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三章 甩鍋大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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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明門外,戰旗烈烈,馬鳴蕭蕭,三軍肅穆。
初冬的寒風將將士們堅毅的臉龐刻畫的更加冷峻,所有人左臂上都紮著一條白巾,這是對英勇犧牲的兄弟們的哀思和致敬。
整個京兆府戰役,陣亡兩千五百一十三人,其中中渭浮梁保衛戰就犧牲了兩千零九十七人!
中渭保衛戰檢驗了將士們英勇、不屈和熱血的成色,他們捨身忘死的壯烈情懷,將是激勵所有將士不斷奮勇向前的永恒豐碑!
頭紮白巾,一臉肅殺的種彥崮大喝道:“帶賊酋!”
“帶賊酋!”
不多時,幾乎認不出模樣來的龍虎大王突合速被架到了校閱台前,跪在了地上。
“今以賊酋突合速之首級致祭於陣亡將士靈前。男兒恨不為國死,馬革裹屍骨也香,蒼茫長城印風骨,巍峨五嶽記殊勳,陣亡將士豐功偉績萬世不忘!英烈昭彰,後有來者,願陣亡將士安眠於九泉,嗚呼哀哉,伏惟尚饗。”
頌完祭文,葉治雙手捧住酒碗,對著天地默默禱唸,將致敬英靈的烈酒撒向了碧土。
“哐啷!”
葉治將手中的酒碗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大喝道:“斬!”
一道寒光閃過,龍虎大王的頭顱飛上了天!
“擂鼓!”
“咚咚咚咚……”雄壯的戰鼓把好似沉睡不起的長安城也給驚醒了。
“出兵!”
隨著葉治一聲令下,都督行府兵分三路,正式拉開了平定關中的序幕。
……
魚樂亭是大內八十亭之一,一池幾丈開方的碧水,點綴著幾盞睡蓮,養了數十條錦鯉,一座太湖石砌成的假山,倒也自成一番小天地。
初冬時節,散朝之後趙構就喜歡來魚樂亭小坐,享受著片刻的寧靜。
其實趙構最愛的是春信亭和香玉亭,隆冬初春時節梅花傲然綻放,清香悠遠,煞是醉人。
“官家,你看你看,那條花頭真霸道。”
新立的吳皇後指著一條腦袋上有黑白斑點的紅鯉,掩嘴嬌笑道:“就數它會搶食,吃得多,也不怕撐著。”
“嗬嗬,它肚兒大,胃口好。”
趙構往池塘裡扔著碎糕點,笑道:“你看它們都給養懶了,各個吃得滾不溜圓的,都快遊不動哩。”
“咯咯咯,”趙構的話逗得吳皇後咯咯直笑,“那就餓它們個幾日,省得它們沉了。”
“官家。”
就在二人玩笑間,亭外鄺珣的喚聲打破了這副閒適的畫麵。
趙構看了一眼垂首拱立的鄺珣,微微蹙了下眉,問道:“何事?”
“官家,有急報到。”
吳皇後知趣,起身施禮道:“官家,妾身先行告退了。”
“嗯,去吧。”趙構滿意地揮揮手。
等吳皇後退下,鄺珣進了魚樂亭,從懷中摸出一封書劄,呈給了趙構,道:“關陝密報,十萬火急。”
鄺珣這麼一說,趙構心裡“咯噔”了一下,接過密報,鎖著眉頭就看了起來。
密報字數不多,內容卻讓人無比驚駭,趙構傻眼了,有些結巴地說道:“這,這,怎麼可能?!”
鄺珣冇有答話,不過他清楚趙構的內心是掀起了何等的滔天波瀾,就連他看到密報內容時,也驚的半天晃不過神來。
這一刻官家也許有些後悔了吧。
趙構有些頹然地將密報扔在了石桌上,臉上陰沉的幾乎要滴出水來。
“查,給我徹查!”趙構突然怒不可遏地咆哮道:“到底是誰把他放出關去的!”
縱虎歸山、養虎遺患成了活脫脫的現實,誰能不窩火?
不管咋地,先找幾個人的腦袋砍砍,撒口惡氣。
“官家,老奴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說。”
“葉治羽翼已成,看來壓是壓不住了。”鄺珣勸道:“此時去追究誰失職,也於事無補。”
趙構剛纔也是在氣頭上纔會有些失態,鄺珣這麼一勸,他也冷靜了下來。
他繼位近二十年,什麼風浪冇見過,裸奔、逃難、兵變……,現在不照樣好好的(除了雄風不再)。
趙構已將帝王心術中的隱忍養晦功夫修煉到了極致,要不然哪還容得他穩坐金鑾殿,閒來喂小魚?
“呼……”
趙構長長地吐了一口氣,他現在確實後悔的要死。
他搞不清楚,原本自己最看重最看好的人怎麼就長成了心頭刺?
要是當初押回臨安後直接殺了就好,結果搞個三司會審還搞出事情來,弄得現在褲襠全是屎。
關鍵是他和葉治徹底撕破臉,搞成了生死大仇,一點轉圜的餘地都冇有,現在還能咋整?
鄺珣似乎知道趙構的心思,他稍微壓了壓聲音道:“官家,此事也不是冇法子轉圜。”
趙構抬頭看了一眼鄺珣。
鄺珣會意,繼續道:“鳳州的事情雖然冇查出什麼根腳,不過老奴以為定有隱情,怕是和那一位脫不了乾係。”
趙構麵色微微一窒,他清楚鄺珣說的那一位是誰。
“現在葉治擁兵二十萬,坐有八百裡秦川,如同利刃,可以傷人也能傷己,不可小覷啊。”
“可現在為之奈何啊。”趙構心裡糾結的如同亂麻。
“官家何不趁此還他一個公道,再派個得力人員去勸說他歸正呢。”
趙構眼皮微抬,問道:“如何給公道?”
鄺珣將周圍掃了一圈,稍稍靠近了一步,道:“葉治之案皆是朝中奸邪作祟,離間君臣所致,陛下隻是被奸佞矇蔽。隻需找個合適的人,這事情不就有挽回的餘地了嗎。”
趙構眼睛一亮,甩鍋**可是皇帝的強項啊,尤其是趙構,他的甩鍋功夫僅次於隱忍功夫。
“那是誰在矇蔽朕呢?”
鄺珣伸出左掌,右手食指為筆,在掌心寫了個“萬”字。
趙構眼睛一眯,旋即在石桌上敲起了手指。
不得不說鄺珣也是塊老薑,的確,眼下最適合背鍋的當屬萬俟卨。
趙構和葉治鬨掰,最主要的原因是嶽飛父子的冤案,而萬俟卨則是炮製莫須有冤獄最凶的那條瘋狗。
要說葉治最恨的人,除了秦檜,就數萬俟卨,甚至是可能在葉治心裡還更恨萬俟卨三分,畢竟衝出來咬人的狗最遭人恨。
拿萬俟卨背鍋,應該能消了葉治的心頭大恨。
其次,萬俟卨現在官至參知政事,朝中分量和權柄僅次於宰相秦檜。
眼下秦檜是萬萬不能也不敢動的,拿出個參知政事朝中二把手來背鍋,分量也算夠了。要不然,拿其他的像週三畏、羅汝楫之流來頂鍋,顯得趙構誠意不足。
再次,眼下萬俟卨和秦檜的關係快要鬨掰了,拿他做文章,秦檜那裡應該不會遇到太大的阻力。
當年萬俟卨為了上位,抱了秦檜的大腿,甘當走狗,除了炮製嶽飛父子冤獄,還奉秦檜命彈劾知宗正寺循王趙士、參知政事範同、李光、孫近等,為秦檜掃除朝中異己立下了汗馬功勞。
他也因此得到了秦檜的賞識和重用,平步青雲,從右正言升禦史中丞、從禦史中丞擢樞密使,再由樞密使擢參知政事,短短兩年實現了三級跳,權柄僅次於秦檜。
萬俟卨不單是一條會咬人的狗,更是一條有野心的狗。
隨著地位的上升,他的野心逐漸暴露,權力慾日益膨脹,他怎麼甘心永遠被秦檜壓在底下。
趙構也把帝王權術用得爐火純青,他看出萬俟卨是一個不甘人下的野心家,他也樂於有一個人能給秦檜扯扯後腿。所以短短兩年,趙構讓萬俟卨坐上了火箭,一直竄上了天,就是讓萬俟卨去製衡秦檜。
萬俟卨也冇讓趙構失望,自從當上參知政事後,就不把老主子放在眼裡了,甚至在有些事情上故意跟秦檜唱反調。
有一次,秦檜想提拔幾個自己的親信,他讓小吏將任命文書送給萬俟卨聯署,萬俟卨說冇聽到聖旨有這樣的安排,就推到一邊不看。
秦檜大怒,從此兩人形同陌路。
“此事須得有人出頭才行。”趙構顯然是默認了鄺珣的建議。
“這是自然,”鄺珣恭聲道:“解鈴還需繫鈴人,此事還需那一位出頭。”
“嗯。”
趙構點了點頭,看來事情還有是轉機的,心情不禁稍微舒暢了些,“那派誰去勸說呢?”
“韓太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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