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9:你是天道閨女還是他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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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霄有個秘密。
他是穿越的。
在一個平平無奇的早上,他像往常一樣睜開了眼。
然後……然後,一夜之間,身份天翻地覆。
普通小市民竟做起了剛登基不久的皇帝。
小市民慌了,絞儘腦汁地為自己想後路。
奈何,皇室命運多舛。
江霄有個皇兄,可惜早年間傷了腿,現在是個殘廢。殘廢!怎麼能擔國之大任?
幸而,江霄還有個皇弟,可惜年紀太小。問題不大,江霄表示自己可以等。早早地將人封為太子,隻等著他弱冠,傳位於他。可是呢,好不容易盼到其弱冠,卻突逢意外,皇弟成了癡兒。癡兒!怎麼能擔國之大任?
無奈,江霄隻能硬著頭皮自己上,兢兢業業地扮演著皇帝這一角色。整天繃著臉,演著戲,立誌要將帝王不怒自威的本事練到爐火純青。
研習了幾年,如今一見,成果頗好。
朝堂大殿,威嚴雄壯,盤龍柱沖天起,文武官立兩側。隻是看著,便叫人心生懼意。
江霄端坐於龍椅之上,眯著眼,擰著眉看著手中的戰報。
那戰報是戰王遞來的。
上麵隻粗略地記載了戰王在北疆三年與北穆的作戰過程,但仍有許多細節不明。
而今日便是戰王羅意遠班師回朝的日子。
隻是他來得有些慢了。
江霄向一旁的小太監問了時辰,得到已是午時的答案後,指間輕釦著椅子扶手,眉目間略有不耐。
滿朝文武皆僵直了身。
誰都冇有開口,但沉默卻化為實質般的刀片,割著在場眾人的皮肉,疼到人心顫。緊張氣氛在蔓延。
幸好救兵很快便到。
“稟陛上,戰王及一眾將領在殿外求見。”
“讓他們進來。”江霄神色似有緩和。百官見此,皆鬆了一口氣。
說起戰王羅意遠,也算得是大梁傳奇般的人物了。
其曾祖父與開國皇帝開疆拓□□創盛世,被賜地封爵,成大梁唯一世襲製異姓王爺。
隨後子孫五代,延至羅意遠,世代英烈,鎮守疆土,成大梁不敗神話,供萬人敬仰,受世人愛戴。
三年前,北疆有賊人擾境,北穆人陰狠狡詐,殘害百姓無數。幸得,有戰王率雄師百萬,退北穆百裡,揚大國風範。
三年後,戰王凱旋,披一身榮耀和輝煌迴歸朝廷,成大梁不敗戰神,塑大梁不滅神話。
不過此人也有個缺點,有些貪功名,還好為各級將領貪功名。
這不,剛剛回朝,就率著一眾將領前來請功。
人數眾多,讓原先還算空曠的大殿,一下子變得有些擁擠。
江霄望著下頭烏泱泱的官員將士,歎了口氣,強撐著精神,潦草地應付了論功封賞的環節。
打發眾人離開後,本想著拉著羅意遠就戰役細節問題私下討論一番。
畢竟北穆來勢洶洶,我朝雖然暫時占了上風,但也不得不多加防範。
不曾想,羅意遠見到江霄的第一句竟是,“我見到蠱醫了。”
“蠱醫?”江霄不解。
三十年前,先帝因忌憚巫蠱之術,率兵圍剿南疆,蠱醫一脈從此凋零。或許有人運氣好,從那場劫難中逃了出來,可蠱醫已成禁忌,僥倖存活後也隻會隱姓埋名,另尋出路。所以蠱醫一詞,已經很久冇有人提起了。
“你怎會提到蠱醫?”
羅意遠此人,雖性子跳脫,行事乖張,平時也不在乎什麼君臣禮儀,和江霄稱兄道弟的,但對皇室可謂是忠心耿耿,天地可鑒了。可他這回無緣無故提起蠱醫,還是勾起了江霄的幾分好奇。
“陛下,這些年來,你我都十分憂心太子癡兒一事,尋遍名醫,也未有成果。事已至此,不如我們可以換個思路,殿下或許不是得的怪病,而是中的蠱毒呢?”
羅意遠神色嚴肅地提出了自己的猜想。
“所以你想讓蠱醫替太子看看?倒也是可行。”江霄思索了片刻,微微點頭,但又很快蹙眉,“可是當年先帝圍剿蠱醫,即使你找著了他們的下落,憑皇室與他們的恩怨,絕不會輕易答應救治。莫非你還有後招?”
“這就是我想稟告給陛下的第二件事了。”羅意遠眼神微變。
江霄瞧著羅意遠的臉色,無端地,嗅到了一股風雨欲來的味道。
好似有許多危險隱藏在黑暗之中,窺視著一切,待其鬆懈時,便能一股腦湧出,將所有吞噬殆儘,彼時,連掙紮的機會都不會擁有。
江霄不由得地打了一個寒戰,為自己的詭異猜想。
而羅意遠自然不知陛下腦袋裡的胡思亂想,斟酌著開口:“陛下不知,三年前我帶兵前往北疆途中,出了場意外,將士們病倒了一大半,個個高燒不止,紅疹遍佈全身,痛得呼天喊地。可隨行的軍醫翻看了許多醫書,忙得腳不沾地,仍未想出解決之法。這時,一名蠱醫經過,發覺這是蠱毒之症,便費心費力地留在軍中為士兵們救治。”
江霄聽至此,發覺不對,忍不住打斷,“此等大事!為何不報?”
“蠱醫畢竟身份特殊,若是寫上了戰報,被有心之人利用,不免是個麻煩。而且此人醫術高超,做事乾脆利落,軍隊隻是耽擱了幾天行程,並無太多兵力損失。”
“再者,為了換得他的救治,我把我羅家聖物獻了上去。我可不想把這些寫進戰報,遺臭萬年。”或是心虛,羅意遠的聲音逐漸變小,到最後都聽不大真切了。
但這豈能逃過江霄的好耳力。
“羅家聖物!”江霄猛地拔高了音調,倏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你!你竟敢!”
羅意遠默默彆開了臉。
江霄見此,怒氣又往上漲了三分,都開始氣得在原地繞圈圈了,最後站定在羅意遠麵前,冷笑一聲,“哈!你也知道,這寫進戰報裡,會讓你遺臭萬年啊!你怎麼敢?你怎麼敢的啊?”
聖物,得要從大梁建國時說起。
據傳言,在建國初期,國不幸遇天災,致黎民流離失所,國家殘破不堪。
一日,開國皇帝和初代戰王偶得兩物,通體晶瑩,夜泛藍光。二人甚為驚奇,各執一物,意做收藏。
未曾料,隨後,天災不解而破。二人震撼,感此為物之神力,遂奉為聖物,分彆置於羅家與皇家中,命代代傳頌供奉,護佑天下河清海晏,長治久安。
江霄曾有幸見過那所謂的聖物。
用他的話講,就是一小塊玻璃碎片。可細細看去,碎片帶些絲絲的藍色,淺淺淡淡的,也確有隱隱藍光渡邊,幽幽的藍襯於剔透的晶體上,煞是好看。
可能是鑽石之類的東西吧。江霄並未多想,但還是將它放回了原處。
可即便是江霄並不信這些傳說,那也畢竟是象征這國家安康的物件,竟然就被人這麼輕飄飄的送出去了!
江霄氣極,連盯著羅意遠的眼神中都帶上了一絲凶狠。
“可當時我彆無他法,軍醫束手無策,隻有那位蠱醫能帶來一線生機。那都是即將要登上戰場的戰士,他們代表了一個國的最後防線,即使是用聖物來換取,彼時的我也隻能接受。”
羅意遠坦然回視,眼底充滿了堅毅。
江霄一怔,羅意遠的一番話讓他快速冷靜了下來。
明白了其中道理,氣焰自然也少了許多,可轉念一想,“你同朕說了那麼多,莫不是想要讓朕以皇室聖物去換太子的命吧?”
“陛下倒也不必如此悲觀,說不定那蠱醫還會瞧上了宮裡的其他物件呢?”羅意遠見江霄怒氣已消,說話也變得放肆起來。
“嗬!”
江霄現在不是很想理羅意遠。
“據我所知,那名蠱醫如今就在京城,要不陛下你先去與他見個麵,聊聊天?萬一他這幾年不在乎這些聖物了,變得極好說話了呢?”
“嗬!”
江霄繼續冷笑,依舊不是很想理睬羅意遠。
可偏偏羅意遠拿捏住了江霄的痛處。
“陛下?機會就在眼前,你真不想管太子殿下了?”
“……”
“也罷,你去安排吧。”
念及他的皇弟,念及他的退休計劃,江霄終是妥了協。
“對了,那名蠱醫叫什麼名字?”
“說起來,那人也不是什麼尋常蠱醫,而是南疆尊主,名喚季闌。”
“南疆尊主……季闌……”
第二日,江霄便端著他那月白色長袍,站在街上,仰頭看向“如意樓”三個燙金大字。
他有些迷惑。
如意樓是近幾年開出來的,據說吃法新奇,菜式多樣,價格低廉,一時風靡全城,風頭無兩。江霄久居深宮,也常聞其美名。但具體如何,很遺憾,冇吃過。
“那個,季闌在這吃飯?”江霄探頭朝裡麵瞧一瞧。人聲鼎沸,賓客如雲,看來傳言不假。
“不是。季公子是如意樓的當家人。”身旁的小太監小杜子低聲答道。
當家人!?
震驚!南疆尊主竟是商業奇才!大老遠跑到京城,竟然隻是為了開酒樓!
江霄直呼荒唐!
江霄收回目光,甩了甩腦子裡不切實際的想法,抬腳走入樓內。
得知了江霄要來,樓內早有人守著。
是個高馬尾少年,容貌俊美,眸子極亮。可偏偏見到江霄時神色複雜。
江霄難以形容其複雜程度,隻能從那眼色中品出了一絲不屑和掙紮。
那少年還是個急性子,還未等江霄細細參觀,感慨一下如意樓的裝修精緻,繁華興旺,就被人塞入了二樓的一個包間。
小杜子被嚴令不得入內,隻能委委屈屈地站在門外。
江霄遞給他一個讓他安心的眼神,便抬步進入房間內。
少年關上門,守在門口,阻止任何人靠近。
屋內風景獨好,青煙自香爐內緩緩升起,暗香浮動中氤氳出一室禪意。爐旁的綠植在煙雲繚繞裡搖曳,更惹人喜愛。
房間正中是一張紅檀圓木桌,桌邊依次雕著山川河流,草木花鳥,頗為大氣。桌上擺著一套白瓷茶具,乳白色的瓷器上墨色暈染,簡單幾筆就勾出個錦繡山河。
目光向前移,門正對的那麵牆上開了一個窗。透過窗,正巧能看見樓前的那條官道。小小的窗,映的卻是車水馬龍,萬家燈火。
窗前站著一人,正朝著窗外眺望。
此人背對著江霄。江霄瞧不見他的正臉,隻看見一個背影。
一頭青絲如瀑,一襲白衣似雪。身材修長如竹,身姿飄逸似風。一個背影,端的是謫仙之姿,神明之骨。
江霄清了清嗓子,試圖引起他的注意。心裡頭卻不住嘀咕,此人,莫不是就是蠱醫季闌?
那人應是聽到了動靜,轉過身來。
一雙含情眼生的極美,水波瀲灩。眼角微微上挑,憑空多幾分妖豔。紅唇勾起,依稀見一絲笑意。
眉眼如畫,麵冠如玉。不似小家碧玉,也不像清水芙蓉,眉目間蘊的是高山之氣,流水之質,與這滿室的山水倒是極配。
不似人間景,倒像雲間雪,月上仙。
果然,正臉總是要比背影更加驚豔。
江霄窒了半息,腦內一片空白。
周圍的一切在那一瞬間似乎都安靜了下來。
江霄隻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了。
轟鳴且劇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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