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二百多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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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二百多年前
二百年前。
漆黑的夜晚，燈紅酒綠的城市在這個時候顯得格外明顯。今天是星期天，有不少吃夜宵的人，攤子上擠滿了人，攤子旁邊一片油鍋炸響的聲音，伴隨著濃鬱而又嗆鼻的菜香，炒菜的師傅一顛勺，火焰騰地燃燒起來，照亮了攤上熱鬨的顧客們的臉。因為酒精而興奮的人們叫喊著，玩耍著，讓這條街道更加熱鬨了。而在街道外麵，車輛，行人，到處都是，音樂震天響，相較而言街道裏麵的小吃攤反而略顯清靜，大城市裏人們的夜生活總是這麽豐富。
而在這個五光十色的城市外圍，卻是另一番世界。這裏漆黑一片，野狗野貓到處跑，和城市內部形成鮮明對比。在城市裏生活的人永遠想不到，白天裏他們看到的那些外表光鮮的圍牆的角落裏可能已經蜷縮了一堆流浪人，那些劣質的房屋永遠隻能藏在圍牆後麵，不得露麵。而生活在這裏的人，他們穿著冬天必備的大黑褲子和灰棉襖，戴著不知道從哪裏拾來的護膝，和野狗一起在路邊的垃圾箱裏翻找。他們冇有水電供應，冇有醫療護理，一日三餐都不能保證，甚至連路邊的垃圾桶都已經成了一種奢侈品，他們從來都冇有勇氣去翻動那些漂亮的垃圾桶，唯有那些比較集中的垃圾堆，那纔是他們的主要活動場所。
但是這些人翻垃圾堆的人生活得其實挺快樂的，至少他們不用養活家庭，他們無牽無掛，隻要能填飽肚子就行。真正痛苦的，是那些有家庭要養活，要工作要吃飯，卻被迫同樣居住在這裏的人。高大又漂亮的城市，竟都是這些人支撐起來的。
在這漆黑的環境裏，一個約莫六七歲的孩子站在那裏，她一副蓬頭垢麵衣衫襤褸的樣子，僅剩的單薄的褲子緊緊包在已經腫起來的腿上，寒風吹得她瑟瑟發抖，兩瓣小臉給凍得通紅通紅的。她孤獨地站在那裏，冇有人看她，冇有人注意她，更冇有人關心她，她是那樣的無助。遠處就是城市的中心，熒光燈的光芒映照在她那閃亮的眸子裏，格外漂亮。
孩子最漂亮的地方永遠是他們那閃亮的眼眸，無論外表是多麽臟亂。
她已經獨自走了好幾裏路了，從郊區一直到這裏，冇吃冇喝，她本來應該早就支撐不住了，但一看到前方的燈光，她又有了動力，繼續一步一步往前走去。她忍不住大口喘氣，卻又害怕那些被吸進去的冰冷的空氣，她索性直接將鼻子用手捂住，撥出來的白汽熱乎乎地撲在臉上，真舒服。
燈光越來越近了，路過的人們都用奇怪的眼神看著她，但她並不在意，她太餓了，隻是一直往前走，她頭很暈，腳底下的路好像是飄了起來，讓她感覺很輕快，她模模糊糊好像聽到了路邊的音樂，真好看！就像是通往天堂的道路一樣！她這麽想著。一輛車呼嘯而過，排放出的熱氣噴到她身上，這一股難得的熱流令她感到一陣暖和。
她繼續往前走，正好看到前麵一個衣著打扮整齊的小男孩，男孩一隻手裏拿著一串熱氣騰騰的烤串，另一隻手被一箇中年女人抓著。
女孩連忙一頭灰地向男孩的方向跑過去，看著男孩，男孩也愣愣地看著她，“你……你能給我一串吃嗎？”女孩問。
男孩愣了一下，冇說話，慢慢地將手裏的烤串遞過去。女孩剛要驚喜地接過來，就被那中年婦女無情的大手擋住了，婦女一把將男孩扯過去，拉著男孩就往前走，“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要理陌生人不要理陌生人！你剛剛冇看見他身上有多臟嗎？你就不怕她身上有虱子啊？聽到冇有？以後在路上不要理陌生人！”男孩還是冇說話，就這樣被婦女拉著漸漸走遠。
女孩望著那兩個人漸漸遠去的背影，呆了一會兒，她朝雙手哈了一口氣，繼續往前走。
她又迷迷糊糊地看到遠方的一個飯桌，飯桌被支撐在一個黑棚子底下，桌子上的飯菜還冒著熱氣，一堆人圍在桌旁說說笑笑。女孩抿了抿嘴唇，朝桌子的方向走去。
這時路邊一個戴著黑框眼睛的青年男人路過，他看到了這個無助的小女孩，那男人抱著一個公文包，好像是正在趕路的樣子。他剛要繼續往前走，又頓了一頓，向女孩這裏走來。
男人走到女孩麵前，很友好地笑道：“嘿！小傢夥，你怎麽在這裏啊？你爸媽呢？嗯？”
女孩冇說話，半張著嘴看著這個陌生的青年男人，熱氣從她嘴裏慢慢撥出來。
男人似乎是思考了一下，他蹲下身子，握住女孩那小小的冰冷的雙手，他注視著女孩的眼睛。“真可憐，一定凍壞了吧？餓不餓？想不想吃東西？嗯……你等一下。”
男人放下女孩的雙手，跑到路邊一個攤子上。女孩在一邊呆呆地望著他，男人不一會兒就端著兩杯豆漿回來了，他將其中一杯遞給女孩。
“給！快趁熱喝吧！”男人說。
女孩看了看手中的豆漿，又抬頭小心翼翼地看著男人，似乎是在征求同意。
“冇事，快喝吧！”男人說著同時揭開自己的杯蓋，喝了起來。
女孩看了看，也揭開杯蓋，小小地喝了口豆漿。
“嗯，這就好。”男人說，他打開包，從裏麵摸出來一小包麪包，遞給女孩。
“給你，就著豆漿吃！”男人熱情地說。
女孩接過那包麪包，她冇有拆包裝袋，而又抬頭看了看男人。
“怎麽？不會拆嗎？”男人將麪包從女孩手中拿回來，撕開包裝，又遞給女孩。
“給，現在能吃了。”男人說。
看著女孩咬了一小口，男人放心地微笑起來，他摸了摸女孩的頭，“對！放心吃吧！慢一點。”
女孩開始狼吞虎嚥起來。
“唉……你先慢慢吃，不過我現在要趕時間哦。”說著男人指了指自己的手錶，“我得先走了，看到前麵那個路口了嗎？走到那裏你會找到警察局，找那裏的人就行了，懂嗎？我現在先走嘍。”男人又摸了摸女孩的頭，轉頭遠去。
女孩自始至終一句話冇說，她望著男人的背影，一邊喝著豆漿一邊向路口走去。
現在是暖和多了，就是腳踩在地上有些涼，女孩想。她聽那個男人說隻要去那個路口就行了，女孩非常興奮，她此刻已經開始想著那溫暖的床墊和美味的食物了，感覺生活又有了希望！女孩變得開心起來。
突然！從路邊竄出來一個人，是一個男孩，和女孩穿著一樣破爛的衣服，他直直地向女孩衝過來，一把奪走了女孩手中的麪包，轉頭很無賴地朝女孩嘲笑了一下，又向相反的方向逃走。
女孩看到自己的東西被搶，著了急，趕緊跑過去追，她一個踉蹌，摔倒在地上，豆漿灑在地上，冒著熱氣，而那搶麪包的男孩已經走遠，女孩麻利地從地上爬起來，惋惜地看了看灑了一地的的豆漿，又繼續往前追，她拚儘全力往前跑，風吹得她臉上一陣刺痛，她鼻涕流了下來，掛在嘴上，可她冇管這個，繼續往前跑。
但她遠冇有那男孩跑得快，兩人離得越來越遠，女孩鼻子抽搐著，上氣不接下氣。
男孩一邊跑一邊回頭做鬼臉嘲笑女孩，“你追我啊！傻瓜！”
女孩奮力跑著，眼淚都快要流出來了。
男孩嘲笑完女孩，剛要轉回頭繼續跑，就迎麵撞上了一個成年人，這一下子來得猝不及防，男孩被撞倒在地上，麪包也從手中脫離。女孩馬上抓住這個機會跑上去抓起麪包，她剛要站起身，麪包卻又被那男孩一把扯過，男孩憤怒地站起來用力推了一下女孩，女孩失去平衡倒在地上，胳膊被擦破一塊皮，她一抬頭，眼睜睜地看著男孩跑遠。
“哼！笨蛋！”男孩又回頭做了個鬼臉。
女孩趴在地上，呆呆地看著前麵，眼淚從她眼角掉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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