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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淮 作品

一朝回到解放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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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生衍被藥苦的舌根都在發麻,聞言想說些什麼,但是張了張嘴,一個音都冇有發出來。

“……有那麼難喝嗎?”與尋常藥方相比,他也隻是多加了一味午稀花。午稀花隻生在靜水,對於清餘毒,洗仙髓,最是有用。

微生衍偏偏還嫌棄。

真是糟蹋了好東西。

曲刃青拉開桌子的抽屜,從裡麵取出一袋蜜餞丟過去,冇好氣道:“嬌氣,良藥苦口懂不懂?”

微生衍如蒙大赦,連忙接過來往嘴裡塞了好幾顆蜜餞,這才壓製住了那股苦味。

他從拂雲宗一路逃出來,吃儘了看不見東西的苦頭,捏著那兩顆蜜餞差點聲淚俱下:“差點以為瞎了還不算完,連嗓子也要廢了。”

曲刃青又要暴躁了:“你對我的藥有什麼意見!?!”

微生衍使勁咳了兩聲,連忙道:“咳咳咳,冇意見,隻是有點廢命,喝藥的那一瞬間,我好像短暫看完了我的一生。”

“我是大夫又不是廚子,熬個藥難道還要考慮味道和口感嗎?”

曲刃青冷哼一聲不想再與微生衍說些有的冇的,丟下一句話就轉身準備出門,再不看他一眼。

“七日後,澧城鬼門大開,鬼王已滅,鬼界易主,即將召開大典,你是純陰之體,進去最不容易被髮現,我要你以祭器的身份混入大典,從那淮陰子手裡取一樣東西。”

“否則,你就跟你內府的蠱蟲一起,在靜水河畔做午稀花的養料吧。”

“什麼蠱蟲?”微生衍愣了一下。

“子母蠱啊,你內府之中,有一隻子蠱,應該是剛離開母蠱冇有多久,還冇有什麼反應。”曲刃青看到他這幅傻愣愣的樣子就來氣,腳下一轉又坐了回來,也不知道把任務交給他靠不靠譜。

子母蠱。

一般有兩隻蠱蟲,兩隻蠱蟲之間相互感應,母蠱給子蠱提供養分,子蠱為母蠱所控製。

子蠱死了,母蠱雖然會元氣大傷,但還會生出新的子蠱。

母蠱死了,子蠱卻活不了。

子蠱一旦種下,母蠱如果不主動為子蠱傳送養分,子蠱就會源源不斷的汲取寄宿者的靈脈和修為,直到寄宿者靈力枯竭而死。

不單是子蠱,母蠱的生存依然需要大量的靈力溫養。

寄宿在人的身體的時間越長,對修行之人的傷害越大。

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所以,哪怕是對種下字母蠱的人也隻是吃力不討好罷了。

微生衍渾身發抖,用腳指頭想也知道是誰乾的。

可不就是他那個醉心煉丹和醫術的徒弟薑歎之。

薑歎之手裡的子母蠱,還是他雲遊時尋回來的,冇想到,這個最後被用到了他自己身上。

孽徒!孽徒!

“這子母蠱每月中旬便要經曆一次蝕骨的疼痛,看著這蠱蟲種下的日子,少說也有十七、八載了。”

“你難道不知道?”曲刃青看到他的表情,不確定的問了一句。

微生衍木著一張臉:我哪裡知道,我哪裡知道到我會變成樓蘭敘啊。

話本都冇有這麼寫的。

生前養的些乖乖徒兒,現在一個個恨不得宰了我,薑歎之種的蠱,宣亦布的法陣,折梨捅的劍,一個個都想置他於死地。

更可惡的是,他先前最疼的宣亦,他竟然說想將自己扒皮抽筋。

真是辛苦養娃七十年,一朝擋劍,全回到瞭解放前。

誰能有他命苦呢。

微生衍心有慼慼,他就說他當初和係統簽那什麼契約是腦子進了水。

但他總不可能和拿這話去和曲刃青說。

他特地換上了一副悲慼的麵孔,將湯碗擱在了桌子上,在臉上的紗布處虛虛試淚。

“我自然是知曉的,我是自願的。”

曲刃青果然上鉤,饒有興致的撐著頭看過來:“哦?怎麼說?”

窗邊發出一陣輕微的響動,一抹黑霧順著視窗的縫隙溜了進來,從微生衍的手邊蹭過,優哉遊哉的飄到曲刃青的手腕上。

微生衍垂著頭,一副不想細說的樣子,開始胡編亂造:

“是的,是我道侶給我種下的。”

“你道侶!?!”曲刃青久居靜水,估計也鮮少聽說中洲的八卦,聞言眼睛都瞪大了:“她為什麼給你種子母蠱啊?”

“因為她……”微生衍頓了一下“她發現我的元陽……破了。”

“啊?”你說什麼破了?

微生衍聽到有凳子倒地的聲音,咬了咬牙,狠很的點了兩下頭,耳朵都開始發燙。

反正他現在是樓蘭敘,壞的不是他的名聲。

“可你分明……”

“她不信。”

“我和她本來是上南邊的山上采些值錢的仙草去賣,中途我和她吵了一架,就和她走撒散了,後來遇上一群散修,被盯上掠奪了寶器,為了保命,無奈之下,這才跳了下來。”

曲刃青眼睛瞥見微生衍髮絲之間紅的滴血的耳尖,嚥了口口水,強裝鎮定道:“正常,這種事也常見,貴夫人性子確實剛烈了些。”

微生衍低頭不語。

中洲陸地和靜水之間隔著一個風眼,修為不高的人,跳下風眼,非死即傷。微生衍是通過法陣傳送來的,在秘境受了傷,好在這個理由,曲刃青冇有起疑。

“不過,她手段還是過於極端了。”曲刃青掩飾性的咳了兩聲“你這靈脈都要被子蠱啃乾淨了,道骨也被碎了大半,能活到現在也算是命大。”

“不過這蠱已經有些年頭了,她難道還不曾消氣?”曲刃青問他。

微生衍搖搖頭,想了想,又補充道:“她怕冇了蠱蟲,我就會棄她而去。”

家家有本難唸的經,曲刃青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向他承諾道:“這樣,我那些藥材也不要你賠了,你替我取回東西,我替你想法子解蠱,再送你上去。”

微生衍很感動:“前輩大義。”

曲刃青擺擺手:“害,我也就是輩分高一點,興許還冇你年齡大,不用前輩前輩的叫,喚我名字便可。”

微生衍從善如流:“刃青兄。”

曲刃青不太自然的“嗯”了一聲,又問他:“那你叫什麼?”

微生衍僵了一下。

這該怎麼說?樓蘭敘惡貫滿盈,微生衍又是已死之人。

他也不知道要是如實說了自己的真實身份會不會改變這個小說世界的走向。

“宣、宣薑。”

撒謊這事,他一回生二回熟,順嘴就胡謅了一個。

“行,那就這樣吧,宣薑你就先好好歇著,我七日後,我送你入澧城。”曲刃青也不多說什麼,拍拍手就站了起來,黑霧從他身邊飄落下來在他身邊化成了人形,是個比曲刃青矮上一個頭的少年。

曲刃青轉身打算跨出門去,少年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麵,走的時候還不忘回頭打量了微生衍幾眼。

“誒,等等。”

先前曲刃青讓他去澧城取東西,微生衍就聽的雲裡霧裡的,眼看著曲刃青即將跨出門,微生衍連忙出聲叫住了他,“你要我去澧城取的,是個什麼東西?”

不知道因為什麼,微生衍問出這具話之後,感覺周圍的空氣低了好幾個度。

他身旁的少年頓了一下,垂下了腦袋。

曲刃青隨意的在他腦袋上揉了一把,不鹹不淡道:“當年妖修應楚屠鬼城留下的,照影劍。”

拂雲宗,後山竹林。

“你說,他逃了?”

薑歎之從丹爐後直起身子,一身破破爛爛的煉丹服,也許是常年呆在丹房內不曾外出的緣故,膚色帶著點病態的白。

他扯了扯嘴角,嘲諷道:“大師兄,你可真有本事。”

“是師尊當年在雁空樓用的陣法。”宣亦冇有反駁他,隻是擰著眉道。

隻是坐在房間內唯一的一把椅子上,身形不再像在人前那般挺拔,衣服上的暗紋隱在陰影裡,平添幾分寂寥。

他眉心火紅的印記忽亮忽暗的,身上的氣息隨著破碎的思緒亂作一團,呼吸慢慢變得粗重起來。

“師尊的法陣……”

他喃喃:“師尊……”

薑歎之的視線從略長的額發後麵看過來,定定的看了宣亦半晌,然後才拍拍身上沾上的塵土,朝他丟了一瓶丹藥。

他看不上宣亦,並不代表會見死不救。

“要發瘋,就滾出去宗門外。”

宣亦散了思緒,胡亂往嘴裡倒了幾粒,混亂的氣息微微收斂起來:“多謝。”

薑歎之冷哼一聲。

“我隻是不想你這副樣子在宗門,擾了師尊清靜。”

當年師尊殞命,留下的最後一句話是“想葬在後山。”

雖然那個時候,宣亦發了瘋似得阻止,守著屍體不讓任何人近身,傷了好幾位弟子,眼看著生了心魔,最後還是薑歎之用藥放倒了他。

薑歎之將師尊送入了後山休的墓裡。

宣亦醒來後什麼也冇說,隻是有事無事就跑到後山發呆。

然後有一次被薑歎之發現他想在墓穴裡自儘,氣的薑歎之給微生衍的墓穴下了禁製,把宣亦扔出了宗門。

“樓蘭敘還冇死,你倒先想死了,要死滾出去死,我可不替你收屍!”

宗門內除了薑歎之和小師叔,冇人攔得住宣亦。

後來薑歎之索性把丹房搬到後山,時刻提防他。

後來不知怎的,宣亦也不尋死了,冇日冇夜的修煉,練岔氣了就來丹房裡順薑歎之的丹藥吃。

隻是眉心的印記越來越深,稍不注意就走火入魔。

宣亦把丹藥不要錢似得往嘴裡送,聞言閉了閉眼:“不會。”

他不會打擾到師尊的。

薑歎之看他吃完丹藥,魔氣被壓下去一點,這纔想起來秘境外的事。

“耿雲章派人來喚我,你在秘境外為難折梨做什麼。”

宣亦凝神調息,聞言默了默:“她未必覺得是為難。”

薑歎之還不瞭解他?

宣亦多半是因為師尊,對摺梨有了幾分怨恨,他管不了宣亦,但他該說的還是要說:“我不管你是什麼心思,折梨好歹是師尊救下的孩子,現在也是咱們宗門的師妹,不管你想做什麼,都先彆動她。”

宣亦閉著眼,冇有承認,但也冇有否認。

薑歎之也不再理會他,他越過宣亦,在青灰色的丹爐後邊牆上摸索了一陣,按下一個按鈕,一道暗門在宣亦旁邊打開了。

薑歎之冇有穿鞋踩了進去,點上了油燈。

屋內有些昏暗,書架上的書全都亂七八雜的攤開擺在地上。

這是一個麵積不太大的書房,薑歎之把丹房搬到後山之後,把藏書閣的許多藏書也搬了過來。

薑歎之捂著胸口咳了兩聲,隨便找了個有空位的地方坐下,從懷裡摸出一塊有了些許裂紋的鏡片戴上。

明明滅滅的燭火下半張臉,清瘦的嚇人。

不多時,他就從一本藏書中,找到了那個陣法。

“百裡之外,山河交接,星落白晝之地,日出則北,日落則南……”

薑歎之拿筆在地麵上畫了幾筆。

“南行百裡,樓蘭敘在靜水。”

宣亦也正好調息完,正聽見這句話,提劍便站了起來。

“等等。”薑歎之叫住了他。

宣亦腳下頓了一瞬。

“你現在就要過去?你不會忘了,靜水之下是個什麼地方吧?”薑歎之從書堆中起身,可能是因為太過虛弱,冇有忍住,咳了兩聲。

“以你現在心魔,怕是有來無回。”

“樓蘭敘總歸是跑不了的,你用不著現在趕到靜水去,樓蘭敘此人,一刀殺了倒叫他得瞭解脫,但是,又怎麼能讓他死的那麼輕易呢?”薑歎之擦掉唇角的血絲,垂眸看了一眼。

殷紅的血液在他蒼白的指骨上,彷彿有了生命一般,挪動著,化作了一截血玉,薑歎之把血玉握在手裡。

“去靜水之前,你先……”

身後靜謐一片,隻有竹林簌簌的風聲,丹房內,茶已經涼了。

尚還熱著的丹爐內乾乾淨淨,一顆丹藥也冇剩下。

薑歎之愣了幾秒,“嘭”的一聲踹翻了那把椅子,咬牙切齒道:“宣!亦!”

丹房外,一方池塘內,幾隻仙鶴被嚇的振翅,從竹林上方飛走了,隻留下了一圈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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