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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堂 作品

第180章 救一個,棄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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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京臣叼著煙,立在煙囪旁,俯瞰樓下。晚風混雜著煙霧,熏燎他眼,他半眯,半睜,“她們呢。”“喲,周公子,彆來無恙啊!”疤頭樂了,“周淮康升官了,周公子也娶嬌妻了,我們還是在社會上討生活。有前科的人,像過街老鼠一樣狼狽,不公平啊——”周淮康的仇人多,也尋過仇,周京臣有準備,不廢話,“誰是頭目。”疤頭啃著鴨翅膀,“我啊!”胖子附和,“崔哥冇了,疤哥是老大。”崔哥。他有印象。五年前,外省首富的兒媳婦來旅遊,去洗手間的工夫,被崔鵬為首的一窩歹徒綁架了,商場的保潔員是內應。事關重大,萬一撕票了,要上新聞的。周淮康親臨現場,瞅準時機,擊斃了崔鵬,救下人質,從犯也判刑了。罪犯是分三六九等的。強姦犯、殺孕婦小孩的,是末等,在號房裡遭大罪。崔鵬是一了百了,他手下的日子冇那麼好過了,首富和獄警打了招呼,在監獄裡天天睡茅廁,挨尿澆,挨群毆。這夥人懷恨在心。疤頭吐出鴨骨架,吊兒郎當抖著腳,“你老子斃了崔哥,害苦了我們,這筆賬,是不是該清算了?”“怎麼算。”“我讓你怎麼算,你就怎麼算!”疤頭惡狠狠。周京臣左手繫著右手的袖釦,一級級走下台階。台階是鐵的,生鏽了,鞋底子一碾,塵土飛揚。“我必須先見到人。”疤頭爽快,一揮手。他們聚集在一樓吃飯,將華菁菁和程禧也轉移到一樓了,門口遮了一扇竹簾子,防止附近的村民發現。胖子扯下竹簾。華菁菁呆滯的眼神終於有反應了,“京臣...”她懷疑是夢,瞪大眼,反覆確認不是夢,是真實的,“京臣!”她啜泣,“他們摸我...咬我...”周京臣目光掠過她,又緩緩落在程禧的臉上。倒是安然無恙,隻不過,驚嚇過度,神情恍恍惚惚。華菁菁察覺他目光,哭著開口,“他們想要欺負程禧,我擋住了...”“周公子的未婚妻捨身救妹,一段佳話啊。”疤頭流裡流氣笑。雖然在醫院鬨得不歡而散,但華菁菁保護程禧,觸動了周京臣。“你們碰她了?”他煞氣騰騰。“碰,不碰,碰誰,這是三個問題,取決於周公子如何選擇了。”疤頭大吼,“請崔哥!”屋裡的馬仔搬出一名男人的遺像,端著香爐,木棍,模擬手銬。男人四十出頭,三白眼,方塊臉,酒糟鼻,顴骨有一顆大痦子。典型的流氓長相。“戴上!”疤頭甩出手銬,“周公子身手不賴,我不願節外生枝,你戴上銬子,我踏實。”老油條,老混混兒了。懂得玩法。不冒險。其實,周京臣根本冇打算武力解決。他自己在這,一挑十,未必輸。可帶著華菁菁和程禧,戰鬥力大打折扣。搏鬥,顧不上她們,顧她們,又不得不分心,自然贏不了。而且崔鵬和周家的“血債”,不出這口惡氣,他們冇完。崔鵬有二十多個馬仔,這幾年全部刑滿釋放,個頂個兒的亡命徒,手也黑。周淮康如今冇職務,冇勢力了,是這夥人報複的良機,家眷防不勝防。包括周夫人。稍有閃失,一場災禍。由著他們發泄,了結這樁血債,是最安全的。周京臣麵無表情戴上手銬。一瞬間,胖子的木棍掄在他後背。棍、肉、骨撞擊的悶響。程禧崩潰尖叫,華菁菁也在哭。周京臣扛住第一棍,緊接著,第二棍,第三棍...他膝蓋彎曲,半蹲下。唇角溢位一抹血。“哥!差不多行了...”壯漢攔住胖子,“真打殘了,捅婁子。”胖子撂下木棍。疤頭走過去,躬身,拍周京臣的後腦勺,“周公子,佩服!是一條硬漢。我這兄弟一百七十斤,玩摔跤的。”他啐出一口血痰,仰頭,逼視疤頭。疤頭揪住他的衣領,指著崔鵬的遺像,“給我大哥跪下,上三炷香,嗑三個頭,咱們一筆勾銷。”周京臣不眨眼,瞳仁濃墨幽邃,深不可測。裹著殺氣。銳氣。他直起腰。驀地,雙手一抻,腕肘遒勁的青筋鼓脹,“啪嚓”的碎裂。勒出一圈血痕。疤頭怔住。胖子也傻了,“疤哥,你把銬子掙斷了!”“我姓周。”他個子高,壓了疤頭,氣場也壓了,“一灘爛泥,我跪,配嗎?”撲麵的血腥氣息,疤頭打量銬子,又打量周京臣,笑了笑,“周公子不肯跪,我不勉強,崔哥大約也懶得承受你這一跪。”疤頭坐下,翹起二郎腿,“你可以拒絕一個要求,不可以拒絕兩個。”“未婚妻和妹妹,二選一。帶走哪個,棄了哪個,你自己決定。”疤頭看手錶,“五分鐘。”馬仔們清楚周京臣的能耐了,格外警惕。手握傢夥什,圍攻著他。“京臣...”華菁菁哭腔,“救程禧,我父母已經亡故,二房隻剩我了,我無所謂了...程禧年輕,周伯父疼愛她,她出事了,即使你救了我,我冇顏麵回周家。”“周淮康疼這個養女啊。”胖子獰笑,“疤哥,您真綁對人了。”華菁菁大喊,“京臣,彆猶豫了,救程禧!”“放了我未婚妻。”周京臣胸膛劇烈地起伏,一顫,一凹,貼著襯衣,輪廓分明。“京臣...”華菁菁低下頭,淩亂的髮絲粘在麵頰。程禧眼眸一寸寸黯淡下去,熄了光亮。視線裡,是一片灰敗。選未婚妻,冇錯。他共度一生的女人。可又為什麼,問她要不要那條項鍊呢?為什麼哄她搬進他的住處。既有情,又絕情。溫存,又冷血。陷入危險了,是華菁菁,天下太平了,纔是她。“冇你的事了!”疤頭猛地一推華菁菁。華菁菁餓了一天,太虛弱,軟趴趴踉蹌著。周京臣接住她,橫抱起,最後望了程禧一眼。程禧也望著他。漫長的沉默。“後悔了?來得及換。”疤頭拇指摳著刀刃,皮笑肉不笑的,“少婦,小姑娘,兄弟們不挑食。周公子的未婚妻和妹妹都是嬌生慣養細皮嫩肉,有機會玩一玩,是祖墳冒青煙,修來的福氣。”疤頭一邊說,一邊蹭程禧下巴,油膩膩的鹵味,蹭得她作嘔。“水靈的妹妹和風韻的未婚妻,我要是周公子,也難抉擇。救了未婚妻吧,妹妹糟蹋了,小姑娘心性傲,一旦想不開,大好年華香消玉殞。救了妹妹吧——”疤頭數了數馬仔,“八個弟兄,八頂綠帽子...周公子4月的訂婚宴,對吧?未婚妻不乾淨了,上流圈的笑柄啊,咱們是底層人,這滋味,理解不了。”周京臣抱著華菁菁的手臂在發力。撐得襯衫擰出一縷縷褶皺。肌肉呼之慾出。他遲遲冇鬆開華菁菁。程禧閉上眼。蜘蛛的爪子在頭頂移動,“沙沙”摩擦。她原本是怕的。現在,渾然無覺了。“不換了?”疤頭瞧出他不捨得未婚妻。周京臣轉過身。背對程禧,邁一步,遠一步。一步步,踩在她的心上。踩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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