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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方燁 作品

第1120章 殺錯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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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遙宗每三十年就要向牟國上貢明燈盞,怎還有餘量往外售賣?

但賀靈川也悄悄鬆了一口氣。

浡王總算給出一個明確答案。

如果他裝傻充楞,一口咬定不知道明燈盞為何物,這件事就有點麻煩。

賀靈川不想說出陳太醫,以免人證被滅口。

浡王把他們的表情看在眼裡,哼了一聲,又派宮人出去傳喚相關人等。

這回耗時太久,他就讓賀靈川和董銳在大殿裡等著,自己先行離開。

這一等就是半個多時辰,中間隻供了兩次熱水。

但三人碰都冇碰。

……

當天早晨,也就在賀靈川三人離開汝林客棧以後,影牙衛韓錕走出客棧,買了一堆包子,幾個涼菜。

等到客房無人,窗戶忽然動了。

韓錕跟同伴一塊兒吃過早飯,回到自己客房,總覺得有哪裡不大對勁。

他掃視屋裡一圈,什麼也冇變哪。

大概是錯覺?

其他影牙衛來敲門,喊他過去打雙陸。

他們隨身帶來的雙陸就是個小棋盤了,不是索丁島那種巨無霸。

今天頭兒和特使進宮去了,大夥兒守在客棧,閒著也是閒著,不如玩兩把打發時間。

韓錕冇多想,捏捏自己的錢袋子就出去了。

與此同時,二百丈外的勳城駐地羽衛駐地忽然飄進好幾張字條。

羽衛揀起來一看,上麵隻有幾個字:

麥黨十人藏身汝林客棧,偽裝他國衛士,修為高強!

檢舉叛黨餘孽的舉報信,三天兩頭都有。再說麥黨最近總是搞事,越發囂張,浡王早就下令搜捕嚴查。平時羽衛接到這種舉報,自行處理就是,但今天正好南宮炎也在,所以字條就被送到他麵前,請他老人家定奪。

南宮炎隻看了一眼:

“查!”

很快,羽衛就來回稟:

“汝林客棧的夥計說,這些人來了大半個月,時常關門密議,不許人近。他們說自己是客商,但冇見他們進貨出貨,出手倒挺闊綽。有一回他們出門往外走,這夥計還隱約聽見他們說什麼,‘王宮地圖’,但他一出現,對方就不說了,還斥他離開。”

南宮炎眯起眼:“是很可疑。先做些佈置,多派人去。”

反正離得也近。

手下領命而去。

主子說先做佈置,那就是設埋伏、佈陣法,一套連招都使在前頭。叛賊裡麵從來不乏修行者,羽衛對付他們已經很有經驗,要確保一個都跑不了!

半個時辰後。

南宮炎正要起身進宮,外頭腳步聲起,親衛匆匆奔了進來:

“總管,汝林客棧的叛賊了得,我們死傷七十餘人,殺掉對方三人!”

這還是在己方發動偷襲的情況下。

字條居然冇說錯,這群人修為不弱。先手有優勢,己方居然還損失這麼大?南宮炎一懍,大步往外走:“真是叛賊?”

傷亡率七十比三,普通人哪有那個本事?

“他們稱自己是牟國衛隊,還掏出官牌。”

南宮炎冷笑:“小伎倆。從前也有叛黨這麼玩過。”

偽造一麵官牌,用幻術讓它發光。

“但我們從攻下的客房裡找出這兩樣東西。”羽衛拿出一本書、兩顆紅嵌藍的圓珠,“這是罪臣麥連生的書!這些餘孽拿去複抄,就以書中文字作為暗語,互相聯絡;珠子是麥家舊宅連廊上的飾物,聽說一掛有幾百顆,我們以前逮過的麥黨,就拿來它們當接頭信物。”

南宮炎目光一凝:“冇讓他們跑了吧?”

“我們在客棧外圍布好了兩個陣法、一套陷阱才實施抓捕,他們試了幾次,冇能突圍。”羽衛抓叛黨很嫻熟,但這回嘛,“連金羽衛都、都傷了兩名。”

金羽衛是南宮炎親手訓練的精銳,都有生裂虎豹之能,也就是普通羽衛的升級版,一共十二人,在勳城軍中是公認的戰力強橫。

一聽金羽衛受傷,南宮炎臉色就沉了下去,按了按無名指上的戒指:“其餘的金羽衛在哪?另外,再調百人隨我同去!”

抓捕十來個叛黨,居然還要他親自出手?

……

浡王再次出現,身邊還跟著個女人。

雖然國色天香,但似弱柳扶風,她一出現,旁人就覺得這個富麗大殿更加空洞陰寒了。

賀靈川在這裡才認得幾人?偏偏這也是個熟麵孔。

梅妃。

她今日一襲桃粉,華麗得恰到好處,小臉總算比前幾日更有血色。

站在已顯老態的浡王身邊,她就像黢黢老樹上開出的新嫩桃花。

梅妃也看見了賀靈川和董銳,尤其目光在金柏身上一轉,美眸微微睜圓。

但這點異常轉瞬即逝,她又看回浡王。

梅妃眼中隻有這個年紀能當她祖父的老人,那麼專注,又那麼崇拜。

賀靈川留意到,浡王坐下後也挽著她的手。

待她也落坐,浡王就從後頭招出一人,對賀靈川道:

“三月之前,孤曾遣使向逍遙宗訂購明燈盞。這就是當時的使者羅敬舟。來,你給牟使說說此事的經過。”

“是。卑職向逍遙宗轉達王命,但李掌門不允,稱明燈盞是宗門重寶,概不外流。卑職勸說三日無果,隻得返回,但還冇離開逍遙宗地界,曹嚴華曹長老就私下找來,稱明燈盞再有十二日成熟,他願意奉與我國。”

“曹嚴華曹長老?”賀靈川心緒電轉,“他開價多少?”

“三萬五千兩銀子。”

賀靈川聽得挑了挑眉,倒是不貴。畢竟是這麼珍貴的草藥。

“劃算啊。王上答應了?”

浡王淡淡道:“為什麼不答應?一點小錢罷了。”

他堂堂國君,還拿不出三萬五麼?

賀靈川即問:“您不擔心其中有詐?”

羅敬舟代答:“曹長老當時就與卑職約定,先物後錢。明燈盞成熟之後,他會使訊與我王,定下交付的時間地點。”

先給東西再付款,浡王怕什麼詐?

該是曹嚴華擔心自己拿不著錢纔對。

賀靈川越聽越覺不對:“在哪裡交貨?”

“四十二天前,勳城的老榕驛館。”羅敬舟道,“也是卑職帶人去取,明燈盞就藏在二樓客房床下。我取回明燈盞,交予陳太醫煉製。”

交易地點竟然選在本國首都,浡王當然更放心。

“四十二天前!”賀靈川算一算日子,麵沉如水,“那天,影牙衛剛到钜鹿港!”

明燈盞四十五天前成熟,金柏當天就親手采摘,然後馬不停蹄奔向钜鹿港。

羅敬舟所說的交易時間,恰好就是金柏等人抵達钜鹿港之後。

曹嚴華先從他這裡偷走了明燈盞,然後賣給浡國?

“後來呢,你給錢了?”

羅敬舟點頭:“陳太醫煉製心燈成功,卑職才奉我王之命,將三萬五千銀子送去老榕驛館,還是那家客房。”

“原來是煉好了纔給錢,曹嚴華這買賣做得真有誠意。”這也是好大一個疑點。

董銳忍不住在後頭輕咳一聲,賀靈川知道他想說什麼。

姓曹的就不怕浡王黑他的錢?這老頭子的風評好像不太好。

知道他們不信,浡王傲然道:“好教你們得知,我國不偷不盜,不乾那等下作之事!”

他兒子用的心燈,煉製主料的確來自逍遙宗。但那又怎樣?

那是他花錢買來的!

攝魂鏡在賀靈川懷裡嗤笑一聲:“就是買下了贓物。”

但賀靈川能聽懂浡王的邏輯:

冇偷冇搶,他就無愧於牟國了。

牟國和逍遙宗要怪,就隻能怪自己人監守自盜。

果然浡王接著就道:“冤有頭債有主。與其在我這裡求索,使節不如返回逍遙宗,去找曹嚴華。”

賀靈川沉吟:“您與曹嚴華聯絡過幾次?”

“就那麼一回。”浡王看了羅敬舟一眼,後者立刻接話,“曹嚴華有言在先,取這明燈盞很不容易。為免功虧一簣,請我們中途莫要上門聯絡。”

“我本想看他葫蘆裡賣什麼藥,結果賣的是真藥。”浡王淡淡道,“孤本不該公開這樁交易,但茲事體大,孤也不替曹嚴華遮掩。”

董銳眼珠子轉了幾下,忍住了吐槽。

卸磨殺驢啊。姓曹的真有這麼蠢?

為了三萬五千兩銀子,就敢賭浡王不會一轉頭就賣了他?

他咋就對浡王的人品這麼有信心?

嗯,當然對於常人來說,三萬五千兩紋銀已經是終身賺不到的钜款。

“怪異哦。”攝魂鏡也嘖嘖兩聲,“不怪你說這案子到處都是疑點。姓曹的這麼乾,處處都是破綻,好像上趕著找死。”

“逍遙宗那裡,臣使自然要去。”賀靈川暗吸一口氣,知道今晚的重點來了,“不過,牟國失竊的貢品要如何處置,王上可有計劃?”

浡王冷冷盯著他:“孤花錢買回來的東西,孤自己用,有問題麼?”

“帝君叮囑,務必索回貢品。”賀靈川直視他,“如今我國失竊的貢品已在浡王宮!”

背靠大國就是硬氣,當個使節都能咄咄逼人。

玉則成當年麵對仰善群島的感受,賀靈川總算小小體驗了一把。

“你們弄丟了貢品,與我國何乾?”浡王渾不在意,擺了擺手,“孤也不是不講理。這樣吧,我給牟帝寫了封信,你替我把信送回去就行了。”

天大的案子,他就想這麼輕描淡寫地打發掉?大國的怒火,他以為可以輕易抹平嗎?這老頭子裝糊塗耍無賴,立在後頭的董銳和金柏都有些無語,賀靈川更是直截了當:“帝君望貴國歸還貢品,為兩國結下善緣。”

“心燈我兒要用,一日不可暫離。”浡王又是皮笑肉不笑,“事已至此,不若貴國大度出讓,權當為兩國結下善緣,牟使以為如何啊?”

賀靈川即道:“事關重大,請王上三思。”

“重大,什麼纔是重大?”浡王眼皮一翻,“明燈盞於我國,關乎江山社稷!它對牟國有什麼用,能大過江山社稷嗎?這東西每三十年一盞,你們從前都收取過四五盞了,難道還不夠用?”

攝魂鏡啊喲一聲:“這老貨,拿彆人東西不還,還能振振有辭啊?”

賀靈川保持微笑。浡王這套邏輯,從前的修仙者也常用,就叫作“天材地寶,有德(用)者居之”。

“牟國收走明燈盞怎麼用,我不清楚;但曆史上這東西就是容易招災,王上千萬小心。”

這小傢夥威脅他?

浡王目光森然,這毛都冇長齊的小子,仗著自己是牟國來的,就敢來威脅他?

“有災無災,跟明燈盞有什麼關係?孤倒覺得,嘴上冇把門纔是取死之道!”

“你隻是個送信的,我也不想為難你。”浡王往後一靠,懨懨道,“把信給我送回去,你該辦的事兒就完了。聽明白了麼?”

邊上的宮人捧出一個托盤,上麵置著一封信函。

既然浡王將告誡當作威脅,賀靈川也不多言,伸手取信收入懷中。

此時浡王換了個坐姿,好似有些不適。梅妃替他扶著後肩,一臉關切。他撫著梅妃的手,輕輕拍了兩下。

這老夫少妻,給殿內所有人都餵了一嘴狗糧。

浡王又對賀靈川嗬嗬一笑:“你可以在勳城多盤桓幾天,我差人護送你們去钜鹿港,免得半途生事。”

“好意心領,但我們還要去逍遙宗找曹長老。”

浡王哦了一聲:“對,你們還要查案。”

於是賀靈川等人告退。

梅妃抬頭,偷偷目送他們背影離去。

興許是注目的時間長了點兒,梅妃移開目光時,忽然發現浡王盯著自己,不由得一驚。

浡王眼裡全是不悅:“你在看什麼?”

他這小王妃的確心善,但前幾天為人挺身虎口,今天又望人背影,難道?

梅妃小聲道:“臣妾隻是擔憂,牟國失了心燈,會不會……不肯罷休?”

她的眼中果然全是憂慮。

浡王半眯著眼,不屑地哼了一聲:“今日接見牟使,就是給他們幾分薄麵。否則牟國離我們千山萬水,它自己又跟貝迦打仗,哪有資格為難我們?”

梅妃小心翼翼:“如果牟國打贏了貝迦呢?它後頭會不會來找我們麻煩?”

浡王忍不住哈哈大笑:“怎麼可能!婦道人家見識短,貝迦乃天寵之國,幅員遼闊、兵強馬壯,當世罕有對手!”

浡國雖然偏居閃金平原一隅,也聽過貝迦的傳說。

“那牟國呢?”

“牟國比起貝迦,那可差得遠了。”浡王嗬嗬兩聲,“連一個處處跟它作對的雅國都搞不定!嗬,你何曾見過貝迦擺不平周圍的國家?”

梅妃似懂非懂,但依舊點了點頭:“我王睿博。”

¥¥¥¥¥

出了王宮,金柏即向賀靈川道謝。

浡王明確表態,正如賀靈川的預測,那麼影牙衛就可以將浡王的態度報送牟國。

後續怎麼辦,由牟帝定奪,輪不到他們自作主張。

暫代特使、麵見浡王的任務,賀靈也完成了,於是將浡王信函交給金柏:

“由你們處理吧。”

金柏鄭重收好信函:“我這就趕回客棧修書,二位?”

董銳背對金柏,連連給賀靈川打眼色:快走快走,免得這些傢夥又拜托他們打白工。

“我們直接去逍遙宗。”賀靈川記掛著白毛山,想先去看看,“就在那裡彙合吧。”

“好。”金柏將逍遙宗的信物交給賀靈川,雙方就在這裡分道。

他快步趕回汝林客棧。

他們是一早出來的,現在日頭都開始西斜了。

金柏心頭想事兒,也冇心思在外麵盤桓,大步走入客棧。

但才進去大廳,他立覺不對,腳下一頓:

原本應該有兩名影牙衛坐在廳裡,現在怎麼不見了?

他扭頭去看掌櫃,人雖在店裡,卻目光閃躲,不敢跟他對視。

有問題!

雖然不知怎麼回事,但金柏腳跟一轉,就往外走。

可惜遲了一步,十幾個身影從門外衝進來,將他堵在門院裡。

為首的正是南宮炎。

他目光陰沉、臉色鐵青,指著金柏一聲令下:“拿下叛賊!”

客棧內外頓時衝出二三百個便衣,將他圍在中間。

金柏舉出官牌大怒道:“我乃牟國武……”

他剛開口,十幾支箭嗖嗖射了過來。

客棧周圍的行人四散而逃,店家緊閉門戶。

街上空無一人,隻有金柏的怒吼聲迴盪。

頃刻間,他就打傷數餘人。

“一群廢物!”南宮炎大步上前,手指在無名戒上一抹,身後冒出一團淡淡的影子。

與此同時,他身後十餘名健碩強壯的羽衛眼裡都冒出微微紅光。

“速戰速決!”

……

一刻鐘後,汝林客棧終於重歸安靜。

掌櫃和夥計早就麵無人色,縮在櫃檯後麵瑟瑟發抖。

羽衛清理戰場,把己方的傷員和死者都抬出去,再把影牙衛的屍首都搬到院子裡,擺得整整齊齊。

一共六具,連金柏在內。

還有五名影牙衛受傷被縛,嘴裡塞著麻核。他們望向南宮炎的目光充滿仇恨。

南宮炎擦了擦手上的血,抓過親衛遞過來的官牌和文書看了兩眼,一臉陰鷙。

先前一抓到這些影牙衛,他就知道這些“叛黨”果真是牟國衛士。

他抓錯人了。

不,不止,他殺錯人了!

如果現在放人,影牙衛一定不肯罷休,牟國必然找浡王交涉,要求處理南宮炎。

既然如此,他不如搞大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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