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三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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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
第一二三話
在青色火光和白色月光的映照下，原本應該是紅色的血液看起來烏黑一片。雖然瑪格麗特在貝爾格裡夫提醒下及時退後，但法爾卡的劍還是掠到了她的側腹部，劃開了一條口子，一股火燒火燎的劇痛猛地襲來。
「……好疼」
看到法爾卡揮起手中的劍朝這邊走來，瑪格麗特不禁倒吸一口涼氣。那把劍的劍柄似乎正在不斷膨脹，侵蝕著法爾卡的手臂，劍與胳膊已經化為一體了。就在法爾卡揮下劍的同時，貝爾格裡夫也衝了過來，以大劍接下他的這一劍。聖劍與魔劍相互碰撞，發出巨大的聲音，魔力四濺。法爾卡皺起眉頭朝後方一跳退開。
貝爾格裡夫彎下身子摟住瑪格麗特的肩膀。
「瑪麗，振作點！」
「貝爾……俺這是……要死了嗎？」
「冇事的。你及時退後避開了致命傷。不要鬆勁」
「但是，流了這麼多血……而且也使不上力氣」
「那把劍在攻擊的同時會奪取對手的力量。使不上力也是因為這個。振作起來，不要害怕」
瑪格麗特咬緊嘴唇瞪向法爾卡。大概是因為她平時很強，不習慣受傷的感覺，因此產生了超出必要的不安。
真冇出息啊，瑪格麗特這樣想著，努力集中力氣站了起來。腿多少還有點軟。被貝爾格裡夫這麼一說，突然有種「怎麼能就這樣死掉」的感覺。
「那傢夥是啥情況？」
「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那把劍不是好東西」
貝爾格裡夫架起大劍，在瑪格麗特身前站定。
「好好按住傷口。薩蒂他們在那邊。去跟他們會合包紮一下」
「……俺馬上就回來！」
瑪格麗特雙手按住傷口，快步跑開。
貝爾格裡夫深吸一口氣，重新看向法爾卡。剛纔被他打暈的少年如今彷彿已經化為了人形的怪物。與右臂同化的劍身閃著黑光。
總覺得之前似乎也麵對過類似的東西。當初在波爾多伯爵公館遇到夏洛特時，她的戒指也是膨脹起來侵蝕了手臂。法爾卡的劍和那個戒指難道是同類的東西嗎。
之前貝爾格裡夫在打暈法爾卡之後，想著要擒賊先擒王，於是朝著假皇太子的方向衝了過去，但卻因卡西姆和施魏茨的大魔法碰撞而被迫停下了腳步，假皇太子藉機隱去了身形。之後青色的火焰四處蔓延，讓周圍的情況變得非常混亂。
就在那種狀況中，原本已經暈過去的法爾卡卻突然站了起來。但看他的樣子與其說是從昏迷中甦醒，倒更像是有彆的東西在操縱著他的身體行動。
貝爾格裡夫和那樣的法爾卡又打了幾個回合，途中他卻像是感覺到了彆的什麼東西突然跑開了。貝爾格裡夫也追了過去，隻見法爾卡斬殺了一隻穿著黑衣的怪物，並將其用劍吸收，而那把劍隨後便開始侵襲他的手臂。
「……那時候要是阻止他就好了」
失算了啊，貝爾格裡夫咬緊牙關如是想道。因為自己行動的遲緩導致瑪格麗特也受了傷，多諾萬也死掉了。
如今正與自己對峙的法爾卡雖然仍是如之前一般毫無表情，但目光卻更為冰冷，簡直感覺不到像是活物的氣息，完全就像是一把劍。
「是劍的緣故嗎……你真的是法爾卡先生嗎？」
格雷厄姆的大劍發出低吟聲。法爾卡一蹬地麵衝了過來，貝爾格裡夫也上前一步與之雙劍相交。
「……」
法爾卡拚命發力，朝著貝爾格裡夫這邊推了過來。他的身材明明不如貝爾格裡夫高大，但或許是因為劍的原因而異常有力。貝爾格裡夫使勁踏穩左腳。
「唔……」
對方力量明顯有所增強。有可能是因為他吸收了那隻黑衣怪物，說不定他連多諾萬的魔力都吸收了。而且就在這樣雙劍相交的時候，體內的疲勞感也在不斷地增加。
貝爾格裡夫左腳一蹬，以右腳的假腿為軸讓身子轉了個圈。一直在發力前押的法爾卡來不及收勁，衝出去在地上打了個滾。貝爾格裡夫追了上去，使勁揮下一劍。
「什麼？」
仰麵朝天的法爾卡居然用右臂接下了大劍。對於貝爾格裡夫使出全身力量的一擊，他隻用一隻手臂就能與之抗衡。貝爾格裡夫咬緊牙關，額頭滲出汗水，繼續發力。
「……」
突然間法爾卡撤了勁，朝旁邊一滾躲了開來。大劍在地麵上砍出一個大坑，泥土四散飛濺。
貝爾格裡夫失去了平衡，法爾卡的劍朝他揮下。
「爸爸！」
此時安潔琳正好趕到，她接下這一劍並將法爾卡踢飛。法爾卡打著滾飛了出去，隨後又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爸爸，冇事吧！？」
「安潔……抱歉，幫大忙了」
「哎嘿嘿，我聽瑪麗說的……那隻兔子好像很奇怪？」
「是啊。小心點安潔。總覺得讓人很不舒服」
父女倆並排站定架起劍來。法爾卡搖搖晃晃地看著兩人，突然如離弦之箭一般猛地跳起逼近過來。
貝爾格裡夫接下對方的劍，隨後朝側麵移動。安潔琳則奔向另一側，兩人對法爾卡形成夾擊之勢。
貝爾格裡夫一蹬地麵，衝上去揮出一劍。
法爾卡接下這劍並準備反擊，但此時安潔琳也到達了他的背後，於是他不得不慌忙轉身應付。
趁此機會，貝爾格裡夫朝他背上踹了一腳。
「……！」
「嘿呀！」
對著已經失去平衡的法爾卡，安潔琳揮下手中的劍。就在即將砍中時，法爾卡突然以正常人無法做到的行動模式強行讓身體躲開，僅受了一點點輕微傷，隨即與二人拉開距離跪到地上。
貝爾格裡夫雖然什麼都冇說，不過安潔琳卻可以完全按照他預想的行動。而他自己也能立刻理解安潔琳的意圖。冇想到父女二人會以這樣的方式共同戰鬥，這讓貝爾格裡夫不禁露出微笑。可以看出安潔琳也顯得非常高興。
跪著的法爾卡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他的左臂朝著奇怪的方向彎曲著，腳踝似乎也有扭傷。為了躲避父女二人的連擊，身體強行朝著不該彎曲的方向進行了扭曲，彷彿能聽到骨頭錯位的聲音。
安潔琳再次架好劍。
「要怎麼辦，爸爸？」
「……看樣子果然是被劍奪取了意識呢。不然的話不會有那種奇怪的動作」
法爾卡以一副非常彆扭的姿勢繼續麵無表情地舉起劍來，讓人看著都覺得很難受。
大劍發出低吟聲，安潔琳聽到後皺起眉頭。
「……是那樣嗎？」
「怎麼了？」
「劍剛纔說，那團肮臟的魔力塊……大概是說兔子拿著的那把劍吧，說要把它破壞掉」
「這樣啊……好」
的確，如果是被劍奪取了意識的話，那破壞掉劍就好了。貝爾格裡夫架起大劍，緊盯住法爾卡。
「安潔，瞄著劍打」
「不殺掉他嗎？」
「本來就不是需要敵對的對手……但是如果自身遇到危險的話就冇辦法了」
「……我說，爸爸」
「嗯？」
安潔琳笑嘻嘻地看向貝爾格裡夫。
「見到薩蒂阿姨開心嗎？」
「這時候你說什麼呢……當然開心啊。非常開心」
「嘻嘻……好想早點聽你們講以前的事情呢！」
安潔琳架起劍朝法爾卡衝過去。貝爾格裡夫苦笑一下，跟在她後麵。
法爾卡雖然看起來搖搖晃晃的，但還是穩穩地接下了安潔琳的一擊。要說的話他現在的動作已經不像是個正常的劍士了，隻見他以不規則的動作朝安潔琳發起反擊。
「呃」
安潔琳在千鈞一髮間躲過了這一劍。法爾卡試圖繼續追擊，但卻被跟上來的貝爾格裡夫撞開。貝爾格裡夫緊接著對準對方劍身根部揮下大劍。然而法爾卡似乎也看穿了他的意圖，抽回手臂避免了雙劍相交。
「該死，被髮現了嗎」
貝爾格裡夫咂了一下舌，毫不氣餒繼續進攻。但法爾卡始終保持守勢，將貝爾格裡夫的猛攻全部化解。
突然間幻肢痛再次襲來。雖然痛感不是很強烈，但突如其來的疼痛還是讓貝爾格裡夫的動作停下了一瞬間。法爾卡抓住這個機會，立刻一轉攻勢。貝爾格裡夫勉強接下這一擊，此時安潔琳越過他的頭頂跳了過來，自上而下揮出一劍。
法爾卡放棄了進攻，橫向跳開躲過攻擊。安潔琳正要追擊，貝爾格裡夫喊住了她。
「安潔，不要深追！有些奇怪……」
拉開了距離的法爾卡看起來仍是搖搖晃晃站不穩當，但與劍同化的右臂卻在不停地扭動。劍身部分閃爍著黑色的光芒，再往下則是像蛇或者觸手一般，以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方式蠕動著。
安潔琳露出一臉厭惡的表情。
「感覺好噁心……」
「侵蝕還在繼續嗎……？」
不管怎麼說，必須要儘快決出勝負才行。幻肢痛雖然消失了，但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會發作。
貝爾格裡夫握緊手中的劍，與女兒一起衝上前去。
法爾卡伸出的手臂如鞭子般揮動著襲來。雙劍相交所帶來的強烈衝擊讓手都有些發麻。
貝爾格裡夫和安潔琳對視一下，輕輕點頭，隨後猛地分到左右兩邊，將法爾卡夾在中間，同時揮劍朝他砍去。法爾卡以右臂接下了貝爾格裡夫的一劍，同時在毫厘間躲過了安潔琳的攻擊。
貝爾格裡夫想將劍抽回，卻發現根本動不了。法爾卡的劍連劍身都開始改變形態，蠕動著纏在大劍上。大劍低吟著發出光芒，聖劍與魔劍的力量似乎在相互對抗，勢均力敵。
貝爾格裡夫急中生智改為單手持劍，騰出右手抽出腰間的長劍。那正是在這趟旅途中差點被格雷厄姆的劍逼到冇有出場機會的老夥計。他緊握劍柄，由下向上揮出一劍。
鋒利的劍刃將法爾卡的右臂從肩膀處利落斬斷。法爾卡發出無聲的慘叫。安潔琳抱住法爾卡，將他拖離貝爾格裡夫身邊。
貝爾格裡夫朝後方一跳，同時使勁甩動大劍。纏在上麵的魔劍滑落到地上，像是離了水的魚一般來回翻滾扭動。
大劍發出炫目的光芒和很大的吼聲。
——破壞它！
他彷彿突然聽懂了聖劍的意思。
貝爾格裡夫將全身的力氣和魔力都注入手中的劍，兩把劍一起朝著在地上打滾的魔劍揮下。如大地鳴動般的巨響聲傳來，魔劍被打得粉碎。
「——哈啊……」
感覺渾身無力，彷彿全身的能量都釋放出去了。貝爾格裡夫長出一口氣。
魔劍的殘骸如沸騰般咕嘟嘟地冒著泡逐漸融化，最終變成一灘黏糊糊的黑水。
確認過再無動靜之後，他將兩把劍收回各自的鞘中。
安潔琳跑了過來，摟住他的脖子。
「好棒！爸爸果然好厲害！」
「不，都是多虧了安潔……謝了」
貝爾格裡夫笑著摸了摸安潔琳的頭，隨後看向仰躺在不遠處的法爾卡。
「……他怎麼樣了？」
「不知道。是暈過去了呢還是死了呢……」
貝爾格裡夫將手放到法爾卡鼻子下麵，還能感覺到有微弱的呼吸。手臂的傷口還在不停地流血。總之先用繩子緊緊繫在他殘留的斷臂上以止血，隨後割下一塊鬥篷當作繃帶將傷口纏好。安潔琳眨巴著眼睛。
「要救他嗎？」
「劍已經冇了。冇必要做多餘的殺戮……還是說你希望殺掉他嗎？」
「冇有。我也討厭殺人」
「嗯。那這樣就好」
格雷厄姆的劍的聲音也壓低了。或許法爾卡本身並冇有什麼危險。不過保險起見，貝爾格裡夫還是將他的雙腳捆住讓他無法動彈。
此時卡西姆跑了過來。
「喂——，冇事吧——？」
「啊，卡西姆叔叔。真是的，就因為卡西姆叔叔乾得太過了才搞出這麼大的火……」
「嘿嘿嘿，抱歉抱歉。不過這火都是施魏茨那傢夥弄的……那兔子咋樣了？」
「已經冇事了。雖說算是個強敵……多虧了安潔總算是搞定了」
「卡西姆叔叔，瑪麗呢？」
「啊，冇事冇事。那種小傷塗上藥包上繃帶很快就好了。小公主不習慣看見自己的血可不行啊，真是的，嘿、嘿、嘿……喲，這還正說她呢就來了」
隻見瑪格麗特從剛纔卡西姆跑來的方向走了過來。她身後還有安奈莎、米麗婭姆、彌勒、薩蒂以及本傑明等人的身影。
貝爾格裡夫感覺終於放鬆了一些。
「太好了……大家都冇事」
「貝爾！那混蛋兔子呢！？」
「算是解決了。瑪麗，你的傷冇事吧？」
「哦，還好不太深。薩蒂幫俺處理過了」
瑪格麗特說著，用手摸了摸肚子上包著的布。貝爾格裡夫看向薩蒂。她抱著兩隻似乎是睡著了的烏鴉，看起來應該是順利抓到了。
他再次細細打量薩蒂。月光和火光映照下的那副模樣，與他記憶中的那個活潑少女幾乎一模一樣。
薩蒂也看向貝爾格裡夫，顯得既高興又靦腆。
「貝爾君變強了呢。嚇我一跳」
「……是、是嗎？」
「啊，貝爾叔害羞了」
「害羞了喵～。嘻嘻，好可愛～」
安奈莎和米麗婭姆咯咯笑了。貝爾格裡夫有些難為情地撓撓頭。卡西姆則是一臉愉悅地捋了捋鬍鬚。
「咱也變強了哎，冇啥感想嗎？」
「卡西姆君一誇就愛得意忘形，所以不行～」
「你說啥？嘿、嘿、嘿，啊—，真是的，完全冇變啊……」
卡西姆笑著將帽子重新戴好。他的眼眶看起來似乎有些濕潤。安潔琳有些不滿地噘起嘴來。
「要是珀西伯伯也在就好了呢……」
「就是說啊。那傢夥搞毛去了？」
瑪格麗特也點頭表示同意。
就在氣氛變得非常好的時候，貝爾格裡夫突然反應過來，搖了搖頭。
「雖然想好好聊聊，但現在還不行啊。再加把勁吧」
卡西姆也捋著鬍鬚點點頭。
「是啊。總之先把附近的敵人解決掉……不過咱覺得施魏茨應該還活著」
「要怎麼辦，爸爸？」
「至少假皇太子不能放跑吧。既然已經找到了真的殿下，那就不能放任假貨不管了。是這樣吧，殿下」
「啊，哦……但是，這樣好嗎？我這樣的人就算現在回去了也……聽說冒牌貨是個優秀的執政者？我就算當回皇太子……也不會有人高興的吧」
本傑明含淚說道。貝爾格裡夫微笑著將手放到他的肩頭。
「剛纔這些話讓我確信您應該回去，殿下。隻要能夠虛心理解自己的情況，就肯定能夠有所改變的。有錯誤改正就好，明白了自己的不成熟纔會去努力。現在開始也並不晚」
本傑明咬緊嘴唇，過了一會兒他擦掉眼淚點了點頭。
「是啊……而且我和你的女兒約好了，要做一個優秀的皇太子……是吧，安潔琳」
安潔琳微微一笑，摸了摸本傑明的頭。
「乖孩子，嘻嘻……那我們就去把冒牌貨消滅掉吧！」
「是啊。放著他不管的話怕是會有麻煩的。而且要咱說啊，像那種表麵裝得漂亮背地裡搞小動作的傢夥肯定不是啥好東西。你啊，真的得加油啊」
卡西姆拍了拍本傑明的後背。本傑明露出苦笑。
香芹林仍在熊熊燃燒。青色的火焰不住搖晃，讓腳下的影子也隨之忽明忽暗地閃爍。熱氣已經逼到近前。
貝爾格裡夫想著首先要從森林裡出去，於是抱起法爾卡準備離開，但卻突然感覺到奇妙的氣息，立刻停下了腳步。大劍也似乎發怒一般發出低吟聲。
有幾個人影從熊熊烈焰中走出。安潔琳皺起眉頭拔出劍來。
「那是……」
「死靈魔法。假皇太子的拿手好戲」
彌勒說著躲到貝爾格裡夫背後。從對方那蹣跚的步伐來看，似乎的確是殭屍。
「大概還會有怨靈。小心應對」
「怨靈……那個黑衣怪物嗎」
擁有實體的咒殺妖怪。之前在帝都旅館出現的那個怪物想來也是假本傑明的魔法所生成的吧。大概是因為它會不由分說地直逼對手弱點，對上那個時幻肢痛就會發作，讓貝爾格裡夫感覺難以應付。
「貝爾叔！」
聽到安奈莎的喊聲，貝爾格裡夫回頭朝後麵看去。身後的海裡竟然也出現了眾多殭屍，朝這邊緩緩走來。看起來是被包圍了。
「哎呀呀，搞得還真是誇張呢」
一個聲音傳來。轉頭看去，在稍遠的地方，假本傑明正在弗朗索瓦的陪伴下站在那裡。他們身旁還站著穿著鎧甲的殭屍以及冇了腦袋的女仆。安潔琳瞪大了眼睛。
「那個女仆……」
假本傑明誇張地聳了聳肩。
「你還真是殘忍呢，安潔琳。難得那麼漂亮的臉蛋都浪費了啊」
「到底是誰殘忍啊……！」
「我可冇有把女仆的腦袋砍下來哦，嘿嘿」
假本傑明抬起手來，動了動手指。他的背後出現了一個比正常人高一倍的黑色人影。貝爾格裡夫右腳的幻肢痛又開始發作了。不過他背上的大劍也開始發出低吟聲，然後疼痛就消失了。
貝爾格裡夫將法爾卡放到地上，拔出大劍。劍身放出炫目的光芒，聲音也逐漸提高。走到近前的殭屍們都像是被嚇住了似的停下腳步。
假本傑明皺起眉頭。
「『聖騎士』的聖劍啊。真是麻煩」
「……你到底有什麼企圖？奪取帝國之後你打算要乾什麼？」
聽到貝爾格裡夫這麼問，假本傑明嗬嗬笑了。
「那當然是讓所有人都幸福啦。你不知道嗎？我做的那些事情，大家可都交口稱讚說比以前要好了呢」
「但我們也聽說貧富差距越發擴大了。你所做的都隻是看著好看的表麵工夫而已吧？」
安奈莎憤怒地說道。假本傑明微微一笑。
「有些人隻要遇上不合自己心意的事情就會說它不好呢。不管遇到什麼情況都隻會抱怨，做了什麼事情的話他們會抱怨說還不夠，什麼都不做的話又會抱怨說無能。搭理他們完全是浪費時間」
「即使如此他們也是帝國的子民。在救人時會有所挑選的人，必然會對支援自己的人寬容，而對批評自己的人嚴厲。然後去討好對自己好的人……至少我不認為你是個優秀的執政者。拋棄弱者，利用魔獸和魔王，你到底是想要什麼？」
「和平啊。強大的力量可以讓彆人都閉嘴。不管魔獸還是魔王都隻是單純的武器。和你的劍並無不同，關鍵在於如何使用而已」
「能夠說出這種話的隻有心靈得到錘鍊的人。弱小的心靈無論擁有多麼強大的力量都無法擺脫不安，最終隻能是一味追求力量直至破滅。真正需要的不應該是伸出援手的勇氣嗎？」
「那隻是理想主義而已。如此天真的想法是不現實的」
「現實並非是由彆人不由分說強加的東西。我覺得是由有理想的人創造出來的。拋棄了理想的人說出來的現實隻能是幻影」
貝爾格裡夫說著咬緊嘴唇。
他回想起當年拋棄夢想，帶著虛偽的笑容說出「這就是現實」作為藉口時的自己。
但是如今自己也像這樣實現了與夥伴再會的夢想。那個失掉一隻腳後呆在托內拉不再出來終老一生的現實纔是幻影。
他看向身邊站著的女兒。那些都是她帶來的緣分。
安潔琳從不放棄。無論何時她都會朝著自己的夢和理想直線衝刺。事到如今才明白，在培育安潔琳的過程中，自己也獲得了成長。
假本傑明聳聳肩。
「哈哈，看起來是冇法跟你達成一致了呢……要怎麼辦？按照你的理想，你就不該跟我戰鬥，不是嗎？」
「不。在談論帝國的事情之前，你對於我女兒的所作所為已經令我非常憤怒。先乖乖挨我幾拳如何？」
假本傑明笑出聲來。
「真是有其女必有其父啊！……算了，不管怎麼說你殺不了我」
假本傑明輕聲詠唱了些什麼，隨後殭屍們開始再次行動起來。黑衣怪物也像如爬行一般靠近過來。瑪格麗特憤怒地一跺腳，快步衝了出去，將離得最近的幾個殭屍瞬間砍翻。
「在這兒的可不止貝爾一個！你這嘻皮笑臉的混蛋！俺要殺了你！」
「瑪麗，你有傷在身不要太勉強……嘿喲」
安奈莎射出幾根箭。箭準確地紮中殭屍並炸裂開來，將其炸得粉碎。米麗婭姆也召喚出雷雲，雷電不停地落下。殭屍們被燒得焦黑倒在地上。
雖然解決了附近的殭屍，但更多的殭屍不斷出現，跨過倒下的殭屍殘骸繼續前進。安奈莎咂了一下舌。
「數目太多了……箭怕是會不夠用」
「安娜，不要浪費！數量多的地方就交給我吧～！」
米麗婭姆不停的構築術式，將殭屍們燒成焦炭。但殭屍的數目還是多到處理不過來。跟上次波爾多鎮的戰鬥相比簡直不是一個量級的。
卡西姆突然大喊道。
「米莉，躲開！」
「咦？啊呀！」
米麗婭姆在千鈞一髮之際閃身躲開，一把短刀擦過她的衣服。冇了頭的女仆在殭屍間來回穿行。那個穿著鎧甲的殭屍也以不遜於生者的動作衝了過來。瑪格麗特咂了一下舌。
「還有跑這麼快的傢夥啊！」
「瑪格麗特小妹妹！」
一隻殭屍從瑪格麗特背後偷襲過來，薩蒂出手架住了它的劍。隨後薩蒂如揮劍般輕輕一翻腕子，殭屍身上出現一道長長的傷口，腦袋也飛了出去。
「抱、抱歉」
「彆在意！安潔！女仆交給你了！」
「知道了……！」
安潔琳衝上去應付無頭女仆，儘量將其從後衛組身邊引開。
薩蒂的動作看起來讓人完全感覺不到她受了傷。隻見她用看不見的劍將殭屍們依次乾掉，就連怨靈也被她輕鬆地解決了。安奈莎和米麗婭姆都露出欽佩的表情。
「好、好厲害……」
「薩蒂阿姨果然很強呢……」
解決掉附近的殭屍後，薩蒂帶著略顯疲憊的表情回過頭來。
「卡西姆君，還好嗎？」
「嘿嘿，剛纔跟施魏茨對轟時候魔力有點用過頭啦。不過還能繼續就是」
卡西姆說著繼續放出魔法。
但是這樣下去情況隻會越來越糟。殭屍的數目還非常多，令人作嘔的臭氣也越來越濃。目前看來最好的辦法是解決掉假本傑明附近的殭屍，直接對他發動攻擊。
貝爾格裡夫舉起大劍。劍身的光芒逐漸增強，低吟聲也越發增大。他就這樣用力一揮，劍身發出帶有魔力的衝擊波，將前方迫近的殭屍們全部打飛了。
本傑明瞪大雙眼。
「這還真是相性很差呢。真是的，赫克托到底在搞什麼……弗朗索瓦君」
一臉詫異地站在一旁的弗朗索瓦猛地反應過來，敬了個禮。
「在」
「你也上吧」
「但是」
弗朗索瓦帶著有些懷疑的目光看向本傑明。
「殿下您……真的是皇太子本人嗎？」
「……你是要信反叛者的話，還是要信我？」
「……」
看到弗朗索瓦陷入迷茫視線遊移，假本傑明歎了一口氣。
「事到如今你也彆想正常回去了」
他說著用手指在弗朗索瓦胸前點了一下。弗朗索瓦立刻感覺到有一股異樣的力量從體內湧出。視野變得非常清晰，一種莫名的凶暴感情從內心深處浮現出來。有種讓人喘不過氣的感覺。
弗朗索瓦瞪大眼睛看向假本傑明。
「什……什麼情況……」
「你啊，早就已經死啦。好啦，趕緊去吧」
假本傑明的命令變得無法違抗。弗朗索瓦單手持劍衝了出去，砍向一臉驚詫的貝爾格裡夫。
「弗朗索瓦先生！我冇有和您戰鬥的理由！」
「呃，嗚……」
大劍發出的憤怒低吟聲讓弗朗索瓦非常痛苦。
「我……我、是……」
「把劍收起來吧！您受傷了的話莉澤洛特小姐會傷心的！」
「嗚呃呃呃……嗷啊啊啊啊啊！」
弗朗索瓦雙眼通紅，將貝爾格裡夫一腳踹開。貝爾格裡夫撤下來重新擺好姿勢。弗朗索瓦一臉悲愴地放聲狂笑。
「到頭來！我還是一事無成！愚昧無知！隻是被人利用而已……！何等的愚蠢！」
弗朗索瓦覺得，自從篡奪大公家的計劃被安潔琳阻止以來，自己的人生就已經亂了套。但到了現在，他反倒不覺得這是件壞事。倒不如說在內心深處的某個地方，他甚至覺得當初計劃被阻止是在讓事情朝著更好的方向發展。
即使如此，他仍因固執和倔強一直憎恨著安潔琳。他覺得這是自己存在的意義。不這樣的話就會有一種至今為止的自己都被否定掉的感覺。大概是對於事到如今還要重新成為新的自己一事感到恐懼吧。
但看起來自己似乎是早就已經死了。
說起來，那天晚上被扔進河裡以後的記憶很是曖昧。和自己一起的部下們怎麼樣了呢。而且要說的話，自己為什麼會被皇太子提拔呢。
回想起來全是怪事。
還有就是親眼目睹的死靈魔法。連這些都不覺得有什麼問題，大概也是他的魔法的影響吧。有種拚圖的碎片被逐漸拚上的感覺。
彷彿連身體都不是自己的了。與自己的意誌無關，身體如劍術高手一般揮舞著手中的劍。其劍法之淩厲讓手持聖劍的貝爾格裡夫也隻能勉強招架。
「唔——哈！」
貝爾格裡夫拚儘全力揮出一劍。弗朗索瓦被彈開，退後了幾步。貝爾格裡夫氣喘籲籲地看向弗朗索瓦。
「弗朗索瓦先生……還請您」
「哈哈、哈哈哈、原來我隻是個小醜而已……」
身體再次無視意識舉起劍來。弗朗索瓦似乎是在拚命試圖抑製自己的動作。也正因為這樣，他的動作看起來有些詭異。
「拜托，殺了，我吧……至少，希望在最後的時候，能是正確的……」
「唔……」
貝爾格裡夫放棄了直接攻擊假本傑明的想法，收回劍撤了下來。剛纔與法爾卡戰鬥時累積的疲勞如今已經成為了沉重的負擔。
不過殭屍的數目也減少了不少，看來其數目也並非是無限的。回頭看去，夥伴們的臉上也都儘顯疲態，但似乎還能勉強撐過去。
乾掉了無頭女仆的安潔琳做了一次深呼吸。
「爸爸，冇事吧？」
「嗯，還能再堅持」
貝爾格裡夫盯著假本傑明。就在他在思考有冇有什麼辦法可以幫助弗朗索瓦的時候，突然感覺到一股奇怪的氣息迅速膨脹。轉頭看去，周圍的殭屍身上冒出許多黑塊，朝著假本傑明的方向飛了過去。那些黑塊逐漸融合到一起，變成巨大的黑影，最終化為人的形狀。
彌勒輕聲慘叫。
「這怨靈什麼情況……太大了吧……要命了」
「還有後手啊……卡西姆，能用大魔法嗎」
卡西姆默默地聳聳肩。
「魔力稍微有點吃緊啊……稍微得花點時間」
「……試試看吧。直到最後都不要放棄」
貝爾格裡夫握緊大劍。大劍的低吟聲和光芒又有所增強。假本傑明笑了。
「結束了啊。嗯，你們倒也很努力了呢」
巨大的怨靈展開身子，舉起手來似乎要將所有人都按在下麵。
眾人擺好姿勢準備迎擊，但怨靈的動作卻突然停止了。隨後它渾身顫抖著從中間裂開，發出沙沙的聲音化作黑霧消失在空中。
貝爾格裡夫等人自不必說，就連假本傑明也呆住了。
「哈？咦，什、什麼情況？」
一陣咳咳咳的咳嗽聲傳來。在已經消散的怨靈原本所在的地方，有個人影站在那裡。
安潔琳欣喜地喊道。
「珀西伯伯！」
「噢」
珀西瓦爾將香囊揣進懷裡，朝這邊揮了揮手。他身後是遠矢和莫琳。
薩蒂有些傻眼地笑了。
「哎呀呀……又多了一個大叔呢。珀西君，看你挺精神的啊！」
「啊？哦……薩蒂嗎！？你們這些傢夥，居然丟下俺偷偷會合了啊！」
「蠢貨，是你來得太晚啦！」
卡西姆笑著大喊。珀西瓦爾也回以微笑。
「抱歉啦。俺可是乾掉『劊子手』纔過來的，就彆要求太高了吧」
「什……赫克托被……？不可能……不，所以才能來到這裡嗎……」
假本傑明驚慌失措地看向珀西瓦爾。珀西瓦爾皺起眉頭盯著假本傑明，將劍尖指向他。
「哈哈，你這傢夥就是背後黑手吧。喂，雛——遠矢，對這傢夥不用手下留情了吧？」
「嗯」
「好嘞，趕緊解決掉去喝兩杯吧」
假本傑明表情扭曲。
「開什麼玩笑……就算人再多也冇用！」
他快速詠唱了些什麼，隻見之前一直浮在空中的月牙突然快速旋轉著從天上降下，如鋒利的刀片一般朝著珀西瓦爾疾速飛去。
但珀西瓦爾並不躲避，反而正麵迎上前去，在擦身而過的一瞬間將月牙切成了碎片。
「什……」
「喂，咋了？手裡冇牌啦？」
「開什麼玩笑！施魏茨！喂！你在哪兒！來幫我啊！」
但是冇有任何迴應。
珀西瓦爾一臉輕鬆，一邊將附近殘餘的殭屍乾掉一邊朝假本傑明逼近。貝爾格裡夫等人也走了上來。
「開什麼玩笑……怎麼可能在這種地方結束……！」
假本傑明邪魅一笑，將手放到胸前。珀西瓦爾猛地反應過來，一蹬地麵衝了過去。
「想跑嗎！」
「從一開始就該這麼做！再見了！你們就被永遠關在這裡吧！」
假本傑明的身形開始搖晃。但一把劍突然刺穿了他的胸膛。
「嘎——！？」
刺穿他的不是貝爾格裡夫也不是安潔琳，更不是珀西瓦爾，而是弗朗索瓦。
假本傑明瞪圓了眼睛，嘴裡吐出一口鮮血。
「混蛋……！」
假本傑明雙眼通紅揮起手來，但弗朗索瓦也咬緊牙關將劍一扭。假本傑明最終冇來得及揮下手臂，就那樣仰麵倒了下去，發出輕微的「呃啊」一聲後嚥下最後一口氣，隨後就一動不動了。
弗朗索瓦也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倒在他的身邊。珀西瓦爾詫異地走了過來。
「喂喂，這是咋了？」
「弗朗索瓦先生！」
貝爾格裡夫跑上前去抱起弗朗索瓦。弗朗索瓦一臉慘白地露出微笑。
「哈哈，那傢夥大概是慌了神吧，有一瞬間放鬆了對我的操縱……」
「振作點！你冇有受傷」
「不，不是受傷。我是殭屍啊……哈哈，誰都冇有注意到啊，這傢夥真是個優秀的死靈法師呢」
「不是哦，你不是殭屍」
快步走過來的薩蒂如是說道。她蹲下身來，將手放到弗朗索瓦的頭上。
「睡吧。等醒來的時候噩夢肯定也就結束了」
弗朗索瓦動了動嘴似乎還想說些什麼，但很快就閉上了眼失去了意識。貝爾格裡夫輕輕地將弗朗索瓦放到地上。
「……結束了嗎？」
「嗯」
薩蒂說著抱住貝爾格裡夫的腦袋。她也像是冇了力氣，體重全部壓了上來。
「啊哈哈，感覺突然就冇勁了呢……」
她這麼說著，突然哽咽起來。
「……謝謝你們，趕來救我。貝爾君還活著，我真的非常高興」
「哈哈……」
貝爾格裡夫露出溫柔的微笑，輕輕地將手放到薩蒂頭上。
「我也很高興見到你啊，薩蒂。你辛苦了。謝謝」
薩蒂雖然雙眼緊閉，但淚水仍不斷湧出。安潔琳一臉感動的表情，將薩蒂和貝爾格裡夫一起抱住。
安奈莎、米麗婭姆和瑪格麗特的眼裡也都泛起淚花，在一旁守望著他們。遠矢和莫琳臉上的表情顯得非常平和。本傑明伏下視線，似乎在感慨著什麼。卡西姆拉低禮帽遮住了臉。他似乎也哭了。
珀西瓦爾雖然眼睛濕潤，但還是露出燦爛的笑容。
「這下所有人都齊了！趕緊從這鬼地方出去吧！小鬼頭，用轉移魔法！」
「好好好。真是的，就會亂使喚人……我的委托費可是很貴的哦」
彌勒噘著嘴詠唱起咒文。所有人都沉入了影子裡。
過了很短的時間，冰涼的空氣突然包圍了眾人。米麗婭姆打了個寒戰。
「咿呀～，好冷啊～」
「是啊，但是也放晴了呢」
「哎嘿嘿……是我們贏了！來慶祝吧！」
安潔琳欣喜地鑽到貝爾格裡夫與薩蒂中間，摟住兩人的胳膊。
下了好長時間的雨終於停了。夜空中無數的星星在爭相閃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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