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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七 作品

第2章 被趕出家門的羊七

    

曾祖父有個同父不同母的幺弟,叫羊七,和曾祖父年齡相差二十多歲。

從小桀驁不馴,偷雞摸狗,打架鬥狠,時常和狐朋好友結伴逃學跑到碼頭上和船工搬運工們推牌九,教書的先生頻繁的到家裡告狀,每次回家後免不了挨一頓板子,次數多了對先生懷恨在心。

有次捱揍後在庫房裡偷了把巴豆扔進了先生家的水缸裡,讓先生一家人上吐下瀉了一整夜,東窗事發後整個小鎮都轟動了,街頭巷尾都在傳聞此事,傳到鄰鎮成了投的砒霜,先生一家人都被毒死了。

學生毒害老師從古至今都是大逆不道的驚聞,此事對曾祖父的生意影響很大,平時受害敢怒不敢言的眾鄉鄰聯名要求把這隻害蟲趕出本鎮,否則就要告到縣裡,曾祖父想想如果鄉人告到縣衙裡幺弟可能還有牢獄之災,隻能垂淚的給了他三十塊大洋,忍痛的把他趕了出去,讓他自謀生路。

那一年,我祖父十六歲,他的幺叔,被趕走的羊七有十五歲了。

至此以後,羊七杳無音信,連曾祖父的父親和繼母(羊七的生母)去世時也冇見過羊七的身影。

但每年大年三十吃年飯時,曾祖父還是含淚給羊七擺上一副杯筷。

羊七被趕走的七八年後,相鄰編鐘縣的大洪山出了一股五六百人的大土匪, 劫取過往客商的財物,大洪山是編鐘縣通往本縣的必經之道,但這股土匪對通往本鎮的客商隻是象征性的收取過路費,聽和劫道的土匪打過交道的客商說這個土匪頭子是個姓“羊”的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叫“羊來了”,但從冇有客商見過這個土匪頭子。

有人猜測這個“羊來了”的土匪頭子可能是本鎮人,否則不可能對本鎮的過往客商這麼寬容。

時間來到1938年,日本鬼子來了,大洪山的土匪在這年的某天打劫了鬼子的女眷,其實現在想來應該是鬼子的慰安婦之類的,並且還槍殺了五六個護送的小鬼子。

鬼子惱羞成怒調來了駐紮在編鐘縣的一個鬼子中隊,打得土匪西處逃散。

在不久後的一天深夜,曾祖父的被屋外的一陣拍門聲驚醒了,戰戰兢兢的問道:“誰?”

門外的人悶聲的道:“大哥”,曾祖父哆哆嗦嗦的拉開門栓,門外的人己杳無蹤跡,門檻上放了一摞大洋,這時全家人都張惶的爬了起來,湧到了門口,看著這堆大洋目瞪口呆,曾祖父喃喃自語道:“是羊七,冇錯,他還活著”銀元下麵壓著一封信,祖父從銀元下抽出信封,是寫給曾祖父的。

大哥,展信佳。

大哥及家人安好?

父親及母親大人仙逝之時,小弟事後聞知,冇能躬身披麻戴孝叩彆,每每念及此事心中悲痛萬分,隻能遙叩列宗列祖以慰心籍。

七弟年少不更,闖下彌天大禍,讓兄長陷於生存與親情的兩難絕境,本聊以餘生之綿薄之力來彌補兄長,但如今國難當頭,吾輩當信守國民政府之號召,投身革命與倭寇決一死戰。

此次戰亂凶多吉少,七弟不知道是否能回來,我想我大抵會回不來了,你不要哭啊,我離家時你哭過,你也知道,我最怕家人流淚了。

離家多年,感覺有很多話要說,但落筆時不知道寫什麼,寫這封信時腦海裡浮現的是以前和家人在一起的一點一滴,我好悔,後悔冇有珍惜和家人們在一起的日子。

無數個深夜徘徊在家門前,無數次想叩門但猶豫不決,無數次在屋前佇立到天明,無數個夜晚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無數次登上大洪山山頂極力眺望家的方向,想象你們此刻在乾什麼?

...,大哥,你可知道?

我想爹和娘了,想哥哥和妹妹了,如果我不能活著回來,請在爹孃的墳前上一炷香,告訴二老,他們家的老兒子光宗耀祖了。

大哥,如果我死了,如果還有來生,我會謹記爹孃和你的教誨,做爹孃的好兒子,做你的好七弟。

弟:羊七羊七走後不久,有下漢口的鎮上人來家報信說在漢江邊的新溝鎮看到過他帶著當兵的在江邊的碼頭盤查過往的船隻,鎮上的人說還給他打了招呼,又偷偷的問了他手下當兵的,當兵的說他們隸屬於國民革命第25軍憲兵營 。

曾祖父不太相信問報信人,說時隔這麼多年你怎麼可能還認識他?

報信人信誓旦旦:“不是羊七是誰?

看見他的第一眼還不敢確認,隻是覺得這人眉宇之間和少年時的羊七很神似,但看到他連抽兩根紙菸抽到半截後扔掉,我就確定是他無疑了”。

少年時的羊七還有個外號叫“羊半根”,他十多歲時就經常偷拿曾祖父的捲菸拿到學堂偷偷的抽,為此捱過不少曾祖父的板子,但總是屢教不改,反而煙癮越來越大。

他有個奇特的習慣,就是每次抽菸抽到半截時扔掉,搞得旁邊的人“嘖嘖”心痛,那時候捲菸是奢侈品,小鎮冇有賣的,曾祖父的捲菸也是讓漢口來買藥草的客商帶來的,那年代的人一般都是把菸葉揉碎後放在菸鬥裡抽,極少有人抽捲菸,一個是成本高,再就是在小地方也買不到。

曾祖父又問報信人:“他有冇有問過我們家裡的情況?”

報信人說不曾問過,隻是跟他點了點頭就帶人倉促的離去,曾祖父聞言後失望的沉默不語,後來還是留下報信人吃了一頓酒,感謝他的報信之情。

從此後,再也冇有人看見過隻抽半截香菸的羊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