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8章 檔案
-
雨打新枝，春山點翠。
淮州景鄉鎮南橋旁的一家小館已有三日未開張。
而臨時成為店主人的蘇眠雪正盯著一屋子的鍋碗瓢盆犯愁。
“雪丫頭，你爹走了冇得吃老本，這是打算將你爹的半生血汗全都辜負咯！”
隔壁賣瓜果蔬菜的李大娘透過窗戶幸災樂禍，塞了兩把菜在桌上。
“雪丫頭，大娘疼你，把你爹的手藝重新拾起，莫辜負了你爹的一番心意！”
蘇眠雪拿起桌上的菜，目光幽幽盯向李大娘，當著她麵舉起那把焉了吧唧的菜，“李大娘，這是你前日未賣完的菜，我爹離開前可給了你五兩銀子，怎得五兩銀子也不夠買一把新鮮的野菜了？”
“你這丫頭。”李大娘掩著唇角，臉上是計謀被識破後的尷尬，又拿出一把新鮮的薺菜和蘆筍，“剛剛那些菜是送你的，你大牛哥上山摘野菜也不容易。”
蘇眠雪收下菜，將窗戶“砰”的一聲關上，“就我爹賺五兩銀子容易，咱家都是景鄉鎮富豪了。”
“開館子的自然是要比我們容易些，你們白日裡醒來備好食材便能開張，不過女兒家家吃不了這苦，要說容易還是繡帕子容易，做得都是精細活。我們還要下地種菜，乾一些臟活累活。好在我家裡有兒子，能幫著我一塊種地澆肥鋤草，一到時間便提起為我摘好菜，今兒一早就能賣！”
李大娘在窗外依舊喋喋不休，從地上誇到天上說著自家兒子有多好。
她爹蘇時章隻有她這麼一個女兒，將來這鋪子當掉，蘇眠雪冇地住了，嫁去她家也能有一口飯吃。
“您快走嘞，再慢些要冇地方擺攤了，這不是要辜負大牛哥的一番心意麼。”
蘇眠雪揉了揉眼睛，把李大孃的話充耳不聞，連著消化了七日，她也差不多接受了穿越的事兒。
穿越還不是事，她向來主張一個隨遇而安的心，難的是要一個小白基礎入門，隻碰過現代煤油煙機的人，用灶頭重新開張一家小餐館。
好在她也不是嬌生慣養長大的，生火煮飯擦桌掃地也並非什麼難事。
蘇記食鋪不算大，寥寥四張桌子，十六張長凳，一天也不過十來桌客，大手的多點一碗燒刀子，也不過多賺5文錢。
前麵小院子裡種了花草好供一些有文人墨客性子，卻又付不起茶樓費用的書生賞花喝茶，因此而有了些固定老客。
總的來說，這家鋪子能養活兩人也是累得慌，從前的蘇眠雪是靠針線活來補貼家用勉強餬口，可惜現在的蘇眠雪冇那本事。
兩相對比她選擇拿起她爹的老本行。
蘇時章臨走前留下了一份《長安蘇記美食錄》，蘇眠雪將其從放著油鹽糖醋的架子上拿下，隨意翻了兩頁。
蘇時章是三日前離開的，臨走前給了隔壁李娘五兩銀子，包了蘇記食鋪一年的菜錢。又留給蘇眠雪十兩銀子，其餘的都被他拿走，美其名曰要去長安京找她娘。
若非便宜爹長得和她穿越前的爸一模一樣，她能直接拍手不乾。
廚藝是冇留下的，店鋪是要她開的。
好在蘇眠雪身上留了些食魂天賦，從前自己獨居，也會做飯餬口，翻回《長安蘇記美食錄》的第一頁。
薺菜粥，常食具有補虛健脾，明目止血的養生滋補功效。
恰好自蘇時章三日前離開後，她已經啃了三天冷饅頭，且李大娘送來得菜裡就有薺菜。
她將白瓷粥罐洗淨放在炕頭上，在儲放米麪的大缸裡拿出粳米，沖洗了兩遍後留了白，浸泡一刻鐘後讓營養素混著水一同倒進粥罐，使米粒膨脹開。
切好薺菜碎，擦淨手上水，又從後院抱來柴火，拿來一枚小巧的火摺子。
她從前隻在電視裡見過，若說實際操作，心裡還是有些發怵。
打算拿著火摺子先到外頭試一下，等用會了再回來點枯草。
她來到外院，剛打開上麵的蓋子，吹了一口氣燃起了一叢小小的火苗，便被一個突然闖進院子的人奪過蓋上蓋子。
“眠雪妹妹，你這是在做什麼呢？火摺子危險，以後莫要亂用了。”
蘇眠雪微微撇了下眉，瞧了一眼眼前這個五大三粗卻學著文人墨客，穿著一件月白素麵衣服，長相硬朗青俊的臉上帶著憨厚的男子。
唇角微微勾起，有些不知該從何開口。
不管她說什麼，李大牛都能給自己找出一堆理，來告訴她這個有多危險，不是女孩家該做得事。
“眠雪妹妹，你怎麼了？”李大牛不解，眠雪妹妹一天一個性子。
前兩日還溫溫柔柔，現在蘇大伯一走，她要扛起蘇家的擔子，迫不得已潑辣冷漠了許多。
他從自己娘口中得知蘇眠雪不尊長輩，一個小輩也敢辱罵長輩。
這叫不敬天地。
好在李大牛並非不明事理的人，勸了兩句李大娘後便想著來幫幫蘇眠雪。
蘇眠雪解釋：“大牛哥，我是想試試這個火摺子，過會煮飯吃。”
李大牛撓撓頭：“眠雪妹妹，你要吃飯去我家吃就好，哪需要這般麻煩，我娘也不會說什麼的。”
蘇眠雪笑著回絕：“多謝大牛哥，不過我家就是開食鋪的，歇業這麼多天，若再不開業，要留在這當掉嗎。”
李大牛聽後拿著火摺子進了她家鋪子裡的後廚，見灶上放了一個粥罐，便知她這是要煮粥喝。
“我來幫你點火吧。”
李大牛坐在灶頭後邊生火，冇一會便將灶頭點燃，塞了兩根木棍進去。
粥想熬得香，先用大火煮沸順時鐘慢慢攪拌，待它沸騰熬出濃鬱香味後，轉而小火，將切成碎的新鮮薺菜倒入罐子中，拿勺子將菜碎與米粥攪拌均勻，加些鹽後蓋上蓋子，小火慢燉直至軟爛留香。
李大牛盯著冒著熱氣的罐子，又替蘇眠雪將鋪子都重新沖洗了一遍。
一番牛勁越乾越來勁，將前院、鋪子和後屋都擦掃了一遍，抹了一把腦門上的汗：“眠雪妹妹，你這粥熬得香，等會給我留一碗唄。”
蘇眠雪笑著點頭，李大牛替她做了不少事，她還不至於連這點都小氣到不想分享。
幫助都是互相的，蘇時章在時也經常幫李大娘乾活。
李大娘嘴碎了些，但兒子屬實養得不錯。
熱氣從小口噴灑而出，蘇眠雪拿來濕巾掀開罐蓋子，霧濛濛的熱氣從裡頭爭先恐後鑽出來，帶著米粥同薺菜混合的清香味跑入鼻尖。
蘇眠雪拿出兩個碗，先替舀了一碗放在靠著窗戶的桌子上。
推開窗，賞著窗外美景，是屬於春日的氣息。
“眠雪妹妹，你熬得粥不虧得了蘇大伯真傳，味道都是一樣的美味。”
蘇眠雪坐在他對麵，享受著溫和的太陽，心情頗好。
“你若喜歡，多吃些也無妨。”
李大牛是個實性子，旁人隻當是客氣兩句，頂天了再多吃一碗。
李大牛剛剛做了許多事，現在又聽蘇眠雪這麼一說，也不跟她客氣了。
粥裡主要是水，所以並不頂飽。
蘇眠雪尚且用了一碗，再想去盛一份時，隻見粥罐裡隻剩一個底了。
再看李大牛，嫌碗小吃不過癮。嗯，又換了一個大碗，正吃得津津有味。
“眠雪妹妹，你的粥好喝，我剛剛乾了活肚子餓得快，所以吃多了些。”
蘇眠雪保持著禮貌：“大牛哥，我怎麼會介意呢，你幫了我這麼多忙，我感激還來不及呢。”
話是這麼說，但心底還是忍不住罵上兩句，她留著晚上吃得，合著都被李大牛喝完了，難不成叫她晚上接著吃冷饅頭？
李大牛收起碗，拿過粥罐到後院洗碗。
洗完後又說了幾句抱歉的話，跑回家拿了半隻雞和幾個菜餅。
“眠雪妹妹莫生氣，這些你拿著墊墊肚子，晚上來我家吃吧。”
這下輪到蘇眠雪不好意思了，李大牛幫她做了不少事，且她來到這兒已經有十天，十天裡接觸後也是感觸頗多。
是個老實靠得住的人。
蘇眠雪收下菜餅，將那半隻雞推了回去：“雞我不能收，這些菜餅就夠了。”
李大牛將雞放盤子裡，端到蒸籠裡暖著：“是山裡打得雞，冇花錢。”
蘇眠雪心裡記下這一次，山雞雖然比不上買來的雞，但景鄉鎮離山上還有些距離，需要坐牛車到鎮外的十裡鄉，才能成功上山打獵。
而李大孃的丈夫便是十裡鄉的人，婚後同李大娘來了鎮上，村裡的地也不帶耽擱，每日早起回村鋤地，或到了時節乾脆住在十裡鄉。
蘇眠雪打理著雜物，將廚房裡的蔬菜調味放好位置，拿出用小瓶子裝得白糖：“我不能白白拿了你的雞，這白糖你拿回去給李大娘，不過我還有一個要求。”
李大牛收下白糖：“白糖貴重，眠雪妹妹你就說，我自會答應你。”
“下次你上山打獵，帶我一塊去。”
“山上路崎嶇，那是你一個姑娘可以走得，你若要我下次給你打隻殺好送來。”
蘇眠雪輕聲拒絕，若她一直靠彆人送來得東西度日，終將是要看他人臉色。
李大牛不說，李大娘心裡也會不舒服。
鄰裡鄰居間還是保持些距離好，李大娘說出來的話不得不叫她要提防。
她初來乍到，不想將自己交付於哪個男人，且她與蘇時章早已約法三章。
將蘇記食鋪開大，開到長安去。
他在長安等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