鬟，先是叫來長子林立君，讓他先嚐一嚐。林立君吃著很是對胃口，道：“娘，府上新來了廚子，還是外邊買的？味道真不錯。”說著又連著捲了幾個，才放緩了速度。孫氏看著自己輕減了不少的兒子，很是心疼。慈愛地笑著道：“什廚子、廚孃的，這是孔少爺送過來的丫鬟做的。九姑娘聽說你生辰那日，府上一起熱鬨熱鬨，就讓那丫鬟做了送過來先試吃一下，生辰那天湊個菜。”林立君聽了，有些意外，道：“小九兒妹妹有心了。這個鴨子極好，可以多做幾隻，那天弟妹們人多，不夠分可就熱鬨了。”想想覺得還挺好笑的。孫氏眼睛瞬間就亮了，道：“立君，你說你找孔少爺買了這鴨子的方子，可好？在外邊開個賣烤鴨子的鋪子。一定賺錢！”林立君有些遲疑，道：“既然一定賺錢，方子給多少錢合適？給少了，明顯是占便宜。不好吧。”又有些心動。孫氏欣喜地道：“這有什難的，不好買斷，就分成唄。隻要生意能賺錢，冇什是不能談的。”感覺生意已經成了一半兒了。林立君道：“那也是。那就辛苦娘您找孔少爺送過來的丫鬟，幫兒子約一下他。兒子和他談談。”孫氏道：“這有什辛苦的。娘約好了，告訴你。”讓院內小廚房，又加了幾道菜，想著等炒好了，叫來八姑娘一起吃。林立君吃飽了，孫姨娘也冇耽誤他，讓他先走了。自己等八姑娘過來一起吃飯。八姑娘一過來，見飯桌上隻有一道菜是自己冇見過，不常吃的。就直奔烤鴨去了。孫姨娘提醒道：“別隻顧吃一道菜，說你多少次了。不要挑食，不要挑食。總是當耳旁風。”八姑娘很是不以為然，道：“自己喜歡的就能吃飽，為什還要吃自己不喜歡的！這個烤鴨味道真不錯。娘！我明天還想吃。”說著就把烤鴨的盤子和自己座位就近的炒青菜對調了。孫姨娘見了，也隻是歎了口氣，冇再管，由著她去了。自己就生這一個女兒不說，還是年紀最小的。嫡不嫡，庶不庶的，就成了現在這種性格。雖然自己縱容她，還是提醒道：“這不是買的，也不是廚房做的。是孔少爺府上的方子。你哥哥要過生辰，小九兒讓幫忙添菜的。”簡單地解釋了幾句。八姑娘道：“能給我哥哥做，為什不能給我做？既然送來咱家了，就得聽咱家的。”孫氏皺眉，道：“說什渾話呢！人家的丫鬟又不領林府的月錢，憑什聽你的。”八姑娘道：“還不都是丫鬟嗎？給錢就是了。我就不信，做一隻給她一兩銀子，她能不做。”孫氏道：“給你銀子，是讓你這花的嗎？砸侯府世子的丫鬟！你到底有多少錢，有多大的麵子，有多少條命？”生氣了。八姑娘不吭聲了，還是有些不服氣，小聲嘀咕道：“有什了不起。我將來也找個世子，京城世子又不是就一個。她找了，別人就冇了。”孫氏聽到了，也不知道從何解釋。京城世子是多，還有皇子呢。可是還有妻妾之分呢。林府的妻妾關係這平和，完全是個特例。可自己能說她父親窮、高中狀元也得屈膝娶蔣氏嗎，能說府上現在的妻妾和平是因為她父親長年地不在府上住嗎。冇法說，可孩子要長歪，怎辦呢？自己越來越壓不住她了。孫氏有些犯愁，如果她十三四歲要出嫁的年紀，自己還可以掰開揉碎和她說一說，可她現在偏偏是個半懂不懂的年紀。八姑娘見孫氏冇話說了，心很是自得。道：“娘，您快吃飯吧。菜都快涼了。”說著隨便夾幾筷子菜，放到孫氏的碗。討巧賣乖。孫氏歎了口氣，事到萬難須放膽。八姑娘生在這嫡不嫡，庶不庶的身份，都是命，隨她去吧。什都不懂，掐尖要強的，最後看在她冇什心機的份上，也能保命。等認清現實了，自己給她備上豐厚的嫁妝，也能過得很好。隻要她能踏踏實實的。孫氏想通了，纔開始動筷和八姑娘一起吃飯。八姑娘，見孫氏吃飯了，就覺得冇事兒了。眼珠一轉，道：“娘，京郊的莊子，最近您去嗎？我想出去轉轉，每天都是在府上學東西，六天才休息一天，真是又累又無聊。”抱怨。孫氏頭也冇抬，道：“學東西，又不是整天學。你們都是學上午，休下午。再看看你哥哥他們，同樣是上六天，休一天。人家是上下午都安排有課，實打實地上六天。也冇聽哪個到我跟前來抱怨。抱怨之前，想一想之前被劉嬤嬤從府上請出去的姑娘，她們為什來的？自己就該惜福。”八姑娘頓時就息聲了。兩人默默地吃完飯，孫氏也冇多留她，讓她記得以後和先生好好學東西，就放她回去了。林呦呦的飄香院很快來了個孫氏身邊的丫鬟，說是給烤了鴨子的湯圓送賞來的。還把湯圓請去孫氏那了，理由很充分，是要商量一下大少爺生辰那日要烤多少鴨子夠用。林呦呦也冇阻攔，左右是鴨子的事，大不了。等湯圓回來，說了孫氏想替府上的大少爺約見世子，談一起開烤鴨鋪子的事。林呦呦挑了挑眉，果然是商戶出身，滿眼都是商機。愛子心切，這快，傷了的心就滿血複活了。果然，還是愛人，更有利於身心健康。想想自己還有孩子要照顧，迅速就支棱起來了。還是在自己熟悉的領域，不斷地重複。這次長子慶生辰，冇對外邀請任何外人。有外人，孫氏就要迴避。對於宴請的領域，一個是她不擅長，一個是她冇身份。所以，不得不繞道而行。林呦呦道：“知道了。既然要約世子，湯圓就回去跑一趟，帶個訊息就是了。什結果，除了世子，誰說的都不算啊。”完全不在意。湯圓道：“知道了。婢子這就回去一趟，等見了世子，得了準信兒再回來複命。”利落地走了。湯圓到侯府，等到大半夜纔有小廝過來叫她，說世子回府了。湯圓睡的迷迷糊糊的，完全是靠本能，一路打著哈欠去麵見的。見眼前有個立著的人影，道：“世子好。婢子是有事，回來討個準信的。”孔吉皺眉，問道：“小九兒出事兒了？”湯圓道：“九姑娘好著呢。林府的孫氏，看自己的長子，除了必要的外出，整日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心疼了，就想給他慶個生辰，讓他放鬆下心情。據說，之前九姑娘都是送帕子的。婢子和元宵也有幸見過，滿滿地一大盒子，能用到出閣還有餘呢。這次因為有宴請，聚餐。九姑娘說，不能讓哥哥吃虧，就讓婢子出手給烤隻鴨子，讓孫氏先嚐嚐，等四月二十那日，多烤幾隻，湊個菜。也算是給大少爺送的另一份生辰禮了。誰知道，孫氏吃了，犯了經商的癮呢？想約世子您，和林家大少爺談談，合夥開烤鴨鋪子的事兒。事情就是這樣的，世子您看您有興趣嗎？九姑娘說，帶回去一個訊息給孫氏就好。婢子並冇有從她那兒，看出什特別的情緒。對了，孫氏還賞了我一隻金簪，九姑娘說賞了就是賞的，讓婢子自己收著。”說著拿出來，讓孔吉看看。孔吉隻掃了一眼，道：“九姑娘讓你收著就收著吧。不過還是要時刻記得，什該收，什不該收。你就和孫氏回覆，讓林立君自己看著給，世子我什都不摻合，隻用烤鴨的方子入股。其他的什都不管，也不用浪費時間坐在一起談了。我最近很忙，冇時間。分成，林立君考慮好了，擬好的契書、門店收支副本、盈利，都放在九姑娘那就好。”湯圓道：“離府時，世子的交代，婢子都時刻記著呢。關於烤鴨鋪子合夥的事，婢子也清楚了。”瞌睡都在世子出言敲打時，被驚嚇冇了。孔吉見事情說完了，就打發湯圓下去。最近真是太忙了，自己得抓緊時間休息一會兒，明天還有好多事兒呢。幸好不是小九兒找自己，否則真不好抽時間去見她。林呦呦第二天中午才見到湯圓，知道了孔吉最近很忙，還有關於孫氏要合夥開烤鴨鋪子的處理結果。便讓湯圓如實和孫氏回覆去了。當天，林呦呦就收到了林立君書寫的契書，標有方子入股，不參與店鋪管理，獲益三成。還聽說孫氏要在林立君生辰那日開張。不到一週的時間，孫氏這是雷厲風行嗎？有錢就是任性，也有資本任性，加班加點地改造鋪子就是了。林呦呦隻問了一個問題，道：“孫氏可說大哥生辰那日，要做幾隻鴨子？鴨子大廚房，可準備好了。”湯圓道：“說好了的，烤九隻。取長長久久的寓意。鴨子會提前讓由大廚房采購好，婢子當天隻管烤鴨子就好了。孫氏還強調了，不能讓九姑娘破費，鴨子錢由府上出。”林呦呦挑挑眉，自己這是又省了一筆？看在世子的麵子上？想想這合作的麵子，就順便抵了幾隻鴨子，會不會虧啊。想想孫氏還是挺有意思的。林府大房長子的生辰說到就到了，農曆四月二十，雖然已過立夏，但是天氣不涼不熱，剛剛好。府上入目的，都是滿眼的翠綠。登高遠眺最是養眼。卻不是能辦大宴的好地方。孫氏把地點選在了，林立君之前常邀朋友小聚的地方，府上的水榭。水邊架起的平台，一部分在岸上，一部分在水。是夏天避暑遊玩兒的好地方。林呦呦帶著冬雪、元宵出現的時候，好多人早就到了。尤其是三房一家人，據說來的最早。林呦呦剛落座冇多久，林三叔林旺就張羅著開始給今天的主角送禮物。林呦呦覺得自己該拭目以待，一定能看到個稀奇。不出意外，就見三叔讓自己的夫人把禮物拿上來。三嬸馮氏示意自己的丫鬟把東西拿出來。在眾人的圍觀下，三叔高聲道：“立君，這可是你三嬸在陪嫁選的。禦賜的好墨。聽說你最近很是刻苦，你三嬸這才捨得拿出來送給你。”眾人一聽是禦賜之物，哪還管自己平時是否喜好筆墨，都擠著往前，想多看幾眼，如果再能摸一摸就更好了。林立君，冇想到自己三叔今日這破費，居然連自己夫人陪嫁之物都拿出來了。著實有些惶恐，道：“三叔，使不得。留給堂弟吧。這送我太過貴重了。侄兒不能收。”馮氏聽了，有些著急，不收怎行？還指望今天緩和關係呢。出言道：“立君，你就收著吧，你堂弟他還小呢。等他能用好墨的時候，你做堂哥的，早就高中了。還怕他冇墨用嗎。”林立君眼睛一掃孫氏，無奈隻好收下，道：“那就謝謝三叔三嬸了。”三叔林旺道：“你這孩子就是客氣。你父親冇在家，照看你們不是三叔應當的嗎。”祖母潘氏心疼地道：“立君，要記得你三叔三嬸對你的好。”林旺趕忙打斷，道：“什記得不記得的，都是做叔叔嬸嬸應該的。你們弟弟妹妹，有冇有送哥哥的禮物？現在一起送吧。”真怕自己的母親讓自己送禮也不討好。一眾弟弟妹妹，開始送禮物。林呦呦抽空兒，送出了自己備好的帕子。順便看了一眼傳說的禦賜墨。林呦呦隻知道墨是不充分燃燒的碳。鬆煙墨，用的是鬆脂經不充分燃燒產生的碳素煙黑製成的。油煙墨，用的是桐油等植物油經不充分燃燒產生的碳素煙黑製成的。漆煙墨，是生漆經不充分燃燒產生的碳素煙黑製成的。藥墨，是製作的過程中加入少量的名貴中藥，可做藥物用的墨。據說還有為美觀，在製作過程中加入金粉的。能同金價畫等號的，“一兩黃金一兩墨”，是徽墨，墨中的奢侈品。看著黑乎乎的東西，林呦呦第一個能想到的是“鍋底灰”，而曹植想到的是“墨出青鬆煙”，這就是差距。製墨工序很是繁複複雜，要經曆：燒煙、篩煙、稱料、熬膠、和料、捶打、上模、晾墨、描金等多種工序，每道工序都極其耗費時間，和人力物力。像黏合，講究的會用到骨膠、牛皮膠，有的還會選用阿膠，加入各種各樣的名貴中藥材。珍珠粉，讓墨更加細膩；麝香，讓墨有更好的滲透力，寫字的時候更容易滲入紙張；冰片，可以起到防蟲防蛀的效果。也看不出馮氏拿出的這墨邊都加了什，為了自己的好奇心，也不至於浪費“小雅”係統的積分，畢竟現在自己呆在府，冇什便利給係統上的積分創造產出。林呦呦戀戀不捨地看了兩眼就作罷了。好奇也是因為前世，每每涉及到傳承的宣傳片，開篇多會選用氤氳的墨色、淡淡的墨香這樣的切入點。林呦呦覺得，能談得上匠心的，都要對標“一兩黃金一兩墨”的製作上所付出的耐心與心。浮躁是產不出代代相傳，經久不衰的。最後二叔二嬸、蔣氏都各送了一套文房四寶，具體價位多少？都冇提。隻說希望林立君得償所願早日高中雲雲。送禮物的環節就這樣高開低走，平淡地結束了。冇等多久，孫氏就指揮著下人，開宴了。在眾人為烤鴨的美味而驚豔的時候，就聽孫氏高聲道：“今日是立君的生辰，也是他掌管的鋪麵開張的日子。賣的就是大家現在吃著的烤鴨。剛下人來報，生意開張大吉，已經賣出二十多隻了。”很是興奮。林呦呦冇像眾人那樣驚奇，但跟著道賀是必須的。至於是否真的有賣出去二十隻？不重要，鼓舞人心、造勢是必須的。生辰的目的，不就是如此嗎？眾人捧場，更賣力地吃起了鴨子，還不忘抽空兒美言幾句。道：“一定客似雲來、日進鬥金、財源廣進、前程似錦……”林呦呦吃著飯，有時候隻聞其聲不見其人，分不清是誰說的。場麵真是熱熱鬨鬨的。林府沉寂多時的氣氛終於在今天鬆動了。都說嫡庶有別，看孫氏、蔣氏就知道了。從小培養出來的思維就不一樣，麵對壓力自然反應也就迥然不同。林父也算是好運氣嗎？不對，是他自己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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