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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樂己 作品

章貳、那跟日常走著陌路的親屬們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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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天台。」帶盆景曬太陽的通知剛落,陶念平轉頭當兒衹捕捉到其殘影。瞧她料理植物的心機明顯比應付多數人要投入的態度,他冇好氣的搖搖首,遂準備調消毒水抹地板。清潔的工作緩緩行進著,跟同齡的男生相較,他由於習慣擔當家務而做得特別仔細。途中還順便搞定了一些電線問題及保養叔公們留著的酸枝傢俱。及後見窗戶的鏽跡有些嚴重,他又在那埋頭苦乾了會,確定開關都安全了才肯坐著歇息。「……你那……是叔公的眼鏡嗎?」灌一口覺得出奇地對味的普洱,他望著陶思安戴上手套去拉百子櫃的抽屜;逐個湊近看過,一些更捏著小綹的嗅幾下。那令陶念平受不了的著眼點,就在姊姊的鼻樑間。「嗯。」「啊……真是,我的天,家姐。」一把打在額前,那響亮惹得陶思安瞥他半秒,「你難道不能好好去配新的嗎?!」「反正度數差不多,我用幾年了。新的冇必要也不習慣。」繼續專注的撥弄藥材仔細檢查,聽得出來她壓根不把眼鏡的事認真看待,陶念平才更感絕望,嘆著來後不諳第幾回的氣決定終止勸化。習慣成自然,自然變性格。有雲: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所以陶念平唯有就此打住,徹底投降。再半小時約十二點二十分。姊弟倆決定擱置手邊的活兒先外出用膳,走到樓下,順便問過今天在勤的員工要什麼外帶才結伴離開。「我們吃茶餐廳?」「不一定,看你想。」「嗯……剛剛寶叔他們不是說要鍋貼粢飯那些嗎?我也有興趣啊。」「那好,我們去耀苑。」耀苑是老字號的上海平民食店,便宜得來份量很夠,而且豆品是自家每天鮮製的;廚房有個傳統地重得要死的石磨在處理黃豆,這種以汗水得來的辛苦美味,受很多街坊鄰的擁戴。但它有個缺點,就是店麵座位少,以致由日至夜,亦擠滿了排隊外帶的客人。「不過,耀苑人很多。我們大概得外賣回醫館吃。」「冇問題呀。」果然,接近午休,離遠已看到了十幾人的隊伍。正當陶思安引頸觀望店內坐位的情況時,她竟剛巧跟誰的視線連上。那被典型男性「地中海」的脫髮現象侵蝕得頭頂光亮的人,穿著一件戰績斑斑的白圍裙跟雙防水靴子,正含著根牙簽。當他發現了陶思安,立刻咧開嘴展露參差不齊牙齒的笑容,小跑地擠過店麵忙碌的員工,走到門口。「陶醫師!來吃飯嗎?」「嗯。油叔,好久不見。今天怎麼在店工作?」人稱「油叔」的他已退休兩個寒暑,聽聞之後都將心機放置飲食業工會。所以,轄下的食店他理應不再露麵、遑論親自掌廚這稀奇景況了。「哎,說來就氣。那些年輕輩不懂保養太爺留下的石磨,今天有空便修整修整順便乾點活。哦,這靚仔……」思索間他來回的留意兩人的輪廓,很快得出結論,「你弟吧?」「冇錯,他來探班。」陶念平在一旁乖巧地點頭打招呼,「不礙你了,我們叫外賣。」「客氣,礙什麼。上次治好我老婆了冇報答你。枉她吃西藥整個月冇食慾,還瘦了整圈,早知第一下要找你──」返首去瞧自己走出來的方向,邊招手邊領兩人入內,「有位置呀,堂食啦、阿發阿守都在,他們等我弄黑豆漿。」「謝謝油叔。」「陶醫師全素的,招牌每樣一碟。再看這靚仔吃什麼。」大聲吩咐了員工,這狀甚粗魯的長輩居然細心地記得其習慣,令她有點受寵若驚。讓陶念平閱讀菜單的空檔,陶思安記得油叔提及在場的大人物倆,白茶湯色澤遂開始搜尋、半分鐘工夫便於一張坐六位的圓桌後見著。「家姐!喂!」舉手簡單應答,店內人太多氣氛也忙碌所以彼此默許這樣就足夠回到各自的飯局。唯陶念平把那聲「家姐」聽進去了,明擺著不是滋味瞇目盯牢陶思安:「難怪你對我老不上心,原來這邊有別的『細佬』啊。」「傻仔。那些是區內的陀地,相處得了纔給個麵子這麼叫的。油叔都一樣。」入世未深的陶念平五官帶點半信半疑。不過這事算上責任,其實該歸咎陶思安刻意隱瞞引致即將要畢業投身社會的弟弟,仍茫無頭緒。最初期年幼姊弟倆的確經常出入寧香。算來叔公們當兒雖和陀地們彼此認識,兩人卻保持極端的低調,加上非區中居民,所以曝光率長久處於接近隱形的位置。陶思安在紅磡生活後。較早期間,她僅僅一名普通百姓,走在街上不會被認出來。亦因對社區依然陌生,陶念平甫至探訪,一律不曾帶他逛太遠儘所謂的「地主之宜」。像這天融洽在自己的日常中,想來還真的第一次。「以為你一人出來生活久了,有些地方開始懂得圓滑。」聳聳肩,他把冇靠背的摺椅拉近餐桌,嘗試予緊迫的通道多點空間,「嗯……不過,即使是無奈而為的,也算是學懂了圓滑吧?哈哈。」「臭小子。」「唉,真的啦。我習慣瞧你跟家的無聲抗議,在這邊太不同了、竟然會主動套近乎,還不讓你弟覺得稀奇嗎?」見煎豆腐上了桌,聆聽的決定不管這多話的傢夥逕自起筷。才十秒,兩碟鍋貼被放在眼下,吃慣的陶思安都不必多觀察,便分出了哪個是素的。「你明明不在宮中辦事了,怎麼依然茹素?」的確陶思安是從不忍心去趕走弟弟。無奈箇中向他隱瞞的事情可多著。比如當下陶念平發察到的端倪、公道話說在前;像他指出的「不在宮中辦事」這點,基本上現時除了三叔公外,便是所有親戚的認知,她絕非針對性地作保留。為著某些未境之事,陶思安委實從冇停止過精進甚至應用法力。「身體適應,不是說改就改的。」咀嚼完一口,她接著說,「何況吃素對健康和地球都好。」「你說的是,服了,陶醫師。」比想像中的更輕易打發掉,竟教陶思安心的不自在加速蔓延。她遂低頭專注餐點,選擇斷絕此話題的後續。外頭排隊的人越來越多。在他們吃著豆沙窩餅時,陶思安再下單要外賣拿回醫館。剛走去跟守哥及發哥道別,餐點恰恰預備好,她正覺得份量大得不尋常,付出的款項更被直接拒收。「油叔請啦,叫我們一毫子不許收。喔、還有這個──」後麵的夥計遞來另一裝下兩大瓶裝飲料的塑膠袋,「黑豆漿,油叔在纔有的啦。」「油叔真客氣……」姊弟倆遂四隻手各一袋滿滿的,快步回程。「嘩,叫那麼多呀?」「這樣吃不完啦,老闆。」「又不全是我叫的。油叔今天碰巧在,你們冇要的便是他請的了。」時髦吵嚷的三人組雖缺了個何天亨,卻完全不礙打鬨的節奏。兩人小學生般地爭先恐後拿衣服更換,準備吃飯去──譚富寶默默把摺疊圓桌搬出來,陶念平剛好低頭,專心的掏著腰包。「家姐,有通重要的電話、我去外邊講──」「等等,我開樓梯的鐵閘,在麵慢慢聊吧。訊號收發得好也冇吵雜聲。」轉頭見他一臉抱歉的,陶思安聽畢情況貼心的提議。陶念平在姊姊未遠離時便開始了對話,後者聞得那謹慎的語氣及少許的內容,大概能猜著是學校的教授之類。而這打算跟員工坐坐的年輕老闆,卻被對麵街道的一張臉,迅速影響掉休假的心情。當她暗著五官,慢慢踱步至玻璃展示櫃側,交疊雙臂瞪著門外的方向;後於林惠廉和白勝奇更衣的譚富寶,跟佈置餐具的廖音琪馬上發現了端倪,並緊張地一同望著正大搖大擺踏入寧香堂的三人。陶思安為他們帶來的一股味道皺著鼻子──正確說來,那非真的是種尋常人嗅得著的氣息,而屬修法者獨有的觸覺、甜甜腥腥又夾雜發酵的臭。她逐低頭留意那堆垂掛三人胸前的大大小小,叮嚀噹啷飾物,大概知道是金色的方正匣子及倆類似設計的長筒形墜飾惹的禍。站中間並掛著那金色的方正匣子的,明顯為首的不速之客,甚是傲慢。他看著跟陶思安年輕相若,卻冇她的高;其皮膚的顏色淡得透出動靜脈絡,頭髮漂染成白金,用定型膠梳起了一邊。衣褲鞋儘是昂貴名牌子,不過配置起來就有種彆扭的不知所謂。除了脖間,他的雙手均戴著滿滿的宗教色彩珠串和法器,活像那些太難懂的潮流雜誌封麪人物。早年稍在道上混過的林惠廉和白勝奇一看便曉得這是惹麻煩的勢頭。憑藉目測,兩人評估的結論是自己能處理的範圍,怎料甫動身、旁邊的譚富寶單臂將他們擋截。「別管。」「但──」「怎麼,現在表哥也不懂喊,啞掉了?」其開腔的內容令白勝奇的問題哽塞。得到解釋,他乖乖地閉好了嘴巴,無聲應允譚富寶的建議。讓真正相關的當事人去接收這燙手山芋。「要買什麼。不買不招呼。」說著,陶思安伸出一手直指門口。其身旁的隨從見著有了反應,換上凶悍的臉踏前、卻被頭兒甩甩首怪笑幾聲的擋住:「哈哈,行、行。我就買人蔘孝敬一下姑婆、丈公和父親。」轉轉眼睛,見陶思安仍釘在原地,他倏的喝,「還不滾去拿?」那一下子爆發嚇倒了寧香堂在場的部分員工。但那衝著去的目標人物卻完全不受影響,反之、還有餘力去為樓上那隱約抑或錯覺的聲響分神奇怪。然後,她把玻璃展示櫃旁的木拿來,慢條斯理坐好,兩手按住支開的左右膝蓋,低頭無奈一拉嘴角。「你覺得親自來,我會賣你的怕?」此話藏匿的玄機,除了當事者們大概衹有醒目的廖音琪方讀得懂。打從二叔公情況開始不樂觀,親戚也陷入最忙碌的時期。這代表了陶氏該冇誰有閒暇去顧別的事宜,她那所謂的「表哥」──陶念優居然看準了這點,把許久冇付諸行動的針對,大剌剌實行。他聘來個高大的外國流氓,在辦公時間到寧香堂大吵大嚷,摔了幾樣東西,把客人攆走、更向陶思安粗言穢語的恐嚇。由於鬨得太凶,應該惹來陀地路過的手下通風報信。最後得在附近的守哥帶相熟警察趕至,把人拘捕了結束紛擾。話雖如此。在場的大夥統統清楚、除了將不速之客帶離,其實當兒並不勞駕守哥等出手。因為──「幸虧你僱的人長年**,腎虧嚴重。所以戳一下就搞定了。」這樣講還真讓人覺得像輕輕碰的程度。陶思安可是下幾方麵的功夫,先鎖定穴位、再偷偷施些法,趁對方背向時肘撞一記。令他痛得倒臥地板輾轉反側之餘,甫收到路經的小弟通知,抵處理亂子的守哥還拍掌喊絕。「你算得準。那陣子我的確是避諱二叔公的情況,冇追究。現在的話,可不同。」陶念優耷拉腦袋聽候,對方的下文卻遲遲不來。然後他陰陽怪氣的咯咯嘲弄著,想了想,煞是覺得陶思安根本不能拿自己怎樣。正因如此,她嘴上才虛張聲勢。「怎不同?你倒是說說看啊,堂妹。」懶散踱步至她的右側,一腳踢在下的橫木支架,引那之上穩坐的人眱向其方位,「跟家的關係這麼『好』,要告狀嗎?倘若不碰這兒的東西,我冇有被趕的理由吧──」在陶思安周圍繞圈考量,又來到了其正麵時湊近了耳語一句,「難不成,用法對付我嗎?」腥甜於左右徘徊不散,距離縮短的一剎那、陶思安搞懂了發酵的臭氣基本是腐肉及氧化血的味道,馬上又想通了別的事遂不住地一顫。陶念優自然滿意的看成是勝利現象。就是不料────不料、冇高興過一分鐘,在他能反應前手臂已被扣在背脊。倆帶來隨從的營救分別給肘及飛踢在電光石火的速度間打退,體格本不出眾的兩人抱著痛處,這就宣告敗陣的半倒半臥。明明目睹每一發生的細節,陶思安卻懵然地開了又閉白茶湯的色澤,視點來回多番確定形勢,才懂欠身站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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