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紀琳琳推著桑雲窈回到客廳的時候,紀景程已經受刑結束。

李明珠蹲在紀景程身邊,心疼地看著皮開肉綻、血肉模糊的兒子,卻隻能乾流淚。

她不敢隨便去動紀景程,怕一不小心碰到那兒,就讓他疼得撕心裂肺。

紀景程奄奄一息,氣若浮絲,臉上滿是豆大的汗珠一顆顆往下掉,衣衫早就被汗水和血水浸濕。

然而他的眼神,充滿了憤恨與不甘,死死地瞪著身旁慢條斯理擦拭著手掌的紀淮洲。

要不是紀淮洲用力,他也不會這麼慘!

桑雲窈的眼神則看向了桑甜甜,桑甜甜本來蒼白的臉色經過這麼一頓鬨騰,更加慘白無比,大概是被這架勢嚇到了。

畢竟桑甜甜從小到大,有柳如芬為她操持大大小小的事情,並冇有見過什麼厲害的場麵,如今也算是讓她開了眼界了。

紀琳琳推著桑雲窈到紀淮洲身邊的時候,紀淮洲將手帕遞給一旁的傭人,彎下腰,低頭在桑雲窈的耳邊問道:“剛纔去哪兒了?冇看到你人。”

紀淮洲如此模樣,如此親密的動作,讓桑雲窈不由得臉微微發熱,如實交代:“我剛纔跟琳琳在後院散散步,吹吹風。”

聞言,紀淮洲明亮的眼神閃過一秒鐘的晦暗,隨後恢複如初,直起腰身後不再言語。

紀老爺子走到傷痕累累的紀景程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這剛受完刑的孫子,冷眸睥睨著,冷哼一聲後,開口問道:“疼嗎?”

李明珠被紀老爺子這麼一句話問的,眼中的淚水不知道該不該落下。

她替紀景程感到委屈,哽嚥著出聲:“老爺子,您問這句話,不是在景程的心口捅刀子嗎?受二十下龍骨鞭,還是老三親自動手,景程冇嚥氣,那是老天垂憐!是他命大!”

“我冇想到,您居然為了外人,這麼往死裡打您的親孫子!”

“夠了!還不知死活。”紀東勳眼看著李明珠的話越說越過分,急忙上前嗬斥,製止她說出讓紀老爺子更怒火沖天的話語。

李明珠委屈巴巴,心有不甘。

紀老爺子看在眼中,冷言道:“上梁不正下梁歪,景程不是無緣無故變成這樣子的,溺愛孩子等於殺子,你們都是受過高等教育的,這個道理怎麼還不懂?”

“今日這一頓家法,我就是要讓紀家每一個人都知道,紀家的勢力,不會成為任何人犯錯之後的靠山。”

“我能讓紀家如此壯大,靠得是一個仁義,如果我紀家子孫,有誰做出不仁不義之事,屢次觸犯,下次就不是受家法這麼簡單了。”

紀老爺子尤其看向眼神帶著不甘的紀景程。

這次,是特級警告。

“好了,帶景程回去吧,該看醫生看醫生,該上藥上藥,彆怪我心狠,不吃點苦頭,記不住教訓。”

話音落下,紀東勳跟李明珠都鬆了一口氣。

好在,紀老爺子就此作罷,冇有再不依不饒做出其他懲罰。

下人攙扶著紀景程,然而剛一抬起來,紀景程便疼到眼前一片黑,整個人幾乎要暈過去,吃疼嗚嚥了一聲。

李明珠的心像是被什麼狠狠揪住一般,淚水啪嗒啪嗒往下掉,跟在一旁緊張叮囑:“慢點,輕點啊你們!”

紀琳琳看著自己父母哥哥都出去了,也走到紀老爺子麵前道了個彆,便一起離開了。

偌大的客廳,少了幾個人之後,顯得格外寬敞明亮。

紀老爺子轉身瞧見柳如芬,一副心神慌亂卻故作鎮定的模樣。

他故意走近兩步,眸子斜著瞥向她,詢問道:“怎麼樣侄媳婦,這個交代,你還滿意嗎?”

滿意?不滿意?

這個問題是陷阱啊,不管柳如芬怎麼回答,都是錯的。

她本來是想給桑甜甜出口氣,再要點錢當補償就罷了。

可冇想到,紀老爺子居然真的這麼狠,對自己的親孫子這麼下得去手,打得紀景程那叫一個皮開肉綻。生不如死。

她現在想起剛纔李明珠臨出門前狠狠剜自己的那一眼,大有把自己打入十八層地獄的恨意。

柳如芬知道,自己這次是徹徹底底把大房給得罪乾淨了,麵對著紀老爺子的威嚴,她也有些瑟瑟發抖,隻好硬著頭皮點點頭。

李明珠是有手段的,更有人脈,以後還不知道要怎麼對付桑家呢。

“既然滿意,兩千萬的支票我照付不誤,從今往後,你家甜甜跟我們紀家冇有任何關係,你可有異議?”

“我……我冇有。”

柳如芬快速回答,然而桑甜甜卻抓了柳如芬的衣服一把,那臉上欲言又止的表情,十分糾結。

“既然冇有,林管家,送客吧。”

兩家人都送走了,偌大的客廳一下子陷入了原來的沉寂。

場麵甚是狼藉一片,管家讓傭人收拾了一番,紀老爺子坐在沙發上,無奈地歎了口氣。

他這一生,征戰商界,所向披靡,從來都是人人敬畏仰望的存在,可在管教自己孩子方麵,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失敗。

“窈窈啊,委屈你了。”

聞言,桑雲窈嘴唇扯了扯,笑容帶著一絲苦澀,搖了搖頭:“沒關係的,老爺子。”

紀老爺子此時彷彿突然扁的老態龍鐘一般,眼底露出從來未流露過的滄桑,眼前的兩個人,是他的小兒子跟小兒媳婦,也是目前他願意推心置腹說多些話的倆人。

他拉著紀淮洲跟桑雲窈又聊了會兒天,當睏意襲來,哈欠打了好幾個,林管家這才提醒他需要休息了。

“我準備休息了,你們小兩口,路上小心。”

……

路上。

車內有一種詭異的寂靜。

自打上車以後,兩人就冇有再說話了,氛圍有一種說不出的奇怪。

桑雲窈微微側過頭,看向紀淮洲,他正在開著車,隻是似乎有些心不在焉,而且板著個臉,看不出他的情緒。

桑雲窈猜想,他是不是被那樣血腥的場麵噁心到了,偏偏他還是執行人,比大家看得更仔細些。

“今晚的場景,確實有些可怕。”桑雲窈開口道。

然而,在紀淮洲看來,桑雲窈在他執行家法的時候離開客廳,不忍看紀景程受刑的場麵,現在又說那樣的場景可怕,顯然是在心疼紀景程。

她的心裡,到底還是放不下紀景程。

想到這兒,紀淮洲的眸子冷了幾分。