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九章 男兒當遂平生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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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認得此人?”
“雖未曾謀麵,卻聽過他的大名。”
葉治看著僵持在門樓下的一圈人,對吳一帆吩咐道:“老吳,趕緊去把那位先生請上來。”
“趙榮此人也是大丈夫。”
趁著吳一帆下去接人,葉治簡單地給種彥崮等人補習了一下趙榮當年的英勇事蹟,“當年金兵南犯,趙榮為免宿州百姓造金兵屠戮,不得已出降。紹興九年和議,金人慾歸河南地,趙榮和壽州知州王威未等交割便率城來投,結果惹怒了金兀朮,趙榮父母妻兒皆被兀朮所害。而趙榮來歸,朝廷卻憚於金人之勢,以趙榮、王威屢抗官軍及驅掠兩州之罪榜諭中外,械送予金。金兀朮得之,複以趙榮為將。”
“是哩。”呼延通補充道:“當時趙榮、王威被押北上,韓相公還專門遺書秦檜質問此事,並想派人解救。後來我聽軍中的兄弟說,趙榮對我淮東軍還有恩咧。”
“噢?”葉治也被勾起了好奇,“還有此事?”
“嗯,紹興十一年,金兀朮侵淮,當時大帥奉旨率軍馳援淮西。大帥與遊奕軍統製劉寶率舟師溯流而上,欲劫金人於濠州。此事被金人察覺,金人於淮水下流赤龍洲伐木塞河,欲斷我軍歸路。當時有人在河岸高呼“赤龍洲水淺可涉,金已遣人伐木,欲塞河扼舟船,請宣撫速歸,我趙榮也。”諸軍聽了,都相信趙榮所言,於是大帥命令火速回軍。而金兀朮派了鐵騎追擊,到了赤龍洲,金人果然在伐木塞河,幸好趙榮及時示警,要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唉,原來是身在曹營心在漢的忠義之士。”種彥崮聽罷,不由心生唏噓,歎道:“朝廷如此負他,他卻還能以德報怨,乃真英雄也!”
在場眾人聞聽,紛紛肅然起敬。
“相公,客人請到了。”
葉治等人聞聲,紛紛轉身帶著好奇的眼神細細打量起了來人。
眼前此人四十出頭,麵白無鬚,鼻正眼闊,相貌儒雅,眉宇間流露出一種閱儘世事滄桑的透徹和淡然。
葉治微微一禮,問道:“敢問先生尊姓大名?”
趙榮暗暗打量起眼前這個氣度如星空皓月般的豐偉男子,幾有一見心折之感。
趙榮從懷中摸出一個小書牒,遞給了像門神一樣杵在跟前的呆瓜,“在下宿州趙榮。”
葉治接過書牒,打開一看,原來是告身。
紙頁有些泛黃,顯然有點年頭了,細看落款還是一道大宋頒發的告身,上麵註明了宿州知州趙榮的身份。
葉治突然感覺手中的書牒竟然微微發燙,分量有些沉重,趙榮啊趙榮,不管世事如何變幻,他始終是那個大宋的宿州趙榮!
合上了告身,葉治再次對趙榮施了一禮,肅然道:“在下葉治,久仰趙將軍大名。”
“你,你就是葉治?!”
這回輪到趙榮吃驚,他滿以為葉治在京兆,冇想到卻在潼關遇上。
“正是在下。”葉治笑道:“聽說將軍要見葉某?”
“正是,在下有要事相告。”
“嗬嗬,看來咱們註定是要一晤,要不然也不會這麼巧,正好讓葉某在此地遇見將軍。”葉治作了個請的手勢,“請將軍移步,我們到衙署中詳談。”
衙署在關城的西北角,緊靠著西關。
“不知將軍千裡遠來,有何指教?”
賓主坐定,葉治便直奔主題,他隱隱覺得趙榮不辭千裡來找他,定然有大事要發生,因為趙榮的自帶屬性就是經常在關鍵時刻扮演關鍵角色。
“趙某此番前來,是有要事相告。”
趙榮的聲音中透著一絲疲憊和憂慮,憂心忡忡地說道:“金兀朮正密謀與西夏還有朝廷三家合兵,進軍關中,相公要早作提防啊。”
“三家合兵?!”
眾人一聽,有些傻眼了,還有這操作?
“當真?”
趙榮嚴肅地點了點頭。
呼延通氣得直接要暴走,罵道:“皇帝也能做得出!”
“呼大哥莫急,先聽趙將軍把話說完。”葉治用自己溫柔淡定的眼神安撫了一下呼延通那顆暴躁的心。
“眼下,金兀朮正在大肆簽軍。”趙榮繼續說道:“並已派人到西夏遊說,朝廷那邊聽說也有使臣到汴,三家合兵一事恐怕是十之**……。”
空氣瞬間變得凝重,這遊戲還能這麼玩!
最可氣的是趙構這小子居然要和死敵合起來欺負自己人,如果要是知道這主意還是秦檜出的,不知大夥兒又會作何感想。
“趙將軍,請恕葉某無禮。”葉治一臉平靜地問道:“趙將軍為何要不遠千裡而來,將此事告知在下。”
不是葉治懷疑趙榮,這世上冇有無緣無故的愛,也冇有無緣無故的恨,凡事皆有因果。
“嗬嗬,”
趙榮淒然的笑道:“我趙榮自詡忠義,不負國家,可天不佑我,如今孤身一人苟活於世。趙某彆無所求,隻是不願山河破碎,百姓淪於苦難,若能見中原規複,此生無憾。予觀當世英傑,能規複中原者,惟相公一人而已,予不忍相公侮於奸人詭計之手,故前來相告。”
葉治微微動容,接著問道:“那趙將軍今後有何打算?”
“哈哈……”趙榮臉色有些灰白,大笑聲更讓人聽著莫名心碎,“趙某孑然一身,了無牽掛,身若浮萍,隨世逐流吧。”
葉治起身,整了整衣冠,對趙榮深深施了一禮,正聲道:“葉某有個不情之請,請趙將軍應允。”
見葉治行大禮,趙榮吃了一驚,連忙起身讓道:“相公折煞在下了,請相公直言,隻要趙某能辦到的,定不推辭。”
“葉某厚顏,想請將軍留下。”
“這……,”
“將軍且先聽我一言,再作決定。”
“相公請說,趙某洗耳恭聽。”
葉治負手於後,目若晨星,朗聲道:“男兒當遂平生誌,不枉世上走一遭!”
男兒當遂平生誌,不枉世上走一遭!
這句話如黃鐘大呂、字字千鈞,重重地敲打在趙榮和在場所有人的心頭。
趙榮神情激動、眼中似有淚光閃動,雙唇微翕,卻又久久說不出話來。
答應他!答應他!
呆瓜急得在心中大喊。
答應他!答應他!
所有人急得在心中大喊。
“某,願追隨相公!”在眾人的切盼中,趙榮終於表態。
“好!”葉治急忙上前扶住了欲要拜倒的趙榮,大喜道:“有將軍襄助,何愁大業不成!”
……
秦熺有些忐忑,這是他第一次到汴梁,這個大宋國曾經的都城,世上最富庶宏偉的城。
到了汴梁,秦熺驚訝的發現這座城市雖然換了主人,居然還是這麼熱鬨。
秦熺現在身處的大金國都元帥府是以前的皇宮,一樣的高牆琉瓦、一樣的深宮鎖院,隻是換了容顏。
曾經輝煌無比的大宋,就好比掠過金明池的風,一陣漣漪之後就歸於寂靜,消失……。
趙構被秦檜說動,與金國聯軍一事就全權交給了秦檜父子秘密運作。
秦熺此次作為秘密特使到汴梁拜見金兀朮,就是為了談妥條件,敲定細節。
“大王駕到!”
一聲長長的宣唱,打斷了秦熺有些紛亂的思緒。
“哈哈哈……”
金兀朮夜梟般的笑聲揪的秦熺心中一緊,餘音尚未散去,金兀朮已大馬金刀地坐在了都堂之上,“孤王公務纏身,讓秦侍郎久候啦,請坐。”
秦熺臉上堆笑,大禮參拜道:“臣秦熺拜見大王千歲!”
“啊哈哈……,秦侍郎快快請起。”金兀朮手掌虛抬,笑道:“都不是外人,無需多禮。”
“謝大王千歲!”秦熺規規矩矩地參拜完後,用半個屁股坐了下來。
“令尊近來可好啊?”
“托大王洪福,家父很好。”秦熺連忙躬身答道:“家父讓微臣替他向大王問安。”
“哈哈……,多謝秦相掛念。”金兀朮笑著問道:“此次侍郎前來,可是帶了好訊息?”
金兀朮寒暄了兩句就直奔主題,讓秦熺有點意外,他趕忙應道:“啟稟大王,我家陛下已經同意出兵。”
“噢,好!”金兀朮大喜道:“秦相果然冇有讓本王失望。”
“隻是我家陛下有兩個條件,還請大王應允。”
啥?條件?
還跟我談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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