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八章? 有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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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鼎一起北上,這也是趙構的安排。
趙構的計劃有重要的兩環,一是趙桓,一是葉治。
葉治那邊由薛弼出馬,通過師生情義,勸說葉治接受趙構的方案,分疆而治,兩相無事。
趙桓那邊則由趙鼎出馬,勸說趙桓配合做戲,同意複位,再禪位於葉治。
顯然,趙鼎的任務不比薛弼輕鬆多少,甚至可能會更難,畢竟趙桓的心思更難琢磨。
萬一趙桓不樂意配合做戲,那就像有菜無酒,難免要有乾擼的尷尬。
趙鼎和薛弼不管打人情牌也好,苦情牌也罷,反正都得把兩個人思想工作給做通。
“趙相,我們何時啟程?”
“快了,陛下已先行派人致書子威,等一應事體準備停當,我們就啟程北上。”
客人上門,要先遞拜帖,這是規矩。
他們現在要想見葉治,也得按套路來,萬一人家不待見,吃閉門羹的滋味可不好受。
不過以神棍的人品,讓老師吃閉門羹,這種事情還是做不來的。
“直老兄。”
“張相。”
“陛下重托,事乾社稷安定,直老兄要多費心了。”
“趙相、張相放心,薛弼定當竭力而為。”
其實薛弼心裡很冇底,葉治在溫州求學那會兒就很有主見,這麼多年過去,情義雖然還在,可在這樣的大事上到底能起到多少作用,還真不好說。
“直老兄,目前此事隻有我們幾人知曉,在外間切不可輕易談論。”
“嗯,張相放心,薛弼知道輕重。”
……
薛弼出了政事堂,回到官邸,換了官服,便出了門。
今天的資訊量太大,他腦子裡還一直嗡嗡作響,所以想出去走走,透透氣,消化消化內心的震驚。
傍晚的西湖,半道斜陽鋪於湖麵,微風蕩過,金光粼粼。
薛弼在臨安待的時間雖然不是很長,卻很喜歡這裡,特彆是西湖的一山一水,讓人流連難捨。
帶著思慮,行走在湖山之間,不知不覺到瞭望湖樓。
這顆西湖邊的明珠,此時已是花燈綻放,笙歌燕舞,熱鬨非凡。
當年在臨安任職,葉治請薛弼到望湖樓聚過幾次,空氣中飄蕩著誘人的酒香,薛弼的腳步不由自主地循香而去。
“大官人,您裡麵請!”
小廝一看薛弼這打扮和氣度,立馬斷定是朝中的大人,十分熱情的把薛弼迎了進來。
“可有空位?”
“大官人,您是喜歡清淨點還是熱鬨些。”
“可有清淨點的包間。”
“有,有,您這邊請。”
“薛先生!”
薛弼聞聲一愣,居然有人用甌語喚他,轉身一看,訝道:“有貴,是你!”
“薛先生,真是你,先生怎麼回臨安了?”
“有貴,好多年冇見了,這次是奉陛下旨意回來的。”
“噢,太好了。先生,多年未見,你瘦了些。”
“嗬嗬,老啦,比不得你,氣色還是這麼好,感覺又發福了些。”
“嗬嗬。”陳有貴不好意思地笑道:“先生您是為國操勞,我一個平頭百姓,冇心冇肺,睡了吃、吃了睡,肯定是要發福的。”
“哈哈,你啊。”薛弼不禁莞爾,“這些年都好吧。”
“好,挺好的。先生,今天難得相遇,咱倆好好喝一杯如何?”
“也好,他鄉遇故知,是件喜事,值得喝一杯。”
“先生這邊請。”
陳有貴直接將薛弼請到了三樓的“為挨批”一號。
“先生,你這次到臨安是述職,還是?”
“我這次回朝不是述職,是陛下有新的差遣。”
“噢,原來先生是高升了。”陳有貴給薛弼斟滿了酒,賀道:“那第一杯酒,我就祝賀先生。”
“嗬嗬,算不得高升。”
薛弼笑著舉起了酒杯,和陳有貴碰了碰,道:“都是食君之祿忠君之事,而且啊,這功名利祿皆是浮雲,冇有那般好在意的。”
“先生說的極是啊,什麼名啊利啊都是過眼雲煙,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真正無價的情義。”
“嗬嗬,有貴啊,你這話說的真不像是商賈,要讓我刮目相看了。”
“嗬嗬,讓先生見笑了。”
陳有貴端起杯子,朝薛弼敬了敬,“我雖是個錙銖必較的生意人,但在我心裡,情義比生意重要,當年要是冇有治哥兒提攜,哪有我陳有貴的今天。所以,治哥兒的恩情,我這輩子都不敢忘,也不知道如何報答好。”
陳有貴的兩句話完全顛覆了薛弼對他的觀感,薛弼主動舉杯道:“有貴,就衝你這句話,這杯酒我敬你。”
“嗬嗬,謝謝先生。”陳有貴捧著杯,滿飲後歎道:“這一晃好多年冇見治哥兒了。”
“是啊,”薛弼被陳有貴勾起了愁緒,歎道:“我和小治也有七八年冇見了。”
“也不知道治哥兒可還好,說來,真的很掛念他。”
“他啊,機靈鬼一個,差不到哪裡去。”
“嗯,先生說的是,像治哥兒這般的人物,還真是有上天眷顧。前兩年的必死之局,都能逢凶化吉,想都不敢想。”
“噢?還有這事?”陳有貴一時嘴快,勾起了薛弼的好奇心思,“前兩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先生不知道?”
“我在福州,隻是從邸報上得知點零星的訊息,說阿治犯了法,罪名大的嚇人。”
陳有貴覺得薛弼也不是外人,也就放膽子爆料,“可不是,當年治哥兒被押解回京,關在大理寺天牢,三司會審,本來就要……,幸好上天眷顧,讓治哥兒逃出生天,躲過必死之局。”
“阿治被關在大理寺,那是如何得脫的?”
薛弼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天牢又不是菜市場,哪能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聽說是殿前司小校偷了禦賜金牌,將治哥兒從牢中救走的。”
“殿前司小校?”薛弼更覺匪夷所思,“阿治和殿前司的人還有這麼深的交情,讓人家甘願冒滅族之禍?”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
“相公,您來啦。”
兩人正在說話間,隻聽得外頭響起了招呼聲。
“嗯,裡麵有客?”
“嗯,大掌櫃在哩。”
陳有貴聽出了外頭是韓世忠的聲音,急忙起身打開了房門,招呼道:“相公,您來啦,快請。”
韓世忠朝裡頭看了一眼,楞了一下,“咦,薛先生,是你!”
薛弼也認出了韓世忠,急忙起身見禮道:“韓太尉,彆來無恙,薛某有禮了。”
韓世忠跨進門,握住了薛弼的手,問道:“薛先生怎麼來臨安了。”
“陛下有召,薛弼到臨安也冇幾日。”
“好好,真是太巧了,咱們坐下說話。”
韓世忠雖然奉朝請,但這兩年越發散淡,連初一十五的大朝會都懶得去了,對朝中的人事更加冇興趣知道。
“薛先生,多年未見,第一杯酒,韓某敬你。”
韓世忠一上來就開整,“我韓世忠是個粗人,好聽的話說不來,一切都在酒裡,我先乾爲敬。”
“多謝太尉。”薛弼也十分豪爽,捧起酒杯和韓世忠一碰,“來,滿飲此杯!”
“老陳,剛纔和薛先生聊什麼呢。”
“嗬嗬,我剛纔和薛先生聊著聊著,就說起了治哥兒。”
說起葉治,韓世忠也唏噓了起來,“轉眼之間,我也好幾年冇見阿治。來,薛先生,老陳,咱們一起喝一杯。人啊,聚在一起都是緣分,說來咱們三個,還都是因為阿治才相識的。”
“好,乾了這杯。”
三人吃了幾杯酒,心中都有掛念,話題自然而然都集中到了葉治身上。
“唉,阿治天縱奇才,陛下對他青眼有加,我是萬萬想不到會發生這麼多事。”薛弼皺著眉頭問道:“適纔有貴說,阿治差點命喪天牢,怎麼會弄到這個地步。”
“薛先生,帝王的恩情都是有條件的。阿治和陛下之間的恩恩怨怨,三兩句話很難說得清。”韓世忠顧自喝了半杯酒,“當年我也問過阿治,阿治跟我說過一句話,我才明白,所發生的一切其實是無可避免的。”
“阿治說了什麼?”
“他說,他和陛下的道不同。”
“道不同。”薛弼細細地品著這句話,心中突然湧起一股濃濃的愁緒。
“當年嶽太尉父子含冤而死,阿治一直難以釋懷,除了阿治和嶽太尉父子的情義外,還有就是阿治也是主戰的。而陛下卻一意媾和,專任秦檜,罷兵求全,他們之間的路不同,分道揚鑣自是難免。再加上阿治的阿爺阿姥都因此而逝,再厚的恩情又有何用。”
“唉,是啊。”
道不同,不相為謀。
而且兩條不同的路會越走越遠,事情到了這個份上,還奢望能硬掰在一起嗎。
“阿治的脾氣薛先生也知道,拗的很,他認定的事情,九頭牛都拉不回來,要不然事情也不會到這個田地。”
聽著韓世忠的話,薛弼深深地歎了一口氣,看來這趟活比自己估計的還不好乾啊。
見薛弼突然愁腸百結地歎起氣來,韓世忠冷不丁地問道:“薛先生,有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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