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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本爛尾 作品

第一章 清風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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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五,冰雪初融。晨曦的陽光穿過紙窗,穿過昨夜還未消去的冷氣,落在杜玄成的臉上。他感受到了一絲暖意,眼皮顫動,緩緩睜開了眼睛。終於到這一天了。他利索地起身著衣,推開窗,在此起彼伏的雞鳴聲和鄰洗漱聲中伸個懶腰。隨後大步走出房去,不過在那前往水槽洗漱的路上,他順手敲響了鄰房的房門。於是在他剛把洗漱用的竹片咬嘴時,一個披頭散髮的少女從鄰房破門而出,急急忙忙的趕到了他的旁邊。那睡眼惺忪的少女拿起她的竹片咬在嘴,含糊不清地問道“哥,現在什時辰了?”杜玄成看著杜凝白那一邊閉著眼睛刷牙,一邊搖搖晃晃,昏昏欲睡的樣子,有些哭笑不得。“又看話本到幾時才睡啊,你像把魂丟床上了。”杜玄成一邊說著,一邊用手去梳杜凝白那亂成雞窩的頭髮。“我昨晚可冇看話本!”杜凝白睜開眼睛瞪向杜玄成,氣鼓著嘴發出抗議。“今天可是招生大典啊,我昨晚都睡不著。”她吐出漱口水,機敏的兩眼放出光來,笑道:“要是我覺醒的是甲等資質,哼哼,到時候你說話可就要帶點心咯!”,旋即她拍了拍已初具規模的胸脯,擺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當然,到時候在外麵遇上事,天上天下我都會罩著你的!”看著眼前這小妮子的白日做夢,杜玄成有些忍俊不禁:“好好好,杜女俠威武,杜女俠霸氣。可是在杜女俠馳騁天地之前呢,我還是建議先把頭髮梳好,不然別人可能分不清到底來的是女俠,還是不知從哪蹦出來的女鬼。”“你!!”杜凝白漲紅了臉,她氣不過,一拳砸杜玄成胸口上。杜玄成吃痛,但對杜凝白粉臉漲紅的窘態相比,他還是大笑出聲。半刻鍾後,清風縣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一對少年男女嬉笑著並肩行走。杜凝白此刻已梳理好了鬢發,如墨潑就的雲鬢被束起一條馬尾,隨著她的身形靈巧跳動。身上則穿了一套淺青色寬袍,腰間一條墨綠玉帶束出柳腰,下衣緊綁,玉腳踩的乃是一雙小巧烏霜靴,儘顯少女的活潑可愛。而與其並肩的杜玄成則穿著一身墨雲袍,內襯白衣,腰間銀色玉帶緊束,袖口亦有銀紋相飾,黑白相映,也是一個爽朗的少年。“欸,哥你覺得你會是什資質啊?”杜凝白跳到杜玄成前方,半曲著腰,笑意盈盈地問到。“我肯定隻有丁等啊,以後行走江湖那得全仰仗杜女俠了哈哈哈哈。”“你剛纔還在說甲等呢!如果我們都是甲等,那到時候遊行天下,我們兄妹二人就是雌雄同體!呃......不對,應該是雌雄大盜!呃......也不對,應該,雌雄,呃......”杜凝白卡住了,她低下了頭,開始苦思冥想該用什詞。怎感覺前麵冠了“雌雄”的詞都不是啥好詞啊?!杜凝白心中暗暗吐槽。而杜玄成已經被杜凝白的“雌雄同體”逗的笑得直不起來身。“哈哈哈哈,雌雄同體哈哈哈哈哈哈哈。”杜凝白被杜玄成笑的有些發燥,她嗔道:“你笑什!你知道用什詞嗎?”杜玄成收起笑聲,仔細想了想,說道:“逍遙俠侶,或者珠聯璧合,再不濟就強強聯手,哪有用雌雄同體的哈哈哈哈哈哈。”杜玄成又大笑起來。隻是杜凝白卻有些發愣。“逍遙......俠侶嗎”杜凝白輕聲念著,怔怔出神。杜玄成看杜凝白突然低頭不語,還以為玩笑開出真火了,低頭賠笑道:“我不笑了不笑了,杜女俠大人有大量,千萬別跟我這個玩弄字眼的小人置氣啊。”“嗯......啊?哦!”杜凝白如夢初醒,慌忙抬頭,卻對上了杜玄成的眼睛。那是一雙如深秋寒潭般攝人心魂的眼睛,此刻帶著陽光撒下的點點光斑,漆黑的眼眸深處卻透出一股清亮。一股莫名的情緒像陽光下春天初融的雪水,毫無阻礙地流進杜凝白的心。她如觸電般慌忙低下頭,脖頸間飛快地染上一片粉紅。杜玄成倒有點莫名其妙,這是惱還是不惱?還在生氣嗎?!杜玄成看著杜凝白那漲紅的臉龐,有些手足無措,平時嗆急眼了也不是這反應啊?他突然想起,上次這般扭捏的時候,還是十三歲那會杜凝白初來月紅。那時他與杜凝白還在學堂識字,突然她那裙襬就染出一抹紅暈,引的學堂大亂。彼時她的臉龐就如此刻這般通紅。於是他側過身低下頭,對杜凝白試探性地問道:“是又來月紅了嗎?”杜凝白愣了一下,然後就是深深吸氣聲。良久,她抬起頭,在青筋爆出的臉上拚儘全力地從嘴邊擠出一抹微笑,用手指向旁邊的豆腐腦小店:“去吃糖葫蘆吧!”“這也太生硬......”“去!吃!糖!葫!蘆!!!““好好好,好好好,依你,都依你。”杜玄成連連擺手,雖然他根本想不明白為什吃糖葫蘆要去豆腐腦店。幸好杜凝白到了豆腐腦店冇有真的去點糖葫蘆,隻不過那店小二聽完點餐後倒是一臉古怪。隻是杜凝白聲音小,周圍又嘈雜,他並冇有聽清她點了什。隨著店小二的一聲聲吆喝,兩碗撒上了白糖的熱騰騰鹹豆腐腦被端到了兄妹二人麵前。杜凝白一言不發,拿過豆腐腦就把瓷勺往碾,大有把豆腐腦五馬分屍的風範。“豆腐腦何罪之有......”他這個罪魁禍首倒是不知禍起何處,他拿過自己那份豆腐腦,好好攪拌後放嘴一嚐。一股難以言喻的古怪味道從舌尖湧上他的大腦。不是,為什這鹹豆腐腦能是甜的?!杜玄成把目光投向了點餐的杜凝白。此刻的杜凝白還在完成她的豆腐腦碎屍計劃,那下手之快準狠,看的杜玄成是暗自心驚。如果戳豆腐腦能殺人,恐怕某人現在已經死了上百次了。沉吟半響,杜玄成還是選擇繼續吃下去。他絕不是因為鼓不起勇氣才選擇沉默的,隻能說這就是兄長對妹妹的寬容之心吧,真是長兄如父,大愛無疆啊!過了良久,也許是搗累了,杜凝白終於停下了對瓷勺的折磨,她把已經稀得不成樣子的豆腐腦舀起一勺,放入嘴中。“呃......為什這鹹豆腐腦會這甜......”杜玄成接過話頭:“你點的,兩份。”隨後用手指了指自己那碗已經見底的豆腐腦。杜凝白無語凝噎,隻能再白杜玄成幾眼。這時一個佝僂的身影坐到了桌邊。“嘻嘻,小玄小白啊,今天你們怎起這早啊,不會也要去參加那招生大會吧?”杜玄成和杜凝白應聲望去,隻見坐旁座上的,是一個邋邋遢的摳搜老頭,身上的布衣雖然冇有明顯的汙點,但依舊散發著一股異味。這是杜家旁邊的鄰居張老乞。杜玄成聽父親說,別看這老頭現在這模樣,當年少時也是十八鄉有名的俊秀,甚至還到省會考了個什狀元。隻是命不好,當初全家五口一起搭鏢車去的京城麵聖,結果就在城外的山道遇上了當時京城附近著名的匪幫逍遙幫,一家五口除他之外都慘遭毒手,要不是當時在京城清風府主宗人士趕到,就連他也難逃惡害。隻是突遭如此變故之後,張生就變有些神神叨叨,近在咫尺的京城也不進了,畢生所望的麵聖也不去了。自己一個風餐露宿流浪回這清風縣,天天就唸叨的修仙,成仙什的,十幾年如一日般等待招生大典。隻是每屆招生大典他都落榜,而他每次落榜後都繼續等下一屆。如此以往,循環往複,等到如今這老乞丐模樣,已經是等了一甲子的年歲了。看他如此執著,也念在鄰居一場,杜家兄妹經常幫這個老乞丐的忙。於是一來二去,他們兄妹二人倒是跟這個老乞丐混的挺熟。隻是還未等杜玄成回話,那店小二就大步流星地走了過來。人未至,聲已到。隻聽得那小二厲聲斥道:“老乞丐你又發什癲,這是你能進的地?滾出去,快滾出去!”杜玄成念在鄰居一場,況且他也算個苦命人,於是又在桌上排出幾個銅板:“也給這老先生也來一碗豆腐腦吧。”店小二發現這老乞丐和桌子上的人認識,也是神色一愣,旋即低下腰,低聲跟杜玄成賠笑道:“好少爺,倒不是我這下店就缺這一份豆腐腦錢,隻是這位老先生在這,我們這做不了其他人生意啊。”店小二旋即指了指店外。杜玄成這才發現,這豆腐腦店人相較剛剛已經少去大半,而在店外路上走過門店之人都會捂住口鼻匆匆離開。“再這樣下去,小的我也免不了被掌門的收拾一頓啊”杜玄成自知理虧,正打算結賬起身同兩人一起出去,卻被張老乞伸手阻止了。“別別別,你們兄妹倆接著聊,老乞丐我就打聲招呼,不擾二位興致,先走一步!”說罷他起身,灰色的長袍掃過桌麵,不動聲色地把桌上杜玄成剛拍上去的銅錢捲入手中,然後大笑著離去。這老傢夥......杜玄成和杜凝白相視一笑。......剛剛過完春節的清風縣一派喜氣洋洋的景象,人們喜笑顏開,鄰間往來問好。而人潮湧動處,是縣內的廣場。此廣場地磚全由青石鋪就,極廣大,可容納數萬人,此時已是人山人海,其中大部分都是少年,一小部分壯年男子,零星摻雜著幾個蒼老的麵容。他們全都興致勃勃,躍躍欲試。哪怕是以張乞丐為首那幾位滿臉暮氣的老人,此刻都是紅光滿麵,神采奕奕。而在廣場的正中,有一座玉簡整齊排放堆成的小山,而玉簡山後,是一整塊青石雕琢而成的高台。而在高台之上,一位青色道袍腰係黑玉帶的老人傲然而立,周圍散落著十數位年輕修士,如眾星拱月般把那老道人圍在正中。而那老人麵前,則是一個日晷。其上有陰影挪動,緩緩接近正午時分的刻度。老道人就悠悠地盯著日晷,等待著正午十二時的到來。在他的上空,一個巨大而通體漆黑的玉柱憑空而立。這玉柱凡人近觀如通天徹地,難望其高。而底部則有數十丈寬,又有九條金色條紋遊龍其上,被投影在大地上而遠遠拉長的龐大的影子更是遮天蔽日,陰影遮蔽下方圓十數都難見日光,端的是鬼斧神工,奪天地之造化的煌煌仙跡。得見如此神仙造物,在場之人無不屏氣凝神,心中生出對修仙一途的嚮往。饒是杜玄成定力不錯,在看到這夢中也不曾見過的宏偉造物時,仍是心神激盪,難以自拔,他暗暗心驚道:怪不得父親常說仙凡有別,要我們兄妹一定要來參加這招生大典。擁有如此偉力,觀凡人豈不皆若螻蟻一般?!而一旁杜凝白也是杏目含驚,呆立良久。不過緩過神後倒是興奮難耐,她抓著杜玄成的袖子,緊挨著他胸口,聲音略帶顫抖地低聲說道:“哥,你說我們將來要是能成仙,是不是也能做到這等仙跡......”她目不轉睛,眼睛綻放著期待著未來的光。杜玄成會心一笑,這妮子又開始白日做夢了,不過他又何嚐不是呢。從前隻聽父親說過仙途浩蕩,但那究竟是怎樣寬闊的風景,未曾見過仙人的兄妹二人是無法想象的,如今觀得仙跡,方知天地廣闊,胸中頓時生出萬丈豪意來。今日為凡軀觀不得這玉柱全貌,他日成仙時,必定要這天地再無一物能遮他眼!正當杜家兄妹沉浸在這初見仙跡的震撼中時,那日晷上的陰影已經爬到了午時的刻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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