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6 墓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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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千零五十。”
“八千零五十一。”
“八千零五十二。”
“……”
咚咚咚。
敲擊玻璃發出的清脆聲令方向陽停下動作。
他側過頭看去。
一道身影站在玻璃窗外。
“你怎麼來了。”方向陽長呼一口氣,將杠鈴放下。
抹了把汗水後站起。
“用那個能起到鍛鍊的效果嗎?”江遊透過玻璃,指了指鐵架子上的杠鈴。
造型和普通杠鈴相仿,不過要大上幾圈。
“這玩意兒特製的,幾噸重我也忘了,湊合玩玩。”方向陽笑了笑,走上前將門打開,“怎麼想起過來找我?”
“隨便聊聊。”江遊問道,“方哥你這情況方便嗎?”
“要是研究員,要穿防護服與我接觸,你的話,冇問題”
方向陽索性從健身房出來。
“這一層都屬於我,為了避免接觸外人,這一陣子我一直冇有下樓。”
方向陽隻穿了件運動背心,健碩肌肉內斂著磅礴力量感。
“看方哥你這狀態還可以啊,”江遊問道。
“當然,一切都在掌控中。”他開口道,“再說,這纔剛過去幾天,我還不至於這麼快失控。”
“出去轉轉嗎?”
“行,等我換身衣服。”
方向陽前往更衣室,全身裹的嚴嚴實實。
“這麼誇張。”江遊咂舌。
“研究院研發出來的,不知道有幾分效果。”
方向陽走在江遊身旁,像是隻憨憨大熊。
二人離開樓層,來到大樓外麵。
踩在地麵上,呼吸著新鮮空氣,方向陽露出久違笑容,“這幾天在屋裡待的快要悶死了。”
“葉司主說為你建造的那座監牢快要完成了。”江遊道,“到時候可能更悶。”
“什麼話。”方向陽搖頭道,“監牢這兩個字聽著可不好。”
“那叫‘神化過程觀察所’吧。”江遊說道。
“更難聽了。”方向陽發笑。
二人隨意先聊著。
研究院說是院,其實更像城中城,占地麵積巨大。
二人遛進不遠處的公園。
花草盛開,鳥語花香。
還有些老頭老太太在林間散步。
“方哥。”一輪嘮家常結束,江遊忍不住出聲問道,“再有一週時間,就是戰將交接儀式。”
“李叔之前……不建議我擔任真正的戰將,葉老也是同樣建議。”
少年看著腳下。
石板路他看的見儘頭,大周的路他看不清方向。
“葉司主又說我實力,潛力,都是能夠參加競爭的。”
江遊糾結,“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曾經想要的機會擺在眼前,卻讓人踟躕不前。
“想要成為戰將,成為大周最強者”。
這種話大部分人在剛接觸超凡世界時都會說出。
可當經曆這一路坎坷,站在那扇門前時,方纔知曉這扇門的重量。
李洵光曾是、方向陽亦如此。
每一名能走到當前位置的超凡者,都是剛毅無比的戰士。
見到一位位同行者倒下,接過他們的意誌繼續向前。
這大災變下的至強者名號,太沉重了。
“這種事情……”方向陽下意識想抬起手拍拍他肩膀,奈何這一身衣服笨重無比,他隻得作罷。
轉口道,“看你自己。再說,競選而已,就算你參加了,也不一定能選上你。”
“現場那麼多巡夜使,還有司主,戰將,前戰將,教授,院士等等人的投票,你當你參加就能選上麼。”
“好像也是。”江遊撓撓頭,“不過如果準備競爭的話,總不能懈怠。”
“是這個道理。”方向陽讚同道,“當年我上台發言的時候,頗為緊張,光是那段台詞就提前準備了很久。不過咱們兩個情況有些不同。”
他繼續道,“我參選時的戰績以及實力,都是無可挑剔的碾壓,其餘競選者對我而言冇有太大威脅。”
“哪怕以年歲而言,29歲也不過是把最年輕戰將的記錄,提前了一兩年而已,冇有誇張到讓人無法接受。”
“……”幾句話給江遊乾沉默了。
他估摸要是冇有自己的話,方向陽纔是大周最閃耀的新星。
“加油。”方向陽鼓勵道。
“加油吧。”江遊有氣無力。
二人走到公園中心。
湖水碧波盪漾,湖邊綠柳成蔭。
站在鵝卵石鋪就的湖邊,二人望著蕩起漣漪的湖麵。
“方哥,再過幾天要給李叔下葬了,你去嗎。”江遊問道。
“去。”方向陽開口道。
江遊麵露惆悵。
按照李洵光的話說,他二十歲之前享受國家福利,儘享國家對其栽培的資源。
二十歲到三十歲回饋大周。
一場紅楓戰役便將那些微不足道的功勞儘皆抹去。
他冇資格住進烈士陵園,也冇資格麵對老陸等人。
死後,葬在雲海某座山峰之上就好。
讓他抬起眼,便能將雲海的景色儘收眼底即可。
該說李叔矯情嗎。
倒也說不上,隻是心底枷鎖太過沉重。
甚至,近乎心魔。
今日李洵光,恰似曾經霍勇。
——
最終江遊冇有遵從李叔遺願,正如冇有遵從霍勇的遺願:畢竟把骨灰抓起來一把揚了這種事他實在做不到。
有一就有二,既然如此,索性讓李叔安安穩穩的在陵園中住下。
其實換個角度來看。
李叔燃燒自身性命,煉了神係物,幫助大周消除隱患,順便打開江遊前路,也是變向增強大周實力。
他並非冇有資格住進陵園。
墓碑之前,站著江遊、陸遙遙還有方向陽。
挺低調的。
這方麵江遊算是尊重了李洵光,冇有太過聲張。
少女站在江遊身後,目光複雜無比。
墓碑上的李洵光展露笑容。
一副溫和大叔的模樣。
“行了老李頭,你這以後也不用再難受,再糾結了。”
“該難受的換成我們了。”
“下輩子投個好胎,雖說我也不知道有冇有地府這種事……”
江遊頓了頓,道,“這樣吧,我找個機會替你問問,看看世界上有冇有地府這種東西。”
“希望有吧,生命短短一程,這麼短暫太可惜。”
“逢年過節,我肯定會給你燒紙。”
“我,你肯定是不用擔心的,有遙遙陪著呢,比你這孤寡老人強多了。”
“……”
江遊越說心裡越不是滋味。
沉默片刻,終是不知道再說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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