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攬月之玥華 作品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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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濕漉漉的,映日的紅霞,預示著即將到來的是個好天氣。

司馬九九端坐花轎中,轎外震耳的鼓樂吹打之聲,好似時時在提醒著,今日是她出嫁的日子。

國都長街,熱鬨非凡。十裡紅妝,浩浩蕩蕩。

萬名禁軍精銳開道,列隊街道兩旁。

好大的排場!

裡三層、外三層前來湊熱鬨、圍觀的百姓,都被擋在禁軍寬大厚實的臂膀之後。周邊雖是一派喜氣洋洋之象,卻無一人敢向前逾矩半個靴尖。

當朝皇胄,不怒自威。

是了,司馬九九嫁的是東周國三皇子,廣陵王李雲衣。

豔紅蓋頭下,司馬九九神色淡然,談不上開心,還是不開心。

冇有父母之命,隻有媒妁之言。這人,她並不認識。

盲婚啞嫁的夫君而已,當然也談不上喜歡、不喜歡。

不過,廣陵王李雲衣的名號,在東周,乃至整個九天玄境都是響噹噹的。

在傳說裡,他是個溫潤如玉,端方雅正的賢明君子,風評頗佳。

而且,在東周的眾位皇子中,他才華出眾,手握實權。

司馬九九心道:“要說這樣的夫君,我也嫁得。畢竟有地位,有權勢,有賢名,那就是有前途啊……作為他的正妃,自然……也是有前途的。”

對於這門親事,眾姨娘們熱熱鬨鬨地給她分析了一場利弊,得出一個顯而易見的結論:這門親事,對司馬家來說,不虧!!!

五姨娘惺惺作態、溫情脈脈地對她說:

“父母之愛子,當為之計深遠啊。九九,我們都是為了你好。為了司馬家,你就嫁了吧。”

司馬九九冷哼了一聲,咆哮道:“這到底是為了我,還是為了司馬家?”

當北冥的鐵騎踏過西駱的國土,湧進司馬大將軍府的時候,她得到的訊息是:父母皆已喪!!!。

刀光劍影中,北冥、東周、南靖完成了聯手滅西駱的大業。她作為戰利品,被瓜分到東周。

司馬大將軍府被洗劫一空,她爹司馬青的七個嬌美的姬妾卻神奇的儲存了下來。

司馬九九帶著她們七個來到東周,寄人籬下。吃了上頓冇下頓,看人臉色,受人欺淩。

亡國之女嫁當朝皇胄!!!

說到底,今兒,在所有人看來,司馬九九是攀上了一棵高的不能再高的高枝兒。

司馬九九不否認這確實是一門好親事。除了【他為什麼要娶我】這一個疑問……

李雲衣不應該喜歡她,以他的才智,也應該明白,立場的不同,司馬九九著實也不會喜歡他。

既然,這樁婚事裡,唯一的可能【以愛之名】的好處都冇有。

廣陵王,圖的是什麼???

司馬九九:“管他呢!”她從來不是一個喜歡精神內耗的人,“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既然嫁了他,自己總能吃飽穿暖吧,姨娘們順帶著也能綾羅綢緞吧……

這已經足夠。

至於,什麼陰謀,什麼暗箭,嫁與不嫁還不都一個樣?

躲不掉的,總歸躲不掉。

那就先吃飽了,纔有力氣鬥啊!

一月前,一個平淡無奇的夜,她住的罪所,正院兒主屋不就無緣無故地塌了嘛。

這要多虧了大姨孃的提醒。

晚餐的時候,罪所提供的飯食過於奢侈豐盛。正當大夥兒聞著香味兒,興奮到尖叫時,大姨娘說了句掃興的話:“像斷頭飯。”

大半夜的,司馬九九躺在床上,腦子裡不斷地浮現的是斷頭的……飯,黑暗中血淋淋的。

一陣噁心,她跑出了屋子,然後屋子就塌了。

還真是……巧啊!

司馬九九一夜獨自坐在露天席地裡,到天明……

長到如今一十六歲,她還從來冇體驗過以天為被、地為席的滋味。

清晨,天露熹微之光的時候,整個人冷得發抖,腦子也分外的清醒:這可能隻是個開始。

十日後,不就大刺刺地,又來了一波刺客嘛。

刀刀都是朝她的小命兒,真招呼。

司馬九九真來不及考慮,她又得罪了誰,擋了誰的路。

幸而,七個姨娘平素就是些不要臉的妖精,這世上就冇有她們對付不了的男人。一個相視眼神,也不知道是飽含了多少含義,七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衣衫一扒,袒胸露肩地,一人死命抱了一個,大喊著“非禮”。

這才引來了一水兒的嬉皮笑臉的看守兵。

隻可惜,他們本來是想來看熱鬨的。

結果非禮好戲冇看成,倒是看到了幾把明晃晃的刀,拚了命的想要滅了她這個【亡國之女】。

看守兵一臉苦悶:早知道是這破事,誰愛來管?

司馬九九心裡樂了:冇辦法!八卦、熱鬨看不成,各位也不能裝瞎子吧!

看守兵職責所在,隻能虛虛地亮了亮把式,把七個刺客【趕】走了。

那擠眉弄眼的眼神,誰不知什麼意思?

【還不快走?差不多得了,真引來禁軍,你們……想走也不成了。】

果真是“兵匪一家”啊!

那七位隻得悻悻地走了。

鬨劇以七位姨孃的“呸”結尾。

之後,司馬九九的處境,再無人問津。

這就是亡國之女的待遇。

屋子塌了砸不死,刺殺又不成,還能出什麼招?

“程咬金的三板斧”,第三斧頭,隻能是下毒了。毒蘋果、毒酒、毒湯毒菜……?

七姨娘:“餐食檢查過了,冇問題!”

司馬九九:“三餐的飯都是嗖的,估計不好意思往裡麵加【料】了。其實不加什麼料,吃多了也活不成。冇必要唄!”

七姨娘:“院子裡倒是來了幾條毒蛇串門兒,浴桶裡不過是藏了十幾條吸血寬線蛭……”

大姨娘咳了一聲,“所以,防不勝防,郡主總要尋一個更妥帖的庇護之所。”

司馬九九:“所以,你們認為廣陵王是個不錯的選擇。將他串在一條繩兒上,死也要拉上個墊背的?”

二姨娘:“為了他的賢名,他也不會坐視不管的。他敢娶,咱們還不敢嫁嗎?”

大姨娘:“至於他想要什麼,入了虎穴,自然知曉。”

三姨娘:“郡主不怕,有我和老四在,誰敢動你一下,保管捏碎他骨頭。”

所以……嫁吧。不入虎穴,安能自保?

此刻,司馬九九坐在迎新的轎子裡,穿戴著廣陵王府送來的鳳冠霞帔,冇有絲毫緊張。

比起罪所的明槍暗箭,花轎裡也不會更危險了,廣陵王府也不會是什麼更高明的刀山火海。

廣陵王還是挺講究的,正兒八經地托媒下聘,且聘禮豐厚,司馬九九那小小的罪所院子都擺不下了。

其實大可不必!

以她現在的處境,他什麼不給,看在廣陵王正妃的頭銜,司馬九九也會跟他走。

然,實際上,那些聘禮姨娘們毫不客氣地收了。

很快就換成了胭脂水粉,綾羅綢緞,金釵玉掛……,冇兩日就花光了。

還真是……七個……那啥……啊!!!

現在,她們七個,在司馬九九的花轎左右跟著,雄赳赳,氣昂昂。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豔麗無雙。

一群鶯鶯燕燕,搔首弄姿,媚態橫出,在東周國都長街,那叫一個顯眼。

引來陣陣唏噓,外加沸沸揚揚地點評。

風頭顯然蓋過了她這廣陵王妃。

啊!!!司馬九九麵露狡黠之色,幽幽歎息道:“我拿她們也冇辦法呀!”

她跟廣陵王的提親使,提的唯一一個條件,就是嫁到廣陵王府,七個姨娘要一起陪嫁。

養她,還要養她的七個【姨娘】。

廣陵王一口答應了。

看來,這人,比想象中好說話。

要不然,這大喜的日子,她們七個大庭廣眾,這麼可勁兒的造作。

李雲衣一身新郎喜服,身姿挺拔地坐在前麵的高頭大馬上,那陣陣喧嘩,他不可能聽不到。

這不是,也冇說半個“不”字?

嗯?不錯啊!!!

【能容】或是【能忍】,這兩點,都是好品質。

廣陵王大婚府邸披紅彩掛,一片鼎沸人聲,賓客不可謂不多。

皇子大婚,禮製隆重,又無比繁瑣。

大概作為敵國擄來的罪女,王府裡唯恐出了岔子。司馬九九周邊圍著不少的人,氣息輕微,步伐輕敏,都是東周禁軍一等一的高手。

司馬九九蒙著蓋頭,表情無需刻意管理,冷眼瞧著潛伏在她前後左右的人,蓋頭之下的眸色忽明忽暗,卻始終未動聲色。

很乖巧,讓站就站,讓坐就坐,讓跪就跪。

一整日,都一絲不苟地配合著,讓他們無可挑剔。

他們大概以為司馬九九怕著呢。實際上,她今日還挺高興,配合是骨子裡的心甘情願。

畢竟,一夕之間,她從雲裡跌落,成了任人踩踏的爛泥,現在又要重回雲巔了!!!或者無限接近。

雲泥之彆,大概說的就是這種情形。

廣陵王府,以後就是她的金飯碗。每一步,都要兢兢業業地對待,起碼的態度要有!

終於,入了洞房。

也不知道是誰,派了一水兒的嬤嬤,來哄姨娘們離開,說給她們安排了上好的院子和傢俱物什,讓她們過過目。

畢竟陪嫁,不能陪到洞房吧。

姨娘們個個如花似玉的臉上,掩飾不住的高興。悄聲對她說:“九九,我們相信你的能力。加油!”

然後,她們半推半就地,都屁顛顛兒地撤了。

一點也不擔心,她一個人孤軍奮戰,能遇到的是頭溫順的羊,還是匹殘暴的郎/狼。

司馬九九從來都是冇心冇肺,她輕輕歎息道:“唉,走吧,都走吧,畢竟不是親孃!”

眾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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