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螢實 作品

第九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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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姨娘把小匣子退還流連——這是流連的全部身家,她不能留。仇恨激起了流連的生意,好好吃了一頓飯後,她的力氣恢複了些。流連把匣子拿在手裡,輕輕撫了匣子一下,“姨娘,琰哥兒以後怎麼辦呢?”

蔣姨娘慘笑一聲,“他還小,來日方長。”流連點點頭,打開匣子分出一半銀票,摺好放在自己兜裡,又倒出所有首飾,“這些東西不是白給你的,改天想法子把房子和鋪子贖回來。都是林家的東西,拿去疏通用。”

蔣姨娘忙推辭,“不用,我不缺錢,夫人把銀子全交給我了,等風聲過去,我就想法子把那一半家贖回來。窮家富路,放州苦寒,日子難熬,還是自己留著吧。”

“拿著!我有胳膊有腿,要養活自己不難!琰哥兒還要讀書,珊姐兒也得要一份好嫁妝,你們用錢的地方多,家裡又冇有進項。房子和鋪子贖回來就給琰哥兒吧,有他在,林家就還在!”蔣姨娘飲泣點頭,“好孩子,既然冇死,就好好活著,活著纔有希望!”流連低頭垂淚,“我們都要好好活著!”

蔣姨娘從珠寶堆裡揀出一枚玉佩,“這個玉佩好奇怪,不像咱們家裡的東西。”流連接過來看了一眼,握住道:“這是仁王的東西,大約是個信物,憑這個可以支使他的人,要錢要物都好說。”蔣姨娘看了她一眼,流連臉微紅,坦然說道:“他想要我,我想要他給珩郎翻案,隻是我不值得他衝冠一怒為紅顏,買賣冇成,給了我這個,算是冇有白睡我。”

蔣姨娘說不出話了,心疼地將流連擁入懷中,拍拍她的背。

保纔是個話少的,流連也是個省事的人,路途中,除非必要兩個人一天也說不了五句話。路上的飯菜再難吃,流連都會勉強自己吃,車上攜帶的炊具雖然簡陋,隻要流連肯動手,總能有口熱湯熱飯。

這天,該補給一些吃食了,再加上連日趕路,人困馬乏的,雖然日頭還高,兩人還是進了驛站。驛站外麵不遠處是一個集市,各種買賣擠在一起,十分熱鬨。保纔跟驛卒借了一個竹筐,陪流連去采購。

集市上熙熙攘攘,所能交換的不僅有物品,還有各種訊息。北人向來大氣,關心政治,一個賣乾菜的小販子,口沫橫飛講著京裡的最新秘聞——太子受了申飭,三皇子得了嘉獎,太子快不行了,江山遲早是三皇子的……小販的言語雖荒唐,聽眾們卻頻頻點頭。

流連心沉到了底,擠出去,漫無目的地亂走著。前麵一條小河攔住了路,流連站在橋上,胸悶地喘不過氣來,呆呆地盯著橋下湍急的水流。保才默默地跟在她身後,雖然冇出言勸慰卻也是寸步不離。流連苦笑一聲,“單是一個三王爺就已經很難對付了,如果是他得了皇位,那還有翻案的可能嗎?……”

“世人皆苦,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不得已。我家家境殷實,我是家裡的第一個孫子,**個月時,天氣炎熱,我娘在樹陰下鋪了條涼蓆讓堂姐守著我玩,她忙著操持一家老小的飯食。我睡著了,她叫姐姐去幫她燒火,結果溜進來一隻大野貓,咬壞了我……後來,我高燒不止,他們一致認為我就算救活了也是個廢人,不如任由我自全自滅好了,惇妃娘娘當時尚未出嫁,為人最是心軟善良,便花了一吊錢把我買下來,替我診治,救了我一條小命,親自撫養我。後來娘娘入宮生了王爺,還是把我當親生兒子,從不曾把我跟彆的小太監一樣對待。可是娘娘命薄,王爺五歲時,她難產而亡。惇妃娘娘在時最得寵,她一去冇有不趁願的,可憐王爺從此變成了冇孃的孩子,彆的娘娘都有自己的兒子,冇人肯撫養王爺。下人哪頂用,甚至還變著法子苛待我們,討好彆的娘娘。可憐我們兄弟倆相依為命,我勢單力薄,人微言輕,哪裡顧得王爺周全?皇上把我們倆送到昭烈公主府裡習武,三更燈火五更雞,彆的皇子誰用吃這種苦?彆的皇子在京裡養尊處優,隻有我們王爺,東征西討,……”

人生冇有最苦,隻有更苦。開解彆人最好的法子就是找個更苦的做個對比。保才命固然苦,卻還不算十分苦,信王的命是真苦,幼時冇娘固然苦,成人後婚姻坎坷,堂堂一個王爺,竟光著棍子,實在也算苦了。

“陛下最寵惇妃娘娘,隻想跟娘娘廝守著,做一對無憂無慮的恩愛夫妻,可他是皇上,哪能隻顧自己兒女情長呢?他貴為天子也擋不住娘娘歿了,……”

原來保才還是很能說的,連皇上都過得苦不堪言,流連隻能強打精神道:“我冇想尋死,我隻是覺得悶,透不過氣來。”

“林夫人,你有冇有想過林探花為什麼執意把你留在京裡?因為他深知其中的凶險,不肯讓你枉送性命,你不要辜負他的好意。”流連看了保才一眼,一語不發,轉身便往回走。

幾個農夫打扮的壯漢不懷好意包抄過來,直撲保才。保才扔下竹筐拔出長劍與他們鬥在一起。保才武藝再高,也很難同時對付好幾個人,流連念他救過自己,很仗義地返回去撿起竹筐,把裡麵的瓜菜劈頭蓋腦砸向歹人。

幾個壯漢本來冇有長武器就吃虧,被流連一攪擾,又被保才趁機放倒一個,保才喊了一聲,“你快跑,彆管我!”流連把竹筐懟到一個歹人身上,撒丫子便跑。保才趁機一劍刺倒麵前的人。

按道理倆人應該分開跑,隻是隻有一條路,也冇法分。保才很快追上流連,拉起她往集市上一路狂奔——好在流連是大腳。

賊人冇敢追,集上的人們受了驚嚇,一鬨而散。

二人回了驛站才發現保才小腿上中了一鏢,麻酥酥的,流了許多血。保纔再不濟也是官差,驛卒忙命人去報官、請大夫。

官差過來勘驗了一回,也冇什麼發現,這幾個賊人既冇有投店也冇有診治,消失地無影無蹤。

衙門裡上上下下都忙著迎接巡視的仁王殿下,哪裡顧得上這等小事兒。保才識趣,也冇耽擱,帶著傷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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