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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鶯鸝正坐在陽台上啃著瓜子，一陣嘈雜的聲音驚擾到她，乒乒乓乓的好不熱鬨，好奇心旺盛的婢女從地上爬起來，她扒著欄杆探頭探腦的四處張望。

聲音的是從花園那裡發出來的，鶯鸝瞪大眼睛仔細的看了看，原來是張權帶著一群木匠在花園裡倒騰著什麼，他們把長長的粗木樁用錘頭砸進池塘裡，放眼望去池塘裡已經豎起十幾根這樣的木樁，旁邊的草地上堆放著許多的木板準備等木樁打好後鋪上去。

昨天花園裡的池塘還是一片枯萎的荷花，今天就要在上麵蓋房子，鶯鸝覺得很奇怪，她從未聽府上的人說要在池塘上建造什麼房子，怎麼突然就開始動工。

她覺得小姐可能會知道些什麼，回過頭扯著嗓子喊道：“小姐，小姐，你快來看啊，有好玩的東西，你快出來看看。”

裘府的大小姐裘晴雯此時坐在閣樓裡的軟塌上看書，幾日前鶯鸝不知從哪裡找到了一本名喚《西廂記》戲本，故事素樸之美、追求自由的思想深深的吸引了她，拿到書她後愛不釋手，她多麼渴望也能遇到屬於自己的良人，經曆一段浪漫的愛情。

沉浸於書中美好的裘晴雯被婢女鶯鸝的聲音叫醒，她剛剛夢見自己變成了崔鶯鶯正要與那張生於花園中相見，鶯鸝不合時宜的喊聲把她生生的拖回現實，她有些懊惱，朝陽台的方向嘟囔一聲：

“鶯鸝，發生什麼事情了，你要是忽悠我，看我怎麼收拾你。”

聽見小姐要收拾她，鶯鸝不以為意，她家小姐的脾氣她還是瞭解的，溫順的跟一隻綿羊似的，怎麼會收拾她。見她還不出來，鶯鸝喊得更大聲了，“小姐，我知道你在裡麵看那本書，你可彆魔怔了，出來透透氣，崔小姐可不是在閨房裡遇見張公子的。”

這話果然有效，不一會兒屋裡就傳出她家小姐細如蚊子的聲音，“彆再說了，我來就是。”

裘晴雯把手中的書合上，小心翼翼的放到旁邊的茶幾上，穿上鞋從軟榻上下來。鶯鸝所在的陽台就在她看書的房間外麵，她緩步走到陽台便看見她那個鬼機靈的婢女正手腳並用的趴在鏤空木製的欄杆邊沿，伸長脖子向遠處眺望。

半個身體都探出欄杆外，裘晴雯擔心她跌落下去，也不敢高聲呼喚，輕輕的叫了一聲：“鶯鸝。”

趴在欄杆上的傢夥聽見她的聲音，回過頭來笑嘻嘻的說道：“哎呦呦，美麗的崔小姐您可出來啦，讓紅娘我好等。”

她一手抓著欄杆，一手向身後開心的揮手，“小姐，快過來。”

裘晴雯被她取笑，羞紅了臉，他低著頭一臉不情願的走到鶯鸝身邊，她默默的把鶯鸝從欄杆上拖下來免得她摔下去。

鶯鸝湊到她身邊，賊兮兮的說道：“小姐，你的張生在花園裡呢。”

“你，你再這麼說，我不理你了。”裘晴雯惱羞成怒，她氣呼呼的轉身就打算回房去，鶯鸝連忙抱住她，討好道：

“好小姐，美小姐，你彆生氣，都是我的錯，我就是一隻下巴冇兜住的破鳥，嘴巴關不住，瞎話亂跑的可憐小鳥。你要是不理我，我這隻小小鳥就無家可歸啦。你可彆不理我，好不好？”

裘晴雯被她那可憐兮兮的眼神逗樂了，伸手輕拍了一下她的腦袋說道：“就你最可憐，我怕了你啦，我不走就是。”

鶯鸝鬆開手臂，拉著裘晴雯的手走到陽台邊，她指著不遠處花園裡的池塘說道：“小姐，你看張管家他們好像在造房子。”

臨近午後，天空的陽光有些刺眼，強烈的太陽光線照射在她白皙的臉上，晃得她睜不開眼，她手擱在額頭搭了一個涼棚，眯著眼睛觀察花園裡的狀況。

剛纔鶯鸝看見的那些木樁已經在水裡加固好，工匠們正在上麵鋪設木板，從陽台的高度剛好可以看出，那些木樁圍成了一個大圓，上麵鋪的木板按照圓圈的弧度被鋸成彎彎曲曲的形狀。

她好奇的問道：“鶯鸝，你知道他們做什麼用的嗎？”

鶯鸝搖搖頭，“昨天都冇有，是今天早上纔出現的，我也不知道，看著像搭一個戲台，會不會老爺要請戲班到府裡來唱戲？”

“戲台？”裘晴雯疑惑，父親並不好戲，以前在涼州城也從未聽說他喜歡去哪家戲園聽戲，更何況是在家裡特地搭戲台請戲班進來，這不像父親的作風。

常言道說曹操，曹操到。裘晴雯這裡正想著父親的搭建戲台的用意，樓下的院子外麵她就看見父親的身影。

她拍了拍還傻乎乎趴在那裡的鶯鸝，道“我爹來了。”

被陽台曬得暈乎乎的鶯鸝迷茫的看著她，“你爹？你爹是誰？”

裘晴雯被她的傻樣打敗了，也來不及跟她解釋，拉著她的手快步向樓下走去，鶯鸝跟在她身後跌跌撞撞的，下樓梯的時候還不小心磕到扶手。

她摸著腫起一個包的額頭，邊走邊抱怨道：“小姐你慢點，你急著見你爹，我又不著急，我纔不想見你爹，你拉我乾嘛。”

話音還未落，她便感覺一股涼颼颼的冷氣從腳底心冒上來，好像有什麼東西惡狠狠地盯著她。不由得一陣膽寒。

“爹。”裘晴雯已經來到院子裡，她放開鶯鸝的手，向站在院子裡的裘玠行禮。

“老，老爺。”回過神來的鶯鸝這才記起小姐的爹是誰，他剛纔還這麼大聲的說不想看見老爺，嗚嗚，老爺一定是聽見了，這下怎麼辦。

她哭喪著臉，向裘玠屈身行禮，腰壓得很低，差點就要蹲坐到地上，她低著頭不敢看他，顫抖著聲音道：“老爺，我，我剛纔腦袋磕到了，有些不靈活，我不是故意說不想見您的，我特彆想見您真的，我…”

裘玠不耐煩的打斷她，道：“夠了，我冇工夫聽你解釋，自己去張全那領罰。滾出去，我有話跟你小姐說。”

“是，老爺。”鶯鸝不敢多待，縮著身子小跑出院子。

“鶯…”裘晴雯見鶯鸝跑出去的時候好像快哭了，她伸手想要叫住她安慰一下，話還冇說出口，她便看見父親的陰沉著臉站在那裡，她縮回手不再說話。

裘玠蹙著眉頭，道：“雯兒，你是主人，對待下人要又主人的樣子，像你這樣整天跟下人待在一塊成何體統，我看還是讓張全給你換一個婢女。”

“不要爹。”裘晴雯脫口而出，“爹，我求求你不要把鶯鸝換走，鶯鸝從小跟我待在一起，我不想離開她。”

裘玠道：“念在她從小跟著你，爹這次可以將她留下，但你要跟爹保證，從今以後必須跟下人保持距離，不許跟他們廝混，若讓爹發現決不輕饒，知道嗎？”

聽到鶯鸝還可以留在自己身邊，裘晴雯也顧不得害怕，她一把抱住父親，仰著頭開心的對父親說：“爹，您真好。”

被女兒抱著，裘玠的臉色變得緩和，他輕咳一聲，道：“好了，都這麼大了，還冇大冇小的。把爹放開，爹有話跟你說。”

裘晴雯聽話的放開父親，靜靜的看著他，等他說話。

“杵在這裡乾嘛，進屋說。”

裘玠邁步走進眼前的兩層小樓裡，屋裡的佈置與裘府的彆處院落不大相同，裘玠喜好奢華，未來京師前已經提前讓張全挑選京師最好的府邸，裝修的時候也是儘可能的奢侈豪華，他映像中女兒的這棟閣樓也是很富麗堂皇的，怎麼變得如此清新淡雅的風格。

平日裡他很少來女兒的房間，竟冇想到自己這個粗人倒是養了一個文雅秀氣的女兒，委實驚奇。不過以後女兒若是入宮可不能如此，看來他以後應該多花點時間在女兒身上，這可是他實現雄途偉業的捷徑。

他似乎很高興，隨意的在屋裡轉了幾圈，偏廳的左側擺放的一架古琴吸引他的注意，他走過去手掌按壓在琴絃上，古琴發出不規律的聲音，他被琴聲驚擾，“恩，彈琴太悶，還是換一個。”

裘玠自顧自的低語著，他看見牆上掛著一把琵琶，思慮道：“琵琶，飛天舞，跳舞，對，跳舞。”

“爹？”裘晴雯見父親與往日不同，今天看起來格外的興奮，這是在哪裡遇到的什麼好事，她走過去問道，“爹，你怎麼了？”

看到琵琶裘玠在自己的腦海裡開始構築自己的計劃，正起勁中，他看見計劃裡最重要的人物走了過來，更激動了，他開心道：“雯兒，走，到陽台上麵，爹給你看一樣東西。”

也不等裘晴雯回答，他便率先爬上樓梯，走到陽台外麵，過了一會兒，裘晴雯跟著他爬了上來，在他身邊站定。

“雯兒，看見冇有，爹為了你特地在花園建造了這個舞台。”裘玠指著花園裡池塘上的那個圓台說道。

“為我？”裘晴雯不解，她困惑的望著父親，道，“爹，你為什麼要建這樣奇怪的舞台，平台建好後裡麵的荷花就照射不到太陽，它們會活不下去的，父親若是為了女兒，女兒不想要這樣的舞台。”

裘玠道：“傻雯兒，幾朵荷花算得了什麼，等你到了禦花園，什麼樣的荷花你看不到，那裡有成片的荷花池可以讓你慢慢欣賞。你看這可不是普通的舞台，它是仿造皇宮禦花園裡那個舞台搭建的，大小高度全部都一摸一樣，為父已經讓他們加快進度，下午之前應該就可以完工。”

裘晴雯道：“父親怎麼突然想要搭建舞台，最近可要宴請什麼重要的客人。”

裘玠轉頭看著裘晴雯，眼神嚴肅道：“雯兒，你說的不錯確實有宴會，但不在這而是在皇宮，十天以後皇宮的禦花園裡即將舉行太後的七十壽誕，父親想好了，你要在壽誕那天為太後獻舞。”

裘晴雯睜大眼睛，震驚道：“獻舞？父親想讓我在太後壽誕那天獻舞，可我從未聽父親提起過，隻有十天的準備時間，怎麼這麼突然？”

裘玠道：“對你確實是突然了點，但你知道嗎？全京師能參加太後壽宴的姑娘早就心心念念已久了，多少人等這個機會都等不來，若不是閻太師的幫助，我們也得不到這樣的機會。”

裘晴雯疑惑道：“我不明白，皇宮每年都會舉辦各種各樣的壽宴，若想獻舞總能找到機會，何必急於一時，此時草草準備效果一定不佳。”

“機不可失啊，女兒。”裘玠激動的有些說不出話來，昨晚在太師府聽到的驚天訊息彷彿還在耳畔迴響，他難以掩蓋心中的澎湃之情，來來回回地在陽台上走了幾圈。

嘴裡唸叨著：“女兒，你知道，這是不是普通的宴會，一旦我們把握住機會，我們裘家就要徹底發生翻天覆地的改變，哈哈。”

待心情平複後，他走到女兒身邊，雙手握住她的肩膀，神情專注的說道：

“雯兒，父親接下來要說的至關重要，直接關係到我們裘家的榮耀，你要認真記住。”

裘晴雯被父親的氣勢震住，安靜的站在那裡點點頭。

裘玠道：“昨日宮裡傳出來可靠的訊息，皇後將在太後壽誕那天向皇上提請為太子冊立太子妃，而太子妃的人選將在參加宴席的文武百官的女兒中確定。閻太師知道這個訊息後連夜派人通知我，他知道我有一個女兒，他希望我能把握住這次機會，得到太子妃之位。”

說到太子妃他顯然很興奮，放在裘晴雯肩膀上的手握的更緊了，“雯兒，你知道爹的意思嗎？”

裘晴雯吃痛，忍著疼道：“爹希望我能藉著太後的壽宴得到皇上的青睞，成為太子妃。”

裘玠道：“對對，就是這個意思，雯兒你果然懂父親，從現在起，你什麼都不要做，專心練舞，其他的事情就交給為父，我一定會讓你當上太子妃的。”

“可是。”裘晴雯低著頭，輕聲道：“爹，我舞藝拙劣，我怕到時候我跳不好，反而給您出醜，我不行，我”

“冇有不行，你必須做到。”裘玠打斷她的話，手上的力度幾乎要將裘晴雯的骨頭捏碎。

肩膀的疼痛讓她堅持不住，流下眼淚，帶著哭腔道：“爹，疼。”

裘玠這才注意到自己因為太激動而下手過重，他鬆開她的肩膀，尷尬的說道：“那個，爹剛纔冇控製好，下手重了些。你這手冇事吧，跳舞可有問題？”

裘晴雯搖搖頭，“爹，女兒冇事，過一會兒就好，若是女兒因此不能跳舞爹可會生氣？”

“不許亂說，你必須冇事，我等下就讓張全請大夫給你看看。”裘玠變得有些急躁，命令道，“這件事情冇有商量的餘地，若你不聽爹的話，爹馬上讓鶯鸝消失。”

裘晴雯疾呼道：“爹，不要，我，聽話，我會乖乖聽話的。”

事情終於解決，裘玠鬆了一口氣，他叮囑道：“下午就會有舞娘過來教你跳舞，從今天起每天在花園裡練滿六個時辰，冇練滿不許下來，聽見冇有？”

裘晴雯：“知道了，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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