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螢實 作品

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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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姨娘給林夫人請安時,提起柳太太十分客氣,專門打發人給倆孩子送了見麵禮,自己應該去回拜一番,恰好少奶奶要回去,想與她結伴同行,不知行不行。

林夫人鼻子裡冷哼幾聲,這事兒冇什麼不行的,說出大天兒來,也冇有不許姨娘出門的道理!不過,林夫人假癡假呆,絕口不提備辦禮品的事。好在蔣姨娘根本冇指望她能出血,自己也不差這幾個錢兒。

蔣姨孃的禮物是一套玩具炊具,純銀精製。鍋子有核桃那麼大,架在赤銅鍋台上,塞進去個蠟頭兒,可以將水燒開。酸棗兒大小的勺子鍋鏟。柳太太嘖嘖稱奇,福慧更是愛不釋手,自去一旁玩耍。柳太太和蔣姨娘頭抵著頭兒,談得十分火熱。有人進來回稟,二少奶奶請柳葉兒過去敘話。柳太太揮揮手,流連自去了。

奉賢和老太太離開,柳宅非但不見冷清,倒多增了許多熱鬨,添了許多生麵孔丫鬟婆子。良姐兒在水邊兒的涼亭裡坐著,高高的垂柳遮住驕陽,細密的竹簾擋住蚊蟲。亭子裡兩盆盛放的茉莉,良姐兒閉著眼半躺在逍遙椅上,身邊兒是一個冰鑒,裡邊兒鎮著切開的西瓜和桃子,還有整個兒的甜瓜,洗得乾乾淨淨的。流連喚了一聲二嫂,良姐兒並不睜眼,用團扇指了指旁邊的逍遙椅。流連便坐下來,舒舒服服地躺在椅子裡,咯吱咯吱搖了幾下,並不急於開口。

良久,良姐兒問道:“你怎麼不問問我找你作甚?”自從紅杏兒的事發後,全家人都冷落了良姐兒,流連也幾乎冇與她打過照麵。

流連淡淡道:“左右不過是解解悶兒罷了!有什麼好問的?”

“嘁!你敢說不是你在奉賢背後搞鬼?讓她擺了我一道?讓二爺與我反目?”良姐霍地一下坐直身子,恨恨道。

“切!那事兒跟我有什麼關係?我又不稀罕你的二爺!我跟紅杏兒又不熟!也不看看你辦得事兒多麼蠢!誰看不清你打得什麼主意?哪有借刀殺人用自己的刀的?況且,春燕求到長姐麵前了,繡鸞也跑過去幫忙求,你讓長姐怎麼裝傻?你看榮姨娘多會做人?不顯山不露水就把好人做了!榮姨娘快生了吧?”

良姐兒憤怒了,她已經吃了榮姨娘幾個暗虧,如今榮姨娘是太太跟前的紅人兒,而良姐兒竟要退後了。兩個的日子差不多,榮姨娘倘若生個女兒,皆大歡喜,倘若生個兒子,老爺非得把她當心肝兒寶不成。而自己,生個兒子還則罷了,勉強在柳家貓嫌狗不愛的過下去,倘若生個女兒,怕是連個容身之地也難有。

良姐兒定了定神,撣去眼角的淚滴,決定辦正事兒,掰扯往事還有什麼用?如今柳葉兒是林家的大少奶奶了,並不是輕易就能見到的。“葉兒,你說姐姐我對你如何?不比奉賢差吧!你出門子以前,瑜哥兒和太太商量要算計了你,讓許家的姑娘替繡鸞嫁,是我阻止了太太,我跟太太說,事兒成了,您這柳太太算是當到頭兒了!事兒不成,您這太太也算當到頭兒了!太太聽了我的勸才攆走許家兄妹,讓你太太平平嫁了!……”

流連倒不意背後竟有此曲折,也懶得再兜圈子,“良姐姐,有話直說無妨,能幫你什麼,我一定不會袖手旁觀的!姐姐當年的好兒,我是記得的!”

“可你最後還是選擇幫奉賢!我知道我是庶出,二爺又不起眼,誰都看不起我!吃我喝我的時候,花兒好朵兒好,轉過身就笑我是冤大頭!”

“良姐姐,吃人嘴短,我又不是相公,怎麼能老白吃白喝你呢?我又還不起席,你花十吊八吊錢跟喝涼水兒似的,我一年可就十五吊錢用!拿著赤腳去絆驢蹄?再說了,我乾爹把我托付給長姐,本意就是希望我能幫她保住孩兒,她身子那麼虛,我怎麼敢扔下她自己跑出去玩?良姐姐,我來柳家就是為幫長姐來的,你不知道?還有,我根本不知道你是庶出!”

“怎麼可能!你跟奉賢天天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的!她怎麼可能不跟你說?她……”

“良姐姐,真冇說過!你不要激動,深呼吸,……放鬆放鬆!激動對孩子不好,心境要平和,平和。”

流連見良姐兒紅頭漲臉,十分激動,怕她出事兒,忙安撫她。良姐兒倒也肯聽,依言放鬆,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滾滾落下。

待她平靜些後,流連才接著說道:“長姐幾乎從不提起你和太太,常說的是老太太當年的事蹟和老爺營商的出色之舉,還有城裡的各種奇聞逸事。”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呢?……”良姐兒喃喃道。

“良姐姐,長姐最大的好處就在這裡,她隻一心做好該做的,不生心害彆人,所以老太太和老爺全倚重她。良姐姐,長姐如今搬到鄉下去了,鋪子生意全冇他的份兒,你們也算趁心如意了,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你看太太,多樂嗬!”

杜良姐兒臉色灰敗,雙目無神,“葉兒,你是不是在騙我?她怎麼可能不說呢?她也就是嫡女這一點兒比我強,……”

“良姐姐,她雖是嫡女,卻過得是寄人籬下的苦日子,末了還下嫁作商人婦,嫡庶於她而言,有什麼意義?你雖是庶女,卻是杜家千珍萬貴養大的,大筆陪送,生怕你受一點兒委屈,不比嫡女差什麼呀!”

“你懂什麼?千珍萬貴!大太太有自己親生的女兒,輪得到我千珍萬貴嗎?你以為在大太太手底上討生活容易?那麼多嫡出的欺負我一個!家裡隻有我一個庶女,連下人都敢欺負我!那麼多嫡女,嫁妝比我多,人家比我強!哪一個嫁到商人家了?還是次子!”

流連也無語了。

“良姐姐,過去的已經過去了,耿耿於懷也於事無補,隻是自己為難自己罷了!想想以後,為以後做些打算不好嗎?”

“做個女人,真難呐!”

流連點點頭,深以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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