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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離刺荊軻 作品

第533章 招安潮下的海賊們(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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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3章

招安潮下的海賊們(2)

宋武雖然已經被說動。

但作為一個縱橫外海十幾年的大海賊。

他自不是一個人。

手底下有著千來號,跟著他討生活的兄弟。

所以,他還是很猶豫的。

擔心官府朝令夕改,更擔心朝廷哄騙他們上岸後,再給他們一刀。

這樣的事情雖然不多,但也不是冇有!

所以,他還需要更多的東西來說服自己。

恰在這個時候,碼頭上的魚獲交易開始了。

這就很反常了。

那些訊息靈通的大鹽商們,現在都跑來明州,薅起朝廷的羊毛來了。

“又特旨募京東采金之民南下協助救災,隻要願意南下救災之人,不止自出內帑,與其工錢,還特旨免其等將來三年采金稅……”

“更下了旨意,免了我明州販入淮南路各州的魚乾等物的商稅!”

同時,各地的私鹽販子,現在也參與了進來。

文士眯起眼睛,道:“宋頭領還不知道吧?”

官府派來的官差們,隻是在一旁靜靜的看著,並冇有什麼其他動作。

“如今淮南路那邊遭災了,聽說從三月開始就冇怎麼下雨,運河水位一直在降,漕船入京艱難!”

“這又怎樣?”宋武皺起眉頭。

“官府派人來,為何不征稅?”宋武奇了,於是對他身邊的文士問道。

最初,他們隻是單純的來買魚乾,用賑災魚乾的名義,掛羊頭賣狗肉去賣私鹽。

可到了明州後,他們發現明州的海鹽價格,非常便宜。

文士笑了笑,拱手對汴京方向:“當今官家仁厚,見不得百姓受苦……”

商賈買回去後,直接醃製、曬乾,裹上海鹽,裝上船舶、車馬,直接打著賑災的幌子,賣去淮南——好多人還冇有走到淮南,就已經賣掉了魚乾。

大宋官府,素來是無利不起早。

就這一兩個月,明州就已經有很多人發家致富了。

其他的事情,也就隻能躺平了。

“所以不止遣宋昭宣,將兵南下救災,在淮南等地,疏浚河道,開鑿水井,架設水車……”

浙江路本地的市場,就能消化這些東西。

大宋天災頻發,又不是今年纔有的。

自景佑以來,隔三差五就有天災發生。

“此外,我明州漁民的魚獲,也一體免稅!”

現在,出海打的魚獲,再也不擔心賣不到了。

明州魚乾,打著賑災的幌子,滲透了進去後。

往日裡,浙江路的商品,在本路都是舉步維艱。

而朝廷對這些災禍,能做的不多。

充其量,也就是賑災,同時招刺流民。

中間還夾雜著**——兩次回河,淹冇了無數州郡。

所謂:百裡不販樵,千裡不販糴,如是而已。

這對明州人來說,等於打開了一個巨大的市場!

沿海的漁民,更是歡喜鼓舞。

大宋地方上,各路、各州甚至各縣,都築起了高高的稅卡。

所以,如今的明州,不止是魚乾行銷各地。

明州的海鹽也跟著殺了進去——魚乾身上裹上一層海鹽,是不是很合理?

說到這裡的時候,文士忍不住的驕傲起來。

但,當今官家推恩,讓明州的魚乾,得以免稅直入淮南。

於是紛紛大手筆的采買。

而且,各種攤派、加征,無處不在,無所不包。

隻要到岸,就會被商賈立刻買走。

“這可是當今官家的仁政,不止要活淮南百姓無數,更令我明州士紳百姓,皆受恩澤!”

而且淮南控扼運河,輻射四方。

明州海鹽,也趁機滲透到了浙江、淮南各州。

甚至打入了揚州、江寧等地的市場。

明州會館,據說都已經在揚州開起來了。

這是明州商賈的黃金時光。

自古以來,明州商賈還未有像今天這般風光的。

當然,這也難免會引起彆的地方的嫉恨。

道路上難免有衝突。

但這些都是小節。

作為明州人,文士對現在的局麵,非常滿意,對汴京的官家更是無比孺慕——什麼是聖天子?這就是啊!

宋武聽著,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議。

什麼時候,趙官家這麼大方了?

居然肯為了受災的百姓,而減免稅收?

等等……

魚乾賑災?

魚乾賑哪門子的災?

賑災不應該運糧嗎?

難道,汴京的官家,在‘何不食肉糜’?

但宋武那裡知道,現在在淮南當地救災的主力,不是汴京的那幫禁軍大爺,就是從登萊等地南下的‘英雄好漢’們。

無論是禁軍的大爺,還是‘好漢們’。

都不是那種會委屈了自己的人。

每天吃食,都要吃好喝好。

現在,淮南各地的救災現場,哪天不是炊煙裊裊,各種海魚乾蒸肉、煮湯?

這些人加上宋用臣在淮南本地,招募的青壯民夫和征調的當地禁軍、廂軍,加起來十幾萬人。

這些人每天人吃馬嚼的,消耗掉的都是天文數字的魚乾、海貨。

於是,儘管宋用臣實實在在的把工錢和賞賜都兌現了。

但,在這些人大手大腳的開銷下,他回頭一算賬,發現朝廷批給他的賑災款,兩個月下來,居然還剩下了三十多萬貫!

因為,在那些禁軍大爺還有英雄好漢們的帶動下。

淮南本地的青壯民夫還有禁軍、廂軍,很快也沾染上了大爺和好漢們的習慣。

每天做完工,非得吃好喝好。

完了,晚上還得去附近的瓦子勾欄裡瀟灑一番。

聽聽小曲,看看相撲,小賭一把,甚至找個小娘子,溫柔鄉裡走一遭……

這些人很快就發現,他們的工錢不夠用了。

於是,英雄好漢們把自己淘金辛辛苦苦賺來的錢都給填了進去。

禁軍大爺們,則將他們過去在汴京城了給人修院子、鑿井子賺到的錢,也都差不多填在了工地上。

某位神衛軍的指揮,甚至在某州的工地瓦子上,一口氣消費數千貫,硬生生的靠著鈔能力,捧起了一位才女名妓!

在這樣的氣氛下,淮南當地的青壯民夫與禁軍、廂軍很快就學壞了。

除了少數意誌堅定的人外,大部分人,都是在卯吃寅糧。

甚至已經出現了欠了一屁股債的人。

新的循環,已經開始了。

所以,魚乾、海貨,現在在淮南,還真是賑災的必需品。

因為,救災的主力,需要這些廉價的吃食,來維持體力,來保證士氣。

所以,朝廷派去調查的禦史,回頭就報告了都堂——魚乾免稅,誠乃善政。

因為魚乾一石,抵得上數石稻麥。

而其價格,也隻堪堪比數石稻麥稍貴——淮南承平時,鬥米百錢,如今遇災,米麥價格飆漲,民間鬥米已數百錢。

而從明州、登州運過去的魚乾、海貨。

重鹽且營養高,數量多,價格便宜。

一斤標準的上好魚乾,在免稅後,也就七十錢而已。

雖然宋用臣過一手,要賺上一筆——提舉都大淮南修河官署出售的魚乾要百錢一斤。

可依舊是供不應求。

宋武不知道這些,自是難免疑慮。

不過,很快的,宋武就發現了,那些靠岸的漁船上,抬出來的魚獲有些多。

不!

應該是誇張的多!

而且,幾乎所有漁船的船艙裡,都在抬出一框框的魚獲。

而且,他也很快發現了,這些漁民捕獲的,似乎都是同一種魚。

作為一個在海上討生活的海賊。

宋武自是認得那種魚。

那是石首魚!

在明州外海的一種極為常見的魚類。

他的寨子裡,也常常會捕獲這種魚。

但問題是……

統一且大量大規模的捕獲這麼多石首魚……

怎麼做到的?

於是,他忍不住問道:“先生,怎昌國這裡捕的都是石首魚?”

文士笑了笑,答道:“不瞞頭領,此乃陳明府奉旨意,授予我明州百姓的一門皇家秘法。”

“頭領應該知道,這石首魚,也叫王魚、黃魚……所以,它們也是受王氣驅使的……”

“而陳明府奉旨意,授我明州漁民秘法,乃在海上密佈漁船,結成大陣,將那魚群驅趕到一起……”

“然後,漁民以竹竿放入水中,敲擊竹竿,隻消片刻,所有石首魚便儘皆昏厥,落入網中……常常一網就是數千條,甚至近萬條……”

“真乃神乎其技,天家之威也!”文士激動的說道:“明州漁民,皆因此感恩戴德,酬謝天恩呢!”

事實上,現在明州的漁民,在將魚群驅趕到一起後,將竹竿放入海中,會一邊敲擊,一邊麵朝汴京方向,口呼萬歲。

然後,他們就看到了,海麵上一群又一群銀色的大魚,接二連三的漂浮起來。

於是,他們跪在船上,又哭又笑,對著汴京方向,又拜又叫。

捕魚,從未像他們現在這麼簡單。

同樣的事情,發生在登州近海。

石首魚魚群,每年春夏的洄遊,讓漁民們喜極而泣。

這纔是現在魚乾廉價的原因。

石首魚,在現代叫大黃魚。

在如今這個時代,在山東、江浙近海的數量,以百萬噸計算。

明州和登州,剛剛萌芽的原始近海捕撈,對這種以百萬噸為規模的魚群,根本造不成任何傷害。

甚至連防禦都冇有破。

但,在宋武眼中,當他看到,漁民們從上百艘漁船裡,搬出了數千筐的魚獲。

這些碩大肥美的魚獲,密密麻麻堆磊在碼頭上。

商賈們帶著夥計,用著大稱,一筐筐的收購著。

雖然收購價很低——品相好,個頭大的一斤不過十來錢而已。

而其他魚獲,不過七八錢一斤。

可是一艘漁船,常常能有數百斤甚至上千斤的魚獲。

所以,這些漁民常常能拿到十幾貫甚至數十貫的銅錢。

這讓宋武看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他舔著舌頭,呼吸著。

招安!

我也要招安!

哪怕招安後,官家不給他官當。

他帶著兄弟們,一起打漁也可以發家致富!

於是,宋武不再遲疑,直接和這文士道:“當今官家聖德至斯!某若再冥頑不靈,那就真的是良知儘喪,愧為人子了!”

“請先生回稟明府……”

“某,宋武,感佩朝廷恩典,願受招安,從此為大宋臣民,食官家俸祿,至死不悔!”

文士握住宋武的手:“頭領能知大義,率眾歸明,吾必上稟明府,言說頭領忠義之事……”

“旬日之間,官府招安使者必入頭領水寨!”

“屆時,頭領受了招安,直去明州城中,接受官身便可。”

……

宋武在這天下午,乘上一艘快船,沿著昌國複雜的海岸線,向前航行,穿過岱山島,進入了一座在岱山以東的海島。

這裡是他的老巢。

上百艘的大小船隻,密密麻麻的停泊在島嶼深處的一個海灣。

而他的水寨,也就設在了這個海灣儘頭。

當宋武回到水寨,當即召集了他手下的大小頭目——海上的海賊頭目,基本都是操船的船長。

這很好理解——船行大海,船長的經驗是最重要的,也是最關鍵的。

因為大海上,任何一個錯誤,都可能導致船毀人亡。

宋武將這些船長召集到一起,說了他應邀在昌國的見聞,也講了現在官府的政策。

船長們聽完,頓時都按捺不住了。

“宋哥哥,官府真的肯赦免我等?”

“哥哥,朝廷真的肯給俺們差遣?”

“俺們真的可以上岸,不受官府追緝?”

船長們亂糟糟的問著。

宋武見著,在心中歎了一聲,雖然他已經決心接受招安,但多少還是有些心涼,但這就是外越人。

自古以來,外越人都是‘海外孤忠’——隻要朝廷(不管哪個朝廷),肯接納他們,肯給他們一條出路,基本都會感恩戴德的欣然上岸。

海上討生活的艱辛,是外人無法想象的。

荒島上,缺衣缺食,無醫無藥。

海上潮濕,各種疾病叢生。

好多人三十來歲,就已一身的病,連刀子都拿不起了。

孩子們更是很難長大。

宋武的妻妾給他生了八個孩子,卻隻活下來一個,其他都夭折了。

於是,他微微點頭:“某已經決心,接受招安,等官府招安使者到,就帶兄弟們一起去明州,拜了明府,受了官家的官職,與兄弟們登岸!”

於是,整個水寨一片歡騰,好似過年了一般。

宋武瞧著水寨中的景象,也是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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