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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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五十三話

訓練場的地麵是裸露的土地。不過因為眾多冒險者長年踩踏過的關係,地麵非常結實,踩上去感覺非常硬。

貝爾格裡夫用左腳踩了踩地麵,確認一下感覺,握住腰中的劍柄。

記得當年現役的時候,他曾經多次使用過這個訓練場。隻要有那個意願並繳納一定金額,任何人都可以在此學習冒險和戰鬥的基礎知識。

他想起當年還是個新手時,對於僅有的一點錢精打細算,拚命地想要掌握各種技能。說實話現在也不知道那些是否起了作用,但當時真的是非常努力了。

在托內拉接受格雷厄姆的教導時,大概也是跟年輕時一樣的感覺吧。至少自己是有在拚命努力的。

原本還以為上了年紀後能夠穩重一些呢,貝爾格裡夫苦笑著閉上眼睛。

緩緩地長吸一口氣,再將其緩緩吐出。吸氣的時候,大地中的能量似乎也從腳心被一併吸入。吐氣的時候,空中的能量似乎從頭頂一併降下。每次呼吸時魔力都在體內循環,連原本冇有生命的假腿都彷彿有血液流過的感覺。

對麵站著的切博格一臉饒有興趣的表情。

「喂喂,這眼瞅著劍氣越來越高啊!有趣!!」

切博格一邊噶哈哈哈地笑著,一邊將雙拳在身前互擊。啪唰一下,魔力爆發出來,如風一般掠過訓練場的地麵。塵土四處飛揚,周圍看熱鬨的人們的頭髮也被吹得搖晃起來。

貝爾格裡夫突然心中一顫。這不是恐懼,而是能夠直麵強敵的歡喜。原本以為自己回到托內拉以後就已經完全是個普通人了,但冇想到自己還能感受到這種喜悅。

「該說是戀戀不捨呢還是什麼呢……」

貝爾格裡夫苦笑著拔出劍來。用慣了的長劍磨得非常鋒利,精鋼的劍尖上似乎閃爍著光芒。多爾托斯點點頭,舉起大槍。

「準備好了嗎?」

「當然啦!」

「隨時恭候」

多爾托斯唰的一下揮下大槍。

同時切博格一蹬地麵,以衝擊波般的猛烈氣勢直逼過來。

「接招!!」

切博格揮出如炮彈般的拳頭。拳頭刺破空氣,甚至可以聽到空氣振動的聲音。

貝爾格裡夫也迅速架起劍來迎擊。

他右腳朝前踏出一步,左腳踩實地麵。劍與拳對撞到一起,雙方的魔力迸發出激烈的衝突。

貝爾格裡夫將從劍尖到左腳的魔力貫通起來,連成一條線。切博格的拳頭所帶來的衝擊全都順著這條線傳到了地上。

訓練場的地麵大幅度搖晃。觀眾們也吵嚷起來

切博格愉快地笑了。

「哦哦!?居然正麵接下這招,有種啊!!」

「還差得很遠啊……!」

有些麻痹的手臂讓貝爾格裡夫皺起眉頭。

如果能更加熟練的話,就能將衝擊的勁道完全卸掉。雖說勉強接下來這招,但切博格的拳頭太過猛烈,冇能完全卸掉的勁道讓骨頭都似乎吱吱作響。正麵接下來這招似乎是有些無謀。

貝爾格裡夫左腳一蹬,以假腿為軸轉了個圈,將切博格讓過去。

切博格身體前傾差點摔倒,他迅速伸手撐地輕巧地翻滾一圈,平穩著地。

「不愧是安潔的老爹啊!!這招又如何!!」

說話間切博格又擊出一拳。胳膊上的魔術式刺青放出光芒,一股衝擊波朝貝爾格裡夫襲來。貝爾格裡夫在劍上貫注魔力,向下一揮,放出銳利的斬擊。衝擊波與劍的魔力相互碰撞後彈開,在訓練場上引發一股狂風。

遇上這樣的對手還想要留一手的話可謂是愚蠢至極了。對方等級比自己高出不少。倒不如說到了希望對方能稍微放水的程度。

貝爾格裡夫嘴角上翹,體內的熱血似乎正在沸騰。

自己什麼時候已經到了能跟S級冒險者過招的程度了呢,這讓他自己都嚇一跳。

是格雷厄姆的特訓成果嗎?如果不是他的特訓的話怕是連剛纔的第一下都擋不下來吧。

不管怎樣,思考會讓劍法變得遲鈍。貝爾格裡夫重新握緊手中的劍,以最低限度的動作將切博格接連襲來的拳頭擋下或是架開。

他本想趁對方的空隙進行反擊,但對方接連不斷的攻擊讓他根本就冇有餘力進攻。不愧是S級冒險者。

不過就算是這樣,他也感覺心情非常好。如今就先充分沉浸於這場戰鬥所帶來的高亢感吧。

一方麵是激烈進攻的切博格,另一方麵是和著對手動作戰鬥的貝爾格裡夫,兩人的戰鬥一度進行到白熱化,但最終還是貝爾格裡夫跪到了地上。

緊張感和疲勞讓呼吸紊亂是敗因之一。再就是心情太過激動,有的時候意識冇有完全集中在魔力上。

還是差得遠啊,貝爾格裡夫不禁苦笑。

不,能跟傳說中的冒險者相持到這種程度,是應該感到高興嗎?至少自己的本領似乎還是不輸現役的。

雖然冇有迴歸現役的打算,但作為一個劍不離身活到現在的人來說,能跟比自己厲害得多的對手對戰且冇有慘敗,這的確值得高興。

但他還是深吸一口氣,讓頭腦冷靜下來。

「……彆驕傲啊。這已經都冇有餘力了」

他小聲自言自語。

如果因為踏入到不曾想象的領域而忘乎所以的話,很容易就會在意想不到的地方跌個跟頭。

與切博格的這場戰鬥看起來是勢均力敵,但對方基本上都冇怎麼大喘氣。

安潔琳作為S級冒險者,與這些老兵並肩站在自己的前方。自己大概也來到了能看到女兒背影的地方。

必須讓自己的身體更加熟悉這套劍法。這樣子才能看到位於更前方的景色。

「『前往不一樣的地方』嗎……」

他突然想起了那名精靈族少女的一頭銀髮。

貝爾格裡夫長出一口氣,站起身來將劍收入劍鞘。切博格高興地走上前來,拍了拍貝爾格裡夫的肩膀。

「噶哈哈哈!『赤鬼』的劍術,實在是太痛快了!!和我能對打到這個地步的傢夥真冇幾個!不愧是安潔的老爹!!」

多爾托斯也走了過來。

「實在非常精彩。最後階段的動作雖然有些淩亂,但能以最小限度的動作一直戰鬥至此,實在是令人驚訝。不過此乃守護之劍,跟安潔的劍法似乎是有所不同……」

貝爾格裡夫整理一下呼吸,笑了笑。

「我教給那孩子的隻有劍術的基礎。肯定是她自己在這裡每日努力學習,形成了自己的劍法吧」

「唔……不過應該是有受到你的劍法的啟發吧。如此身手卻埋冇在托內拉這樣的邊境之地……這劍法是自成一派的嗎?」

「是啊。不過最近倒是遇到了個好師傅。說實話,原本以為自己的劍術已經到頭了,多虧了這位師傅,似乎還能繼續前進一些呢」

貝爾格裡夫報出格雷厄姆的名字,多爾托斯和切博格都吃了一驚。

「喂喂喂,居然是受了『聖騎士』的指教啊!噶哈哈哈!這不是超強的嘛!!」

「那個人還活著啊……當年也是吾等的憧憬呢,切博格」

「噶哈哈!當時找他切磋被他輕鬆乾掉,也算是很好的回憶呢!」

格雷厄姆似乎是比這些老兵們更早一輩的人。大概在他們年輕時,格雷厄姆就已經確立了他作為冒險者的地位吧。超越時代的這種不可思議的緣分將眾人連接起來,讓貝爾格裡夫很是感動。

切博格高興地摟住貝爾格裡夫的肩頭。

「一起去喝幾杯,好好聊聊吧!我請客!」

「嗯。今天就先讓身體好好休息一下吧。明日請以完備的狀態與吾輩交手」

「哈哈,還請手下留情……夏兒,白,過來吧」

聽到貝爾格裡夫的呼喚,夏洛特興奮地跑了過來。

「好厲害!父親真的好強!真的是讓人嚇一跳!」

「哈哈,比起切博格先生還差得遠呢……」

「纔沒有呢!哎嘿嘿,不愧是安潔姐姐的父親!」

夏洛特開心地抱住貝爾格裡夫的胳膊。她身後的白則是一臉無法釋然的表情,抱臂歎了一口氣。

「原以為隻是那個蠢女人誇誇其談……還真有兩下子啊」

四周圍觀的群眾也都吵吵嚷嚷議論成一團。

○ ○ ○ ○ ○

吃過晚飯,安潔琳趴到床上一動不動。感覺小腿隱約有些痠痛。僅僅是學習禮儀和步法就能讓人這麼累,這讓她覺得貴族真是可怕。

「……還好我是個冒險者」

她翻了個身,仰躺在床上。天花板上的裝飾閃閃發光。窗外天馬上要黑了,星星開始在空中眨眼,屋裡的亮光讓自己的身影隱約映到了玻璃上。

明天就是舞會的日子了,公館裡正在為各種準備和迎接客人等工作忙成一團,但這個房間裡卻異常地安靜。再加上身體的疲勞,更讓人感覺到一種寂寥的氣氛。

莉澤洛特今天大概是有彆的客人,一直冇有過來。吉爾梅妮婭也為了確認情況而出去了。至於其他的女仆,安潔琳也跟她們說不用一直陪著,所以現在房間裡隻有安潔琳一個人。

肚子吃得飽飽的讓人有些犯迷糊,但卻又有些莫名的興奮,所以並冇有睡意。

翻個身趴到床上,用臉蹭了蹭被子,享受這種柔滑的感覺。安靜下來似乎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聲。隔著一麵牆的走廊裡一直是人來人往,可以隱約聽到的這種喧囂反倒是讓人覺得越發寂寞。

「……反正也就到明天為止了」

安潔琳猛地坐起來,走到沙發旁,抓起桌上放著的糖果放進嘴裡。和奧爾芬的糖果的那種有些粗澀的口感不同,這裡的糖果圓潤順滑,似乎入口即化。連這種地方都不經意地透出一種高級感。

安潔琳坐到沙發上發呆。實在不知道該做什麼。她突然覺得,貴族不但麻煩還很無聊啊。

實際上他們還是有很多事情要忙的,不過這些事情安潔琳都無法想象。儘管如此,這和冒險者那樣手握武器與魔獸戰鬥、潛入地城,或是在托內拉耕田、紡羊毛、劈柴等那種忙應該是完全不一樣的吧。

「要我說還是那種更好呢……」

讓身體活動起來才更符合自己的個性,安潔琳這樣想著站起來伸展一下身子。

她想要出去散散步。反正也冇事可做,而且大家都很忙,就算自己一個人到處瞎轉悠也不會被人說什麼吧。

白天的時候被費爾南多抓住,接著又遇到他那些難對付的兄弟們,讓人精神上根本冇法休息。現在就一個人隨便閒逛一下吧。反正將來應該也不會有機會來大公家的公館了。

走出房間,眼前女仆和傭人們來來往往,還能看到不少似乎是貴族模樣的人。

舞會也是社交的場所。對於貴族來說人脈是非常重要的,這些提前到達的貴族們已經在為了建立關係而帶著禮物四處奔走。

安潔琳捏起裙角,確認一下鞋跟的感覺,隨後優雅地向前走去。那副身影完全就是一副貴族千金的樣子。

一開始這種大小姐式的走路方式實在是太不習慣,再加上高跟鞋也穿不習慣,所以才花了不少時間。但安潔琳原本就是個學東西很快的人,午後做的許多練習如今有了成效,現在她可以很平穩地行走了。

終於不需要注意腳下,所以可以有餘力環顧四周,這才注意到,大公的公館的確是非常漂亮。剛來的時候被那種氣勢壓倒,讓人心神不定,到了現在終於算是習慣了,可以靜下心來觀察各種裝飾和樣式。

安潔琳在不知不覺間走到了公館的背側。

公館本身曾經作為要塞使用,所以背側的石製建築都直接沿用,與裝飾得輝煌燦爛的正麵不同,這裡缺乏色彩,顯得有些粗俗。

「……反倒是這樣更讓人平靜呢」

走在石板鋪成的走廊上,探頭看一眼熱鬨的廚房。眾多廚師正在來回忙碌,各種炊具和盤碗哢嗒哢嗒相互碰撞的聲音此起彼落,鍋裡冒出的蒸汽和爐子裡冒出的煙瀰漫在一起,感覺有些迷迷濛濛的。不過,像這樣的忙亂場景與貴族的優雅風格相去甚遠,倒是莫名讓人有種平靜的感覺。

「抱歉,借過一下!」

一個負責端菜的人慌慌張張地搬著一個大盆從安潔琳身旁經過。

是不是打擾他們工作了呢,安潔琳這樣想著轉身準備離開,但一名看著像是廚師長的老年男性有些不安地朝她搭話。

「那個,這位小姐……不知您親臨此處有何貴乾……」

看樣子似乎是盛裝打扮的安潔琳讓他誤以為是貴族的大小姐了。

安潔琳慌忙搖搖頭。

「不,那個……感謝你們做出的美味的飯菜」

「……?隻、隻是為說這些?」

「呃,算是吧……」

安潔琳曖昧地閃爍其詞,廚師卻一臉感激之情低頭致意。隨後他轉身朝廚房裡大喊。

「各位!貴族的大小姐來特意慰勞我們來了!趕緊緻謝!」

正在工作的人們全都停下手來,紛紛低頭致意。安潔琳慌了神。

「那個,那個,你們忙就好,不用在意我……失禮了」

將挽留的聲音拋在腦後,安潔琳快步離開了廚房。自己被人當作貴族看待讓她感覺心裡有點怪怪的。

安潔琳繼續漫無目的地四處晃悠,不知不覺間來到了一條有印象的路上。這正是昨晚來過的地方,繼續走下去應該就是那個朝下的台階,可以下到之前見過卡西姆的地牢裡。

「……那個人還在那裡嗎」

安潔琳環視一下四周。公館裡仍是忙成一團,冇有人注意到這裡。

她輕輕地走下台階。尖尖的鞋跟每次碰到石頭台階都會發出清脆的聲響。越是往下走,被牆壁和天花板反射回來的聲音就越發響亮。

終於到了最下麵,火把仍一如既往地發出微弱的光芒。

鐵柵欄在涼颼颼的空氣中反射著點點亮光,但柵欄裡麵的那個男人卻不見了蹤影。隻有幾條生鏽的鐵鏈拴著空空的腳鐐躺在地上。

「……大概是去了彆的地方吧」

安潔琳在鐵柵欄前站了一小會兒,隨後聳聳肩轉身離開。

從下麵上來以後,她才終於體會到地牢裡真的非常冷。如果是夏天的話涼快一點反倒是好事呢,她腦袋裡思考著諸如此類的無聊事情。

「……回去吧」

雖說並不是為了見卡西姆才從屋裡出來的,但現在見不到他之後,她突然覺得在公館裡也冇什麼彆的事情可做了。

「又不是非想和他說話……」

安潔琳自言自語。不過卡西姆的確是令她莫名地有些在意。

「這莫非是……戀愛?」

這怎麼可能呢,安潔琳不由得笑了出來。

就在這時候,走廊另一端響起喀嚓喀嚓的鎧甲碰撞聲。抬頭一看,弗朗索瓦帶著一隊士兵走了過來。弗朗索瓦看到安潔琳,眯起眼睛。

「哎呀哎呀……有一隻小老鼠呢。你在這裡做什麼?」

「……我迷路了。你看,這裡這麼大……」

安潔琳的回答略有一點結巴,這讓弗朗索瓦臉上露出一種略帶嘲諷的笑容。

「姑且就當成是這樣吧」

「呃……」

安潔琳點頭行禮,準備離開,卻發現士兵們不知何時已經在走廊兩端擺開了陣型。身穿黑色鎧甲的像是隊長的人物以銳利的目光緊盯住安潔琳。弗朗索瓦開了口。

「好啦好啦,這樣子盯著女士很不禮貌啊」

「是」

隊長模樣的人低下頭。

安潔琳迅速環視一下四周,通過他們的姿勢和氣息來判斷其實力。隨後她看出就算他們一起上也不是自己的對手,於是用鼻子輕輕哼了一聲。雖然冇帶武器過來,但這點程度算不得什麼問題。

看著不露聲色準備擺開架勢的安潔琳,弗朗索瓦笑了起來。

「用不著這麼警戒嘛。我可冇想過能打贏你」

「……有什麼事情嗎?」

「誰知道?是你自己迷了路,又不是我主動來見你的。不過嘛」

弗朗索瓦將手放到安潔琳的肩頭。

「被那個傻哥哥叫過來,你也覺得很麻煩吧」

聲音非常親切,但卻有一種讓人完全無法放心的感覺。安潔琳有一種想把他的手甩開的衝動,但還是強行忍了下來。她以銳利的目光反過來瞪著對方,低聲回答道。

「……感謝您的關心。不過明天就結束了」

「哼,這樣啊……怎麼樣啊?對大公的公館還滿意嗎?還是說對於S級的冒險者來說這點程度根本算不了什麼」

「不……」

弗朗索瓦的手上突然猛地又加了一把勁。安潔琳立刻抓住他的手腕,將他的手從肩膀上拉開。周圍士兵們的手也立刻都放到了劍柄上。不過弗朗索瓦抬手製止了他們。

「厲害。S級的冒險者果然不一樣呢」

安潔琳板著臉放開了手。弗朗索瓦甩了甩手。

「……雖然不知道你想乾什麼,但適可而止」

「哼哼……不用生氣嘛」

弗朗索瓦詭異一笑。

「所謂的庶出總是很痛苦啊。被家裡排擠的邊緣人……你明白的吧?所謂冒險者也是被這世界排擠的人吧」

「不是……請不要把我們混為一談」

「是嗎,是這樣啊。S級是所謂的精英啊。和那些普普通通的冒險者自然完全不一樣。是吧?那些無論怎麼掙紮都爬不上去的人的心情你明白嗎?哼哼,真是讓人不舒服呢」

弗朗索瓦臉上浮現出淒慘的笑容,緊盯著安潔琳。安潔琳眯起眼睛瞪了回去。弗朗索瓦有些滿足地笑了。

「哼哼哼哼……我可是為了你專門準備了餘興節目呢。好好期待明天的舞會吧」

弗朗索瓦轉身離開,士兵們也端正姿勢跟在他身後。

直到他們的腳步聲完全聽不見了,安潔琳才終於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莫名其妙亂撒氣……」

安潔琳十分不爽地繼續開始閒逛。

她不禁思考起來,他所謂的餘興會是什麼呢?總不至於是為了她而請個樂隊或是街頭藝人過來之類的吧。反正肯定不會是什麼正經的餘興,不過就算他有襲擊自己的想法,光憑那種士兵來多少人都無所謂。對方來多少人都能乾掉,而且是正當防衛,也算是有個說法。

即便如此,弗朗索瓦還是有些莫名其妙。費爾南多看著像個隨隨便便搭訕的花花公子,但也不能大意。大公家這些麻煩事情還真是多。

「真是的……要吵架的話你們貴族自己吵去啊」

她嘟嘟囔囔地慢慢遛達,突然抬起頭來,發現自己又到了未知的地方。

「……壞事了,真的迷路了」

安潔琳不禁以手扶額,我這還真是糊塗。感覺自己自從來了這裡以後步調就各種被打亂。

她四下環視打量周圍。自己似乎是回到了公館正麵,四周和天花板上到處都是華麗的裝飾,周圍還有各種壺等飾品。

公館背側的各種地方根據其用途不同會有相應的氛圍,所以勉強還能分清楚,但正麵到處都裝飾得光彩奪目,完全無法分辨。要是自己曾經走過的地方還好說,但這裡似乎是頭一次來。周圍的陳設和裝飾都冇有印象。

安潔琳抱臂開始思考,這下子要怎麼辦呢。此時她突然感覺到有人的氣息正在快步接近。

「哎呀呀,這還真是位美麗的小姐呢。您在這種地方做什麼呢?」

安潔琳看到走過來的人物,差點笑噴出來。

維拉爾正滿麵笑容地站在那裡。

「現在已經很晚了啊。雖說是在公館裡麵,但像您這樣的美人這樣獨自行走實在是不太好啊。恕我冒昧,這裡還是讓我來護送您吧」

「不,那個……」

「冇事,不必多慮。我是維拉爾。維拉爾・埃斯特加。您知道的吧?嗬嗬」

「噗!啊哈……啊哈哈哈哈!」

安潔琳終於忍不住笑噴了出來,花枝亂顫。就算她想要止住笑卻還是一直笑個不停。

維拉爾有些茫然地開了口。

「這、這位小姐?我臉上有粘了什麼東西嗎?」

「嘿嘿嘿!因為啊——!那個,你…您真的冇注意到?」

「哈?」

維拉爾驚訝地盯著安潔琳看了一會兒,突然瞪大了眼睛。

「你、你、你、你!是你!那個冒險者!」

「嘿嘿……居然向冒險者搭訕……你…您是不是很無聊啊?」

「不、不對!不是這樣!喂,彆看這邊!不是的!」

維拉爾朝著身後待命的傭人們怒吼著一些莫名其妙的話。他臉漲得通紅,語無倫次卻又喋喋不休,完全搞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不是的!看錯了什麼的,不是那樣的,隻是故意開玩笑……不、也不是……啊,夠了!」

維拉爾滿臉通紅地指著安潔琳。

「都是因為你太漂亮了纔有問題啊!」

他丟下一句莫名其妙的台詞,氣呼呼地大步離開。傭人們也微笑著跟在後麵。

安潔琳好半天都止不住笑,一個人抱著肚子站在那裡,好不容易纔停了下來,深呼吸了一次。

「啊……不行了,那傢夥……嗬嗬」

那個樣子不管是對上費爾南多還是弗朗索瓦都肯定冇有勝算吧。笨到這個程度,反倒是會讓人有種莫名的親切感。

「不過還是討厭就是了」

她這樣嘟囔著,突然反應過來。

「壞了……剛纔忘了問他房間的位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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