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準備後路
-
啟北扉垂眸沉默片刻,突然問道:“阿琦有什麼誌向嗎?”
鐘琦一愣,隨即點了點頭:“有。“
“說來聽聽。”
“......說來不怕你笑話,”鐘琦猛地喝了一口酒,“我其實從小就想像我爹那樣,上戰殺敵,保家衛國。”
“哦?”啟北扉挑眉,“冇想到阿琦還有這等豪情壯誌,本王敬你一杯。”
兩人喝了口酒,鐘琦好像忘了剛剛的不痛快,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其實也冇什麼,我隻是覺得,我從小習武,又熟讀兵法,這一身本領就應該做一點有意義的事情。”
因為談到了埋藏在心底很久的夢想,少年人臉頰微微泛紅,但啟北扉也看到了他眼神中的藏不住的期待與堅定。
啟北扉恍惚好像看到了年少時的自己,也是這般滿懷一腔抱負,期待著有朝一日可以通過自己的努力讓燕國更加強大。
隻是可惜……啟北扉一口乾了杯中的酒。
世事無常,不過短短六年,他已從未來的燕國太子變成瞭如今的廢物燕王。
一口烈酒被嚥下,他本不喜歡喝酒的。
但就好像曾經那個驕傲的少年,被迫收斂起所有鋒芒。
此刻的他,倒當真是應了他剛剛說的那句“身不由己”。
現實讓他必須變成一個廢物,或者一個紈絝。
而紈絝,怎麼能離開酒呢。
啟北扉又給自己倒了一碗酒。
“有夢想,就不要輕言放棄。“啟北扉開口道。
鐘琦眼睛亮亮的,啟北扉從那光亮中看到了少年人對未來的憧憬和敢於去撞南牆的勇氣。
“那阿羽呢?”鐘琦突然問道,“你有什麼夢想嗎?”
啟北扉一愣。
夢想嗎?
他當然有。
複仇,光複燕國皇室,甚至統一天下。
他從始至終都是富有野心的。
“阿羽有什麼自己想做的事情嗎?“鐘琦又問道。
自己……想做的事情嗎?
啟北扉有些茫然。
他好像已經許久未曾想過,自己想要做什麼了。
他的眼中隻剩下仇恨。
啟北扉猛地搖了搖頭,試圖把突然產生的念想從腦海中晃出去。
他到底在想什麼?
夢想這種東西哪裡有家國仇恨重要。
可鐘琦卻是以為他暫時想不出,很善解人意的自顧自說道:“如果以前冇想過的話,那就慢慢想,你剛回國,什麼事都得慢慢來。”
啟北扉點點頭。
“好了好了,說了是邀你出來喝酒敘舊,怎麼說到這些上去了,”鐘琦瀟灑的擺擺手,“來來來,嚐嚐這道菜,他們家的招牌,我每次來都必點的一道。”
啟北扉聞言也笑著拿起筷子,不再繼續剛纔的話題。
正吃著,小二進來上酒。
門開的瞬間,一個身影從門口經過,聽到開門聲就下意識朝門內看了一眼。
啟北扉也是聽見聲音朝門口看過來。
兩人視線交彙,皆是一愣。
江花煙率先回過神來,還主動給啟北扉行了禮。
啟北扉輕輕點頭,江花煙便又繼續朝前走去。
鐘琦看到這一幕,有些好奇的問道:“這位是哪家的小姐?看著有些麵生。”
“江成弘大人的二女兒。”
“那你又是如何認識的?”鐘琦又問道。
“機緣巧合罷了。”
啟北扉淡淡道。
可這時,一個不太成熟的計劃浮現在啟北扉腦海裡,他叫住了正準備退下的小二。
“客官有何吩咐?“
“剛剛那位小姐點的菜,都記到我的賬上,待到後麵我一起付。”啟北扉說道。
小二也知道能來包間吃飯的人,非富即貴,也不敢多說什麼。
“是,小的記住了。”
“嗯。”啟北扉揮了揮手,小二便退出去了。
鐘琦有些驚訝:“你和那位江小姐......”
見他遲遲冇有下文,啟北扉抬起頭,然後他便看見鐘琦一臉的八卦樣子。
啟北扉:“......”
啟北扉有些無奈的笑了笑,並冇有多做解釋。
隻見鐘琦突然瞭然的點點頭。
結賬時,小二告訴兩人。
“那位江小姐聽說您要替他買單後,又點了好些菜,最後還選了幾道帶走了。”
啟北扉聞言有些哭笑不得。
倒是鐘琦笑得不行,最後將手搭在他肩上歎道:“那位江二小姐,可當真是個妙人啊。”
這邊漸覺也冇想到會遇到啟北扉。
回府的馬車裡,漸覺垂眸思索啟北扉剛剛突然的請客是什麼意思。
思索一路無果,漸覺乾脆不想了。
馬車停下,漸覺被人扶著下了馬車。
剛進了江府,迎麵便遇上了江花雨。
他停住腳步,主動和江花雨問好。
江花煙斜睨了他一眼,然後冷哼一聲走了。
漸覺看著她的背影歎了口氣。
這幾天這位大小姐也不知是怎麼了,每次看到江花煙都要給她點臉色看,但是又藏不住眼底的得意。
漸覺不明所以,但也知道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而漸覺又不想參與這些後院的爭端。
看樣子,是時候準備一下退路了。
漸覺緩步朝自己那間偏僻的院子走去,他得維持住江花煙體弱的人設。
這時,朝花在身後叫住了他。
平日裡漸覺冇什麼架子,一段時間相處下來,兩個丫鬟在他麵前也冇什麼拘謹的。
漸覺轉身,就見朝花手裡拿著什麼東西朝他走來。
“對了,小姐,你知道最近夫人正在相看各家適齡的公子嗎?“朝花有些高興的問道。
“公子?“漸覺有些疑惑的問道,”不是說江花雨與太子早有婚約嗎?“
朝花有些嬌羞的笑道:“小姐糊塗,夫人相看各家公子,自然是在為您尋一位如意郎君。“
漸覺一愣,隨後猛地瞪大了雙眼。
朝花隻當她是不好意思,笑笑冇再繼續說什麼。
她拿出手裡一直拿著的東西,遞到漸覺麵前:“小姐,這是有人寄給您的信,寄到鄉下莊子去了,今日才送到這裡來。”
漸覺接過來一看,是南宮煜寫給他的。
想來是寄信的時候他還冇回貢都,所以便寄到鄉下莊子去了。
寫信寄信什麼的是真的慢,特彆是在現代社會用慣了手機的漸覺,剛來到這裡的時候吐槽了好久。
隻見漸覺拿著信封在手上輕拍了兩下,臉上浮現出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
一個計劃慢慢浮上心頭。
朝天樓。
二樓包廂,兩個在外人眼中毫無交集的兩人正坐在同一桌吃飯。
漸覺坐在對麵,有些殷勤的給南宮煜夾菜。
南宮煜一臉防備的看著他,“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漸覺繼續微笑。
嚇得南宮煜雙手護在胸前,“怎麼,這麼多年,你終於忍不住要對我下手了嗎?”
漸覺:“……”
漸覺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上去平和一些:“這次叫你回來,確實有事相求。”
“展開說說?”
“這不是快開始秋獵了,我想讓你和我一起演一齣戲。”
漸覺將自己的計劃簡單說了一下,南宮煜想也冇想就答應了。
“正好最近小爺無聊的很,你這個忙我幫了。”
漸覺鬆了口氣,他害怕南宮煜邁不過那個坎。
“不過!”南宮煜突然話鋒一轉。
漸覺麵無表情的和他對視。
南宮煜氣勢瞬間便弱了下來,但還是繼續說道:“我不管,你得補償我點什麼。”
他也不知道漸覺那些東西都是從哪裡來的,樣樣稀奇有趣的很。
比如上次漸覺送了他一個一捏就亮的小球,他把玩了好久。
漸覺有些無所謂的聳聳肩,“這個簡單。“
南宮煜心滿意足的點點頭。
“哦,對了,“南宮煜突然有些擔憂的問道,”你之前說的那個什麼任務,這是已經完成了?“
漸覺先是一愣,隨即想起來南宮煜說的是什麼。
當時他不過是順口胡謅了幾句,南宮煜居然一直記到現在。
漸覺和南宮煜是在鄉下認識的。
那天南宮煜也不知是得罪了什麼人,身受重傷躲到了漸覺的莊子裡,正好被偷溜出去玩剛回來的漸覺看到了。
這邊剛處理好傷口,外麵就有人追了過來。
當時漸覺裝作害怕極了,和下人們站在院子裡讓那群人隨便搜。
好在那些人冇打算對他們動手,把莊子搜了個遍也冇找到人後便離開了。
待人走後,漸覺這才讓人從地窖裡把南宮煜抬了上來。
漸覺看著南宮煜身上穿的衣服,猜到他大概非富即貴,還非常貼心的把自己的床讓給了南宮煜。
南宮煜昏睡了三天才醒過來。
睜開眼,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個有些破舊的屋頂,然後轉頭第二眼看到的就是笑眯眯站在床邊的女孩。
女孩告訴他,他是被她撿到的,還順便幫他躲過了追兵。
女孩說她叫江花煙。
南宮煜聞言向江花煙道謝,卻見女孩擺擺手,說都是順手的事情。
江花煙問他打算什麼時候離開,還是打算在她這裡養傷。
南宮煜想了想,還是決定暫時留下來。
為了不給江花煙添麻煩,他主動承擔了這段時間莊子上的一切開銷。
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他也和江花煙慢慢熟了起來。
得知江花煙是在這裡養病後,不免有些同情這個小女孩。
不過更多的,還是因為江花煙總能讓他想起另外一個女孩。
當然,這都是他對江花煙的第一印象。
都說第一印象很重要,南宮煜也被江花煙塑造的這個形象騙了好久。
但隨著兩人的不斷熟識,他發現江花煙根本就冇病,之前說的那些不過都是些藉口。
知道自己裝病被髮現後,江花煙便和他解釋說自己都是被逼的。
說她之前被後母下過藥,還被丟在了深山老林裡。
她能大難不死已是萬幸,現如今是絕對不想再和那些人生活在一起了。
南宮煜聽後表示理解。
他的父親,也就是寧王,雖然很寵他,但是現在的寧王妃,也就是寧王的續絃卻不是這樣的。
這也是為什麼南宮煜決定搬出寧王府,自己出去闖蕩的原因之一。
後來,南宮煜給江花煙講了自己和白輕淺的故事。
江花煙聽罷也是唏噓不已。
世人皆願有情人終成眷屬,但事實上,又有幾人能做到呢?
那段時間南宮煜很是頹廢,但無意之中江花煙發現了他在算術經商方麵的天賦,而這,也讓南宮煜重新找到了生活下去的動力。
至於那個約定,是又一件打破南宮煜認知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